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灵：“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神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西王母，没有阻止，更没有说话。
西王母：“你可知道自己是赤焰神狐？”
“什么赤焰神狐？我明明是人。”
韩佑灵话音一落，殿内众神哗然，除了白泽于微与九尾颜瀚天。
西王母：“那你可知道，你刚才杀生了？”
“杀生？”韩佑灵蓦地想起了夏解，心下绞痛，道，“所以……刚才的都不是梦？”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我、我朋友被杀了，被一只像猿猴一样的妖怪杀了……我被捅了一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于微看着女娃小小的背影，立马走到她身旁，朝西王母说道：“看来，方才的大乱确非神狐有意为之。”
又来，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
西王母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神狐既是九尾血脉，为何会有人的气息？”
颜瀚天接道：“当年小孙女颜留霜到凡界寻求炼器之物，再归来时已是魂飞魄散。这女娃与小孙女长得颇为相似，只怕……她可能是小孙女在凡界产下的孩子。”
九尾？神狐？九尾狐？我是九尾狐的孩子？
若真是如此，那这老人家岂不是她生母的爷爷，是她的外曾祖父？
韩佑灵心中讶然。
她从来都知道她不是韩家亲生的孩子，是父母在孤儿院门口捡来的。她曾无数次想象自己父母的模样，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不是人类的孩子。
于微若有所思，道：“这倒是说得通。”
神尊追问：“什么意思？”
“方才，我在落下禁制的时候，发现这女娃身上不仅有神狐之血，魂魄之中还藏着灵器。人与妖之间产子，大多早夭，最多活不过两年。从前，颜留霜在研究炼器之术时曾说过，灵器有养魂之功用。若是在早夭之子的魂内淬入神器，以器养魂，以魂养器，能保孩童性命。眼前这孩子恐怕便是这样保下来的。”
所以，她方才看到的九州鼎不是假的，九州鼎所说的话也不是骗她的……
“这样吧，”西王母道，“你们从方才开始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许多，有要杀她的，有要保她的。现在既然已醒，不如问问这小女娃自己的意思？”
阶下沉默，纵使饕餮韦魄脸上不服，终究也要退让三分。
西王母问道：“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韩佑灵。”
“佑灵？谁替你取的名字？”
“……是襁褓中留的字条。”
佑灵……护佑魂灵，饱含深意，于微和颜瀚天更加相信，那便是颜留霜以灵器留下的孩子。
西王母说道：“你眼下有三条路。第一条，直接回你人界的家，我们将在路上安排神君击杀你。”
“为什么要杀我？”
“神狐之血深不可测，加上你身上又有灵器加持，为免后患，必先除之。”
韩佑灵握紧手中拳头，道：“另外两条？”
“第二条路，跟着你的外曾祖父回家，从此囚于青丘之山，若是出了地界或是于地界内走火入魔，全青丘上下罪当连诛。”
韩佑灵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颜瀚天，立马否定了这个选择：无论对方是妖是人，祸连他人都是不该的。
只是这位外曾祖父貌似挺喜欢这个选项，竟暗暗朝她使眼色，当真是认定了自己便是他的曾孙。从这一方面来讲，这位老爷爷倒是与她的韩家爷爷性情相似，都是个护犊子的。
“第三条路，带着于微给你设下的禁制，进入太虚院修行。若你通过修行与考验，能完全操控体内的神狐之血与灵器，便可得到自由。”
韩佑灵皱眉：“太虚院又是什么？”
西王母也皱眉：“人界的小孩现在连太虚院都不识了？”
“就从未听说过。”
白泽于微一边听着一边思忖，开口道：“这孩子怕不是重元大陆的人。原先的衣着也好生奇怪？”
苍天老爷！
韩佑灵抓住重点：“重元大陆又是什么？”
她觉得自己快要奔溃了。难不成自己这番没死成，是到了个异世界？难不成自己不仅是人和妖的孩子，还横跨了两个世界？这身份……不得了呀！
白泽于微问韩佑灵：“你那里不叫重元大陆，叫什么？”
“自然是地球。”
重阳殿再度哗然：这样一切也就明白了，原来当年颜留霜去的不是重元大陆的人界，而是直接跑到了异世界的地球去了。
饕餮韦魄笑道：“瀚天大人，你这孙女可真是了不得呀。”
于微说道：“重元大陆与地球仅一天门关之隔，相互来往有何难？”
韩佑灵觉得他们的话题跑偏了，举手问道：“所以这重元大陆到底是什么？”
于微转而说道：“重元大陆与地球相似，又有所不同。此处共分六界，神界为最上界，仙界次之，中段为妖界与人界，魔界为最下界，兽类杂居其中。而你，便是人与妖之子。为了维护六界稳定，神界下设爰天阁，由众神监管，各界共同管理。太虚院便是爰天阁下设机构，主学业修行。”
韩佑灵脑袋灵光，三两下便搞明白了于微的意思：果然，即使来到了异世界，自己依旧这么了不起。
“我还有问题，”她转而问西王母，“怎样算是通过修行和考验？”
于微代为答道：“太虚院共分少学、中学和太学三等，通过考试便可升级，只有太学可以毕业。毕业的标准是学分制。学院每天会公布六界内的各种任务，学生因需选择，每完成一个任务便会得到相应学分。既是太学，又修满学分者，自然便能毕业。”
“那得多少学分？”
这时，西王母说话了。她笑道：“既是赤焰神狐，要求自然是要高一点，但又不能太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最合适了。”
合适个大头鬼！就算任务学分按万来计算，她都要完成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任务，这不是打黑工是什么？
“呀，”西王母看出她的不满，嘴上笑嘻嘻，眼底却是笑意全无，“小神狐可是要跟我讲数？”
韩佑灵立马看出西王母的神色变化，立马闭了嘴。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地球的家是回不了了，有选择已是不错。眼下这种情况，她毫无谈判的资本，别说给夏解报仇了，就连小命她都可能随时不保。如若真能通过修行让体内的力量发挥作用，又能借机查明杀死夏解的妖怪去向，这倒也不是个坏选择。
韩佑灵转念一想，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
她举起两只白花花的肉肉小手臂，手腕上的两个金色手环紧贴皮肤，闪闪发光，怎么脱都脱不下来。韩佑灵听了这么半天，倒是明白了这两个玩意便是他们口中一直说着的所谓禁制。现在她身材缩水，九州鼎又唤不出来，必定就是禁制搞的鬼。
“这种禁制之下，我什么都干不了，怎么完成修行？”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据我所知，禁制是可以操控的吧？”说着，西王母看向白泽于微。
就连于微也难猜出西王母此时的真实意图，老实答道：“我手中有‘钥匙’，可作支配。”
“那便可行，”西王母扭头看向一旁的石柱，“天悦，来我身边。”
殿内众神纷纷侧目。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殿中的韩佑灵身上，并未注意石柱后还站着一女子。
那女子着一青白罗衣，细眉凤目，眼含微笑，纯净温婉。众神一看女子腰间缠绕的光明索，心下便已明了此女子的身份。唯有韩佑灵仍身在局外，对妖界之中的机缘关系茫然不知，只一心觉得此人甚是好看。
女子走至西王母面前，拱手行礼：“太白皇天悦，谨遵殿下吩咐。”
话还没说呢，皇天悦便已经谨遵吩咐了，西王母心中甚慰，道：“既是进入太虚院少学，便是要同年学生之间相互照应。之后，便由天悦与佑灵同宿同住，相互切磋，共担任务。于微你的‘钥匙’大可交给天悦，必要之时，由天悦解开禁制，便不碍事。待试炼或任务完成了再重新禁锢。”
“只是……”于微尚有几分犹豫，“天悦乃太白一族唯一嫡女，若神狐失控，恐殃及池鱼，令天悦无辜受伤。”
西王母尚未开口，皇天悦便转身说话了。
她朝于微拱手行礼，道：“见过于微阁下。任务本便是要组队，绝无殃及池鱼一说，不过是风险共担罢了。若能为殿下、阁下分忧，对于天悦也未尝不是极好的锻炼。又能与神狐结为学伴，亦是天悦之荣幸。如若天悦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太虚院内诸位神君皆在，还请多多包涵，多多提点。”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且得体，于微也就不好再多言了。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真要发生什么事，只要是在太虚院内的，他都尚能掌控。
这第三条路是三条之中最上之策。
西王母看向韩佑灵：“这事便这么定了，小神狐可还有其他疑问？”
好话坏话都已被说穿，韩佑灵再也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那就第三条路吧。”
韩佑灵做出了抉择，一个即将改变她一生的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