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艾伦的惊叫声响彻整个旅馆。
“小点声,小子!”旅馆馆长克鲁特气得直锤柜台,冲着楼上厉斥。
艾伦急忙捂住嘴,扭头向门外:“是!抱歉,克鲁特先生。”
“哼,这小子……”克鲁特笑着摇摇头,继续擦拭手中的酒杯。
“斐利西亚真的是神明吗?”艾伦一脸兴奋又有几分质疑。
“我才没有骗你的必要呢。”斐利西亚抱起胸,嘟起小嘴。
“我还以为一定是名门贵族的大小姐之类的呢,不过——”艾伦凑近斐利西亚,“还真没想到神明长得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不然你以为神明都是什么样子啊?狮身人面、蛇头人身之类的?”
艾伦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话说你要这样看多久啊?”斐利西亚面露一丝潮红。
“啊,抱歉。”艾伦后退几分,“我听爷爷说神明都是拥有自己的眷族,斐利西亚有眷族吗?”
“诶?”斐利西亚失落地垂下头,“不,我没有。”
“因为……你也能看出来吧?我很弱哦,没有什么实力,无名小神而已,没有权利、地位,甚至没有多少金钱,连最基本的庇护都无法给予信徒,所以没有人愿意信奉我、成为我的眷族。”斐利西亚的声音很小,但失落感却听得很清晰。
“所以来到森林里逞强,想要通过讨伐野兽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说是逞强也太过……”斐利西亚抬起头,但很快又垂下去,无力地坐在地上环抱住膝盖,“不,说是逞强大概也没错呢。在这之前我一直寄住在一位神明友人的家里,看到友人的眷族越来越强大,终于自己也有了想要变得独立、建立自己的眷族这样的愿望呢,所以我从皇都圣坦汀赶到这里,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斐利西亚苦笑一声。
“可现实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讨伐野兽不说,甚至差点成了野兽的饱腹之物。”斐利西亚的眼神变得黯淡,眼眶也变得红润了,“所以果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艾伦莞尔一笑。
“那么斐利西亚,我可以成为你的眷族吗?”
“诶?”斐利西亚抬起头看向艾伦,一脸诧异,“你是说真的?”
“当然。”艾伦半眯起一只眼,“还是说斐利西亚不愿意收我为眷族?”
“不不不,当然不会啦。”斐利西亚慌忙挥舞双手,“但是——为什么呢?我很弱啊,根本不能像其他有名气的神明那样赐予你很好的庇护……”
“嗯——弱者相依并迈向强大,难道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艾伦吐了吐舌头,“这是我的挚友说的。”
“而且,斐利西亚和我很像呢。”
“我吗?”
“嗯。我也很弱啊,到现在也只能接受讨伐巨蚁兽的委托。但我的挚友很强,强到在打一个哈欠的功夫就可以击杀一只斑白虎。”艾伦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却很伤感,“我也一直受到他的照顾,从很早就开始了。”
“他是所谓的强者,和我这种弱者不同,一直依靠他的话,说不定哪天我真的就成了废人。所以我不甘心,大概斐利西亚也是相同的心情吧?我想要多少获得他的认可,但更多的是想要证明给无能的自己看吧,说着‘看啊,自己也是能做到的吧?才不是什么站不起来的弱者呢!’什么的……”艾伦说着坐到斐利西亚一旁,“而且,我在很早就期待能够成为哪位神明的眷族,如果那位神明是斐利西亚的话,我会很荣幸哦。”
“所以我可以成为你的眷族吗,神明大人?”艾伦的笑容此刻春风般温暖。
豆大的泪珠滚落斐利西亚的脸颊,眼泪不受控制、宛如泉涌。
“诶?那个……对不起,神明大人,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艾伦见状一阵手忙脚乱。
斐利西亚揩去眼泪,破涕为笑:“艾伦真是不擅长哄女孩子呢。”
“那么你可以成为我的眷族么,艾伦·卡洛斯?”斐利西亚起身走到艾伦面前,面色微正。
“是!”艾伦单膝下跪,合上双眼低下头,左手持地,右手握拳于心脏之上。
“艾伦·卡洛斯。”斐利西亚合上眼,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艾伦的印堂,“神明斐利西亚在此与汝立下契约,将汝收为吾之眷族,为汝降下神之庇护,赐予汝神之眷顾,回应吧,汝誓为何?”
“我愿成为您手中的利剑,为您斩断前路荆棘;愿成为您身后的厚盾,为您承受一切伤害;愿成为您忠诚的信徒,为您献上最虔诚的信奉。”
话音落定的同时,两人猛然睁眼,一同道出:“立契!”
斐利西亚指尖的一点金光闪动,跳跃到前方,并瞬间扩展成一条线,那条金黄的丝线又向下拉伸成一张焕发神圣金光的羊皮卷,羊皮卷上有着神文写就的契文。
一只虚幻的毛笔凭空显现,在卷上书写了神文的“斐利西亚”及“艾伦·卡洛斯”,卷的底部缓缓浮现出一行模糊的蔚蓝色神文。
“呐,艾伦,你知道‘神之眷顾’吗?”斐利西亚看着神圣羊皮卷的双眼放光,一行行地阅读契文,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立下眷族契约。
“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艾伦抬起头,看着那神圣的文字,“‘神之眷顾’是神明对其眷属降下的恩惠,是神明给予的得天独厚的特殊技能,很多人也因此变得无比强大。”
“没错。虽说这与降下恩惠的神明有些许关联,但更多的是受恩本人主导,这一点真的是万幸。”斐利西亚透过若隐若现的虚幻羊皮卷看到艾伦也在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艾伦,并不是在打击你,可这神文是只有神族才可以读懂的哦。而且这神文似乎和你们人族有很大的斥性,任凭你们怎样研究和学习,只需片刻就会全部遗忘掉的。”
“我并没有真的想要读懂它啦,只是觉得这些神文很神奇而已。”艾伦注视这羊皮卷上的神文,莫名其妙地感到几分熟悉。
而斐利西亚总觉得艾伦那毫不避讳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由得面色微红。
“好啦,让我看看你的神之眷顾是什么……”斐利西亚在那行蔚蓝色神文上定睛。
“那行蓝色的神文写着我的眷顾技能吗?”艾伦把目光同样转向那里。
“对,‘神之眷顾’可以将神明眷属的机体或精神潜力开发到极致,甚至突破人体极限。不过大多眷顾只择取单一能力,同时也是该眷属最独特、最具优势的能力,比如说力量、速度、魔力适性,甚至是智力。”
“‘神之眷顾’会向人体灌入一定神力,并以此来调整能力阈值到最大。然而能眷顾到多项机能的几率很小,获幸的眷族恐怕在整个圣坦汀联合王国也屈指可数。”
“那么艾伦的是……”斐利西亚的眉头微蹙,“诶?这行神文好模糊呀?不,这已经不是模糊的程度了,说是残缺会比较恰当。”
“还可以读懂吗?”艾伦稍显着急。
“嗯——可以大概读出来它写着……”斐利西亚突然沉默。
“吃?”
“哈?”
这下,两人同时沉默。
艾伦脸上滚落一滴冷汗。
“难道说……我会变得很能吃么?”
斐利西亚挥动右手,虚幻的羊皮卷宛若被风席卷,沙尘般飞散又飞舞着汇聚到艾伦印堂上,浸入其中,最终在浮现出由一个天蓝色朴实盾牌以及盾牌后萌发的翠绿色新芽组成的神纹后,褪去光亮与色彩,消失不见。
斐利西亚默默地走到艾伦身旁,轻拍艾伦的肩膀:“艾伦,至少……在大胃王比赛的前位中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艾伦苦笑一声:“这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霎时,放于房间角落的重剑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亮红色的光亮透过黄麻布射入两人的眼中。
……
“伊多萨娜大人,我们找遍整个宅邸也不见斐利西亚大人的身影。”
“是么……”
“另外,这封信是在斐利西亚大人的书桌上发现的。”男人说着把手中的信封递给了锻造之神·伊多萨娜。
“好,辛苦了。刚出征归来一定很累吧?先回去休息吧。”
“不,与大人在出征期间一直维持固有神技相比,这只是皮毛之事。那么在下就此告退了。”男人向面前的红棕色短发的女神颔首后很快离去。
“斐利西亚……”伊多萨娜失神地注视着信封,忧虑展露眉间。
“吼~这不是本大爷的神明么?终于舍得从冒险者公会里出来了?”
一阵极富野性而又低沉的声音骤起,一个留着淡黄色头发、身材健美的男子从伊多萨娜一旁的房间中走出来。
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棕黄色镜片的太阳镜,熟练地用一只黑色皮筋在脑后绑起一股短辫。
“还是一如既往的失礼呢。”伊多萨娜瞟了男子一眼,叹了口气,“听到刚刚的对话了吗?”
“啊。说来怪不得这几天心里面一直莫名地发慌。”男子似笑非笑。
“所以你知道她去哪了?”
“就算是本大爷,也不会什么都知道。”
“这期间你一直在宅邸里吧?毕竟我嘱咐过你这时候不要去地下城找麻烦。”伊多萨娜倚在墙上,微合双眼。
“这点自觉本大爷是有的,牵连到你就不说了,毕竟关乎本大爷的性命。”
“那你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黄发男子沉默了,脸上的淡笑也随即消去:“喂,神明啊,你很清楚我这边是怎样的立场。”
男子转身迈进房间,“我哪里有去见她的权利?”
“另外,我也希望她能出去这里啊。”
男子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门外,伊多萨娜叹出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信封。
“连称谓都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