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那人指着失去脑袋的尸体对尤利问道。他记得，这是他第一天上战场时砍下脑袋的敌方士兵。说是记得，但不论是他的名字、长相还是来历，他都无从知晓。
真是十足的恶趣味，根本不想回答她。
尤利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拉住手臂。
“那这个呢？”
尸体化为一滩血泥，重新凝聚成一个男人的样子，那是尤利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他们曾经一同度过三年时光，一同在战场上厮杀，也一同丧生于最终战场。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你能告诉我吗？”
我想知道。
黑发少女捧起尤利的脑袋，在他的额头留下一吻：“这是我对你的诅咒——”
·
尤利猛地睁开眼，看见的是纯白的天花板。接着一名少女的可爱脸庞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喔，汝终于醒了，”伊琳娜正趴在尤利的身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该说初次见面，还是好久不见呢，尤利小哥？”
“那大概是初次见面。”尤利撇开视线，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少女礼服下那不可描述的某物，以及雪峰顶端的一抹红晕。这副场景对于几乎未接触过女生的他太过刺激，于是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伊琳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红晕瞬间爬上白皙的小脸，但她仍然强装镇定说道：“妾身的身体就这么让你着迷吗，如如如果汝这么想看的话……”说到最后，伊琳娜已经手忙脚乱地离开尤利，背对他整理起衣服。
“抱歉……”
“汝不必感到羞愧，能看到妾身的身体的是汝的荣幸才对。”
“不，不是那个意思……”尤利竭尽脑汁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场合应该如何回应，这时斯维特竖起大拇指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中，于是他说道——
“以后还会成长的。”
话刚说完，伊琳娜已经涨红了脸，将手边的枕头向尤利扔去。
“无礼之徒！”
尤利掀开被子翻滚在地，堪堪躲过枕头。枕头的边缘擦过他的右脸，划出一道血痕，最后伴随着一声巨响陷没在墙壁中。
“……”
这时，黛娜正好打开房门进来。目睹两人打闹的她，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面对在发怒边缘的黛娜，伊琳娜赶紧指向尤利说：“都是他的错！”
黛娜单手扶额，长叹了口气说：“伊琳娜大人您真的很不让人省心……”
听到黛娜的吐槽，伊琳娜鼓起脸颊，像个发脾气的小孩似的双臂环胸：“我才没有！”
“总之，得先给他找个衣服。”黛娜冷漠的看了一脸尤利一眼，不知为什么，尤利觉得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臭虫。
黛娜收回视线，打开布满灰尘的衣柜，好不容易找到件男用衬衫和长裤，随手扔到尤利身上。
“这是不是有点小……”
“队长你用这个就够了！”
“但是……”
“没问题！”
看着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强势的黛娜，尤利只得点头答应。以前的黛娜虽然有些严厉，但在尤利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个贴心大姐姐的形象。而现在，她更像是一个管家的老婆子。
“话说黛娜，你为什么穿着女仆装？”
听到尤利的疑问，黛娜的身体一颤，干练的脸上泛起红色，眼角噙着泪水却不说话。
她身上穿的，一言以蔽之就是充满恶趣味的服装。不过与其说是女仆装，倒不如说是某种礼服。
这件女仆服的主体部分是黑白相间的连衣裙，比起一般的造型又过于暴露。绣有精致花纹的裙子下摆勉强遮住屁股，上身则是露出大片洁白的背部，束胸的设计更是强调双峰的存在感。至于腿部则是套着过膝的黑色丝袜。
据说这种造型是参考了东方流行的“旗袍”，在贵族之间大受好评，也经常出现在民间的风俗场所中，在几十年前刚刚传入王国时曾引发热烈的追捧。
“这可是妾身从珍藏品中拿出来的，”说话的是罪魁祸首伊琳娜，她在衣服堆里摸索着，找出一件像是兔女郎服的布料对尤利邪魅一笑，“汝要不要试一试这个？”
“绝对不行！”尤利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赶紧将黛娜给的那件衬衫穿上。
·
片刻后，三人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
伊琳娜随意地在长桌的主位坐下，捧着黛娜端来的黑咖啡一边吹气一边小口抿着。
趁着伊琳娜品尝咖啡的空隙，尤利一边拉扯着身上尺寸略小的衬衫一边环视这个偌大的房间。
这是个超过一百平米的宽敞大厅。借助天花板上硕大的水晶灯，可以清晰地看见墙上到处挂着尤利叫不出名来的画作与装饰武器，还有更多无处可放置的炼金道具、演奏乐器以及书籍被随意地堆积在地上。而尤利等人正坐着的这个长桌甚至被放在了房间的最角落。
从这个房间便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有多富有，又有多邋遢。
“明明我上午才刚打扫过，一回来就变回原样了……”黛娜站在伊琳娜身后叹着气说道。
而那位主人——伊琳娜此时正满不在乎的喝着咖啡。
在喝完最后一口后，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说道：“重新认识一下，妾身乃魔法使，名叫伊琳娜。”
“在下尤利，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说着，尤利站起身来对着伊琳娜深鞠一躬。
伊琳娜随意地挥了挥手：“汝等还真喜欢这一套，在妾身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这一切只是妾身一时兴起罢了，而且妾身，”伊琳娜将身体没入柔软的座椅，“很想知道汝是如何获得这把深渊道具的。”
深渊大剑凭空出现，掉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伊琳娜大人！请放过老娘…小的！老娘、不、小的只是区区一个剑灵，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聒噪的剑灵让伊琳娜很是不爽，她一挥手，深渊大剑便消失不见。
她深红色眼眸凝视尤利：“如汝所见，不管怎么拷问，这剑灵都不肯回答妾身。汝给能出妾身回答吗？”
尤利看了眼黛娜，她只是低着头一眼不发。
“黛娜对此事并不知晓，在部队中应该只有我和斯维特知道。”尤利决定和盘托出，“这并不是深渊大剑的本体，而是其试作的量产品。”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家伙会这么弱。但这也就是说，汝等已经完成了深渊道具的量产化？”
“正是如此。”
这样啊……
“妾身了解了。对于如今的世界，妾身也很是感兴趣，也有事想要拜托你。”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让你俩好好聊一聊吧，毕竟你睡了足足一个月啊。”
伊琳娜打了个哈欠，走出大厅，将房门轻轻关上。
·
黛娜干笑两声，挠了挠脸颊：“该从何说起呢，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她始终看着地面，不愿去直视尤利。寂静将偌大的房间笼罩，没有一丝声响。
“结果，大家都死了。”
首先出声的是尤利。
“对不起，我太弱小了。如果我能更强的话，如果我……”
“不，这根本不能怪队长你，”黛娜倚着墙角，慢慢滑落在地，双手抱膝将头埋入其中，“弱小的是我，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责怪队长。结果队长你拼上性命战斗，我却逃走了。”黛娜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不，”黛娜的头埋地更低了，“队长你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是靠着伊琳娜大人的魔法……”
尤利微微一笑：“其实醒来时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我的心脏根本没有跳动，也没有产生食欲。”
他将手放在心脏的部位，本该传来的跳动声却并没有感觉到。
“恐怕内脏已经变为魔核了吧，就像那个异兽一般。没想到我也成了魔法使的眷属啊。”
“可就算这样，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够了。斯维特他们的意志将有我们传承下去，不管是他们的希望还是痛苦，我都会将其背负。”
听到尤利的话，黛娜不禁失了神，那正是伊琳娜曾告诉过她的。正是靠着伊琳娜这番话，才让黛娜坚持走到现在，而不是选择自我了断。
“在队长你昏迷的一个月间，帝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彻底结束了。表面上是王国的胜利，但黑色死神的全军覆没给王国造成了很大打击。帝国在谈判时带上了女武神，而王国这边……”
“女武神，她还活着吗？”
“据说是被前来搜寻的海维帝国士兵发现，捡回了一命。”
“果然那个异兽，不是自然发生的变异。被帝国摆了一道啊。”话虽如此，但尤利的内心毫无波澜，对他而言，王国的未来与他毫无关系。
“帝国和王国都派出小队在雪原进行搜索，不过这里被伊琳娜大人的结界所覆盖，所以并没有被发现。”
博斯韦尔在死前曾告诉尤利，异兽来自于魔法使的意志，也就是诞生于魔法使所留下的“扭曲”。有着魔法使这么强大的角色站在幕后，王国能获胜反而奇怪。
“签订的条约并非平等，帝国得到了王国的大片领土，而王国获得的利益只是零星一点。”
“还有，帝国宣称，‘黑色死神’尤利已被归附海维帝国。”
听到这句话，尤利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样啊，所以那个异兽才想要带走我。”
“最重要的是，队长你的妹妹，根据我的调查似乎被王城的那帮人带走了。”
这才是尤利唯一担心的，自己独此一人的家人，赌上生命也想要守护的对象。明明内心很想立刻冲出去带回妹妹，却一点也无法表现出来。尤利推测，这也是成为魔法使眷属的副作用。
“那你呢，不回归王国吗？”
“在王国的官方档案中，我应该和大家一样殉职了吧，被“不知道从何出现的异兽”所杀害。”黛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尤利，接着说，“而且陪在伊琳娜大人的这段时间，我觉得很充实，尽管只是负责这座府邸的清洁工作。”
“伊琳娜大人她啊，明明是个魔法使却像个小孩一样。有时像个成熟的长者，但有时却像个充满好奇的幼童，我想陪在她身边。不，是让她陪着我才对啊。”
“这样啊……”尤利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能与她共摊这份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尤利和黛娜看向门口，一名身穿白色礼服的银发少女正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态。灯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无比庄严 。
“我们去旅行吧！”
她挂着大大的笑容如此宣告。
“旅行？伊琳娜大人您又想干嘛。”虽然对伊琳娜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早就很熟悉了，但黛娜还是应付不来她。在两人相处的一个月间，伊琳娜提出过各种各样的要求。像是想要吃什么食物，又或是一时兴起想要某种炼金道具。对于这些，黛娜都尽量想办法解决。
冷陵谷终年寒冷，再加上保持状态的魔法，使得伊琳娜在几十年前留下的食物都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还好黛娜以前在军中偶尔会负责伙食，伊琳娜提出的要求她基本都能满足。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伊琳娜开始提出越来越过分的要求，比如黛娜现在身上这件特殊的女仆装……
伊琳娜神秘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本小说，双手举着说：“妾身刚刚读完了这本小说，好感动喔。”
“尤其是男女主决定私奔的那一段看的我好感动，”伊琳娜像是在模仿戏剧演员似的以怪异的强调说起台词，“啊，阿里叶，和我一起走吧！”
“不，伊莎贝拉，我们两家乃是世仇，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啊，我的阿里叶~”
“啊，我的伊莎贝拉~”
伊琳娜自顾自地沉浸在小说的氛围之中，完全不顾一脸黑线的黛娜。
尤利则是无法理解现状，决定先喝一口咖啡。
“您又偷看我买回来的小说！我明明都藏起来了！”
黛娜冲过去试图夺回爱情小说，但伊琳娜凭借自己娇小的身体躲开她的擒抱，站上椅子高举小说。
“妾身也好想去旅行啊！！”
“那您就去啊！”
“所以尤利，汝要带妾身去旅行哦。”
话头突然指向自己，让正在喝咖啡的尤利不小心喷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他忍不住指着自己问道。
“那还用说，汝可是妾身的眷属啊，达成妾身的愿望便是汝的唯一使命。”
伊琳娜叉着腰，昂首挺胸说道。黛娜见状赶紧趁机夺回小说，伊琳娜虽然跳着想要拿回，但彼此的身高差让她无可奈何，于是她干脆挂在了黛娜身上。
“请您放手……”
“不要！”
看着眼前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尤利眯起了眼睛，投射出老父亲般的视线。捕捉到尤利视线的伊琳娜不由得浑身一颤：“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好恶心哦。”
黛娜也不停点头表示同意。
听到两人如此评价，尤利只得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杯中的倒影：“虽然我想要报答恩情，但是我的妹妹……那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将她夺回来才行……”
不自觉的，握着杯子的手逐渐加大力度，陶瓷制的杯身逐渐出现裂痕。
伊琳娜放开黛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汝都告诉他了吗？”
“是的，毕竟早晚都得面对。”
“这样啊……”伊琳娜眨了眨眼睛，“既然这样，那吾等先去一趟首都，把令妹带回来不就行了。”
“哎？”尤利诧异地抬起头，他没有料到伊琳娜会作此回答。
“不过是妾身的一时兴起罢了，”伊琳娜打了个哈欠，变得萎靡起来，“就是这样，汝收拾好行李，明天出发。”说完，伊琳娜就离开了房间。
看着伊琳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黛娜告诉尤利原委：“伊琳娜大人基本一天有十多个小时都是在睡觉。说是因为还没睡够就被吵醒，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于这种嗜睡状态中。”
“是异兽那件事吧。”
“是啊，也正因为如此，我绝不能放下伊琳娜大人不管，这也是我的赎罪……”
即使过了一个多月，黛娜依然无法对异兽那件事释怀，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为了打破沉寂的氛围，于是黛娜故作开朗地说道：“说起来，有个地方我一直想带队长你去看。”
她努力的挤出笑容，却像是在哭泣一般。
·
黛娜和尤利穿上大衣走出宅邸。
离开屋子，尤利才发现这原来是个贵族庄园。虽然因为常年未经修缮早已破败不堪，但仍能窥见当年的几分壮丽。
偌大的花园只有满目的断垣残壁，以及覆盖于其上的厚实积雪。无论是谁，看到这片荒芜的景象，心中也定然会激起凄凉之感。
而庭院外围的围栏更是腐朽不堪，似乎一碰就会粉碎。虽然室内有着黛娜负责清扫，但常年积雪的室外对她来说就无能为力了。
“伊琳娜大人说过，在五十年前冷陵谷并非是现在这样的。至少在她陷入沉睡以前，这里仍是四季分明的。”看着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黛娜呼出一口气。
“这片土地，大概是被诅咒了吧。”
诅咒啊……尤利想起在梦中见到的那名黑发少女，虽然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但那句话仍徘徊在尤利的脑中。
“这是我对你的诅咒——”所谓的诅咒是指什么，如果自己能活下来就是她的诅咒，那也只能认命了吧。
沿着庭院边缘往外走，不久后，俩人已经站在一片墓碑前。
说是墓碑，但看起来不过是一些东外西倒的大理石块以及绵延的土堆罢了。只有一笔一划认真刻在石块上的字在不断地向来访者倾诉，这些墓碑的主人曾是多么勇敢的士兵、曾经立下多么伟大的功绩。但他们最终只能客死他乡，埋葬于这片冻土。
伊琳娜在斯维特的墓前蹲下，将墓碑上覆盖的积雪轻轻拂去。
“大家的尸体在找到的时候都是残缺不全的，而斯维特留下的只有一只手。我曾经怨恨过队长你，也怨恨过异兽……”说着说着，黛娜却笑了起来，“但伊琳娜大人告诉我，我所怨恨的其实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如果我更强大的话，是不是当时的情况就会不同？几乎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我都会这么问自己。”
“就算无法打败异兽，但至少能够和大家死在一起，这样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救赎了。”
“很可笑吧，这种想法什么的……”
尤利无法反驳她，只是站在她身后默默的聆听，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黛娜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队长，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请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已逝的各位，也是为了……”
“不对吧，”尤利将手轻轻搭上她的双肩，在她身后俯下身子，“我们都要活下去才对。”
“太狡猾了……”
雪还在下着，永不停息的倾注于这片土地上。
当二人回到伊琳娜的府邸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黛娜像是变了个人般，充满了活力在厨房和客厅跑来跑去，原本被伊琳娜弄得乱七八糟的炼金道具还有一些尤利叫不出名的东西，都被黛娜收拾的井井有条。比起伊琳娜，她更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晚饭并不丰富，只是几片面包和炖菜汤。但在这片雪原也算难得，比起在行军途中吃的干粮更是好了很多。
伊琳娜睡眼惺忪的拿着叉子将盘中的面包弄得四分五裂：“怎么又是面包啊，妾身想要吃肉……”
“请您忍耐一下吧，今天光是收拾客厅就花了不少时间，根本来不及准备食物。”
黛娜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向主神表示感谢：“感谢白姬大人的恩惠。”
“不对吧！食物是妾身储备的，为什么要感谢白姬那个小不点！”伊琳娜鼓起脸颊反驳。
“因为她是赐予我们食物女神大人。”
这段对话每天都会重复，而黛娜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回应伊琳娜，似乎这才是她们是餐前祷告。至于尤利，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早就拿起刀叉准备大快朵颐。
黛娜眼疾手快将尤利面前的盘子抽走：“队长你也得祷告，不许偷懒！”
“可是这食物和那个什么主神大人没关系吧。”在军中虽然也会组织进行餐前祷告，但尤利通常会选择沉默。虽然在数十人的餐桌上能蒙混过关，但现在显然是行不通了。
“就是就是。”伊琳娜出声附和道。
“你们两个……”黛娜以手抚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黛娜的强迫之下，尤利只得不情不愿的做了祷告，伊琳娜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
“伊琳娜大人您也是！”
“唉唉！”
“不做祷告的话，我可不会把小说给您看！”
听到黛娜这话，伊琳娜只得不情不愿地做了祷告，顺便小声嘀咕了句“白姬大笨蛋。”
至于在进餐时尤利只吃到一片面包，剩下的都被伊琳娜以“长身体”为由全部卷走这件小事，不提也罢。
饭后，黛娜收拾完餐具后将一张王国地图铺在餐桌上，用红色记号笔在东南方圈出冷陵谷：“这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处于王国的边境，离最近的城镇有半天路程。”
接着，黛娜城镇的位置圈出来：“这里就是里昂镇，曾经是属于王国的边境小镇，现在已经纳入帝国的管辖之中。虽然里昂镇地处边境，但气候比起冷陵谷要好很多，大部分日用品也能在这里买到。”
“每三个月会有一次商队路过里昂镇，根据我的计算，大概还有半个月。我们可以在里昂镇搭乘商队的马车去隔山的罗兰德镇。罗兰德镇仍然归于王国管辖，但听说两镇之间的商业往来并没有停止，这大概是边境的特殊情况吧。”
在里昂镇和罗兰德镇之间隔着数座绵延的大山，因此想要运送商品只能靠商队进行运输。若是罗兰德那边停止商队往来，那与海维帝国有着冷陵谷之隔的小镇便会成为孤岛。
黛娜继续圈出罗兰德镇附近的村落：“这里就是队长的故乡，波尔多村。”
尤利点点头：“必须要回去一趟。”
“肯定有军方的人在这等候，也许我们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接着一路向西，前往王国的首都。”
比起认真讨论的两人，伊琳娜早就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拍打着小脚，发出清脆的声响。
“妾身明明只想快乐的旅行……”
·
翌日，一大早伊琳娜的欢呼声就响彻在府邸之中。
“去旅行咯！”
“您是第一次参加远足的小学生吗？”
与往常一样，伊琳娜穿了一身白色礼服，不同的是，她戴了一顶草帽。
“妾身可是睡了五十年，对外面的世界可是好奇的很。”
“是是是……”
黛娜今天换了一身保守的黑色长裙女仆装，要是穿着之前的那套衣服，怕是刚走到街上就会被以“有伤风化”的理由被卫兵带走。
尤利身上的则是黛娜连夜改制出来的黑色执事装，还配了一副眼镜。理由是现在王国已经完全将尤利视为敌人，若是不做任何伪装恐怕走到哪便会被追杀到哪。
虽然尤利觉得这无所谓，但拗不过固执的黛娜，只得穿上。事后他才知道，这是黛娜经常看的，一本以管家和主人的恋爱为主题的小说中，男主人公的经典造型。
行李方面，由于伊琳娜并没有储物戒，只能选择一些物品带上。
“能不能把这个也带上？”伊琳娜捧着一摞小说跑到黛娜面前问，“黛娜也很喜欢看对吧。”
伊琳娜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配合上原本就可爱的面庞，更是令人无法拒绝。
“不行就是不行，光是带上您要的《狼与香X料》和《传说中X者的X说》全套就已经很为难了，再说旅行途中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为此我也必须带上恢复道具以及露宿的帐篷。除此之外，烹饪道具也是必要的……”
黛娜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从衣食住行说到路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再到王国境内的风土人情以及为此需要做的准备。
“汝才是第一次参加远足的小学生吧，黛娜？。”伊琳娜毫不留情的出声打断，这让黛娜不由得红了脸。
“我、我只是考虑了各种情况嘛……”
见此情形，尤利只得轻声叹了口气，因为不论她们怎么讨论，最后会由他负责背在身上。
在军中时，每次外出采购都由黛娜负责，而她每次都以“迟早会用到”的名义买回一大堆东西。
最后的结局都是靠着全员出动，再加上数辆军用马车才能拖回来。虽然也有人提议过由自己去负责采购，但都被黛娜以“男人什么都不懂”而被驳回。
“恶魔……”他小声说道，还好没被黛娜听见。
“对了，”伊琳娜突然对着尤利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汝作为妾身的眷属，还一次都没有宣誓过忠诚。”
“从今天起，汝就是妾身的仆人啦，”伊琳娜挺起胸膛向尤利宣告，“感到荣幸吧！”
“可以啊。”尤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在我死之前，这条命就随你挥霍吧……
“不许揉妾身的头！”伊琳娜突然红着脸抱头蹲下，“会长不高的！”
尤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伊琳娜这副害羞的模样，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印象中的伊琳娜一直是个随心所欲的少女。
“伊琳娜大人您别捉弄队长了，我们该出发了。”
黛娜拿书轻轻敲了下伊琳娜的脑袋。
“好痛喔，黛娜！”伊琳娜猛地站起来，向着门外跑去。
“我根本没有用力。”黛娜叹了口气，跟着她向门外走去。
两人这逗趣的模样，让尤利自然而然地笑出了声，正当他准备背上行李出门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被人从后面用手捧起。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分辨出，那是双属于少女的娇嫩手掌。然而他回过头时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有一句话在他的脑中不断回旋。
“这是我对你的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