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承店铺也是在三年前。检査台账的时候,发现山之内先生确实来过几次。不过,那时我正跟着其他公司的维修师傅学习技术,不在店里呢。所以您口中的今宫先生,应该指的是前老板,也就是家父。”今宫若有所思地说道。
“生日、纪念日、用过的密码、电话号码、邮编一我把能想到的四位数都试了一遍,可就是打不开。其实还有张便签,但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
来夏拿出了便签。上面写的不是数字,而是YSME四个字母。笔迹断断续续的,看起来柔弱无力。
“我査过这串字母,似乎没有任何其他含义,完全搞不懂。我也猜过会不会是什么缩略语,可想不出对应的词语。”
“实在抱歉,家父和家母现在都在瑞士,我联系不上他们。估计要十来天才能回来。”
“这样子呀。”
来夏猜那个人可能事先跟前老板商量过,便也想通了。
“那这个箱子就算了吧。不好意思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今宫依然在冥思苦想。
“原话是’今宫先生会知道的’吗?”
来夏心想他为何要如此询问,却也还是点头肯定。
“不是’密码问今宫先生就知道了’或者’我已经告诉今宫先生了’?”
来夏思考了片刻后说道:“癌症的恶化非常迅速,但直到最后他的意识还是很清楚。他说得明明白白,今宫先生会知道的。”
“我看一下便签。”
端坐在地毯上的今宫,一只手拿着便签陷入了沉思中。
“我把字母对应的数字列了出来,加法、乘法都试过了,但是都不对。数笔画也不行。便签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他去世不久前,最后一次回家时写下的,我觉得应该不是信手涂鸦。”来夏不确定今宫是否能打开盒子,她继续说道,“没关系。等前老板回到日本,烦请帮忙转告。”
虽然来夏这么说,可今宫依然神色严肃地单手拿着便签。
“’今宫先生会知道’一从这个说法来看,大概不是家父和山之内先生事先讲好的数字。我想,是山之内先生相信家父一定明白其中含义。”
“嗯,应该是这样。”来夏应和道。
“塑料箱的盖子里放了防潮剂,使得箱子一直处于密封状态。里面装的无疑是精密仪器。”
“会是相机吗?”
“应该是。”
今宫掏出了刚才收购相机时所做的笔记。
“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知道?来夏不禁疑惑,同时也觉得好奇,只见今宫在笔记上写起了什么。
“感觉像来自天堂的挑战书呢。仿佛在说’前老板应该很快就能解开,那你呢?’”今宫自言自语地说着。
“好了。”他嘟囔了一声,“请试试我下面说的几个数字:0、7、3、4。”
来夏照他说的拨动密码锁,铁盒似乎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她打了个冷战。
想方设法也未能打开的盒子,此刻终于开启,自己理应兴奋才是,却莫名感到犹豫。
“请您打开吧。我这个第三代老板究竟合不合格一”
今宫把盒子端到了迟疑的来夏面前。她轻轻地碰了碰盒子表面,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感觉。来夏正襟危坐,左手托着盒子,右手揭开盖子。
稍微用点力,盖子便一下子打开了。
“咦?这是……”来夏欲言又止,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凝视了多长时间。她控制住几欲颤抖的手。为什么里面会有这种东西?
盒子里面,是一只手枪。
有扳机,有枪口。
来夏理应有所察觉的,为何它被锁进了打不开的盒子里。正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才被藏在了盒子里啊。
今宫戴上白手套,从盒子里取出了手枪。
“啊,上子弹了吗?”
今宫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脸,査看内部,手指还勾在扳机上。要是用力扣下了扳机——
情况不妙。
来夏急忙想阻止他,可呼吸突然困难起来,指尖冰凉,浑身冷汗直冒。
或许发觉了她脸色的变化,今宫赶紧补充道:
“对不起,没发现您不知道。我应该先讲清楚的。这其实是相机,不是手枪。”
来夏盯着他手中那个跟枪一模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枪口确实有镜头。
"这款相机叫Doryu2-16,是一款枪型相机,生产于1954年左右,在相机迷中间口碑不错,用的是16mm的电影胶片。”
来夏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
“不好意思……我真的很怕那些能让人联想到鲜血、事故的东西。再加上事出突然,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是相机啊。”
“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抱歉,让您受惊了。”
今宫滑动Doryu相机上的滑套,就跟操作真实的手枪一样。枪发出咔嚓的响声,动作看上去跟电影里的警察如出一辙。“枪口是镜头,扳机是快门。”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只手臂伸直,对准墙壁开了一枪,顿时响起“砰”的一声。大概是看出了来夏的表情,今宫把手枪藏在背后,避免让她看见。
“原理和真枪几乎一样,通过滑动上面的滑套,来装填子弹。虽说是子弹,其实是类似闪光灯的镁光弹。”
今宫背对着来夏,继续检査Doryu相机的状态,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从背后观望。质感果然跟手枪一模一样。
“您要摸一摸吗?”
这只是相机一来夏在脑袋里不停地强调。
“啊,害怕的话也不必勉强自己。我马上就收进包里。”
“不要,没问题的。”
来夏想碰一碰。一旦卖掉,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今宫转过身来,小心地把Doryu相机搁在她的掌心里。
好沉……尽管自己没有拿过手枪,但重量肯定跟这个一样吧。枪口确实有镜头,周围还能旋转,大概可用于对焦。
由于一直盯着,来夏又觉得呼吸困难起来,随即把Doryu相机还给了今宫。她看着今宫谨慎地将相机装进了大包里。
“相机为什么要做得跟手枪一样呢?”
“主要是便于警察拍摄证据。单手就能拍照,好像很方便。大喊一声’把手举起来’,还能拍下犯人惊恐的样子。虽然不确定有没有被实际应用过。”
来夏与今宫双眼对视,两人却又立刻挪开了目光。
“好点了吗?”
来夏不知做何表情才好,只是眼眸低垂地点点头。
“没事了,对不起。”
“收购遗物时,有时会蹦出意想不到的东西呢。藏在深处的,往往是容易被家人一应该说是被太太责骂的东西,价格特别高。”今宫露出了微笑。
“不过,您是怎么猜出这四个数字的呢?”
“收购时,我发现有一台柯达Signet35。纵使收藏众多相机,那也应该是山之内先生特别喜欢的吧。毕竟被摆在防潮箱的最顶层。”他从包里翻出了一台相机,尺寸就跟相机宝宝一样小巧可爱。顶部有两个拨盘,是款外形复古的银色相机。
“就是这台。请您仔细看镜头部分。看到什么记号了吗?”来夏定睛一看,镜头的黑色边缘上用白字写着“RS13548”。
"RS。”
“没错。字母代表相机的生产年份,后面的五个数字是生产型号,RS表明这台相机生产于1957年。”
说完,今宫拿出了笔记本。上面写着"CAMEROSITY”。
“这串字母中,C代表1、A代表2、M代表3……每个字母都依次对应着数字。因此,山之内先生写下的字母,对应的是0、7、3、4。柯达的罗切斯特工厂生产的Ektar镜头就是这样加入生产年份的。”
“难怪我一直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