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舱外的坠落段，羽姬接入了哈娜妮的通信耳机。
“这东西，说到底还是需要氧气来维持内部器官运作的，使用的都是脊椎动物的细胞，不过没有那种特别巨大的心血管系统，毕竟是一堆尸变体聚集在一起的东西。”
“所以呢？这跟我潜入它的控制中枢有什么关系？”哈娜妮躲闪着迎面袭来的孢子团，不断调整姿态，翼服滑行状态下没办法操纵轻武器还击。
“所以，你要用它体内的供氧通道，应该挺宽阔的，你也不用担心缺氧问题……毕竟没氧气，先垮掉的是它，可惜咱们这边没有空气燃烧炸弹，不然我肯定会阻止你又这么擅自行动的。”
“看来忘记背氧气罐影响也不大……但是，嘛~”哈娜妮笑自己又是没考虑清楚就跳出来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起来……那东西就是一个活体，进去以后，不会突然有什么会动的墙壁把我弄扁之类的吧？”
“只要没弄错，那就是个气管功能的结构……除非这个怪物也有哮喘之类的，根据记载，气体运输管道是没有什么能够自由收缩或者粘连的组织，所以你不用担心那玩意儿突然把路封上的问题……倒是可能会有一些隔膜和瓣门，一般用刀就能割开，只是黏液之类分泌物的话……”
“呃……”躲过一轮孢子弹幕，哈娜妮翻滚了一下接着朝肉山那边滑翔，“怎么听起来怪恶心的呢？”
“你理解成一个放大的生物体就对了，它表面和内部只有一些自主行动的小型尸变体，类似免疫细胞……然后，气管的岔路很多，而且每个血罗刹都是重新构建的单独个体，所以我也没法给你什么建议……总之，不太推荐你从距离太远的位置潜入内部……不然，绕上一个月都说不定！”
羽姬能源又快见底，就接着用电子合成音。
“它的控制中枢更是耗氧大户，你切入它体内以后，朝着管道半径扩大的方向过去就行……等你到了那边，大概能够见到个『百脑汇』，全是脊椎动物的神经元。”
“那就是控制中枢了呗？”哈娜妮接着问道，“是不是直接炸了那边就行？”
“不见得，考虑到一个城的夜叉还有底下数不清的鼠人，备用器官估计多的是，所以你最关键的还是击杀背后的操作者……没有那个亡灵法师的调律，这堆东西会互相排异然后解体掉，至于你撤退的事……”
“那是后话了，”兔子精瘪瘪嘴，越靠近那坨肉山，腐败的硫化物浓度就越多，空气也越发浑浊，但她见过更可怕的场景，所以也就是犯了阵恶心，“羽姬，还有没有别的注意事项没？比方说感染方面的问题？”
“虽然那个孢子只能感染和转化免疫系统失效的死体细胞，健全的免疫系统也足够抵御那个比流感病毒古老几千万年的尸变病原体了，但大面积的创口直接暴露还是有风险的！”
“那就好……大概率会破个相什么的，夫人不介意的吧？”
“也就剩下半年多可以介意的啦，破相什么的我帮你申请一个最高级的细胞修复项目呗？只要不彻底化成碳都能给你拉回来……”羽姬苦笑着，又语无伦次地说了些无法解读的话，“抱歉，我程序又出了点问题……总之，你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行的话就向高处突破、然后脱离……至于那个高精灵，”说到这里，羽姬突然用了自己的本音，还带着一点抱怨的语气，“要是顾不上，就别管她了！”
“明白，别担心啦，找到目标我就让她撤离，之后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哈娜妮在应付她副官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但手臂一抬突然改变了气动面，差点失控滚转，“啊这，噗……不过嘛，我哪次让自己吃亏过？”
“你哪次不是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羽姬就差吧『哼』字说出来，但她这会儿感情模拟模块的供能优先级不太高，语气就略显滑稽。
“行啦，夫人你节点电，不是说……如果电量完全耗尽容易丢失记忆么？”
“丢了你再陪我找回来呗？”
“行行行，完事儿咱们一起去度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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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一样的飞行尸变体像是蝗灾一般遮天蔽日，但像雨点一样的高爆弹药又将它们炸成漫天飘散的肉沫。
“都佰，通路开辟，请迅速通过！”
“收到！”
身着翼服的哈娜妮紧闭双臂，像一道飞梭，从这血雾中间飞驰而过。
艾拉蕾娜紧跟在兔子精的后边，墙形的防护魔法被生生拖成了个半球。
一些飞行尸变生物试图从后方发起攻击，但两架攻击机迅速掠过，一串弹幕就让这些扭曲的血肉炸成了一团团血色的礼花。
尸变体在天空中不断迭代、迅速演化。
仅过了半个时辰，就从最开始的扑翼飞行演进到使用生物发酵的可燃气体实现喷气推进，但依旧差超音速的钢筋铁骨一截。
“两千尺，接近聚合体表面！”
哈娜妮摘掉带有高度指示计的头盔，牵动一根拉索就让翼服自动剥离，滑翔伞同时张开。
“附近空域支援单位注意，”说着，同时又把挂在腰间的榴弹发射器保险解开，“火力覆盖信号烟雾区域！”
一架原配属于撤离点的武装直升机响应了都佰的呼叫，灵活闪躲着天上袭来的尸变体，以极大的俯冲角度接近这边。
“这里是『鹞鹰』的炮手，已调整机头朝向，请指示火力打击区域！”
一枚枪榴弹被射向脚下的一摊烂肉，但立即被吞没于不断蠕动的尸变体中。
这头怪物的外皮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坚固，甚至无法立刻引爆只要减速就会爆炸的惯性引信，哈娜妮只能再装填一枚心算了弹药飞行时间后设置好延时引信的发烟榴弹。
“着陆区相对坐标确认，火箭弹已经发射，注意规避！”
一架游弋在附近的武装直升机回转了机身，朝着冒出橙黄色浓烟的地方投来了一串火舌。
“所有弹药投射完毕，都佰，武运方昌！”
“借你吉言，赶紧撤离！”
只是回望武直的一瞬间，一团没有被炮火截住的孢子就砸穿了哈娜妮的翼伞。
“哈娜妮！”艾拉蕾娜加大灵力的输出，十分吃力地飞过来，再用火球术驱散了几只试图趁乱偷袭的尸变体，“要我帮忙不？虽然不知道灵力对你的作用能有多大……毕竟你们草原精灵……嘛，让我试一下？”
“别管我！”哈娜妮赶紧解割断降落伞的背带，又利用大口径手枪的后坐力控制住了旋转，再重新握住榴弹发射器并接连抛出几枚高爆弹头从肉山上清出一片新的落脚点。
“让我也发挥点作用吧？”抱着法杖的艾拉蕾娜从旁边轻盈地划过。
“嗯，剩下的看你了！”
还在半空中，哈娜妮就扔掉了耗光弹药的武器，紧接着又像是像猫一般弯腰，调整好着陆的姿态，然后比她要保护的高精灵提前几秒落到开始渗出不可名状液体的血罗刹体表。
“欢迎仪式还挺热闹的呢~”
哈娜妮把突击步枪的保险切为点射模式，迅速打掉了从肉山触手上的脓包里像是分泌出来的各种还能看出一点夜叉或者鼠人轮廓的变异生物的脑袋。
但是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并没有因此就停下，只要还有能够活动的关节，它们就会继续朝这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查清楚了么？”看艾拉蕾娜已经把法杖扎进了脚下的肉块里，哈娜妮利用换弹的间隙急忙问道：“那个亡灵法师从哪操纵的这个大家伙？”
“那边，最高的那个脊状突起那儿！但是……是在很底下！”
“看来得走好长一截路呢……能直接轰炸么？”
“战术轰炸机编队收到坐标！”
几架双引擎飞机破云而出，根据哈娜妮刚刚的描述投下了密集的弹雨，但只是削平了那个山头，并没有成功让尸变聚合体解体。
“看来还是只能像羽姬说的那样呢……”
哈娜妮皱了下眉，而这附近也像是两滴蜜糖滴到了蚂蚁窝边上一样，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尸变体，甚至已经碳化掉的脚下也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
“都佰，需要交通工具么？”无线电那头问道。
“赶紧的！但别给我丢一车子人来陪我送死！”
“咱们没那金刚钻，才不会揽这瓷器活的！但是可能砸得不太准呀……”
一架飞速掠过的直升机把在撤离时捎带的一辆小型全地形突击车甩到了哈娜妮附近。
“加满油的么？”
“够你们爬坡用的了！”
直升机拉了一串热焰弹，然后舱门的机枪手还有座舱里的士兵朝着周围的尸变体倾泻出全部的轻重火力，还给底下的都佰甩了一箱弹药补给。
“刑部教了驾驶的吧？”兔子精扛着一根两寸口径的一次性云爆弹火箭发射筒坐在了全地形突击车后边的射击位上。
“呃，驾驶考核通过了，”艾拉蕾娜面露难色，但还是跨上了驾驶座，“新的科目，呃……还要弄一套交规……那个我就没考过了，所以还没上过路。”
“这里没人管，快开车！”哈娜妮把火箭筒的扳机盖打开，“遇到大家伙也别让道，让我来解决！”
发动机活塞砰砰作响，但很快被排山倒海的尸变体嚎叫所掩盖。
高精灵给自己套了层魔法护盾，兔子精也不用担心火箭的尾焰伤到前座的驾驶员，对着正前方的那堆变异的家伙就是一顿糊。
“我开车容易不看路的啊！”
“没路我给你开，”甩掉了空筒子，哈娜妮又把腰带挂上快扣，同时展开重机枪的机械瞄具，“让我看看这点高爆战斗部对付些玩意儿的效果如何……”
每分钟六百发，除了爆炸破片之外还带有烧灼的效果的半寸多粗大弹头将正面成批的尸变体炸得七零八落。虽然它们还能再重组复活成小一圈的尸变体，但这功夫已经够小车跑出几百尺远了。
“感觉比炎爆术还厉害呢？”
“那是，咱们就靠这些打败那群仙侠的！”
“好像……效果又没那么厉害了呢，冒出来几个叠甲的！抓稳咯，我得从旁边绕一下路！”
这些能快速重组躯体的变异体在两人吐槽的空当又迭代出了厚重的角质层外骨骼，高爆弹头只能击退，却拆不碎它们。
重型的尸变体追不上小车，但这种能在炮火下多撑一会儿的也只能算作小啰喽，很快就在附近的脓包里被培育，密密麻麻的作为杂兵出现在拦路的群魔之中。
“学得挺快的啊！”兔子精咋舌一下，打空这个箱五百发弹链之前就开始踅摸，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一个涂着红色三角形标识的箱子上，“穿甲燃烧弹，有你们好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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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壳含铜，而且又是大口径机枪弹的，一般都会回收，可是用来解决这些不死生物的弹药量远超收纳袋的容量，溢出来的滚烫弹壳叮叮咣咣地砸在车底的铁皮上。
枪管也红热到不得不更换，但这用重火力清扫出来的道路太过颠簸，备用枪管刚一开箱就掉到了车尾百尺开外的地方。
“要我停下么？”艾拉蕾娜瞥了一眼后视镜问道。
“别管，加速！这东西射界也不够。”
哈娜妮把机枪转向后方，然后扳动快拆手柄，将这坨几百斤重还冒着烟的铁疙瘩卸下，突击车甩掉这么个包袱也灵活了不少。
天上的铁鸟接二连三的掠过天空，弹幕、汽油弹与预制破片子母弹就像毁灭系的魔法一般，一轮又一轮地清扫着小车附近源源不断涌现的变异体。
这些敢于驾驶飞行器的都是如同在钢丝绳上跳舞的数学家，他们有着高超的技巧和极佳的视力，用不着哈娜妮再做额外的指示工作，几架攻击机就灵活地穿行于那些笨拙而巨大的触角之间，用机炮一次次高速的掠袭，帮在怪物背上突进的小车清空出了一条两丈多宽的『山道』。
不过路况就只能说勉勉强强，用高爆弹在这堆烂肉上烧出来的碳化表面也是坑洼不平。
突击车就这么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路过一片满是特大号血痂的区域打滑随即翻下了『山脊』。不过哈娜妮在察觉行驶方向不太对劲的时候就急忙把艾拉蕾娜拽了下来，二人才幸免遇难。
“你不是说学过的么……”哈娜妮气喘吁吁地摘掉了已经满是血迹的防毒面具，“怎么看着跑偏也只是轰油门啊？”
“学过，但只是平路上开呀！而且……我学的车，油门和刹车踏板都是在底下的，你们这个跟手扶拖拉机一样的配置，我还得稍微适应一会儿……啊啦，下次一定不会搞错了！”
高精灵这会儿也两腿发麻，站起来的这几秒钟，哈娜妮已经打光了两个弹夹。
“行吧，起码不是半路翻车，”兔子精咔咔地扭了下脖子，“看来以后坐你的车，全程都得系安全带！”
“至于么？”
“开玩笑的……那个亡灵法师的老巢在哪？”
“就是这里了，”艾拉蕾娜杵了杵魔杖，“在这正下方！我还能感觉几条蜿蜒向下的通道……”
“通道……供气管么？”兔子精看着那边因为弹药箱被燃料引燃正炸得噼啪作响的载具残骸，又看了眼手里的烧火棍，摇了摇头，“咱们要怎么下去……”
“都佰，这里是第三零三多用途战机中队，”五架三角形的飞行器撞破了兔子精头顶的云彩，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过来，“根据您夫人的意见，我们携带了反装甲弹药，现在请立即指示目标地点！”
“烟雾……烟雾……”哈娜妮在最后两个包里翻找了一通，“只有蓝色的了，注意蓝色烟雾信号！”
“收到！”
兔子精扔出一个发烟罐头，然后拽着艾拉蕾娜后退了几百尺。
前三架战机朝着那个冒着青蓝色烟尘的地点泼洒了数百枚弹药，然后把火箭巢连同挂架一齐抛弃，紧接着就在距离肉山只有十几尺的地方才拉起机头迅速离场。
“艺高人胆大呢，别玩脱了！”哈娜妮捂着头盔，按着通话键跟这群飞行小子抱怨道，“小心这家伙的对空火力！”
“了解！”
后边两架战机用机炮打断了周边的几条巨大触角，又在掠过兔子精头顶的时候抛下了一个带有减速栅格尾翼的装备舱。
“都佰，别让弟兄们白跑一趟！”
“几格油而已，”哈娜妮从装备舱里取出了一副带助力的外骨骼系统，稍微愣了一下，“这玩意造价顶得上一个排的战车了吧……随便甩？空军果然就是豪啊！”
“空军还有别的新鲜玩意儿呢，三零三中队第一小队离场，接下来我们的第二小队会来接替支援任务！”
“战机还是优先盯这天上那群飞得越来越快的尸变体吧……都快演化出导弹了，你们也要小心屁股后头！”
“了解，这些臭虫子跟南边的那群飞行王牌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南边不都是群御剑飞行的神棍嘛？”
“那是因为那群投奔封建余孽的飞行员都被我在云层之上就解决了！”
兔子精穿戴好外骨骼，自适应的连杆和柔性护甲就迅速贴合。再端起只有穿戴了这样的装备才能持得住的大口径突击步枪，只是比例不太协调，颇有种小孩子拿着特大号玩具的感觉。
“哈娜妮，”艾拉蕾娜倚着法杖，看着脸色不是太好，“我的灵能……有点见底了。”
“还能飞么？”哈娜妮回过头来，助力舵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还能……没事，支援魔法什么的……”
哈娜妮没等艾拉蕾娜把话说完，就自顾自的打了一枚撤离用的信号弹上去。
“刑部的贵宾需要接应，她自己飞回去，周围还有待命的运输直升机么？”
“空中炮艇一架，接近中，你们需要氦气球什么的不？”后方空管中心传来通信。
由空军提供的装备比哈娜妮自己用的那套要清晰不少，甚至还能听清后边啪嗒啪嗒敲打键盘的声音。
“不用，她自己能飞，但周边的这几条触角什么的……”
话音未落，两组攻击机队就用一轮火箭弹齐射伐倒了那些胡乱挥舞的邪神触角。
“哈娜妮，我还能战斗！”
“别让我的兄弟们白跑一趟！”说着，哈娜妮把自己的佩刀也挂在了背后，“我一个人行动，还放得开、安心些！”
哈娜妮作为地面上的火力点，掩护着高精灵王女拽着她的魔杖飞到盘旋的炮艇机那边，但耽搁的太久，结果那个在肉山身上敲出来的窟窿已经愈合。
“再开个洞！”
“收到！”
数枚火箭弹发出一连串的啸叫，带着大当量的战斗部在血罗刹的身上砸出无数的小洞，然后从里面往外炸开。
攻击机队紧接着朝这里又投了一轮像是橄榄一样的凝固汽油弹下来，好让这个怪物的创口被烧焦，无法快读愈合，直接打开了一道通往其内部空腔的道路。
“都佰，这次别再耽搁了，航油很贵的！”
“进去了，通信可能会中断，你们把攻击的重点转向那些腕足，把这东西的行动能拖慢一些是一些！”
“了解，我们这边已经有羽龙人专员过来了！都佰就别担心了。”
“什么？鸟人也来了！”哈娜妮在跳入这个血罗刹的内部网道去寻找中枢之前，赶紧把无线电的收发功率调到了最大，“你们带大杀器来没？”
“那东西还需要热机，没那么快，而且目前最关键的是不能再让它对外播撒孢子了，不然大半个庭州都得烧成玻璃！”
步话机那头传来格外清晰、没有一点杂音的通话。背景里还有无数的鸟鸣，应该就是羽龙人自己在相互交流，而他们学人说话的音调如果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很有帝都标准官话腔的八哥学舌的味道。
“打完这一仗，”哈娜妮听到那种鹦鹉学舌一般的机械性发音，有些忍俊不禁，“你们能授点那些远古的知识给我么？”
“如果有缘……但我们现在只给你半个时辰的行动时间，为了避免污染范围扩散。过了那个时间段，你们兵部的轰炸机会对这一区域进行饱和火力覆盖。”
“双保险，”哈娜妮点了点头，“挺好的。”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不对，还有就是，羽姬那边……”哈娜妮一开始还有些结巴，但注入一剂肾上腺素后，生理上也由不得她犹豫，“那个你们配属给我的自动人偶，可有延寿的办法？”
“我们最近又激活了一些尘封的数据库，对于仿生电路这块……”
“啥？”
进入到血罗刹深处，通讯的质量哪怕那种远古的羽龙人通信技术也受到了干扰，通话质量陡然下降。
“大概是那个灵族亡灵法师嵌入血罗刹内部的灵能网道跟我们的通信频段产生了共轭，接下来就只能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了！”羽龙人呢喃了一阵，又急忙补充道，“来自羲关的哈娜妮，关于你的一切……我们都会记录在关于这个世界的日志里，祝好运！”
“说得跟我真要进英烈祠了一样~”
通信戛然而止，这四周的烂肉也在不断分泌出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尸变体。哈娜妮只能紧扣住扳机键，连续不断的枪口火焰把整个腔室都照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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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搏杀，剩余的任务时间只剩下两刻钟。
看似杂乱无章的烂肉，经过一轮辨别以后却发现很多像是血肉组成的管道都呈放射状分布，哈娜妮断定这些都是从所谓核心的控制中枢蔓延开来的。
越朝那边走，冒出来的尸变体就越少，这些家伙恐怕也担心弄坏什么精贵的东西，不敢贸然从远处喷射骨刺。
“呼，枪弹都消耗完……只剩老赵教的那点本事了。”
说着，哈娜妮卸下没用的装备，再将第二剂肾上腺素注入皮下，现在她那整个粉白色的耳廓都因为充血而变红，瞳孔猛然收缩，而且突然从圆型变为像是猫科动物那种捕食者的竖缝。
“嘶……”
这里的战斗轻松了不少，但哈娜妮身上却多了几处不知何时留下的伤痕。一些溃烂的区域甚至长出了怪异的肿瘤，不过她感觉自己还能够凭借意志控制住。
“只是有点重感冒的样子，看来我平时锻炼得还挺到位的吧……免疫系统还有点作用。”
哈娜妮紧握这把从羲关陪她一路到这里的利刃，外骨骼接入神经的电极噼啪地打出了两条电弧。
“Vláz phimoz … Giadí mezda madáz?（渎神者，你为何要阻止我？）”一个在地上滚动的脑袋传来了亡灵法师的低语。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拍了拍后脑勺那里贴合不太紧密的神经连接处，再以自由体操一般流畅而华丽的动作又斩杀了几只『新鲜出炉』的血罗刹，“管你是哪路牛鬼蛇神，脖子抹干净了，等老子过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杀穿一群已经像是打不还手的尸变体以后，哈娜妮的外骨骼也发出了电量耗尽的警告。
“这空军用来解决后勤问题的东西……”哈娜妮苦笑着接连按下几个解除钮，“没解决移动电源的问题么……也对，羽龙人都觉得电池这玩意没用，使用的是金属氢储能……咱们材料技术还差几千年吧？”
外骨骼自动解体为一堆零件。虽然血罗刹对电子产品不太感冒，但预设的自毁程序还是立刻启动，将带有芯片的电路部分烧成了坨黑色的糊状物。
“唔……刚刚有些太依赖助力系统了……”
没有了这些金属骨架的支撑，哈娜妮只觉有些腿脚无力，平衡感也由于这加重的免疫反应而受到了影响，挥刀还劈空了两下。
“还好这里边的鬼东西都是近战的了……哼，怕把自己的母巢也打烂？”
她力气越来越弱，只能用上全身的力气去劈开几道像是某种器官模样的门。
“啧啧啧，你这动静可真够大的啊！”
亡灵法师那烦人的唠叨就在哈娜妮进入一处看上去都是由大脑褶皱构成的腔室以后，不用翻译，直接在她脑海中回响起来。
“不过既然是乡巴佬，我就不责怪你进来之前不敲门了。”
“你这个乱搞屠杀的家伙……”哈娜妮强撑着走到这个散发着淡蓝色辉光的腔室正中，“还敲门……我巴不得现在把你的房子都拆了！”
“我是在屠杀么？”一个亡灵法师的肉身形象从地上由几团肉块合成起来，“我是在升华生命，融合万物，让他们获得梦寐以求的永生~”
“谁他么要永生了！”哈娜妮挥刀把那坨亡灵法师的肉像劈断，“兔人这一辈子顶天也只有五十多年，挺好的，没有什么无聊的退休生活，而且咱还看不出老！”
“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另一具亡灵法师的肉像被合成在哈娜妮跟前，还好似关心一样朝她伸出手，“居然能够承受这么多的诅咒……你们东方的生物怎么称呼的来着？……对，病原体……你体内三成的组织都已经被转化了，居然还能控制自己的肉身？”
“要你管！”哈娜妮转身劈砍，又将这坨由无数灰白的脑子捏成的肉像斩为三节。
“不打算脱离凡胎么？很痛苦吧？要我帮你了断么？”
亡灵法师重塑的肉像手里才合成出一把骨制的镰刀，但又被哈娜妮连肉身像带兵器一起劈断。
“装神弄鬼的，快快现身！”哈娜妮抬着刀转了一圈，“你们精灵不是最高雅的么？本姑娘难得有雅兴跟你们刚正面，还躲躲藏藏什么啊？”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这地板、这墙壁、这立柱，我已经和这个『脑室』融为一体了，每一坨脑子都是我的一个备份，你无论如何也杀不死我，而我能预知你的一举一动，换而言之，我已经成神了！”
“神经吧你！”
说着，哈娜妮就拖着刀在脑子和脊髓组成的地板上划了起来，而亡灵法师也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该死！这些牲口的痛觉神经还没来得及处理……”
经过了哈娜妮的这么一通瞎折腾，亡灵法师的真身从一滩血污中冒了出来。他从脑后直到尾椎的部位都连接着无数形状怪异的管子。
“你不是成神了么？”
哈娜妮瘫倒在地，但见着那个抽搐得面目狰狞的家伙，就又对着神经节扎了几刀，然后把最后一罐铝热剂手雷抛到远处还没来得及『雕花』的『脑机』组织上。
“哼，看来又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比那些夜叉跳大神的萨满都差点~”
面对这个像是枯骨一般的亡灵法师的哀嚎，哈娜妮冷笑着用刀鞘支撑起身体，然后拖着刀走过去，打算直接结果这个操纵着这滩烂肉的『神』。
对方抓狂了一阵，迅速把燃烧的那部分脑组织抛弃掉，那一片的地板也坍塌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来。
外边那个肉山应该也有一部分坍塌了，但这个脑室的地板迅速倾斜，也让哈娜妮第一击劈空，而这个亡灵法师背过身来一抬手就将她隔空击飞。
“看来……大意了……虽然挺佩服你的……一个小小的兔人姑娘，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亡灵法师隔空掐住哈娜妮的脖子，“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必须提前结束这风险过大的试验了！”
喉咙被掐住，说不出话，但哈娜妮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手中的这把她从毕业典礼开始就一直携带的环首刀。
“Déle dena made depóz iszy lóínai afdó?（想知道这是怎么力量么？）”亡灵法师狂妄地笑了笑，不过刚刚的打击让他暂时没有恢复脑内传音的魔力，“Dayp zilá xodi kámaz gennio úndai me daléndo, kaigó eímai aplóz éna apó daka lýdela … kaifdí alchaí adý nami zoíz mouepid lépei nandi medo pízo ezéna, di, vláz phimoz!（我们高等精灵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佼佼者罢了……而这远古的生命之力，让我可以直面你这渎神者！）”
哈娜妮被划破的地方开始快速溃烂，污浊的脓水开始沿着血管灌入皮下。
“Daplé peina nióde de dimí nazaz tzimpí zei métli daná doume galý deloz mágoz ztonkóz（能被这世间最伟大的魔法师亲手捏死，你应该感到荣幸~）”
听到『亲手』二字，即将失去意识的哈娜妮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是在条件反射的指示下完成一整套投掷动作，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手里的刀迅速甩出。
“Tilez giaphdó? Izké pzikon dévei naka daze dlapheí, zozdá? Zýndoma…（怎么，思维已经要被破坏了吧？很快就……）”
这亡灵法师没能利用感染体读懂她的想法，也没有做任何应对措施，以为还能轻易用灵能法术拦截，结果他的魔法护盾就像是被热刀划过的猪油一样迅速崩溃。
“Pózki !（什么！）”
亡灵法师急忙松开了哈娜妮，再试图用他能想到的一切手段来停滞这柄利刃，但一切的魔法都影响不了它的运动趋势，而他自己又由于在这里与血罗刹深深绑定，挪不开半寸，就这么被兔子精的环首刀给扎了个透心凉，造成的创面一时间也无法用任何法术来治愈。
“Ezí……（你……）”
“我……”哈娜妮强拖着身体，过来捏住了刀柄，“从来就不信什么牛鬼蛇神！”
语毕，塞外军的兔人都佰就以双手之力推动着佩刀，将这亡灵法师从胸腔处剖成两截。
“Ezíz … paló laphdá … pozan dilam vánom …（你……究竟……怎么识破……）”肺都掉了下来的这亡灵法师，却还没死透，依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挂在一堆开始溃烂的结缔组织上，“Eko … Plág madi … Denbo lóna …（我……居然……拦不住……）”
“能接触实体，那必然有相互的作用……”说罢哈娜妮对着还能眨眼的亡灵法师脑袋补了最后一刀，也顺便切断了那些开始溃烂的血肉管线，“而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考进军校去的！”
失去了『主脑』核心，肉山开始分崩离析。
哈娜妮直接瘫坐在这堆烂肉上，重度感染的她已经无所谓这么多了。
“时候到了么……”
她隐约听见了闷沉的爆炸声，无线电的通信也渐渐恢复。
先是团参谋的声音：“都佰的通信联系上了！”
然后是廖步督急切的询问：“哈娜妮，你是否已经撤离？我们看到了这个聚合体已经开始崩塌，你解决掉那个灵族法师了么？”
“咳……任务完成，请执行消杀……”说罢，哈娜妮摘下了通信耳机。
爆炸的火光越来愈密集，肉被烧糊的焦臭味也代替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就在即将失去知觉之前，一枚硕大的航弹砸穿了在这褪去幽蓝暗光的天花板，耀眼的阳光光沿着那个大窟窿投下。
“羽姬……我可能……不能陪你去度假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