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我就猜到会有这么回事。”
“呜哇哇……那个……”
舞鹤，第十二舰队的提督职务室内，神尾看着面前的景象表情微妙。在她身边，电伸着小手显得惊慌失措。
神尾走到房屋中间——在这个理应是办公室的空间内。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家具。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在房间中央的几个纸箱，而且，大小不一的纸箱刻意被按照仿佛桌椅的形式摆放的整整齐齐。
“那个……”电抓着裙角，犹犹豫豫的说：“是，是总督的中佐大人，刻意留在这里的说。他说，‘这是所有新人都要经历的洗礼’的说……”
神尾尝试着在小纸箱上坐下，面前叠起的两个大纸箱那刚刚好的高度，不由得让神尾更加火大。她趴在“桌上”无奈的扶额，低声道：“那个家伙……”
“对，对不起的说！司令官，我，我有问过的说，新家具很快就会送到的说。”
“没事，这不是电酱的错。”神尾安慰着，将公文包丢到纸箱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脸阴险的低声喃呢：“所有新人都要经历？呵，那家伙真敢说啊，这笔账，我迟早会算的……”
电娇小的身躯一颤，下一秒，神尾又露出微笑，她温柔的看着电，唤道：“电酱！”
“在的说！”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有个要马上做的任务，出发咯！”
“是！请交给我的说！”
电挺起胸膛，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好奇的问：“是什么任务的说？司令官？”
神尾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到电的面前伸出手。当牵住电的小手后，她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带着电离开了职务室。
……
“阿嚏！”
“啊啦？您没事吧？提督？”
橘中佐抬手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是感冒，有谁在说我的坏话。”
“说不定神尾少佐？”
“一定是她。”
橘对大和的话表示肯定，他回过头，从后车窗中望着已经几乎看不见轮廓的第十二舰队镇守府。回过身悠然惬意的靠在窗边，喃喃道：“那丫头，不知道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和电酱相处呢？”
“呵呵呵……”大和的笑声自驾驶席传来，橘问：“怎么了？”
“失礼，我只是有些意外。”大和微笑道：“提督，很久没看见您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我在笑吗？”
“是，笑像个得到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
“糟糕，这可不好。”
橘连忙用手揉了揉脸颊的面部肌肉，重新摆出一副相对平静的表情。就在这时，大和却说：“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提督。”
“什么？”
“神尾少佐她……似乎很警惕您。”大和问：“过去，曾经发生了什么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橘回忆道：“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其实相处的还不错。只不过比普通的教师和学员的关系好一点。仔细想想，要说她对我的反感，大概就是从我识破她的真身那时候开始的吧？”
“只是这样？”
“就是这样。”
“那您故意拖延家具，留下纸箱，还有刻意选择了电下士，这些恶作剧又是为何？”
大和看了眼后视镜，也许只是为了专心开车，她与橘的视线交流只有那么一瞬。但她清楚的听见了后座传来橘的笑声。
“你很在意那孩子？”橘问。
“是的，”大和回答：“我很好奇，提督您，明明很清楚那孩子的过去，为什么却还要做出这些无疑会让她讨厌的事情？”
车子渐渐减速，在信号灯的路口停稳。这一次在后视镜中，大和坦诚的目光没有避开橘。
“觉得我很过分？”橘问。
“我不知道。”大和摇摇头，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一直持续到车子再度启动，她才缓缓开口：“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也许，您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也说不定。”
大和淡淡说着：“从我的角度看，尤其是电下士的存在，她不可能不介怀这件事的。老实说，我……有些同情那孩子。”
她没有使用“少佐”的称呼。
“同情，吗……”橘喃呢，他抱着后脑仰靠着座椅，盯着车顶沉默，片刻后才做出回应：“你说得对……正因为同情，所以，才不能坐视不理。”
大和眉头微蹙，但瞥见橘转头望向窗外沉思不再多说什么，她也没有再问。车行许久，一路无言。直至窗外的风景由原野转入城市，村镇变为高楼，橘才重新开口：
“大和。”
“是？”
“你知道，那孩子的年龄吗？”
“是，今年的话，是二十三岁？”
“没错。”橘说：“对于人类而言，这个年纪，只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而已。但是她，已经是军阶少佐的前线指挥官了。”
“这不过是身份档案上的一个数字，不是么？”大和反问：“那孩子看上去稚嫩了些，她应该完全可以胜任舰队指挥的职位，我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她肯定能胜任，而且，相比于其他新人，她一定会做的很出色。”橘表示了肯定，却话锋一转，叹息道：“唉！然而，这是你，我，或者其他了解她，认识她的人才会这么想。对于那些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人而言，她就是一个顶着一朵银樱的孩子而已。从资料上来说，她是最年轻的佐阶军官。更不要说，她那没有比幼女好到哪里去的身体外貌，只会让别人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说……”大和犹豫着，弱弱问道：“该不会，提督您是在嫉妒那孩子？”
“嫉妒？”橘愣了下，否认道：“呵，怎么可能……”
沉默片刻，橘又开口道：“考虑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就算她的晋升玩笑般的充满了那些大人们的帮助，我也不会职责她有多轻松。正相反，我很敬佩，她能够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开始，这几年间走到这一步。可是，问题恰恰也就出在这里。”
“此话怎讲？”
“六年前，她选择离开。要知道，那时候的她，真正意义上只是个小女孩。她却选择了很容易被怀疑的，十七岁的这个年龄登记在册。”橘说：“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计划好了所有事情。”
大和点头表示认可，继续聆听着橘的话，橘说：“我察觉到她的身份的起初，就是在大学任教的时候，从她的学历上察觉到的不合理的部分。如果年龄和外貌的差距可以用身体原因之类的敷衍过去，但只有一年半的高中学历却以全国考试领先的成绩入学，让我不得不在意起她，毕竟，和所有学员都格格不入的萝莉娘本来就很引人注目。”
“我出于私人兴趣，调查了一下她的过去。结果，因为调查不到其他事情，反而让我很快就猜到了，这可能是伪装履历的套路。我本来并不打算多干涉什么，可是六年前那件事的轰动，让我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假设。虽说只是灵光一闪的直觉，我还是试探性的找她谈话。老实说，她最后没有否定甚至堂而皇之承认的时候，我真的比她更加紧张。”
说到这里，大和突然笑出声来。她说：“我想起来了，大概就是那段时间，提督突然就卸任学校的职务，被任命为舞鹤总督代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您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您那么懊恼。明明是升职，您却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现，大家都很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啊，那些个大人物不由分说的把我列入到他们的计划里，就算神尾少佐说我自作自受，我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橘自嘲的笑笑，很快便回复平静道：“也正是因为如此，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就会有更多的怀疑。而我现在怀疑的问题，也是她行动中的异常。”
“您说，异常是吗……？”
“嗯。”橘说：“读书也好重回前线也好，她的这些选择可以理解。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在于，明明已经这样选择了，但是上面为什么又要用各种手段提升她的晋升速度？作为一个本应该隐藏行踪的存在，上面这么做，如果事情败露，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引人注目，不是么？”
“的确。”大和附和道：“以她的能力而言，就算完整的按照流程进修，她迟早也会回到前线的位置，上级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做保密工作。也就是说，她真正在意的，是时间……？”
“明知道风险会大于收益，也要抢时间以军官身份重回前线，二十三岁的她，连一两年的时间都不愿再去等。有什么，某个存在或某件事情，让她不得不做到这一步。”
“这就是您告诉她，让她放手去做的原因？”
“是的。”
“是这样啊……”
“大和，”橘正声唤道：“我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希望你作为舰队旗舰，至少不会被突发状况干扰到。我有预感，她的回归，是为了这场战争的某种变故做准备的，我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做出这些行动。在不清楚这个可能的变故究竟是什么的现在。我们只能一边希望她是对的，一边做我们能做的准备。”
“那个……”大和试探着问：“六年前的，还有更之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神尾少佐她……会不会，只是单纯的想要复仇？”
“如果只是复仇这种简单的事情就好了。”橘摇摇头，叹息道：“只是复仇的话，她会选择一度离开，出去读书并考取军官么？上面真的只是帮助她复仇，就会陪她这么胡闹么？”
大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呐，还有一件事，”橘刚一开口，却突然又沉默了。
大和不解的看向后镜，在她狐疑等待的目光中，橘几次欲言又止。他抬手正了正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犹豫了好一会儿，橘缓缓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的话，你要记得，时刻留意神尾少佐的动向和态度。如果有必要的话，带领第四舰队全员确保对她的支援。”
“提督……您认真的？”
“假设真有这样一日，届时你们就把她当做舞鹤总督、第四舰队指挥，服从她的指示。”橘补充道：“这是命令。”
“……我明白了。”
良久，橘得到了大和沉重而缓慢的答复。
橘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后座储物柜中取出水小饮一口，他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城市景象，自言自语道：
“那么，舞鹤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那边’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行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