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
脱去稚气的艾伦无论是脸庞还是身材都让人不禁联想到这个词汇。
身为神明的斐利西亚知晓，获得神明眷顾的人可以加速成长，蜕变得到异于常人的肉体。
非凡的魔力、强大的魔法强度、超人的体能……
然而艾伦的变化实属巨大。要达到这般效果，单单几日的训练委实捉襟见肘。
斐利西亚想着，自己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被艾伦吸引过去，发起呆来。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艾伦稍稍提高音量。
“诶？怎、怎么了？”斐利西亚的脸颊发烫。
“说来，我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咕——
艾伦腹中传出怒号。
斐利西亚忍不住笑出声来，服输似的抹去眼角挤出的泪水：“好啦，你穿好衣服到楼下来吧，我这次可会好好露一手哦！”
转过身，斐利西亚轻轻摇头——
对啊，不论艾伦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我唯一的眷族、确确实实保护了我的艾伦呀！
待斐利西亚走出门，艾伦抚住腹部，不自觉地，不明所以地在意起那片毫发无伤的肌肤——
一瞬间，视野中染上残缺模糊的黑红色。
无法顺利对焦的眼前是一道狭长血肉模糊的剑伤——深深镶进自己的腹中。
嘶——
向腔中狠狠灌入冷气，耳中奏起沙哑的耳鸣。慌乱中眨眼——像是骗人一样，血淋淋的剑伤不见踪影。
“……错觉？”
……
“呼哇——”
艾伦看了眼堆成小山的盘子，懒洋地呼出一口气。
刚醒来的艾伦还有些虚弱，饱食后更觉慵懒。
“呀！橘小姐，欢迎光临！”
艾伦瘫在椅子上，耳边传来斐利西亚的声音。
“‘橘’是姓氏吗？奇怪的姓，异邦人吗？”艾伦心中疑惑着，好奇心满满但实在腾不出力气去看。
“艾伦，我来介绍一下。”斐利西亚的声音向这边靠近，“这位是橘初惠小姐，是她在那晚把昏迷的你给背回来的哦。”
“橘初惠？”
艾伦催动着身体，终于是几分艰难地站起来。
“请多指教，叫我橘就好。”
眼前的女子身着白料红边的巫女服，向艾伦微微躬身：“算上那晚，今日是第二次谋面呢。”
“啊...请多指教，我叫做艾伦·卡洛斯。”艾伦模仿着初惠的动作回礼。
“橘小姐，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初惠一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很快用手掩住笑意：“这真的是……你昏迷的那晚只是我单方面见了呢。”
“虽说我不太记得那晚的事——不过还是多谢你了。”艾伦道谢完，看向初惠的眼中直冒金光。
“话说，橘小姐是异邦人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橘’这个姓氏呢！”
“嗯，我的故乡是遥远东边的伊氏，现在因为一些事情才来到了圣坦汀。”
“这样啊，怪不得姓氏在名的前面。”艾伦捏起下巴，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少女有着一双深黑晶莹的眸，一头顺滑的乌黑长发被一根铜青色的簪子扎起，略显冷淡的脸上点缀着橘红色朱唇。
然而尤其显眼的还是她那戴在右侧头发上的白脸鬼面具。
艾伦看着初惠的脸，不禁有些发愣。说实在的他不曾见过初惠这般端庄类型的女性。
“喂！艾伦！你干嘛一脸色咪咪地盯着初见面的女性啊！”斐利西亚简直拼命地晃动艾伦。
剧烈的晃动后，艾伦极力稳住不安稳的胃，察觉到斐利西亚那冰冷的视线，于是急忙向初惠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橘小姐！”
看着艾伦夸张的鞠躬，初惠苦恼地笑着：“好了好了。卡洛斯也没有恶意啦。”
“真的抱歉！我没有见过向橘小姐这样的美丽女性，一不小心就……总之很抱歉！”
“诶！……”
初惠莫名红了脸颊，而斐利西亚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直让艾伦感到后脊发凉。
“不过嘛……如果是卡洛斯的话，能和你一起‘彻夜长谈’一次倒是我的荣幸呢~”
初惠嘴角挂上一丝坏笑。
斐利西亚瞬间警惕起来，一把搂住艾伦的胳膊，看向初惠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对敌人的提防。艾伦则是微红着脸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初惠“噗嗤”地笑出声来，一只手掩着嘴，另只手向斐利西亚摆了摆以示这只是个玩笑。
艾伦搔了搔头，冷静下来说：“对于橘小姐的帮助，我在此表示感谢，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
“还记得几天前你和骁勇之神的决斗吗？那一战之后卡洛斯你就成了这里的红人了呢，打听到你的住所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初惠说到这里顿了顿。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那之后骁勇之神就没了踪影，就连他的眷族骑士团也都成了流放之人，而且镇上还流传着骁勇之神陨落的传言。”
听到这，艾伦先是一愣，随后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猛地刺入——刺痛感深入骨髓，全身各处像是被岩浆浇灌，猛烈地灼烧……
“卡洛斯？你没事吧？”初惠注意到艾伦面色惨白，急忙打断了话题。
“啊……没事的，不小心发呆了。”艾伦歉意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抹去额头冒出的冷汗。
——刚才的感觉是？
艾伦狠狠地吞下一口口水。
“艾伦，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斐利西亚忧虑地问道。
艾伦摇了摇头，并不想斐利西亚替他担心，所以刚才的异感就只当做错觉罢了。
殊不知，那是一种诅咒——
弑神的诅咒。
……
傍晚，艾伦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双臂。
骁勇之神·波洛迪斯被什么人物给杀死了，说实话自己心里面有一丝侥幸。
然而也会有一些怜悯，他也许只是性格比较恶劣而已——艾伦这样想着。
至于那个弑神之人究竟是何许人——无论是凡人、神明、亦或魔物，毫无疑问都是不可得罪的存在。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猜测着，艾伦抬起手臂，握了握拳。
抛开这些遥远的话题——现在的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程度的力量？
单是在这里空想的话不会有结果，所以想要证明的话就需要战场——另外在中午，初惠邀请了艾伦组队去完成某个委托，毕竟人情在那里放着也不好推脱。为此，他需要重新定义自己的实力所在。
艾伦索性起身，看了眼几乎全毁的护具，叹了口气。
“看来护具装备也有更新的需要……”
艾伦最终还是只披上一件粗布风衣；把匕首插入腰间的鞘中，默默地注视一会墙角的狄阿布罗，最后提上它出门。
……
“诶，这人是谁啊？”
“嗯？貌似是生面孔啊，以前不记得在镇上见过呢……呀~不妙，感觉好帅！”
“同感同感！这样下去会不得了——啊，我好像要恋爱了！”
“你脸很红哦……话说你不是有对象了吗？”
“不过感觉这人和那个……”
“快看！他往这边来啦！”……
怎么说……总感觉今天的视线格外的多。回忆起橘小姐说过的话——是因为我和波洛迪斯决斗过的缘故吗？
“那个……”
于是被路边的一名女生搭讪……
“嗯？”
“以前没有见过您呢，请问您是刚来到这个镇上吗？”
“不，我很早的时候就在普尔蒙镇了……请问你是？”
“啊，这真是失礼。我叫娜娜，是这家理发店的店主哦。”
眼前看上去差不多和我同龄的少女指了指她身后的门面。
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就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店了吗？感觉好厉害。
“那个，相逢即缘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来店里坐会儿吗？”
“诶……理发吗？”
我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虽然不知道发生里什么，但我的头发的确在几日间长长了好多。
“来坐会嘛~别看我这样，我的技术可是一流哦！”
名叫娜娜的少女揽住我的胳膊，要说的话的确很可爱啦，不过要和神明大人比的话……
“可、可是我没带钱……”
没错，我压根一分钱没带。话说本来也没有理发的打算，毕竟去镇外的森林讨伐野兽也用不到钱啊啊啊。现在我为我的草率道歉。
“不不，没问题。今天就当做特殊优惠，给你免费啦~”
诶？免费？话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看，现在店里没有什么顾客啦，我只是想拉个人一起聊聊天啦。”
“呃，这样啊……好的。”
真的糟糕，话说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娜娜笑着，笑容里像是透露着“不可拒绝邀请”的威压。
随后向身后的理发店走过去，门前还站着几个理发师装扮的女生，清一色的微笑。
之后在理发期间，镜子反射过来的他人的目光真的让我很不自在，而且店里面也逐渐走进越来越多的人——大多是女性……
“啊——真的难熬……”
从理发店走出来，天色已经开始变黑，街边的魔晶灯还只是点亮了寥寥几盏。
虽然娜娜说还会给我优惠的，所以让我以后常来。但是……尽量还是去其他理发店好了。
天黑的情况下，没有装备的我还是要尽量避免去森林冒险，所以现在返回好了。
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走着。
脑海中毫无预兆地闪进黑红色的闪电，哧啦哧啦地产生一阵阵刺痛。
耳中灌入轻微的耳鸣，伴随之的是野兽一般的低吠。
一时间大脑还无法做出回应，然而身体的感官却像是一瞬间变得敏感起来。
呼出一口气，我将夜里微微冰冷的空气一股脑灌入鼻腔——
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让人莫名感到异常烦躁。
空气中夹杂的某种气息让我的内心躁动起来；手心也跟着瘙痒起来，开始渴求背后的剑柄。
身体逐渐变得不受控制，双腿向着某个方向果断迈步。
大脑仍旧很是迟钝，然而身体却很清楚现在有个很不妙的家伙。
奔跑着，空气中那种令人厌烦的气息也愈加浓厚。然而奇怪的是自己的心脏在兴奋地鼓动。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来到一个漆黑的巷子，天已经黑得差不多，然而魔晶灯却不紧不慢地一盏盏点亮。
“咯咔咯咔……”
前方传来异响，听起来像是在嚼着什么，瘆人的声音让我一阵发毛。
“呵叻……”
察觉到我的存在，前面的不知何物猛地回首看过来，漆黑中闪烁独特青光的眼睛划出一道缥缈的光影。
“青眼灵狼？！不、不对……”
我警戒起来的同时伸手去抓狄阿布罗的剑柄。
并不是青眼灵狼的气息，仔细辨识的话会发现两者完全不同。
感知到前方浓烈的魔力，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眼前这头凶兽是被魔力侵蚀的青眼灵狼。
然而不待我进一步思考，魔狼就疯狂地向我袭来。
呼——
神经紧绷起来，右手握住剑柄将狄阿布罗举在身前。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剑身中无数条错综复杂的暗纹涌动着血液一般颜色的光亮。
透过掌心，像是被突然灌入炽热的熔岩，流经我的全身——让我的肉体产生难耐的渴望。
关节开始活动，像是要抵抗骨骼的瘙痒，我迎着魔狼冲去。
视野中染上流动的鲜红色，眼前疯狂的魔狼无生机地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躁动不安的双手此时突然变得安稳，就像是野兽在咬下食物前的短暂的期待。
划过血红锋芒的狄阿布罗的剑刃抵在无法反抗的魔狼的齿间，随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双手暴起青筋——
哧——
刃割裂血肉与骨骼的声音奏响，温热的鲜血一时间飞溅到我的双手、衣服上、脸颊上……
恶臭的腥气在鼻腔中飘飞，迟钝的大脑砰砰地轰鸣。
“这是……我的力量？……”
把狄阿布罗刺入地面，我看着自己轮廓模糊的双手。
难以置信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不安。
心中萌芽出恐惧。
我慢慢看向前方——狄阿布罗那闪动的血红光亮下，有着相同颜色的尸骸……
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