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等校区的医护人员赶来，这场闹剧也总算告一段落。
哈娜妮对着那些被戴着手铐送上救护车的打手们比了个鬼脸，又跑去马公子那里以盛气凌人的姿态对峙了一阵，然后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皮夹子回来。
由于刚刚的耽搁，最热闹的饭点也过了，食堂这边只剩下两三个窗口还开着。
“八宝饭好像没有了呢……”哈娜妮无精打采地垂着耳朵，“我等会儿看有没有凉拌菜吧，芙蕾雅打算吃点啥？”
“都没见过呢……哈娜妮给我介绍一下？”
“这个是海石花，又名龙须菜，一种海藻……然后那个是海带，这些是莴笋……然后，白的这个肉丝，应该是鸡胸肉？”
“这个是手撕兔啦。”照看凉拌菜的食堂阿姨调侃道。
“啊这……”哈娜妮急忙往后退了一丈远，然后用手急忙捂住耳朵。
“哎呀，忘记是兔子精妹妹了，还挺少见的呢，不要紧吧？”
“不……不太要紧，没关系~芙蕾雅要试试么？益州的兔子肉什么还都挺出名的，而且每个县城都有自己的做法。”
“凉拌菜什么的，感觉就好像沙拉一样呢，”芙蕾雅隔着橱窗指了指她没见过的那些菜品，“这个白色的和绿色的方块呢？”
“那些是米皮和绿凉粉……”
“这……看着基本上都有放辣椒呢。”
“说起来，这凉拌菜都比较辣，之前你们两个是在北边凉州吧？没吃过这些？”
“不太敢在街上买现成的吃……挺不像贵族的吧？不过，咱们午饭就此这种么？”
“哎呀，忘记你刚刚强撑着耍了这么多魔法，那咱们去看看热菜吧？凉拌菜这边的都比较辣，大部分的西国人第一次吃基本上都会……”
哈娜妮带着芙蕾雅在另一边的几个打饭窗口前逛了逛。
“这边的蒸菜还有热的吧？”哈娜妮又回到了最开始问八宝饭这边窗口来。
“粉蒸、狮子头还有扣肉……但小丫头不是吃素的么？”
哈娜妮蹦蹦跳跳才能在橱窗前亮个相。
“给我这位室友选的啦，给她来份肉多的~”
简单吃完午饭，她俩又去商街上逛了逛，俨然忘记了公寓那里还有一个挨饿的魔女。
兔人小丫头先找了间服装店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又找了间裁缝铺修补裙子，最后才找了个点心铺预定了一堆的糕点礼盒。
“买这么多……”芙蕾雅看着糕点铺的那些过度包装的礼盒，又看着哈娜妮拍收银台的银票，稍微有些纠结，“哈娜妮是打算拿去送老师什么的吗？”
“送老师就没必要了吧，毕竟不是以前那种师徒制，最后三年倒是得选导师。”
“导师？类似魔法学院的那种大导师么？”
“差不多吧，研究生阶段就有更专业的师傅带了……不过目前芙蕾雅连方向都还没定吧，先准备好预科结业考试就行。”
“哈娜妮选什么方向？”
“工学院这边的机关术方向大概分为机和电两个侧重面，不过也有大综合的，我反正过来度假五年，就选了跟那些道士一道培养的跨系方向啦。”
“那不是得两边学校跑了么？”
“大部分的基础课我都学过的，考试和试验去一趟就行，专业课什么的还早，不过也没限制我提前旁听。”
哈娜妮手里攥着个绣着小篆体『馬』字的钱夹，买完单拿了取货凭据以后就走在前头出了店。
“说起来，那些盒子很贵吧……感觉比我们那边曼西利希凯特皇帝宫殿里的礼盒都要精致不少。”
“盒子，不知道价钱，但有些点心又不单卖……嘛，反正也算是刚刚教训纨绔子弟的辛苦费呗~”
又掂了下皮夹，督尉越发感觉那个『馬』字有些碍眼，就给抠了下来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商业街，跟过节一样。”
“开学之前嘛，有时候就跟……”
哈娜妮刚打算吐槽考试月之前的军校生活区也跟这开学之前的商业街一般都是人头攒动，芙蕾雅就拽着她到一间传出噼啪声的店门前。
“这个，上面画着弓箭和弩，是不是武器店呀？”
“稍微有点偏差，”哈娜妮眯着眼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招牌，“应该是射击馆。”
“好耶！正想见识一下哈娜妮的看家本领的说！”
“呃，为啥你语言功底突然好了这么多……咿呀！”
督尉没有料到女爵的力气这么大，被猛地一拽，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射击馆地前台。
“哦呀哦呀，这位不是咱们的督尉么？”
芙蕾雅瞧了瞧慈眉善目的前台招待，又看了眼耳朵有些微红的哈娜妮，“你们俩认识？”
“嘛，督尉在整个益州恐怕都挺出名的……”
招待话说一半就回到本职工作上来。
“二位要打靶么？正好有一批部队送来处理的定装弹，益州别家店可没机会体验这个哦！”
哈娜妮背着一只耳朵，右边的肌肉群隐隐作痛，而且手里的淤血也完全没有要散掉的意思，脸上也只是保持着极为勉强的微笑。
“呃，芙蕾雅，咱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别呀，督尉，您……好吧，您打过的炮弹皮都估计能堆满咱们这一屋子了，但旁边这位西国来的，应该是留学生吧。”
另一位穿着战术背心、戴着墨镜还背着两条弹链的射击馆员工从后台出来，前台的招待同时开始解说。
“姑娘跟督尉一道过来，咱们这边最为出名的就是这益州的工学院了，工学院最知名的就是机关术，而提到这个机关术，也不得不提一下机关枪这种东西！”
招待暂停了一会儿，员工就将弹链装上，然后咔嚓一下拉动拉机柄。
“呃，你们这边，打靶……”哈娜妮眼角一抽一抽地问，“子弹按斤算的么？”
“按斤来算……”前台招待擦着汗，“也不是不行，但那个价格就有些劝退了。”
“那……你拿着那挺每分钟射速一千二百发的四分之一寸口径通用机枪是打算？”
“啊，这玩意儿，督尉放心，文件一切齐全，只能半自动射击。”
金属部件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不过其中有些不太和谐的摩擦音。
“我记得那东西只有两档射速的快慢机，半自动是通过增加阻铁来实现的？”
“不亏是督尉，听出来了呢，然后弹药都是减装弹，毕竟咱们这边场地最远的也就二十丈。”
“那还是算了，二十斤半的大家伙，还有可能变成栓动的，对新手也不太友好……”
“我打过火枪！”芙蕾雅嘟着脸，俯下身来盯着哈娜妮，“你们这个，不是还简化了装填的嘛，有啥难的？”
“那好吧，”哈娜妮取出皮夹来，“老板，半个基数。”
“两位要打一百发么？”招待又擦了擦汗，然后打起算盘来，“跟您打个八折吧，再抹个零，算您二十两？”
哈娜妮点了点头，旁边的芙蕾雅也心满意足地笑了。
“终于可以亲手摸一下最新地机关术造物啦！”
“呃，我最多帮你打六十发。”哈娜妮一脸冷漠地说道。
“放心，我肯定能打得完！”
芙蕾雅叉着腰，但也没能得意多久，就被抛来的那挺弹上弹鼓以后差不多三十斤的机枪给弄地有些够呛。然后，这些子弹，她俩又花了半个时辰才解决完。
“不好意思呀，打了没十发就觉得手疼了……”
芙蕾雅想捂住脸，但手上的火药味又有些刺鼻，只能一脸不好意思地跟哈娜妮道歉。
“现在去哪呢？”哈娜妮把塞耳朵的棉花取下来，“唔……对！你那个游标卡尺没了，得再买一把！”
说着，就到了一家文具店的门口，各种不明用途的小玩意令郎满目，但多能猜出起用途就都是用在书案上的。
更里边还有些乐器、弓箭和棋盘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除了驾车御马之术以外的君子之艺都囊括了。
“礼、乐、射、御、书、数，好像是你们这边骑士的基本功吧？”
“君子六艺，也确实是骑士，得过去的贵族阶层才玩得起……”
一边解释着，哈娜妮就走到一个带着齿轮盒子和数字码盘的游标卡尺前。
“店家，请问……这东西，考试或者实验课的小测，应该能带的吧？”
“考试？哪个？”一个坐着大概是蒸汽动力轮椅、戴着单片眼镜和一顶书生帽的老头子从后台出来，“哎哟，西域人和兔子精？稀客呀！”
“店家您好，我们俩都是刚报到的新生，来看一下文具……主要是买尺子。”
“新生？文学院……不对，文学院研究这玩意儿干嘛？哦！你们一定是理学院的小道姑！”店主老头恰好避开了正确答案。
“呃，姑且算是偃师学员，但我是兵部委培，所以毕业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当什么偃师。”
“这样呀，”店主苦笑了一声，“你刚刚问的啥玩意，我看看？”
“这个，应该是用了机关术的自动尺吧？”
“小丫头……不对，你们兔人成年以后就不会变老的，都不敢随便称呼了。”
“喊我小丫头没错，”哈娜妮又敲了敲橱柜的玻璃，“这个，考试或者实验课可以用吧？”
“所以，工学院新生这是又把文具搞坏了？”
“呃，遇到了点小状况，”哈娜妮躲开了店长投来的眼神，“使用的方法稍微有点不正规。”
只听见店长『哼』了一声，然后又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
“每年都有些不太爱惜文具的小家伙，虽然是包在学费里的东西，但实际上是也全国的税收起来，才能给你们减免学费到普通家庭也负担得起的呀！”
“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说着，哈娜妮把耳朵都垂得不需要发饰就能隐藏起来。
“唉，粒粒皆辛苦，不只是粮食，新搭建的草台班子就一改革到连咱们这神州的传统美德都给改掉了么？”
店长这针对的显然是作为改革派代表的兵部。工部和兵部分别由墨家与兵家发展而来，而这位老先生明显就是一位精通机关术的老偃师。
“十分抱歉，”芙蕾雅急忙鞠躬，她也只听说过东方有这种表示失礼的方式，“是我搞错了使用方法！”
“嘛，夷狄就罢了，我看看你们说的这个呀……哎呦，兔精丫头还挺识货的，确实是机关卡尺，用了机关术的精贵玩意儿，不过也就是精贵而已。”
店长把那个尺子取出，推拉了一下游标，码盘上的数字也跟着滚动，显示出现在的刻度。
“里边一堆齿轮什么的，不过这玩意，你们之后也会学到的，保养是个大问题，里边的齿轮和一套机械的步进组件都挺不太合适场地作业的，”店长吹了下卡尺表面的灰尘，又将它收回了橱窗里，“考试的话……是可以带，但读普通的刻度也是门手艺，还是别一下子就用这玩意儿，省的跟那些拿着机械计算器代替算盘的家伙一样，越用越傻！”
“你们这边，还有机械的计算器？”
芙蕾雅的故乡那边有那种特别大的计算机器，有一大堆蒸汽管线和硕大的齿轮组，占地面积比教堂的管风琴还要夸张，可以用来计算投石机的弹道，但西国的魔法协会也以可能会影响到『魔法之风』为由，限制了其进一步的发展。
“西域来的黄毛丫头没见过么？”店长从底下的橱柜里取出一个纸盒子，“跟那些把机械钟做到腕表里面一个道理，都是一堆精细的机械零件……这个是十二位的，得拧发条，然后就是归零稍微有点麻烦。”
“全机械式的呢？”哈娜妮也好奇地踮着脚尖。
“不像军队，都开始折腾电的玩意儿了，”老店长似乎对哈娜妮背后的势力颇有微词，“这帮刺头，总是那么激进，各种都要用最新的玩意！感觉过不了几年，我这间老店也该关门歇业咯~”
“哎呀，大部分肯定是更新的更好呀~”哈娜妮挠着耳朵，笑嘻嘻的说道：“老店家你退休了，也有公家给你养老金的啊，怕啥？”
“看不起老人家？我有手，脚也只是说换了个机关驱动得而已，又不是废人，公家的那点钱还是拿来培养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好！”说着，店长把计算器递给芙蕾雅，又把说明书拿给哈娜妮，“给她讲下注意事项，我去拿卡尺。”
老店长一路哼着什么『辞旧迎新又一岁，无人思量先人泪』，便坐着他那个蒸汽引擎驱动的轮椅一路『噗嗤噗嗤』地回到了后边的库房去找存货。
“你们这边还真挺多自动机器的呢？”芙蕾雅拨弄着手里的计算器，又看着店家消失的方向，开始期待起自己接下来的学习生活。
“说起来，你们这边作为纸张的发明地，”芙蕾雅看着哈娜妮随意地翻着说明书，又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处可见的作业本和绘图册，就像是小孩子进了玩具屋一样，“果然在东国，纸什么的不是奢侈品么？”
“让我猜猜，你们那边也是魔法师协会阻止纸张和印刷术被广泛运用的？”
“实际上是魔术师们的死对头，那些跟老百姓关系比较好的教会跟贵族们协商的，”芙蕾雅苦笑起来，“说什么让普通人太过容易地接触文字什么的，可能会传播异端邪说，就……”
“Errrr…die absolute Autorität der Herrschenden und die sozialen Privilegien der Interessengruppen erschüttert hätte?（就会动摇到统治者的绝对权威和既得利益群体的社会特权？）”哈娜妮一转女爵的母语提问。
“Kann man so sagen…（也可以这么说……）”芙蕾雅脸上的苦笑更加勉强了。
“这应该就是今年的款式吧？”店长端着个铁皮盒子出来，“你看，是不是这个搪瓷的？”
“嗯嗯！”
芙蕾雅拿着，又要下意识地甩，好在哈娜妮和店长的咳嗽了一声，才注意保持矜持。
“二十文。”
“我付现钱！”
“不用那个少爷的钱了？”
“又不是吃了就看不见的东西，总不能老想起那张恶心的鬼脸吧？”
哈娜妮低头去数铜板的时候，耳朵敏锐地察觉到又有客人进店，于是侧了下身，结果没料到自己的眼睛立刻被一双指甲稍微有些长的纤手遮住。
“前~辈~”声音像是银铃一般，急促的心跳也沿着后背传来。
“呃……嗯……”声音虽然熟悉，但哈娜妮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谁。
“哈娜妮的熟人？”芙蕾雅也往边上让了一下。
“前辈居然不记得人家声音了么？”那声音仿佛要哭了一样。
“咳，曦子！尾巴别摇了！”店长跟这个刚进来的人说话时的音量比跟客人摆谈时高了十个分贝，“都扫到货架了！”
“啊！曦子！我……”哈娜妮也大吃一惊，结果另一只小手戳了一下她的脸。
“你就是她们说的那位一人斩杀血罗刹的兔人前辈吧？”店家调整了一下轮椅，又换了一副眼镜，“我这俩闺女之前给阁下添麻烦了吧？”
“诶！”哈娜妮的音调也高了个八度，“曦子和胥子是店家的闺女？！”
“店长夫妇俩都是人类啦，我们只是被收留的，”曦子松开了手，又转向芙蕾雅这边，“你就是前辈的新舍友么？”
“嗯，啊，哈娜妮是你们的前辈？”芙蕾雅才注意到这对姐妹头上的是耳朵而不是装饰，“呃，这两位……是哪种生物？”
“哪种生物？这说的……我们是狐妖一族啦，”曦子还手捧着哈娜妮的脸，“前辈都不给你新朋友介绍我们的么？”
“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嘛……又遇到了一大堆的素（事），”哈娜妮嘴巴被挤压着，只能特别囫囵地嘟囔道。
狐妖或者说狐狸精，他们是种犬科的类人生物。除了耳朵、尾巴以外，别的部位莫名演化得和人类十分相似。由于不是灵长总目而是食肉目的生物，所以大脑结构上还是有些区别的，耳朵的位置也不像兔人或者灵族那般跟人类一样，他们的一双狐狸耳朵就位于更靠近头顶一些的位置。
“姐姐，别欺负哈娜妮了。”狐妖双子中的妹妹胥子，声音要轻柔一些。
她看到芙蕾雅以后先是点头致意，然后又拽了拽哈娜妮的衣襟，“果然来益州了呢，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前辈，咱们得有半年没见面了吧？我那些信你都收到了吧？”
“信……”哈娜妮有点懵，胥子急忙跟她使眼色，“哦，嗯嗯，收到了……就，都是特别想我之类的那些吧？”
“唔，为什么不给人家回信呢？”曦子把脸嘟了起来，“就因为去了那些不能说的地方……”
“唔，前辈现在是啥军衔？”
“呃，现在就是益州地方军的督尉啦。”哈娜妮苦笑着理了理被弄乱的刘海。
“欸？不是都入选新一轮将官预选了的么！”
“稍微……闯了点祸……就先读着书等下一轮授衔了呗~”
在一旁见到这故友重逢一幕也格外欣慰的芙蕾雅，立刻联系起哈娜妮之前说的过来这边读书的原因。
“难得碰见了前辈，一起去喝杯茶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曦子的尾巴飞快地摇摆，还好有她妹妹胥子用手稍微护着一点，不然货架都得被掀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