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宽敞的回廊中虽然布满了华贵的摆件,走在其中的蒂迩仍觉它无比空洞。作为怀王国第一王女,她早已对宫殿中的种种奢美见怪不怪,她要找寻的意义并不在其中。
她听闻王国政府向群众发布了“威胁已经解除”的通知,抱着疑惑,独自向会议举办的厅堂进发,那里,她的父亲正与永世商会的代表举行会议。
蒂迩那头明亮的赤色长发扎成马尾,快步移动下柔顺地甩动着,她的确有着与王女身份相符的姣好姿容,但她的打扮却一点没有贵族气质,与庶民无甚不同。她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衣的,尤其讨厌穿礼裙。
宫廷中的侍女见蒂迩单独一人在廊中快步行走,便欲上前服侍,谁知自己刚一靠近,蒂迩立马说道:“不用管我。”
“是。”侍女赶忙驻足,目送着蒂迩的背影远去。
路上,蒂迩正巧碰见了会议结束后外走离开的吉恩•娄林——他是永世商会在盘辉洲的事务总管,端正有棱角的面庞,配有整齐的须发,一副伟岸亲和的形象。
蒂迩对迎面走来的商会一行人挤出了动人的微笑,违心地躬身行礼。吉恩摘了头上的礼帽,商会一行纷纷微笑回礼。双方擦肩而过,蒂迩立马把笑脸收回。
终于到了会议的厅堂,门口有护卫守着,蒂迩却管也没管,门也不敲地推门而入,护卫见是大公主,一阵手足无措,看着蒂迩闯了进去,又“砰”地一声将门带关。
厅堂里的长方桌一端,蒂迩的父亲,怀王国国王,亚庇•怀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会议,孤零零地坐在椅上,他皮肤白净,有些富态,手扶着额头,面露忧色。看到破门而入的蒂迩,亚庇已不觉吃惊,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父王!商会又想让你做些什么?”
“与你无关,你不必在意……”
“与我有关!”
“我不想和你吵架,回你房间去!”
“我拒绝。”蒂迩气势咄咄地向自己的父亲走近。“拉扎汝斯分明告诉了我,有一个人形怪物还没被消灭,但是为什么,传给群众的通知却是垢浊已被消灭,威胁已经解除?这是商会那群人的要求?”
“恐慌会蔓延,会造成混乱,那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对吗?”亚庇解释道。“而且拉扎汝斯给我这边的报告中明确说到了,他有着碾压那怪物的实力,那么这种程度的威胁并非不可接受,完全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恐慌,隐瞒那垢浊的存在的确是商会那边的意见,但这难道不合理吗?”
“合理?拉扎汝斯一个人能顾及多少事?要不是有其他人出手干预,这场地殇带来的破坏和伤亡不会只是现在这样。父王,事情也许比想象中糟糕很多,随时都可能有人死去,应当呼吁人们戒备才是……”
“够了。”女儿的话说到一半,亚庇打断道。“你只是在耍你的孩子脾气,永世商会做什么决定,无论对错,你都要对着来。”
蒂迩来气了,讥讽道:“我确实不喜欢商会,但这与我的意见无关。倒是父王你,恕我直言,一味地遵从商会的意思,哪里像个王者?”
“天真!英洛现有的繁华难道不是永世商会给的?何况费舍那家伙和永世商会走那么近,军队也已受永世商会影响,我凭什么、为什么和他们做对?”亚庇怒道。“你说什么要出使魔域,好,我允许你组建出使魔域的使团……我向来都是顺着你的,你呢?几次戴着个破纸盒在外头胡闹,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报告说是个戴纸盒的女性破坏了城里的警报装置和隔断结界的阵眼,我可还没追究。”
“在你眼里,我会做那种事吗?”蒂迩的声音软了下来,语调中的愤怒变作了伤感,只觉得自己的父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父亲,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既然已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不会在外大肆宣扬真相,父王你放心便是……”背对着父亲,蒂迩道。她说得冷冰冰的,已完全不再激动。
“唉……”
亚庇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心中不是滋味,一阵叹息。
*
人迹罕至的背街隙路,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一名男性躺倒在地,浑身抽搐,七窍中流出黑泥一般的流体将全身包裹,变作黑色的外壳,慢慢地,有红色的丝状物在外壳上攀爬,胸腹另外长出了四只手臂,手掌变作利爪,头部移至背后,双腿扭曲,化成螳螂臂般的双刃,脸部的正中裂出一张大嘴,长有利齿。它靠着原先胸腹部上的利爪爬行,似是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
阴影中的云瑰躲在一个废弃的大烤炉背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时常有意无意地往一些常人不至的地方钻,去寻找些情报与信息。云瑰并不喜欢眼前这副光景,这不影响她把这一切收在眼底,尽数记住。
云瑰忽觉一丝寒意从背脊爬上,她长期以来的素养告诉她危险逼近,侧身一闪,原先自己的身体所在的位置的背后,仿佛身披重甲的人形垢浊冷冷站立,那正是曾与净灰、拉扎汝斯交手的鬼武士。
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云瑰从裤腰抽出一把匕首,摆出警戒的姿态。她试着理解眼前的状况,分析得出自己应当实施的行为。而那武士朝着自己歪了歪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只人变作的畸形垢浊竟突然有了目标似的,肢体抽动着到了那武士身旁。
“不妙啊,大事不妙……”面对着眼前的怪物,不自觉后退半步。她对自己逃跑的本事信心十足,但好奇心没有允许她采取那样的行动。
“你好?”云瑰试着打了个招呼。
“……”武士仍旧无言,将歪着的头摆正。
“你听得懂的吧?”云瑰继续试探。“你原先也是人吗?像你身边那家伙一样……不对,我觉得你们有着很大的不同。”
武士朝着云瑰的方向指了指,那螳螂手臂的垢浊忽然向她发起袭击,云瑰敏捷地躲闪,但垢浊穷追不舍,武士看样子也跃跃欲试,准备出手。这里狭窄得很,躲闪受限,又丧失了逃跑的时机,云瑰似乎只能正面交锋?
“我对你很感兴趣!”云瑰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突发奇想,脱口而出道。“我们做朋友怎样?”
猛攻途上的那只垢浊忽然像雕塑一般停止。
“什么?”
而那武士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