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洒散落而下的水珠稀里哗啦个不停，但雾气却随着室温的升高而逐渐散去。
“还好头发厚……”不知道是本能的还是条件反射，樰铧这会儿已是仰面朝上躺着，“欸，枂？你没摔到吧？”
“别！”
妹妹喊了一声，樰铧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
“枂枂，没有……伤到哪里吧？”
“哥，你别动！”
樰枂趴匐在他的身上，呼吸跟平时比起来要急促许多。
“怎么了……”
由于担心，樰铧就颔首要低头查看，结果被妹妹本能地一巴掌，从他的颚下推来。
“呀！”樰枂紧张得看着自己有些泛红的掌心，又望向面前这躺平回去的少年，“哥……没事吧？对不起……我……哥？”
樰铧本来是打算回应的，但花洒对着脸滋，憋气也不行，手又处于比较尴尬的位置，只能脑袋往边上偏，但这样就让妹妹理解错了。
“哥？你别吓我！”问完，都等不及哥哥作出反应，樰枂就用手捧起他的脸，“人工呼吸……唔……怎么做来着？哎，不管了！”
“等一下……疼！”
“欸？！”反应过来正跟哥哥四目相对着，樰枂的脸一下子从原先的淡粉变得嫣红，“哥……你……我……所以，刚才。”
“放心啦，没让你的初吻这么随随便便丢掉……”樰铧苦笑着，把刚刚挡住樰枂嘴，结果现在被嘬得有些发红的手背抬至妹妹的视线之内，“还真用力啊……但，这呼吸，不只是把气给弄出来啦……”
“唔！”咬着下嘴唇，樰枂用力地按了几下她哥的胸口，“那这心脏按压总该对了吧？！哼！”
“咳……别！肺……”樰铧怕自己眼睛不老实，又把脸偏到另一边，“确实够给力了，但……你还是……拿条毛巾遮一下？”
“毛巾……哦，这边正好有条……”
“等会儿！”樰铧赶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那个……应该是你哥刚刚用来……挡那里的。”
“呃……”樰枂手往下一摸，大概在她哥胯骨的位置，确实光溜溜的，脸马上就僵住，“所以……”
“我马上就转过去！”樰铧试着挪动身体，但妹妹肌肤的触感，让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稍微有些难堪，“呼，你变重了？”
“欸？”坐哥哥肚子上的樰枂有点慌神，原本尴尬的微笑都维持不住，“有……有么？”
“算了……我……还是把眼睛捂住吧。”
“真是的……但……哥哥这……是不是也成长了些啊？”
“啊……打住！打住啊！”
樰枂没理会她哥的挣扎，坏笑着，用她那纤细手指，像是在描绘着人体的轮廓一样，从侧腰到腋下，慢而轻柔地滑行着。
“那个，是本能反应！我也不太能控制得住！”
“噗，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开始解释了？”微笑着，樰枂捧了点水泼到哥哥的脸上，“你还以为，我注意到……那里了么？”
“嘛……没往下瞥就好。”
“这个角度怎么看得到啊？而且……又不是没见过，小时候的事，我可记得很清楚的呢！”
还带着点笑声，樰枂按住了她哥的手，自己又往上挪了两寸，帮他挡住了从花洒落下的水流。银白的头发像是瀑布一样，将二人的脸笼罩其中。
二人四目相对，滑落到妹妹鼻尖的水珠甚至来不及和空气接触，就顺着滴到樰铧的脸上。
“枂……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哥，难道，你……对我，有反应了？”
“没……但……”
“又要搬出那套……‘毕竟是男孩子’……的理论……了么？”
“枂枂，你……”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樰铧试着把妹妹推开，但樰枂这会儿的力气莫名大了不止一倍。
“因为没有规定考试范围嘛……”在哥哥嘴唇微启的时候，樰枂便用她的食指按住，“而且，这一块……本来也是中学生物课本上的内容。”
“你怎么……这么冷静啊？”
“是呢，为什么呢？”
樰铧从妹妹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出一点孩童的气息，反倒是半开的眼睑略显迷离，说的话也开始有点云里雾里。
“难道……你……”
因为脸被捧住，手也被压着，且害怕场面彻底失控，樰铧此刻被钳制地死死的，不能动也不敢闭上眼。
“感觉……也很久没见到你了……眼睛也还是这么大呢……”
说着，樰枂就开始试探性地触摸哥哥的睫毛。
“枂？”
每一丝呼吸都带着妹妹用的洗发露的味道，再加上妹妹手指的刺激，樰铧的眼睑也愈发坚持不住。
“居然……还替我留着长头发？现在已经，不怕被同学堵去女厕所了么？”
“枂……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明明……（没跟你说过）”
“爸妈跟我提起过，实际上……挺后悔的，故意躲着你，让你以为我已经到大洋彼岸了一样……”
“所以……你是……”
“让你一个人在这边坚持……辛苦了，我的……”这话还未说完，樰枂立马瞪大了眼睛坐了起来，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勇气主动打破再等八年的约定，“欸？！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不……没……没什么，咳……”
还好妹妹俯身跑前面来的头发垂下来正好挡在胸前，不然樰铧还没怎么经历岁月的鼻黏膜毛细血管一定会炸裂开的。
“你肯定骗我！我明明有说一些奇怪的话！”
“嘛~”
樰铧咳嗽了两声，在妹妹从他身上让开以后，像是没事人一样，裹好毛巾，又去把翻到在地上的板凳放好。
“刚刚……枂枂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经历了这么一轮刺激，他这会儿像开启了贤者模式一样，脑袋里面盲目分析着妹妹刚刚像是第二人格出席一样讲的那套话。
“害羞的话……哥哥先出去回避一下？我这边……基本上……也算是‘泡’好了。”
毫无自觉地，樰枂起身，拽住了她哥的手腕。
“怎么啦？”
“奇怪……身体……怎么……不太听使唤？”
“咳……所以，你也被‘夺舍’了？”
苦笑着，樰铧只得回到隔断里，从毛巾架上给妹妹扯了条粉色的毛巾。
“我也不清楚……”樰枂摇着头，“刚才好像，就那么一个瞬间……”
“像是突然多了许多回忆？”
“嗯……只是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别想了，等会儿又头疼什么的。”
樰铧这么说着，随手挤了些香波，打出泡沫后，又像平时摸妹妹头一样，轻轻拍在她的头顶。
“唔……但是我忍不住……还是好奇嘛……那个世界我到底怎么了。”
“想知道，关于另一个世界上，那个笨蛋哥哥的……妹妹的故事么？”这种说法把自己也绕得有些晕，为了组织语言，樰铧手上的活也停顿了一会儿。
“不过，你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吧？”樰枂侧过身来看了一眼她哥，很快又因为害羞而背了回去，“话说……刚才……我那样……你不会生我气吧？”
“为啥生气啊……”樰铧傻笑着挠了下后脑勺，“啊！那个啊……实际上也怪我莫名其妙的就咸鱼翻身了……如果是屁股朝上的话，你就不会尴尬了吧？”
“不是……其实……凑得那么近……是因为……”
“哈？”
“我刚才……”樰枂抿着嘴唇，正好从瓷砖的反光瞧见了哥哥手背上刚刚被自己嘬出来的淤青，“实际上，其实是……自己打算……（然后，‘她’就给了我勇气，来这么……靠近你的脸……）”
“认真想一下的话，咱俩……以前也这么胡闹过吧？”樰铧笑着说道，“当时你不小心磕到了一下，我也去弄出来个一样的印子之类的。”
“唔……”发觉哥哥根本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樰枂就用力地捏了两下毛巾，“笨蛋……”
“再怎么笨蛋，也是你哥啊，”感觉妹妹哆嗦了一下，樰铧叹了口气，就又说了句妹妹怎么解释都可以的话，“即便想要关系更进一步……也不能是现在嘛。”
“嗯……”
“让我跟你说一些，可能不是那么愉快的故事？跟你有关，但跟现在的你也没多大关系……毕竟……嘛，上次我逞英雄，还真就改变了些什么……”
“现在都没人来欺负我了嘛……虽然哥哥挺辛苦的。”
“是啊……但，我不知道能照顾你到什么时候……呀！疼！”
樰铧一低头，就看着妹妹正掐着自己的大腿肉。
“让你乱说话！”
“难免……会有那种担心的嘛~”
“唔……”
“好啦，别不开心了，”樰铧给妹妹轻轻按起头顶那几个穴位，“你现在还小啦，没有撵着你独立的意思……”
“才不要独立出去呢！”
“又不是那种……”打量着妹妹纤细的背影，突然回忆起小时候跟她一起洗澡的场面，樰铧此刻一点邪念都没有，只是会心一笑，“只要你希望我在你身边，我肯定哪也不去的啦。”
“真的？”
问着，妹妹毫无防备地侧过身来，刚刚还觉得自己能坐怀不乱的樰铧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是骗我的吧！”看着哥哥的反应，樰枂生气地鼓着脸。
“才不是……因为，你也太没防备了吧！捂严实点啊！”
看到哥哥手舞足蹈地，一会儿捂脸，一会儿压自己毛巾，樰枂扑哧一笑，“嘛，哥哥……明明‘有过’那么多恋爱经历，结果还这么单纯呢~”
“我……”樰铧被妹妹怼的哑口无言，想反驳，却只能结结巴巴地应付，“我……我那个……是矜持！不想留下什么人家没法后悔的！”
“嗯嗯嗯……然后就被绿了，”樰枂捂着嘴，嗤笑着，“但……你就没总结过？万一是你太被动了……让人家女生觉得你不够喜欢人家呢？”
“哪有！我也……也有主动的……”
“哈？！”樰枂一紧张，猛吸了口气，差点忘记捂住胸前的毛巾，“不是……哪个姐姐，让你……”
“呃……就……之前跟你提过的……”
“哦~白毛子那位啊？”樰枂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嘛，但……这辈子不见得有那个可能了吧？感觉哥哥……挺讨厌德国的啊，（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你再去跟那个老相好碰头了！）”
“嗯……确实，不打算再去鬼佬那边吃瘪一次了，”樰铧苦笑着坐回原位，“毕竟……能考得上国内的好学校，肯定不去那些地方浪费啊，又不是做博后……能想起来的是，那边研究生的课，就国内好学校大三大四的水平……”
“而且你还各种受气，老老实实在这边呗，还有妹妹辅佐你~”
“嗯嗯！”看着妹妹的笑脸，樰铧脸上的丧气在顷刻之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有你在，当哥的还有啥奢求嘛~”
“我能理解为告白么？”
妹妹脸上的微笑变为坏笑。
“欸？不是……告白，这么随便的么？”
“反正咱俩都……情投意合了不是嘛……”嘀咕着，樰枂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啦好啦，我给你再按摩一下……疼了要说哦！”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