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做点什么。我该做点什么的,在这初中最后的暑假。青春啊,或许不该是学期窝在教室里,假期窝在家里就可以潦草应付的。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天又一天的窝在自己的房间,高层的看不见风景的房间里,盯着那因为碎了而显得可怜的屏幕,狂想。

一个十四十五岁的人,正活在诗人们盛赞的青春的时分。但是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清楚,一个在学校里上学的十四十五岁的人,大概是过不了让诗人盛赞的青春的。在我们面前的,只有没有尽头的无动于衷的生活,我们大概都是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试着一天又一天的在无穷尽的知识里,苦中作乐。

知识啊,知识,假如你除了换给我分数之外还有其他的用处,就快快揭示你的真面目给我看吧。

你知道的,一个人最好只相信他看到的。而我,我难道真的用的我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了吗?

夏天,好热。

流汗,狂想。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来次危机?好让我做那个英雄,放下这些无聊的乱飞又飞不远的鸡毛,去拯救世界?就像那些小说漫画电影里面一样:完蛋了Jackie,外星人来了,没人能打败它们,ABCD计划都无功而返,人类输了。Hasell,别放弃,我们还有最后的希望。你是指那个孩子?那个人不行的。我们要相信,最后的希望。好吧,通知局里,启动E计划……然后巴拉巴拉巴拉,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或者兰博基尼或者保时捷就停在我们学校门口,老师出去又进来,指着我说XXX你出来,然后看见穿着奇怪制服的人对我毕恭毕敬,请我走一趟,然后我在同学们的羡慕和惊奇中坐进豪车前去拯救世界……

好热。

所谓的夏天,到底指的是一种季节,还是一段时间?换而言之就是说,一个人所度过的那一个又一个夏天,童年时期漫长而要消磨一切乐趣的夏天;小学时代短暂而五彩缤纷的夏天;初中时期抑郁而狂想的夏天,以及现在的我所度过的——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高中的第一个暑假,这些夏天究竟有没有区别?而我自己所度过的夏天,和历史书上的但丁曾在佛伦伦萨度过的夏天,政治书上的毛泽东在长沙度过的夏天,电视上的马云在深圳度过的夏天,以及无数的人们在无数的历史的现在的时间里面所度过的夏天,究竟,到底,有没有区别?

还是说,都只是时间的一年一轮转?

头顶的风扇在也在转。

那风扇大概是坏掉了,老是发出刷刷刷的响声。

像夏日狂暴的风。

搞得好像是场时季暴风雨的前奏。

暴风雨一直不来,风扇一直在转。

有一个人说过“……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他是谁?

好热。

空调坏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风扇也好,空调也好,统统都坏掉了?

不该是这样的,在一个有秩序的世界里,是不能容忍有东西坏掉了,却还在使用的。

好热。

我该把我的手机丢掉的,手机的镜子软件是不能够让我找到真正的我的。

突然间我看到了新闻。

“惠州16岁少女跳江续:疑让未成年人有偿陪侍酒店被查封”

我又不知道开头,哪里来的续。

我讨厌新闻。这和我父母从事新闻行业没有关系……关系不大。而是因为新闻说的都不是自己的事情,要么用事不关己的语气报道悲剧与喜剧,要么就故作姿态,假装多情,庆祝是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得来的胜利和哀伤外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悲剧。

“好棒好棒好棒!”或者说“庆祝……”

“真惨真惨真惨!”或者说“哀悼……”

都是一样的。

或者写一首为了某件事的诗或者歌,或者是又是歌又是诗的东西,显得高贵而美丽。

都是一样的。

嘿!我说,为什么完全不知道的事我们都装作全了解;而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我们又都装作一无所知,为什么要这样故作姿态?

这世上本来没有知识,而人们一抛弃了原始的神情,开始故作姿态,才有了知识。

我不知道。

我们不是见了很多很多的反转吗?

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的后来……

与其有一场暴风雨,或许还是平静如镜更合我的心意。即便那是风扇拼命转动所反衬出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家里来客人了。

我听到了爸爸倒茶的声音——那一定是爸爸的私上的朋友——他从不和工作的朋友喝茶的,他们一般喝酒,会喝的很吓人。

“哎,K先生回来了?”爸爸这样挑起话头。原来是K先生,他和妈妈有点亲戚,平时交往挺频繁,是个大的IT公司的员工。

“回来了,还是家乡好啊。”

“咱们这小地方比起北京要舒服不少吧?”

明知故问是聊天的好技巧。

“是啊,首都啊,好大的沙尘暴——10米之外完全是看不见人啊。”

“听说蛮严重?”

“谁说不是!那外面完全没办法走的。”我仿佛看到这位“K先生”摆摆手的样子。

“哦?那怎么上班呢?”

“可以开车去或者在家办公的嘛,我们行业,这方面怎么样都可以。”

“哦——怎么样?工作什么的。”

“哎,就那么回事呗……这几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没有风口,又碰上了疫情,不好过。”

“5G……”

“联通移动建不起基站,哪那么快呢。”

“嗯……”

“哎,我那个部门上个季裁了几十个人啊。”

“这么多?”

“哼,全是些搞芯片的。”

“国家不是要高新技术吗?”

“就是又不高又不新嘛……8mm的,谁看了都觉得没用的。”

“那还真是……”

“老弟,别说这些了,你们新闻界怎么样?”

“新闻?一样呗。除了中央的,纸媒是一天不如一天,你看现在哪里还有报纸和杂志卖?零几年我有个朋友去搜狐,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还笑他神经病,结果现在人家已经是高管了,我还是个小网站的责编。”

“人各有各自的命嘛,反正你我也吃喝不愁,说不定就是没有发财命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世道哪里还有发财命呢?不说你IT。不说我新闻,就说我前段时间在网上买茶叶,你猜龙井卖多少钱?40块一盒,一盒四袋,你说工厂怎么赚钱。”

“价格这么低……”

“还不是拼多多,搞得现在都是在打价格战。我以前在江浙那边,一小盏都要三四百,哼!”

“我图新鲜买回来一喝——嘿!还确实是没什么差别的。老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喝茶都多少年了,确实是没区别——当然,今天咱们喝的是普洱,你可别说我抠啊。”

“那是那是,你的名号我们兄弟几个谁不知道?”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我说抠的名声。”

“啊呸!”

他们两个真是越聊越欢,只是我没有听的兴趣了。

但是我也同样知道一个现实,那就是各行各业都在找钱。

国家每年印了那么多纸钞,可是物价还是只有涨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