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观测来看，世界线确实变动了，但却也仅仅只是小数点后面甚至都无法显示的地方跑偏了些，别的约束因子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或许这就是个收敛的函数，或许这就是个逃不掉的极值点，哪怕初始量出现了些偏差，但最后这一切还是沿着“原本”的轨迹演进过去。
“哎哟，那个不是十班的班花嘛？”樰铧旁边的小伙伴跟他嘀咕道，“有够准的啊！”
“是嘞哟，”一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高年级学长也眯着眼瞧向那边，“今年的高质量小学妹呢！”
“十班的……班花？”，说得樰枂也有几分好奇，于是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副很迷你的望远镜架在墨镜前面，结果就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正准备抓狂的初一女生，“哥……你是不是闯祸了？”
“我闯了……啥祸？”樰铧刚从一段物理意义上很割肉的记忆中钻出来，眼皮和嘴角都还有些抽搐。
“喏……那边，”樰把袖口探出阳伞，对着她哥最不敢望向的那个方向挥了挥，“好像……是个十班的姐姐欸。”
“啊，十班……什么十班？”樰铧还在一脸懵，“什么姐姐？”
“不是咱们楼下的嘛。”妹妹呼气鼓了鼓遮阳的口罩。
“哦对……对对对！就那个同一年级的十班呀，没想到他们周五中午能提前放学呢。”
樰铧还想用傻笑掩盖自己的冒失，但是那个给自己在另一个时空找了一堆麻烦的那位已经锁定了目标，正火冒三丈地拉着几个闺蜜朝他这边走。
“欸，老叶，你咋腿软了？”
“啊……我？哦，都说了嘛，今天不在状态……”
随着另一个世界线里最早忽悠他掉进早恋那个坑的那位的脸渐渐清晰，樰铧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哎哟，咱们班的这个期中考第二……这是咋了？”樰铧的开学时候结交的某个自来熟凑了过来，“咋个咯？动心咯？”
“动心个屁！”
越是掩盖，越是不想承认，就越是因为心里面无法放下。
“唔……”看着哥哥推开死党的动作，樰枂只觉得这事后面肯定有什么隐情，“哥，你……去给人家道个歉吧？”
“啊？”
樰铧腿脚略显僵硬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赶紧后退直到又撞到同学。
“老叶，你不去跟人家道个歉？”隔壁球台的同学也跑过来起着哄，“我看，这是机会难得欸！”
“又不是我……”樰铧把球拍放桌上，“刚刚哪个打飞的，就哪个去讲！”
“不是你打过来的那个球，哪点会飞嘞的哦？！”
“刚不是你让我打个高难度的嘛？”樰铧恨了眼刚才还是争着当自己对手的这群人。
“哎哟……我要改手（上厕所），这边不关我的事啊！你们慢慢聊！”
“嗯嗯，肚皮饿咯……就先溜了哈！”
一溜烟的功夫，乒乓球桌这边就剩下反应慢半拍的樰铧还有他妹妹。
“这个球……是你刚打过来的？”
“呃……是……啊，不是，”樰铧说不清楚到底是期待还是不想再听到这个音色， “抱歉……发球用力了些……”
樰铧莫名其妙地又说了一遍这几个词以后，猛地意识到自己了自己的下一句大概就该是要赔罪说请中午饭了，于是急忙打住让历史重蹈覆辙的步伐。
“这个，你们找体育老师借的吧……是要还吧？”
“嗯……”
樰铧刚颤巍巍地伸出手，打算把球要回来，对方的手就被她的几个闺蜜挡了回去。
“你……打得够准的呀？”
“紫怡，你这么直接还，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看来几位好姐妹还是那么的难对付呢……”樰铧小声嘀咕着，被对方瞪了一眼，急忙陪笑，“呐，几位姐姐……”
“姐？我们有那么老么？”
“呃，话说……刚刚把球打过去的那个小伙子，实际上躲那边去了，”樰枂收起阳伞过来给她哥解围，“如果要算账的话，该找的人在那边。”
“哈？”
“对，就那小子！”
说着，樰铧一个箭步就冲过去，然后拽着剩下那个当事人过来。
“老叶，你搞毛啊！”
“给你机会！”樰铧龇牙咧嘴地说道，“班花欸，不心动？”
“啊……这，还是好事咯？”
“是啊！赶紧地，”樰铧眯着眼，不带喘气地讲话，“词我都给你想好咯，请人家喝杯奶茶或者是中午饭啥子的，后面的就看你自己表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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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完那伙不太好伺候的少爷少奶奶，樰铧像是被扒了层皮一样，倒还好没啥经济损失，也就是费劲巴拉得压着没能接下他抽球那个家伙一道多鞠了几躬。
“哥，你跟那些女生……之前就认识？”
“啊这……”樰铧欲言又止。
“啊这？”樰枂压了下墨镜，跟她哥眨巴着眼睛。
“啊那……”
当哥哥的想躲开妹妹的眼神，却被妹妹捏住了下巴。
“嘛……感觉哥哥中学以后好多自来熟的样子，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好多哦……”
樰枂嘟着嘴，装作闹别扭的样子一直背对着她哥。
樰铧两次想去牵她的袖口，妹妹却恰好躲开，口罩挡着，也看不见妹妹的坏笑，就有些着急。
“哎呀！那是红颜祸水，不可近也！”
“噗……你都没怎么跟那姐姐说上话，怎么下的论断的啊？”樰枂把伞也往下挪了些，“而且……这话怪难听的。”
“说话什么的……”樰铧用力捏着自己眉头，“我这辈子可不想再跟她说上话了。”
“这辈子……”樰枂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哥，之前那个故事……不完全是虚构的吧？”
“啊？哪个？”
“就你断断续续跟我讲的那个啊，”樰枂戳了戳哥哥的脸，“那个傻哥哥的故事……我之前就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感觉就像是你在描述自己的……”
“哎呀，你小说看多啦，怎么可能……”注意到妹妹的一脸严肃，樰铧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会儿，“呃，如果我说自己是穿越回来的，你信么？”
“没有这个‘如果’的话，我就信。”
“嗯……我……”
“老叶啊，你猜怎么着？”
樰铧正要跟妹妹坦白一件很重要的事，结果刚打发走的那个臭小子就跑回来打岔。
“她答应了，就让我请她还有那几个闺蜜吃顿午饭作为赔礼！羡慕不？”
“哦，挺好的，”樰铧抬头一个眼神就把那货给怼退了几步，“你还回来干嘛？哦对……你一身都是汗，不去洗个脸！”
“呃……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大概是由于武侠片的影响，刚刚跟樰铧在球桌上作对手的这货拱手作揖，“平时觉得你这人，除了妹妹就啥都不想，但没想到这时候还挺讲义气的啊！”
“哎哟，赶紧的！”樰铧连连挥手打发这个满头是汗的小伙子离开。
“那兄弟就……等一下，我实际上……”那小子驮着背，两手搓着，“嘛，钱什么的……请女孩子不能吃太路边摊的吧？就有些……你看……能借点不？”
“可去您儿的吧！”樰铧用学得挺蹩脚的华北某地口音回怼道，“又不能在饭馆里刷公交卡，要借钱你找宇文博去，他整天私家车接送的，闲钱也多……别来烦我了！”
刚才也就是借着头脑短路的功夫，把在这个世界线上跟某个给自己留下挺多深刻印象的女孩约会的机会让出去，看着那伙人有说有笑地走远，樰铧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位……什么紫怡的，挺好看的女孩子，”樰枂跟哥哥一起躲在阳伞的阴凉下，“这样，不会觉得可惜么？”
“可惜什么的……”看着身边的妹妹，樰铧虽然还是一副苦脸，但嘴角的微笑确实由衷于心的，“不都说了，红颜祸……嘛，（我也是也想通透了，不能把这个能够实现‘如果’的机会浪费在那边）所以，比起可惜，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吧。”
“释然？可她……跟哥哥经常翻的几本校园恋爱漫画里的女主角……有几分相似呀~”
樰枂就这么像是FBI探员一样，隔着墨镜侧脸过来，冷漠地看着她哥被自己左脚绊了一下右脚。
“哦，看来……还是有些心有不甘的嘛？”
“嘛……那啥，要不……” 樰铧扣着后脑勺，苦笑着跟妹妹请示道，“咱们下午的班会，跟Miss Yang请个假？”
“欸？”哥哥这个决定让妹妹有些疑惑。
“反正下午就是个班会，没啥正课，内容估计也就是教务处主任之前啰嗦的那堆的人话精简版吧？”
“不会是关于期中总结的？”
“如果让我俩上去发表看法，还挺麻烦的……”樰铧捏了捏鼻梁，又托着下巴，想着应付班主任的话，“嘛……不管了，咱们先回趟家，把校服换掉，然后再带你到师大那边转转？”
“欸！”樰枂大吃一惊，口罩的耳挂都被弄掉半边，“所以……（是要跟我去约会了么！）”
“感觉那边合适说这事……能少点熟人。”樰铧还是作沉思状，“有些事，害怕下次就忘记要跟你坦白了。”
“咦？！（难道是……哥哥终于按耐不住对我的爱慕之情了？！）”
“好啦，我去跟老杨请假，你……有点不放心单独把你放这儿呢……但是……”
“没事啦，”樰枂后边把她哥搂住，“带我再爬两层楼梯呗，就当是健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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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父母没回家，兄妹俩把吃完的饭盒泡上，然后研究下午“约会”的打扮。
“哥，要怎么穿才显得像大学生呢？“
“没啥讲究吧？“
樰铧从国内的大学只停了一年就退学，能想起来的就只有那个Campusplatz里各种奇形怪状的家伙。
“穿越”回来之前那个城市里比较流行的大概就是把某种植物的叶子画在T恤上，在他看来非常的傻。
“对啦，”樰枂从她那衣柜里拿出顶很夸张的帽子，“梁姐说我很合适打扮成小女巫呢！”
“好像……‘X利·波特’最近是流行起来了的样子……”
妹妹拿着的当然不是那种皱巴巴的巫师帽。它更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宽礼帽，只是黑色总给人一种葬礼的感觉，樰铧也暂时找不到合适且妹妹听得懂的比喻。
“怎么了，很好看吧？”妹妹牵着帽檐十分开心地转了一圈，“哥哥的眼睛像是看见宝贝了一样的呢~”
现在这个打扮的樰枂，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樰铧的眼睛，毕竟自己一直喜欢的某些动漫角色就妹妹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这么穿着，坐车会不会不太方便了啊？”樰铧问。
“但是这个帽子的帽檐更大，都不用戴口罩了嘛，”妹妹像地上的百灵鸟一样，蹦蹦跳跳地，戴着帽子跑到樰铧面前亮了个相，“这样一来，也能空出撑伞的手了呢！衣领也不用扣那么紧的说了……我是不是挺像动画片里跑出来的角色呀~”
扶着帽檐，樰枂又心情激动地模仿着舞蹈的身段又转了两圈，此情此景让樰铧又想起了点带到这个世界线来的记忆。
“说起来，师大的音乐厅那边，好像确实有不少排练宅舞的。”
“宅舞？那是啥？”
妹妹这么问，哥哥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上。国内还没有某种弹幕网站的东西，二次元文化在这边也仅在某酷上面有些盗版志愿，而师大的音乐厅也还没修成后来他还算熟悉的那个样子。
“果然，这么穿还是太像cosplay了……枂枂要么换一套？”
“cosplay又是啥？”妹妹凑到樰铧跟前，“难道哥哥不觉得可爱么？”
“啊……嗯，cosplay就是……角色扮演啦，扮演喜欢的一些虚拟作品里的角色……然后……确实很可爱啦，（应该说是太棒了，但暂时可能还没法被这个世界接受。）”
樰铧吞吞吐吐，原本完全放平的心被妹妹如今牵着走，而且还有些不太适合现在外表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想法在里面，但对方是自己妹妹，胡思乱想一下的罪恶感让他顿时想找块冻豆腐来一头撞死。
“哥？”樰枂拿着她那双在户外防晒用的深色手套在已经有些瞳孔放大的樰铧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啊，看你这‘嗯嗯啊啊’又是傻笑的。”
“呃……我……抱歉，失态了……实际上，还挺喜欢你这身打扮的……但……我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你搭配得像是一对嘛……”
后半句话一说完，樰铧立刻就后悔了，妹妹也脸红发烫，不停在原地打转。
“呃……我……”樰铧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善现在尴尬的气氛。
“唔，哥哥喜欢的是这个打扮，然后想扮得比较搭配？”
“怎么说呢……至少不能你一个人这么显眼吧？（而且也确实想跟你搭成一对。）”
“那么，都穿深色系的？”樰枂翻出来她哥之前钢琴比赛时候穿过一次的黑色衬衫，“哥哥要试试么？”
“嗯……”
樰铧也想脑袋短路了一样，当着妹妹的面脱下身上那件已经洗得脱色了的T恤。
樰枂也发呆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应该把帽檐压下来，但还是瞄到了哥哥身上稍微有些显形的肌肉以后，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哥……休闲裤和小皮鞋，也换上试一下？”
“啊……哦……”
樰铧回自己的小房间找那些吃灰半年的衣服的时候，妹妹也回去找她那身带有许多褶皱荷叶边和像小裙子一样下摆的衬衣。
添置钢琴以后，妹妹和哥哥的房间就用原先父母的主卧改造出来。哥哥这边委屈一些，把原本的房门让到了妹妹那边，自己就只分到了原来主卧的三分之一。
樰铧敲两下木板墙，“好了么？”
“等一下，”墙板很薄，妹妹那很轻柔的声音也能比较清晰地传递过来。
听到皮带扣碰撞的声音，樰铧的心也有些忐忑不安。
妹妹要换的这身衣服是梁姐送的，一直舍不得穿。
“那个……”妹妹轻轻推开门，但没有立刻出来，“哥，这个裤腿……”
“裤腿？”
“嗯，有些……不合身了……”
“穿不进去还是太紧了？”
“也还好，就是……短了些，”樰枂把帽子抱在胸前，眼睛瞥向一旁，一脸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儿才把小腿探出来，“上衣倒还挺合身的，只是……梁姐和裁缝叔叔估计没料到我半年腿就长了一截。”
“长裤变马裤了呢。”看着妹妹那边，樰铧再低头看着自己这还能够到脚踝的裤腿，苦笑着说：“我这边……倒也确实挺省布料的呢。”
虽然看着妹妹白净的腿肚子，也挺可爱的，但还是要考虑到防晒，樰铧就跑客厅那边从大柜里翻了双还没开封的黑色中长袜。是那种工装用的那种有点防护能力的厚棉袜，另一个世界线上，是他在高二踢足球的时候问爸妈要的，说是老家的亲戚拿过来一放就是好多年的。
比较少见的军工劳保用品在这个世界线能给妹妹用上，樰铧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想了下妹妹穿戴了一身战术装备的样子，但又觉得白发的武装魔女什么的太过出戏，便赶紧深呼吸控制住具象能力太优秀的脑子。
“哥，你怎么知道家里有这东西的啊？”
“就……”
“算了，等会儿再解释？”
“哦……”
这种工装袜子弹性比较差，而妹妹的手劲又挺小的，开封以后套上去什么的还得当哥的来搭把手。
弄完之后再帮她把裤腿放下来，樰铧一直都挺紧张的，主要是怕拽得太用力，樰枂那似蜡般光洁而又脆弱的肌肤会被弄伤。
“还……挺合适的话，”等樰枂再穿上和上装不太搭调的室内鞋，樰铧稍微显得有那么点忍俊不禁，“噗……对了，梁姐给过你一双靴子的吧，还合脚么？”
“脚没怎么长的啦，”樰枂扭了扭腿，自己打量着，又隔着裤腿调整了一下，“但这个袜子有些厚呢。”
“毕竟要防止扳手什么的砸下来，一般外面还要套双加了钢板或者凯夫拉衬板的工作鞋，不过这天气……也还合适。”
期中考完，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有些微凉，关好窗户准备出门之前，樰铧自己又找了件针织背心披上。而拎着填满了报纸的靴子出来，看到哥哥还穿着拖鞋，妹妹扑哧一笑。
“哥，你的小皮鞋呢？”
“放门口的，”樰铧转身指了指两三步远的那扇脱漆以后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如果不是校服，我穿的一般都是那双的嘛。”
“确实呢……那天之后，你突然就偏好这些比较成熟的衣装了……”说着，樰枂把手指拿来按住哥哥刚想开启的嘴唇，“嘛，背后的原因，就晚点再来告诉我吧？”
“就不能……”樰铧扶着妹妹的手，两腮微微泛红，“是我渐渐变得成熟了么？”
“说起来，还担心的……现在的哥哥……会不会跟我一坦白以后就消失。”
“那……我不说了？”
“没关系的啦，”樰枂把帽檐压了下来，“就算你回到那里，但哥哥还是我的哥哥呀。”
“不怕我突然……变傻了之类的？”
“你现在也很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