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克鲁鲁像一个压扁的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痛痛痛.......
坚实木制品与脆弱脑袋碰撞发出沉闷声响,疼痛感随着被撞击到的地方扩散开,克鲁鲁使劲抓着被撞倒的地方妄想将痛感收束回来。
也正是这一撞将克鲁鲁从梦境中拉了回来。以手撑桌,慢慢站起身,重新坐到床上整理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
脑袋上的疼痛带来真实的压迫感,也正是这种最真切的感觉划清了梦境和现实的界线。只是仔细想想,那梦就像真实发生在眼前。
恐惧,无力,绝望,足以吞没一个人理智的情感像地震一样将内心世界分崩瓦解。克鲁鲁似乎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次死亡的感觉。被梦中怪物刺穿的那一刻带来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无止尽的空虚。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身体变得空虚而又轻盈。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里,被窗帘切割成竖状的光芒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脸上。闹钟准时在7点响起。
克鲁鲁抬起头,朦胧视线中渐渐出现自己熟悉的场景,像是刚粉刷过的洁白墙壁,粉色窗帘,实木制床头柜以及一个蓝色小巧正在滴答作响的闹钟。使劲用手指按了按受伤的脑袋。然后抱紧了怀里的兔子玩偶,起身走向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穿着洁白而又柔软睡衣的自己。算不上完全睁开的双眼尽显慵懒,头发乱糟糟的,东一撮西一撮。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玩偶,毛茸茸的,软软的。
这只玩偶,是母亲小时候给自己买的。无论发生什么,克鲁鲁只要抱着它就会觉得有安全感。这次也不例外,随着噩梦越来越频繁,克鲁鲁对它越依赖。虽然她从未指望过兔子玩偶会变身成像少女漫画里的守护神为她保驾护航。
洗漱完毕,克鲁鲁用带有蝴蝶结的头绳将头发扎成两个细长马尾,搭配上白衬衫和红色格子裙,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小学生般可爱天真模样。她又重新审视起额头左边的红斑。那里依然散发着热量和疼痛。
克鲁鲁想到了冰箱里的可能存放着的冰块,转身进入厨房。
拉开冰箱门的一瞬间,寒气迎面扑来,克鲁鲁打了个哆嗦并没有在冷藏柜里找到想要的冰块。
手指在边缘敲打半晌,重新抬手取出放在最里层的一瓶牛奶索性贴在头上。冰凉的快意瞬间扑灭了额头的火焰,顿感舒适。
坐进沙发,随手拿起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解锁,发现有好几条母亲发来的语音信息。并没有挨个点开收听,反正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让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吃药等等。
说到吃药,克鲁鲁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她和正常人一样上学,周末也会和朋友一起出去逛街,性情方面也并没有表现出暴力倾向或者任何让人难以接受的行为。
一切都源于很久以前,克鲁鲁被领养以后的那段日子。
是的,克鲁鲁是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
在她6岁那年,她的养父母来到孤儿院,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有着天使面容的女孩。不仅面容,小时候的克鲁鲁沉默寡言,总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就像一个失足坠入人间的小天使,不知如何面对这花花绿绿的世界。
被带回家以后,养父母发现克鲁鲁平时除了面目表情的看着天空外从不说任何一句话。于是养父母以为她向往外面的世界,经常带着她去看山,看树,看海。
随着年龄增长,克鲁鲁渐渐出现了笑容也开始积极和家人交流。只是,他们发现克鲁鲁变得很奇怪。比如,她经常在夜晚表现出极度的亢奋,嘴里喊着奇怪的话语。有时会看着各种各样流血的场景出神,并不是儿童出于对事物的好奇,更像是一种渴望。
尽管如此,养父母并没有抛弃克鲁鲁,为她找来医生,希望能拯救这个弱小可怜的生命。
在药物的治疗下,克鲁鲁恢复了往常模样,养父母这才安心,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步入幸福的轨道。
10年过去,克鲁鲁也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考上心仪的高中,开始新的生活。
本应该,是这样子的生活。
克鲁鲁拉开茶几的抽屉,从一段胡乱摆放的白色瓶罐中找到一个贴着黄色标间的小瓶子。上面不知是哪国语言横七竖八得写着几个大字。
没有任何注释,甚至连写着配方表的小字都没有。克鲁鲁怀疑这是不是哪个黑心药厂流出的假药,但每次吃完总能让她安睡很久。
怪异行为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噩梦。
有很长一段时间克鲁鲁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内容都大同小异,只是场景不一样,梦的结局也都是以自己的死亡而告终。而在梦境中,她的意识总是无比清醒的让她意识到这是梦,却无力改变自己被杀的处境。
这就好像一个征兆,某种预示。
硬着头皮,将从瓶子里取出的黄色药片嚼碎咽下,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深深刺激着舌头和口腔。过于刺激的气味引发出干呕。
呕呕!
克鲁鲁赶紧拧开牛奶的瓶盖,一股脑将液体灌进喉咙。这才把嘴里难忍的味道冲淡了不少。但残留在唇齿间的味道还是直冲冲的刺激着味蕾,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躁动。好在总算不至于呕出来了。
听母亲说这是父亲托关系找来的特效药,对于治疗自己的病有好处。
无论吃多少次,这个味道还是那么难以下咽。况且,克鲁鲁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病。
盯着手中的药瓶,直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嘈杂,克鲁鲁才起身收拾书包准备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