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去试胆的时候遇到了可怕的事情，学姐有兴趣吗？”
“没有。”
“我跟她说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她好像挺感兴趣的，下次我们一起听她说说吧。”
“你在干吗？不要告诉别人啊。”
“没事的，‘那个’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发完这条消息后，茜理又发来一个枪的小表情。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们从猫咪忍者手中救了空手家，她好像便误以为我和鸟子是“妖怪专家”，一有机会就凑上来。
据说这个人本来就对恐怖故事感兴趣，但说实话我觉得这不是她拼命凑过来的唯一理由。我用右眼看空手家时，很明显对方的言行变得奇怪了，莫非是我影响了她的性格？不管怎样，充满行动力的怪谈狂热爱好者真的很不妙。为了体验恐怖经历而亲自去灵异地点试胆，掀翻墓碑，带走遗物……至今为止，我读过的大量灵异体验中经常出现这种突破底线的人，他们大多落得个悲惨的结局。虽然我对空手家没什么感情，但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缘故遭遇不幸。
“我现在正在吃饭。”
用一条信息结束对话后，我开启飞行模式，把手机扣在桌上。
“这样对小空手家好吗？”
“嗯。我甚至想过不如拉黑她算了，但这么做的话在大学里也会被纠缠吧。”
“学妹仰慕着你对吧？你也稍微理理人家啊。”
“我总不能把她卷进来吧，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虽然是这样啦……”
鸟子不满地噘起嘴。
鸟子对空手家的态度摇摆不定。对方和自己一样是闰间冴月的学生这件事对鸟子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毕竟此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闰间冴月唯一的“朋友”。
然而，只要我对空手家表现冷淡，鸟子就会露出不满的表情。或许是对处境相似的人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心理吧，但这可不关我的事。鸟子和小樱时而会流露出对闰间冴月的向往，要一一去理会这些，我自己才会承受不住。
“……所以，你们俩，果然还是要再去？”
小樱问着，咬了一口芝麻团子。
我和鸟子对望一眼，点点头。
“是的，但这次不打算去太远。”
“嗯，我和空鱼讨论过了，先轻松点，试着从一个‘门’移动到另一个‘门’。”
“你说‘轻松’，但其实离得挺远的吧。虽然走是走得到……”
在时空大叔事件中有了和我一起徒步的经验，小樱在某种程度上对“里世界”中的距离也有了概念。鸟子点点头说：“这次我们要用上 AP-1，所以打算把小樱家的‘门’当作进入点（Entry Point），可以吗？”
听了鸟子的话，小樱皱起眉头。
“我说‘不行’的话，你们会放弃吗？随你们便。”
“谢啦。”我接过鸟子的话头继续说，“我们打算一点点扩大行动范围。目前为止都在各个‘门’附近活动，难得有好几个进入点，这样就没意义了。所以，为了今后的探险，我想确定好已知的这几个‘门’之间的安全路线。”
“那个世界里有‘安全路线’这种东西吗？”
“嗯，没有变异点（Glitch）就算吧。”
“一边前进，一边像撒面包屑一样留下标记，之后会省事很多吧。”
“……嗯，没错。”
回答鸟子前，我一瞬间诡异地顿了一下。
确实沿路设置标记的话，以后在“里世界”的行动也会轻松很多。
不靠我的右眼也能行动，不用害怕变异点。
也就是说，鸟子又能够抛下我独自一人行动了……
不，但是，就算多少设置了安全路线，其他地方依然很危险。应该不用过于介意。
“你们啊，遇到了那么恐怖的事，为什么不放弃？第四类接触者的结局有多悲惨也看到了吧？看了之后还想过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为什么啊？”
“嗯……还是因为‘里世界’和‘表世界’的意识处于不同的状态吧。”
“啊？”
“我们做噩梦的时候，在梦里虽然非常害怕，但醒来没多久之后，就算还能清楚记得梦境的内容，‘害怕的状态’也已经消失了，不是吗？吓得再也睡不着这种事不常有吧。”
小樱一脸讶异，我试着向她进行说明：“我觉得实际怪谈中的恐怖体验也有这样的特征。看到了不可理喻的东西，大受冲击，理应是非常害怕的，但却能回到日常生活中。和做噩梦很像吧？我之前简单地把这归结为精神的稳态所带来的结果，但很明显‘里世界’会对我们的大脑产生影响，所以我们在那里时，意识的状态和在‘表世界’时不一样。回到‘表世界’之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再去了。不是吗？”
小樱抱住了脑袋。
“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对认知的框架进行推测才问的啊。鸟子，你呢？”
“我……果然，还是必须去接冴月。”
鸟子吃完套餐里的杏仁豆腐，放下勺子说。
“现在该怎么做，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或许冴月也像小樱带我们去 DS 研看的那些患者一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那样的话，我更要去接她，因为不会有其他人去‘里世界’进行搜索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虽然明白，但我也……”
小樱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她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问道：
“怎么了，小空鱼？身体不舒服吗？”
被她一喊，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呆呆地盯着自己吃完的空盘子。
“没有—没事。”
我摇摇头抬起脸。
我很害怕，害怕看到鸟子谈论闰间冴月时的眼神。
每到这种时候，鸟子的视线看的不是左下，也不是右上，而是笔直向前。遥远的视线，追寻着去往远方的闰间冴月的背影，不管眼前有什么，她都看不见。
我时常想，假如是鸟子获得了这只右眼，有了能剥去“里世界”认知面纱的力量的话会如何。
鸟子肯定已经无数次使用右眼的能力，自己一个人不断走向了“里世界”的深处吧。只顾着追逐闰间冴月，而我对她而言不足挂齿。
这么想着，我对上了鸟子的目光。
“空鱼，这次你想做什么带过去？”
“欸？”
有什么需要做的东西吗？
我十分困惑，鸟子朝我嫣然一笑。
“便当。我们说过下次去探险的时候要做了带过去的吧！”
“哦……哦哦，没错。”
我想起来了，去如月车站援救美军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之后因为偶然误入了好几次“里世界”就忘记了，原来鸟子是认真的吗？
“你们要去野餐？就是这样的地方才让我放心不下呢。”
小樱带着无语到极致的表情说道。
“早点出门，吃完便当之后刚好下午回来。”
我这么说，但小樱充满疑虑的眼神一点也没有放松的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