肯普法坐在急诊间外,在他对面坐着的是法西的家兽,他们互相轻声说着什么,肯普法并不在意那些,他更加在意在法西醒后会告诉他一些什么事情。

就在刚刚打完电话之后,法西的体温突然开始升高,现在重新进入了监控状态,护士不怎么准许其他兽进去,可能是用药之后的高烧,也可能是内出血什么的,肯普法对此不是特别熟悉,因此他没有去脑补原因,而是坐在急诊间的外边的长椅上刷着圣皮斯科城的新闻网站。

这时,警员卡尔从走廊的另一头转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头儿,他怎么样了?”

“突然开始发烧,”肯普法接过咖啡杯,握在手里,“现在我们都进不去。卡尔,我让你去找的那些事情,有结果了吗?”

卡尔开始似乎没有明白肯普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他站起来领着肯普法离开这道长椅,一直走到此时还没有兽的吸烟区里之后,卡尔才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爪机打开某个程序展现在肯普法面前:“抱歉,但是我觉得这样比较保险。”

肯普法看着卡尔爪机上的图片和档案,而卡尔在给他解说着:“我请求了交通警察们,调动了这段时间移民区的监控录像,花了不少时间去一个个排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

肯普法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几乎每张照片都有一个兽的身影,每次都出现在了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他是谁?”肯普法问道。

“我托了些关系才弄清楚他的身份,他是一名早期的移民,叫迪拉赫,”卡尔调出另外一张手机中的档案,“档案上写着他出生于萨利亚大阿黑亚省,后来因为战争而变成了战争难民,因为兽道主义政策而被送进了蒂安科里亚的医院,后来搬到了圣皮斯科,组长,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我调查了所有的兽,”肯普法拿出一个铁盒,从里边取出一支烟递给卡尔·布伦斯麦尔,“不只是他,还有别的结果吗?”

“还有,因此我去翻了一些更早的档案记录,”卡尔收回爪机,深深地吸了一口点燃的烟,“一些早期的档案中存在一些矛盾,因为这是一起涉及到移民的案件,因此我们在前天民管局请求和萨利亚的难民档案对接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档案有了些冲突。”

“冲突?”他俩不约而同地呼出两条长长的白色烟雾。

“是的,我们保留了档案复印件,”卡尔点点头,“他的一些细节上的冲突。”

肯普法点了点头,俗话说魔鬼暗藏细节里,他想听听这名前飞车党“圣丹尼斯”的卧底怎么说的。

“在他跟圣皮斯科的档案中写到他在大学毕业后前往了阿西雷马的一家咨询公司工作,但是经过我们的查证,这家······莫戈雷迪公司,”卡尔皱起眉头,“每年的缴税记录少得可怜。”

“一个皮包公司。”肯普法心里很明白,皮包公司的职业只是一个幌子,除非你故意去调查,否则几乎不会怀疑这些公司的真实性,因为它们都真实存在,也都正常纳税。

“没错,而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在这家公司的背后找到了什么。”卡尔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却克制。

“先说它们的金主。”

“这家莫戈雷迪咨询公司的创立者叫做詹姆斯·杜克,”卡尔重新打开爪机,擦擦屏幕上的雨水,从爪机上调出一份资料,“这名杜克是阿西雷马国际民主基金会(IDF)的兽。”

“他能飞吗?”

“第一,他不能,”卡尔回答,“第二,头儿,我不喜欢这个笑话。”

“咳,我们继续。”肯普法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他的帽子上全是雨水,天气自从昨晚上开始就再也没好过,只能越来越坏,只有等到命运才能确定是否会好起来了。

“阿西雷马民主基金会这个组织,我很清楚,”卡尔左右踱着步,当说到这个东西时,他的表情仿佛撕开了他的一道伤口一样,“圣丹尼斯的金主也是他们,表面上只是一个非营利性国际民主观察组织,但是它的背后可不是什么有钱的暴发户,从来没有哪个暴发户能一年好几千万地支持‘英勇的兽民创造美丽的风景线’。”

肯普法还记得他和布伦斯迈尔接下圣丹尼斯案件的最后,他们发现IDF最终出钱出兽将圣丹尼斯的头子梅尔·阿赫曼多带走了,圣皮斯科警察局对此无能为力,因为IDF的背后是阿西雷马五角大楼,每个兽都知道,但是每个兽都不会说,因为更高的层是不会听的,即便听了也无能为力,王国只是联邦的跟屁虫小弟而已。

“所以说迪拉赫并不是一个战争难民,”肯普法将烟头按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而是IDF的特务。”

“可以这么猜测,不过我们没有证据,”卡尔无奈地说,“不过在洪水爆发的前两天开始,迪拉赫就不见了踪影。”

“他逃走了?”肯普法虽然这么问,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相信自己这个说法,当下很难逃得出圣皮斯科,即便是特种部队出身也不会这么冒险,因为现实可不是小说那样写的。

卡尔也曾怀疑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并不是这样:“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他不是逃走,他是去准备下一阶段的任务了,只要目标还未完成,那么他就会一直留在圣皮斯科,头儿,巡逻警察们有消息了吗?”

“没有,”肯普法看着卡尔,“但是他逃不太远,从难民营到阿尔斯通大街,大约三个街区。”

“如果迪拉赫真的像我们所说的,是一名外籍特工,”卡尔伸爪摸向自己的腰间的枪套,同时打着爪势来帮助自己说明,“那么那些巡逻警察是拿不下他的,他们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对爪。”

“你的意思是还得你去?”对于这个想法,肯普法既在情理之中,又让他有些惊讶,“你现在的精神状况还不是很好,卡尔,我担心你的焦虑症在复发。”

“我没事,”卡尔摆摆爪示意肯普法自己没问题,“头儿,你继续去套法西的话,我去把迪拉赫薅回来,然后我们再庭审他,让他把那些破事儿都招了。”

肯普法没有回答卡尔这些话,他只是烦躁地走来走去,就在刚才,他已经将迪拉赫的危险性提高到足以作为第一目标的地位,迪拉赫的身份已经有了好几个候选:职业特工、外籍佣兵、PMC代理兽。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简单能够摆平的货色,卡尔只身犯险只能让他陷入死亡边缘,这是他没法接受的。

“我们没时间了,”卡尔提醒道,声音很快而且焦急,“我需要最近迪拉赫的电话监听记录,以及最近的通讯状况,还有······”

“该死,你不能那么做,”卡尔还没说完,肯普法就大声打断了他,“你他毛的会横尸街头的!”

“头儿,”对此卡尔却显得异常平静,“我欠你一条命,让我还了它。”

“那不一样,”肯普法还想继续争辩,“这是违反规定的,你没有支援,也没有装备。”

“圣丹尼斯的日子里,我也得帮着他们朝你们开枪,那也是违反规定的,”卡尔说,“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如果你害怕我出现变故,那就叫约翰警探来支援我,他也在负责这件案子。”

似乎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肯普法知道现在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这件案子已经拖了快一周星期了,几乎每天都有媒体打电话进来打算从这里分一杯羹,圣皮斯科的小道报纸更是像一群苍蝇一般叮住不放,每个报社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拿到这件大案的最早期报道,他们把这件案子渲染到了圣皮斯科就像索多玛、这件案子就是毁灭一样,就连在家的时候,玛拉也曾经问过肯普法这件案子的内部消息,但是出于保密需要肯普法拒绝了,他不能告诉自己的妻子,这是原则问题。

虽然好在玛拉·维尔德纳并没有追问更多,而第二天她的老板对她说如果她没有办法以她的身份拿到第一手最早期报道,那么她可能就得面临一些小麻烦。

“还有一件事情,”卡尔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我们在追查的那个凶爪,叫做‘马哈德·萨吉德’对吧?”

“那是个圣战组织,”肯普法点点头,“马哈德·萨吉德只是个不为兽所知的早期名字而已,真名叫做神圣信仰阵线SFF,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调查你给我指定的兽的时候,翻到了一份很早之前我写过的报告,在我从圣丹尼斯案件结案之后写下的,”卡尔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指爪,“圣丹尼斯案的时候,帮派跟一个组织有过过节,这个组织就是SFF,帮派的兽后来发现SFF是专门为了搅乱萨利亚而培养出来的。”

“别告诉我是阿西雷马。”肯普法的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些之间的如同蜘蛛丝一样乱糟糟的关系,这些关系就像是那些写1102年的菲利普皇帝和他的后妃们之间的混乱关系的日间剧一样。

“是阿西雷马,”卡尔说出了这个足以让肯普法感到挫败的词语,“阿西雷马CID干的,在帮派的一次边境突袭据点后,我们发现在他们的据点中出现了不应该出现在那些地方的装备武器······包括但不限于DDM15全自动突击步枪,NGVGP-12夜视仪和配套的MACH2001头盔,这些上万阿西雷马币的特种部队才能配发的单兵装备都不是他们那样的组织负担得起价格的。”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卡尔咽了口唾沫,“扶持马哈德·萨吉德的是CID,而迪拉赫的背后也是CID,这不只是一场关系到信仰和宗教的案子。”

“这是一场国际干涉的案件。”最让肯普法头痛的还是来了,这样的案子就意味着会掺杂大量的官僚主义和货币经济之类吧啦吧啦的威胁,最坏的结果就是即便他们抓住了迪拉赫还有证据,在阿西雷马的外交干涉下迪拉赫也会被释放,因为他这样的兽会掌握大量的阿西雷马对外行动代号和信息。

这就是最头痛的地方,现在肯普法没有什么路子好走了,现在他就只能赌这一把,在避开警察局长阿尔瓦雷兹和市政厅的那些酒囊饭袋,让约翰和卡尔单独行动,因为现在他们实在抽调不出更多的帮爪来了,想要尽快破案,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特别是在当下随时会被重案组和上边的官僚干涉的前提下。

“好吧,”肯普法最终让步了,“我会跟约翰聊聊,二十分钟后你们在营地外边碰头吧。”

卡尔点点头,用手遮着脑袋走进雨幕之中。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在阴暗的天空下的圣三一教堂那高高的钟楼里,响起了一声洪亮而悠长的钟声,在钟声和黑色的雨伞下,从漆黑的柏油路尽头,一辆阿尔茨·卡门四门轿车缓缓停在了难民营地门口,雨刮器转来转去地打开了侧窗,露出了罗德里格斯的脸:“卡尔?”

“约翰,”卡尔打开车的副驾座位钻了进去,“我找到了迪拉赫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了。”

“你找了多久?”罗德里格斯在引擎声中换了个档。

“不吃不喝不睡,”卡尔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刚好二十九个小时。”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爪枪,轻轻拉动套筒确认了弹膛里有一发子弹,然后取下弹匣看向弹匣后边的观察孔,整好十五发满载,他们要面对的将是个会用枪的危险的家伙,如果没有准备好枪战,那么或许会死得很难看。

“有点努力过头了。”

“工作需要,”卡尔问道,“萨曼莎还好吗?”

“她很好,学校暂时会停课,谢谢关心,另外你看起来精神有点不大好。”罗德里格斯说出了同样的话,似乎是有着类似的担忧,罗德里格斯也确认了一下自己手枪里的子弹数目。

“我很好,头儿也这么说,”卡尔也重复了那句话,“你不用担心我。”

“那你带药了吗?”罗德里格斯似乎没有被卡尔给糊弄过去,反倒是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说了,我很好,”卡尔固执地说,“五分钟车程大概,蒂拉玛街5号公寓,迪拉赫最近出现的照片就在那里拍下来的。”

“那我们走。”罗德里格斯说着,踩下了油门。

————

窗外的风雨噗噗啦啦打在巨大的落地窗的玻璃上,庭院里的芭蕉叶左右摇晃着,顺着百叶窗的缝隙让房间里也有了一点点青草和泥土的气味,扎伊德擦拭着放在柜子上的相框们,当他拿起苏洛一家和他的合照时,他短暂停下了自己的行动。

卡丽麦,那个本应成为哥哥骄傲的女儿的姑娘,却年纪轻轻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还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无法行走,他难以想象那样的生活对于一个本应该和其他孩子一起玩的姑娘来说到底有多大的影响,不只是看着别的孩子有父母疼爱,而自己不得不寄养在叔叔的家中时的自卑,还有当她看到其他的孩子奔跑、跳跃而她只能坐在轮椅上,在窗户下体验着晚春的阳光时的遗憾。

作为一个孩子,她失去地太多了,扎伊德强忍住自己的愧疚,将照片放回柜子上。

那么多年里他都将卡丽麦当做自己的女儿来教养,尽管她不是,但是他使其如己出,如果苏洛死了,那么卡丽麦就是最后一点血脉,他想要保留下兄长最后的遗产,可是他失败了。

“扎伊德?”这时,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顺着声音转过头,发现苏洛正坐在茶桌旁,一如多年前那样神采奕奕令兽喜欢,还喜欢看阿米尔·萨拉姆的小说《灵怪志》系列,他的外貌都没变过,虎口上的那一道伤痕让扎伊德回想起在他们十岁左右的时候,他们淘气地跑到了山中去寻找失落的宝藏,就在那天里,苏洛的虎口就多了这一道疤痕,从此再也没有消失过。

“苏洛?”扎伊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洛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心中不断劝说着自己这是假的,可是即便这是假的又怎么样?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它缓慢地从自己的语言中流露出来:“多少年了,你死了好多年了。”

“我现在坐在这里,”苏洛摊开爪,“可以为我泡一杯茶吗?”

扎伊德犹豫了一下,最终回答:“好的,苏洛。”

说完,扎伊德就像平常一样从抽屉里拿出封装好的茶叶,并拿起桌上的电热壶走到水槽旁,向里边盛着水:“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你想我了,”苏洛轻松地回答,“而且你现在别的兽看不出来,但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失魂落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没睡好。”扎伊德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

“你就骗自己吧,”苏洛看着扎伊德走回茶桌前,按下电热壶的开关,然后向两个杯子里分发着茶叶,“我们都知道你的假话瞒不过我。”

“那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扎伊德重新封装好茶叶,他迫切希望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他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却发现苏洛并没有消失。

“我知道你最近突然在开始抽水烟,”苏洛用下巴指了指被扎伊德藏起来的水烟,“但我不知道你在里边掺了什么,让你在擦照片的时候能看到我的幻觉。”

“那跟你没关系,”正在加热的茶壶发出一种沉闷的响声,扎伊德叹了口气,“卡丽麦死了。”

苏洛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茶壶好一会儿才开口:“可怜的卡丽麦,她怎么死的?”

“被什么兽侵犯,由于害怕被抓住而杀害的。”扎伊德说道。

显然这个消息却并没有让苏洛感到愤怒或者失望,他只是摇摇头,靠在椅子上,表情迷茫而释然:“我想,过早离开她不是个好事,把她留在世界上是我的错。”

“不,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扎伊德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他似乎平生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我放任她被玷污、被杀害,甚至到现在我都给不了她应得的公平。”

“我不允许你自责,”苏洛咳嗽了一声,“那不是你能控制的,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对我们都很公平,我们和贫穷的孩子们最大的区别是概率,但是当命运真的决定让我们饱尝兽间苦难时,一样也不会少。”

“如果你们没有死,她的命运或许会很不一样······他毛的,又他毛的是命运!”

“谁说得准呢?命运这种东西,”苏洛刚刚说完,茶壶的声音就已经变成了咕噜噜的响声,“水开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能看到你,”扎伊德站起身子,向两个茶杯里添加热水,“你只是个幻象,我却在给你泡茶喝。”

“说不定是因为你心中就想有一天给我泡点茶,我们能在一起聊聊,你觉得你亏欠着我,”苏洛把手放在膝盖上,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有穿透力和极具亲和力,“别的兽看不到你现在的样子吧?他们眼中的扎伊德是什么样的,能告诉我吗?”

“很难说,”扎伊德说道,“可能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我想脸皮厚、什么事情都能表现出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可能是这样的。”

“那么他们应该没有见过手足无措、迷茫不安的扎伊德·撒努伊布。”

“只有你见过,或许吧,”扎伊德吹了吹茶杯,喝了一口,“卡丽麦的死,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臭骂你一顿?还是安慰你?”苏洛半眯起眼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放下这件事情。”

“我没有,”扎伊德想了想,“我不可能会放下这件事情,卡丽麦是你的女儿,但是在你死后我将她视作我的女儿,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平安长大让你在天之灵感到高兴。”

“你看,你又在取悦我了,”苏洛苦笑了起来,“从小到大你一直想让我骄傲,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的?因为小时候你是个爱哭鬼,我帮你跟那些孩子王打架?还是因为小时候你的数学不及格,老师在课堂上表扬我?”

“可能两者都有。”扎伊德点点头。

“你不用这样,小扎,”苏洛看着扎伊德的眼睛,“你又不欠我的。”

“但是你的死让我觉得我有责任那样做。”

“又来了,”苏洛摆摆手,“在你将卡丽麦视为己出的那一刻起,那么你就应该把她真正地当做你的女儿,我猜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你现在才这么地不安,跟我谈谈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害死卡丽麦的兽,被我报复过,然后他消失了。”

“你找到他在哪儿了吗?”

“没有,但是多年后,他跑回了圣皮斯科,”扎伊德点燃一支烟,“你抽一支吗?”

“你知道我是个幻象。”苏洛张开手,扎伊德也收回了他的香烟盒子。

“在我动用了关系网和钱财调查后,他加入了圣战组织,而这个圣战组织教授他们的第一课就是要仇恨,因为戒律是如此要求的。”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去调查他?”

“因为港口的案子开始的······”扎伊德叹了口气,“那是一切的开始,我本没想到这件案子会牵扯到这么深,因为我直到现在还在做入殓师,我可能只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

“小扎,”苏洛的声音变得很严肃,“你又在撒谎,拜托,不要向我撒谎,好吗?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要去调查他?”

扎伊德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向苏洛说实话,即便那样的实话会显得荒诞不经。

苏洛也没有催促他,而是给予了他思考的时间,直到最终扎伊德决定将自己心中想的和盘托出:“因为我一直对他放心不下,我也曾反思过我所做的到底对不对,一个孩子,他摧毁了卡丽麦,我不会放过他,但是我的报复是不是有点太残酷······我夺走了他原本优渥的生活。”

“所以你一直对他感到不安对吗?”

“没错,即便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他始终是个孩子,他不应该承受那样的结果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卡丽麦也是个孩子,凭什么她就应该年纪轻轻失去清白?她的未来又有谁来承担呢?”苏洛眨了眨眼睛,“只要你觉得值得,那你就去做。”

这句话就是扎伊德的信条,或者说兽生戒律一样的存在,只要你认为你所做的都值得,那么就去做就好了。

“够了,”扎伊德却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了起来,“你是来对我说教的吗?”

“你不是希望有谁来说教你吗?你现在因为那个青年回来了圣皮斯科,而你找到了他的行踪,很快就要抓住他了,你的心里却迷茫了,因为你不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样,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过去的善恶应该由谁来评说,因为你对自己的过往感到过后悔,希望有谁告诉你,你做得没错,你只是需要兽理解罢了。”

“茶怎么样?”扎伊德看着苏洛面前的 盛在杯中的茶水问道。

“很不错,虽然我只是个幻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你心中的而不是真实的东西,”苏洛的声音渐渐消失,“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该跟警探打个电话?警告他们那个孩子很可能给自己绑上炸弹?”

因为圣战组织渗透到这些城市的战士,都会用一种足以引起骚乱的袭击活动来结束,这就是他们最终的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