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加贺下意识的遮掩嘴唇。
她微微俯身,双手持着听筒,难以置信的口吻又问了一遍:“中佐阁下,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橘那边说了什么——多半是肯定的回答,让加贺的脸上浮出一层阴霾。她聆听着橘的声音,机械般的回应着:“是……是,明白……是……请您稍等……”
加贺又一次放下电话,看向上野这边,上野连忙收回视线,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态度避开了目光。
“不管有什么事,你全权处理吧……”
上野摆摆手,话音未落,加贺只是将听筒举起来示意。
“提督。”
那语气虽然平静,却有种不容拒绝的严肃。上野无奈的叹口气,只好伸个懒腰,拖着慢悠悠的脚步晃到桌前接过电话。
“喂,你小子到底说了什么,我家秘书舰的表情变得有点可怕哦?”
接过电话的上野冲口就是一顿呵斥,听得橘无奈苦笑。
“呵,我只是告诉少尉实情而已。要不是这样,你这家伙肯听我说话吗?”
“废话少说,发生什么了?”
“其实……”
橘的声音确实传入上野耳中。
拜其所赐,就连上野,姑且可以算作英俊的五官也微微有点扭曲。
“……我知道了。”
在橘陈述完事实后,上野沉默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回应:“我会想办法的。”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就这样。”
橘草草的回应,二人道别后,上野沉重的挂断了电话。他盯着电话,缓缓的从口袋中摸出香烟。
点起烟,他还是一言不发。加贺蹙眉,忍不住开口问:
“您要怎么办?提督?”
“怎么办?当然是拜托你了。”
上野突然露出微笑,他呼出香烟,伸手拍了拍加贺的肩膀。
加贺脸色一沉,没好气的打掉了上野的手。她嗔怪道:“您不要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在看玩笑。”上野耸耸肩,加贺微微握拳,她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不会将拳送到那张让人讨厌的笑脸上。
“嘛,事情我了解了,怎么做,交给你决定。”上野幽幽吸了口烟,他弯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轻轻的放在桌子的最中央。
“用完记得给我收好。”
上野在加贺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没等加贺回应,他就自顾自的说着:“哎呀,今天我一整天都不在职务室,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加贺静静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上野一边自言自语着这些不明所以的话,一边关上了职务室的门。她低头看了眼上野留下的东西,喃喃道:“那混蛋……”
犹豫片刻,加贺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台案后面,取出空白的文件纸提笔写了些什么。然后,从盒子中,她取出了一方印章,略显沉重的盖在了文件上。
……
若狭湾外海,舞鹤辖区。
少女们出现在大海上。
领队的旗舰是隶属舞鹤第十二舰队,刚刚就职不久的秘书舰电。在其身后,一名少女穿着虽是类水手服但样式和电完全不同的以灰黑色基调为主的制服。不仅如此,队伍第三,第四的位置,两名少女穿着和电相似无比的蓝黑水手服。
在前者有着和电相近的深棕色头发,可爱的扎起了底双马尾,相对浅轻的淡棕色瞳孔无比柔和。后面的那位则有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与之颜色相近的神色瞳孔神采奕奕。
吹雪级特一型驱逐舰,二番舰的白雪及四番舰的深雪便是舞鹤第十二舰队的新成员。
而那名黑色水手服的少女。其亮丽的咖啡色长发或许是几人中最为鲜艳的颜色,萌系的普通双马尾也让她看上去更加元气。晶莹亮丽的紫色瞳孔注视着队伍的前方,在这仅有四人的队伍中,她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第十二舰队的最后一名新人,阳炎级驱逐舰,首番舰阳炎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阳炎?”
无线电中,传来了神尾关切的声音。
“没什么,司令,”阳炎淡淡回答:“只是……和三位吹雪级*在一起,怎么说,心情有点微妙。”
“哦呀,那还真是委屈你了。”神尾轻笑一声,又问:“会很不爽吗?”
“啊不,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不会影响作战的,请不用担心,司令。”阳炎平静的回答,神尾不由得感慨:“不愧是阳炎级的长女,真是可靠。”
“什么什么?在说什么?”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深雪插言道:“阳炎在发泄不满吗?”
“没有不满,别乱说话!”阳炎望向队伍最末端的深雪,不客气的送了白眼。深雪笑着挖苦道:“不满也没办法嘛,明明是优秀的甲级,表现却不如特级亮眼,真是可怜呢。”
“啧!”阳炎咂舌,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丝坏笑,她说:“明明是特级,但是却在大战前就退场了呢,还是因为撞击事故这种无聊的原因,哎呀,说到表现好像和你无缘呢,也不过如此嘛!”
“哦呀?难道不知火级的长女大人生气了?”
“不过是区区吹雪级,真敢说呢?”
深雪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每一句话都刺在阳炎心里,导致阳炎的笑容有些僵硬。见状,被两人夹在中间的白雪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队伍最前端的电放慢了速度,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但两个人的对视似乎没有她插手的余地,电露出苦楚的表情望向白雪,白雪无言的叹息着,只好开口。
“打住,你们两个。”白雪道:“再继续说下去可就是战争了哦。”
由于白雪出面调停,阳炎抱臂冷哼一声。白雪回头看眼深雪,深雪却吐了吐舌头,道:“才不会啦,开个玩笑而已。”
“我说你这笨蛋……”白雪嗔怪了一句,却被无线电的声音打断了。
“咳咳,”神尾的声音清晰传来:“无聊的争吵结束了吗?”
“说笑啦,司令官,才不是争吵。”深雪道:“只是友好的交流而已。”
“你这是捉弄吧?”白雪吐槽。
“抱歉,失礼了,司令官。”阳炎正经的回答。
“呵,你们两个……”
神尾诡异的轻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其声音却被电的呼喊盖过了。
“敌舰队发现的说!全员警戒!”
只此一句,原本懒散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四人同时略微压低肩膀,电眺望着远方,在队伍的远方,海面被明显的航行痕迹切割开来。
“确认敌轻巡HO级1,驱逐RO级2,推测是敌巡逻侦查舰队的说!”
视线所及之处,通体漆黑的颜色,仿佛复仇一般的怨念和邪恶的颜色,宝石青的眼睛在这幅身躯上没有任何美丽所言,野兽一般的巨大牙齿暴露在外,从那巨口之中,幽幽的探出金属铁管一样的设备,甚是丑陋。
深海栖舰,怪物,未知,也是……敌人。
“全员,战斗准备!”神尾指示。
“炮雷击战,准备!”
“瞄准完毕,开始射击!”
“吃我一记!”
“的说!”
阳炎,白雪,深雪和电同时宣言着*,随着第一声炮响,遭遇战就此展开。
……
碧蓝的海面熊熊燃烧着,滚列的浓烟直冲云霄,原本平静的海面剩下的仅仅是战斗过后的破败,墨蓝色的液体污染了海的纯洁……那是怪物的血液与火焰炙烤过后的残污。
“敌舰队……击破的说。”
电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橘红色的火焰在海面上渐渐熄灭,注视着那些破碎漆黑的“尸体”缓缓没入无限的深渊之中。
“损伤报告。”神尾沉着冷静的下达了又一个指示。
“是!”电匆匆回过头,舰队成员无一缺席向这边聚集中……也并不能说完好,每个人的衣服都有细微的破损,头发蓬乱的深雪正嘲笑着马尾已经散开的阳炎,白雪则是静静拍了拍衣服上的烟尘后用手刀敲了深雪的头。
看见这一幕,电莞尔一笑,用袖子擦了下脸颊的污渍,随即报告:“全员小破的说,可以继续战斗,司令官。”
“不,大家回来吧。”神尾说:“电,指挥全员撤离战斗海域,归航途中保持警戒。”
“是的说!”电接受了指令,在神尾挂断通讯后,电将归航命令转达给了其他成员。
“诶?这就结束了?”深雪发出了迷样的疑惑,阳炎吐槽道:“难道你想继续深入吗?”
“当然,深雪大人登场,敌人都在哪里——!”深雪不合时宜的帅气宣告了自己的台词,出乎她意料的是,大家的反应平淡无比。
“啊咧?”深雪愣愣的看着电没有任何反应的在旗舰位置起航。阳炎嘲弄的轻笑一声,紧紧跟在电的身后。深雪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被身后的白雪推了一下。
“等下!白雪!”
“好好,走了,回去了!”
白雪不由分说的将深雪赶进队列之中。
阳炎瞥了眼身后吵吵闹闹的深雪,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无忧无虑的笨蛋啊……”
“什么?”电望向阳炎,阳炎摇摇头:“没事。”
“哦……”
“话说回来,真是唐突的命令呢。”
阳炎向电的方向靠近,随口抱怨道:“突然就叫我们出海,说是清理缓冲区的游离舰队,但是现在又突然叫我们返航……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大概,的说。”
电若有所思,她似乎也正处于狐疑之中。她喃喃道:“我想,司令官大概是想看看我们的实力的说。”
“她人又不在这里,要怎么看啊?”
“有道理的说。不过……有点在意的说。”
“什么?”
“刚刚,司令官的声音,好像有点生气的说。”
“哈?”
阳炎疑惑的看着电的眼睛,并没有发现她在开玩笑的样子。沉默着思索了片刻,阳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去。
深雪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笑脸在和白雪说着什么。
“该不会……吧……”
阳炎无端的感觉到一股寒风,这让她不由得深深的打了个冷颤。
遗憾的是,阳炎的直觉完全猜对了。
……
当少女们回到第十二舰队的码头时,等待着她们的,是散发着修罗一般气场的神尾。
神尾叼着烟,即便电远远打招呼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应。
“报告,舰队归航的说。”
电带着三人列队整齐的站在神尾面前,神尾无言的点点头,拿下嘴角的香烟,狠狠塞入便携皿中。
“辛苦了。”神尾开口了,平静的声音让少女们捉摸不透她内心的想法。她继续说道:“作为初次作战而言,还算不错,或者说,比我预想的要好。”
神尾摸了摸电的头,缓缓迈着步子依次走过每个人眼前。她的目光反复观察着各自的损伤情况,一言不发。少女们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不由得站得笔直。
但见神尾围着队列走过一圈又一圈,不明所以的带着微妙的表情点点头。最终,她站在队列前方,又开口道:“阳炎,深雪出列。”
“是!”
二人同时上前一步,神尾沉默着走到深雪面前,深雪注视着神尾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视线有些冷。
“怎,怎么了,司令……”
“啪!”
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确切的说,是因为一切太过突然,让少女们始料未及。
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有脸颊泛红,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深雪。还有没收回动作,表情严肃,目光冰冷的神尾。
“混账。”
少女们切切实实的听见了,神尾冷漠而毫无情感的讲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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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吹雪级:吹雪级有广义与狭义概念。广义的吹雪级是包括特一型吹雪级、特二型凌波级、特三型晓级总计二十四位特型驱逐舰全员。狭义则单指特一型吹雪级的十位。故而本章中,阳炎将电一同视作吹雪级。
附,本章有历史梗如下。
1,阳炎级诞生于脱离华盛顿海军条约和伦敦海军条约之后,设计初期本意取代“特型”的吹雪系列成为主力驱逐舰,与之后的“夕云级”并冠以“甲型”的系列称谓。但因为设计思想已经跟不上战事发展的需要,阳炎级的表现并没有达到预期,甚至被谑称为“缺乏太平洋战争必要性能”。相比之下,吹雪级系列虽然是两大条约下的产物,但它们针对条约时代的种种设计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其诞生初更是带给各海军列强国极大冲击。同样作为各自时代的主力,在这一意义下,吹雪级的表现远远超过阳炎级。
2,深雪曾与电在演习中相撞,该事故直接导致深雪沉没而错过太平洋战争,开朗元气的深雪对此事并不在意,不过相较之下,电对深雪一直抱有歉意和恐惧也显得电的性格更为怯懦。
3,阳炎的确是阳炎级命名舰,但是因为战时表现平平,一直没有什么格外亮眼的军功,以至于其存在感稀薄。相比之下,其妹妹二番舰不知火的知名度反而高一些(不知火先后参与了珍珠港和中途岛就已经比阳炎出名了)。在阳炎沉没除籍后,不知火便成为了阳炎级长女,余下姊妹舰被称作“不知火级”。尽管这是惯例(比如吹雪沉没后,吹雪级改称为白雪级,白雪沉没后又改称为初雪级),但对于长女阳炎而言,这可以算是心头深刺。
*宣言:四句台词分别是游戏中各自战斗开始的台词,按照行文顺序分别是阳炎,白雪,深雪和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