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再军区总部等待的时间延长到了第三天。去先锋战队营区的必经之路因为连日的大雨产生了山体滑坡。今天一大早雨虽然停了,但是天空依旧是令人烦闷的铅灰色。总部已经派出去好几拨人去清理路面。安娜现在能做的大概只剩下祈祷天空赶快放晴吧。
安娜抬头看了一眼沉闷的天空,有些泄气。从办公楼里出来,穿过长着青草,被枝叶茂密的树木环绕的石板路,能看到一座只有两层的灰色小楼。看外表,小楼应该有些许年头了,墙角的裂缝中冒连成一片的杂草,斑驳的裂痕周围染成一片墨绿色,大概是战争之前遗留下的建筑物。现在被改造成了存放档案和图书的资料馆。
穿过宽敞的门厅,一楼的大厅很空旷,两个值班的士兵凑在一起闲聊,看到安娜走进来,马上停止了交流,身体站的笔直,但是军礼并不算标准。
楼里安静的像一潭死水。只有军靴和地板接触的清脆响声。楼上一排排的书架之间,两个女管理员正在工作,看到安娜,两人停下手里的工作,一齐朝安娜看过来。安娜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理自己。两人这才继续工作。
安娜穿梭在书架之间,并不急于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她随意的翻了翻几本书籍,又在各个架子之间转了转之后才来到放档案和资料的区域。从众多的档案资料中找到想要的先锋战队的资料和报告存档并不容易。也许求助于管理员会容易很多,但是安娜并不想那么做。而且这里也并不像有进行过现代化管理的样子。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安娜终于找到了而自己想要的资料,就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靠近的管理员。
“中校?中校?”
管理员轻柔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安娜的注意。她合上手中的资料抬起头。
“抱歉,打扰您了,这是咖啡。”管理员的声音很轻柔,长得也很甜美可爱,从外表看,安娜觉得她的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啊,谢谢你。”
“感觉您应该会在这里待很久,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好。”安娜点点头,但是笑容却有些尴尬。
估计她一定知道了安娜来军区第一天发生的事情了。军区的一小部分军官以欢迎安娜为借口来了一场小型的宴会。被当做接口的安娜也不得不出现在宴会上。原本就讨厌这种场合的安娜,在那的每一秒都是精神折磨。宴会过半,安娜终于找到了借口抽身,对军区完全不熟悉的她逃难似的跑到了档案馆。狼狈的安娜将档案馆当成了临时的避难所,这件事似乎在档案管理员之间传开了。
安娜喝着不太浓郁的咖啡,重新摊开资料。窗外铅灰色的云已经消散,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洒下光辉,就连雪白的纸张都开始有些刺眼。
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开始向二楼靠近。安娜侧着身子向楼梯口看去。先是一个圆润的脑袋缓缓出现,紧接着是肥胖壮硕的身体——军区的参谋长。阿西克姆上校。
在同管理员简短的交流后,那双小而锐利的眼睛很快发现了坐在角落窗边的安娜。他冲着安娜摆摆手,随即走了过来。安娜站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等待着这位长官的到来。
“哎呀,找你找得好苦啊,卡姆罗杰斯中校。”
“抱歉上校。”安娜的语气平淡,毫无歉意,端正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哎呀,你不用道歉啊。”阿西克姆拉开椅子在安娜的对面坐下来,同时示意安娜也坐下。
“不用这么拘束啦,你刚来那天我因为公务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卡洛斯中将还好吗?”
“是的,中将很好,长官。”安娜看着眼前这位身高不算很高,但是体型宽度已经明显超标的长官,一本正经的回答。这反而让阿克西姆有点泄气。他原本想借着提起卡洛斯中将和安娜拉近一点距离,但没想到得到的回应这么冷漠。
阳光在阿克西姆油亮的光头上形成反射,有些刺眼。安娜不觉得眯起眼睛。
“上校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关于更换指挥官的事情,已经通知先锋战队了,按照预定,如果天气不再变坏的话,差不多今天下午道路就能疏通了,你明天就可以动身去营区,上面让我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谢谢长官关心,我没有什么需要。”安娜依旧面无表情,例行公事一般淡淡的回应。
阿克西姆点点头。“那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办公室找我。”说完,他转身离开。虽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他确实感到有些扫兴。安娜站起身看着阿克西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重重的坐了下去。
初来乍到虽说谈不上多冷漠,至少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安娜还是想和这里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阿克西姆的事情她多多少少是有听说过,这都拜人事部的那位所赐。
“你可要警惕西南战区那个帮家伙哦,尤其是那个参谋长。”
临别时,希琳露出一脸看戏似的表情,叮嘱安娜,并且随手附赠了一份资料。
“你这算滥用职权了。”安娜回了一句,毫不客气的接过资料。
“我可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总之你不要当耳旁风,这可是姐姐我对你重要的忠告这都是为了你的小命好。”
“好的,好的,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啊。”
开玩笑归开玩笑,安娜确实认真地看了那份资料。阿克西姆是AI动乱之前就已经入伍的老军人,但是他的从军生涯一开始坎坷的要命,一路上都是踩着同事的鲜血走过来的。AI战争爆发的初期,他放出假消息,让同一部队的队友成了诱饵,自己得以逃脱,虽然这件事在之后被诟病,但是由于实质性证据不足就被搁置,在那之后,当时和他一起逃命的几个军官都死于非命。大概都是被他灭口了吧。他则跑到了西南战区,一待就是七年。
安娜合上资料,转过头看向窗外。几只鸟掠过房檐飞向远方,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她开始对即将奔赴的地点产生了某种难以置信的期待,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安娜自己也无法理解这到底为何意,为何自己会对战场抱有期待。
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杂乱而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