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千叶城（一）
遴选会的前一天，谢莉娅在客厅陪丽莎玩主机游戏，终端突然响了起来，她抛下手柄，点亮屏幕，仔细端详了许久。见她从游戏里断了线，丽莎侧头瞅了瞅，目光不自觉探向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祛魅者的联络界面：“谢莉娅姐姐？”
“没事，”她松了口气，放下终端，继续搓弄起了手柄：“如你所见，那个无罪者的确没藏什么后手。”“谢莉娅姐姐是去找人查她了吗？”对于对方的追问，她肯定道：“祛魅者全部反映，她的背后没有任何势力，一直在查几十年前的器官走私案，似乎以此为乐。”
得知此事，丽莎揣摩起了两位队友：那位代号安洁的无罪者，明明只是见了一面，一天之后，却要与她出生入死，而另一位身居幕后的傀儡师，则更是完全素未谋面。想到这里，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就这样凑成一队，感觉还真是随便呢。”
“人们都这样——”身旁的人脸上挂起自嘲的笑：“今天相聚，明天散伙，说到底都是被利益关系绑在一起。无论情愿与否，人们总都会意识到——这条锁链，虽无形却可靠。到头来，我们能相信的也只有它。”
对哦，毕竟这就是无界城的运作规律。她这才反应过来，这种淡漠——才是最常态的人际关系。自从来到地上之后，自己也已逐渐开始理解，在这无界城中，心存怜悯反而显得不合时宜。想通了这点，她索性投入游戏之中。
不久之后，那个终端再次响起。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屏幕，视线很快回到游戏画面，随口指使道：“去，拿个包裹，顺便把垃圾带下去。”身旁的人丢下手柄，一站起身才意识到，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已成为某种全自动跑腿工具，于是略带不满地小声嘟囔起来：“有时候觉得某个人……是不是好懒哦……”
意外的是，刚到门口，她就被叫住了：
“等下——！”
回过头，谢莉娅已经几步跨到她的面前，接着又拧开门，朝她僵硬一笑：“我去吧，你接着玩。”
哐当一声，她还来不及作出回应，门就已被对方甩上了。虽然嗅到一丝反常，但她还是坐回了沙发之中，然而继续搓起手柄时，违和感却在心中隐隐发酵，她下意识望了望门口，顿时叹出一阵无奈：“这不是连垃圾都忘了带嘛……”
叹完气，她拎起垃圾袋，出了门并乘电梯下到一楼。而梯门敞开时，谢莉娅刚从快递点回来，并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啊，谢莉娅姐姐——连这点小事都不会了。”她举起袋子盯了面前的人一眼，说完，又注意到对方怀里抱着的纸盒——收件单已经撕掉了。
“咦，买了什么？”
对方微微一愣，抬起脚便溜进电梯：
“嗯——生活用品。”
Φ
按照计划，今晚要最后清点一次武器，此时，谢莉娅已率先进入了杂物间。在私下摸过她的终端，并确认了某个事实之后，丽莎也走了过去。她拉开武器包，一言不发地检查着枪支状态。谢莉娅倚在墙边默默监督，瞧见她动作磕磕绊绊，眉梢也藏着微弧。当她抱起一把狙击枪，刚要开始更换组件时，手里握着的枪管倏地滚到地上，最后停在自己脚下。
“害怕吗？”她下腰拾起枪管，走过来，在丽莎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诶嘿，被发现了吗？”被敲的人垂下头，露出难为情的苦笑，缓缓嗫嚅道：“我们明天……到底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呢？”
“毫无疑问，比之前遇到的都要迅猛、强韧、狡黠。不是猎物——而是与我们平起平坐的猎人。”她的回应斩钉截铁，顿了几秒，声音却又不自觉软了下来：“丽莎，你不如就留在……”
“不行。”对方一口回绝，下意识抱紧怀中的枪，头埋得更低了。“明明那么害怕。”她嗔怪一声，见对方不肯善罢甘休，只好哀声叹道：“那就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对方轻嗯一声，抬起头，继续检查起了枪械，虽然依旧一脸凝重，但手上的动作却已不再犹豫，见此，她也不再多言。待到对方清点完毕并再次拉起武器包时，她本打算直接离开房间，正迈了半步，却被对方冷不丁叫住了。
“谢莉娅姐姐，下午的快递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是说了吗？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她回过头，一瞥见丽莎脸上的坏笑，就不自觉心虚起来。
“哎呀哎呀，谢莉娅姐姐，不会是买了——莉卡露的新装限定版手办吧？”
话刚入耳，她的眼里就搅起了漩涡，面颊瞬间红得发烫，手脚无处安置，说话也语无伦次，活像一台滚着沸水的蒸汽机：“你……你怎么……”
“谢莉娅姐姐，撕了收件单，丢到垃圾桶里，以为丽莎看不见。”
“不要乱说！我、我哪知道什么——！”
“那姐姐你终端的浏览记录里——怎么搜了那么多次莉卡露呢？还下了好多莉卡露翻唱的歌——明明被圈了粉，却还装作不知道。”
“你……你……啊——！”她恼羞成怒，朝对方一个饿虎扑食，之后，丽莎又被施以了一整套挠痒痒之刑，而那个被她雪藏起来的手办，则得以正大光明地摆在客厅供人观赏。
Φ
深夜，谢莉娅悄然下了床，踮着脚来到杂物间，缓缓拉开一个尘封的抽屉。在她的身后，月光轻拂过门，把尘埃染作淡蓝细雪，一同缓落无声。一把匕首被她抹去了灰，双手捧在胸前，借着微弱的银光，映出她凝视的面庞。她仔细感受着手头的重量，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师傅——在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奇怪的人了。
你相信刀刃也有自由意志，你相信锁链也能串连心灵，即便直到最后，你都一厢情愿地相信着，但在这世上，没有一把刀刃，守护而不伤害，没有一条锁链，维系却不束缚。
刀刃从未有过丝毫意志，它所舞向的不是锁链，而是身处锁链之中的我们。我们都是形如傀儡的供养者，被无形的锁链牵动关节，自律地共演着互相蚕食的舞。说到底，这个世界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凋亡，它只是在默默汲取着——汲取那从生命凋亡之中催生而出的养料。
是啊，师傅——你是错的，错得无可挽回，错得空余幻梦。
愚蠢的我，曾经多么相信你的妄语，梦醒之后，却发现命运只能染作绯红。是啊，在那些花瓣全数凋零之前，于我手上越积越深的红——又怎么可能洗得清呢？
“谢莉娅姐姐？这么晚在做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想得出神，她并未注意到丽莎已经踱至身后，只好连声搪塞起来：“吵醒你了吗？没事，回去接着睡吧。”回过神来，她匆匆把匕首塞回抽屉，接着又挤不出一句话，只好尴尬地静默着，始终不肯转身面对对方。
静默了许久，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已被身后的人默默牵住了。
“姐姐……你的手在抖。”
“我没有。”
“你哭了吗？”
“没有哭。”
“啊嗯，那就是丽莎错了吧。”对方话中含笑，说完便也一言不发，只是在身后静静环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继续绵言咏叹：
“姐姐，或许你足够坚强，坚强到能够独自前行，即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时我会想，对你而言，我是不是个过于沉重的负担呢？时常时常这样否定自己。但是呢，我又感觉——像谢莉娅那么孤单的人，放着她不管可……不太好呢。”
听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哽咽，咽了口泪水，又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回过了头：“丽莎，你说过，只要向你告解，你就会……”
“嗯，我记着呢。一切的罪，我都会替你洗清的，我会一直等到那一天。”
“结束之后……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完，她又在心里暗自补了半句：
如果到那时——自己还活着的话。
Φ
第二天上午，二人即将启程前往H-08园区，刚打开事务所的门，谢莉娅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独自走进杂物间。
“谢莉娅姐姐？”
“我去取一样东西。”
她拉开尘封的抽屉，取出那把匕首，虽然很轻，但她却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她将匕首揣在腰间，想到或许能够派上用场，即便自己上次挥舞它——还是在两年前。
之后，她领着丽莎前往月台并与安洁和“管家”汇合，城际列车抵达终点时，天空已成暮色。车一到站，他们就被“月桂”的员工领上一辆客车，乘客只有他们四人，看样子不同队伍都被各自分流了。下车之后，他们又来到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而屋后则是已经沦为无人区的废弃城区“千叶城”。
他们被搜了身，扣押了随身携带的全部结晶。
“这是做什么？”安洁拍着桌子问道，满脸不悦地瞪向“月桂”。
“必要程序，还请理解。接下来，将向各位受试者宣读——本场遴选会的初试规则。”说着，一位员工点亮了屋里的全息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地图，主体是被圈起来的城区，能认出就是附近那片无人区。
队伍的组成：“包括傀儡在内等效至多四人，并至少包含一名具有自然脑的活人。”——这是已知规则，但接下来的种种事项，他们先前浑然未知。
“包括傀儡在内，各位受试者将被限制人身自由，只能在本园区的指定范围内自由活动——如地图所示。所谓的自由活动，即完全不受戒律约束，例如——可以自由食用命之花。您应知悉的是，其余九支队伍也享有完全相同的权力。”
说着，员工摆出三枚电子手环，全都显示着数字“10”，在其指示下，谢莉娅、丽莎、安洁三人戴上手环，手环随即泛起青光。“这便是凭证，活人的象征物。傀儡自然是不持有凭证的。未被淘汰的受试者，如您所见，凭证为青色，而一旦检测不到您的生命体征，凭证将自动判定淘汰，并转为红色。另一方面，您可以随时弃权——通过向手环输入指令。但请注意，在本场初试结束前，即使弃权，您依然不得提前离场。”
“当一支队伍的活人全部处于淘汰或弃权状态时，判定该队淘汰，再者，当场上仅剩一队未被淘汰时，该队获得一个复试名额，初试立即结束。最后，受试者不得携带结晶入场，场内也不存在任何结晶，受试期间，请各位自行进行养料供给，望知悉。”
规则看似繁复，但简而言之就是一场逃杀游戏。切断一切养料供给，人类最多只能存活三天，而想要获取养料，就必须收割他人的命之花——敌人也好，队友也罢。
在队伍构成上，活人与队伍的生存状态息息相关，自然最为重要。但另一方面，傀儡则具备不消耗养料的优势，队伍中的傀儡越多，每日所需的养料量就越少。即使胜出，一队也只能获得一个名额——这点倒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听完规则，安洁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丽莎面露些许怯意，谢莉娅和“管家”则完全不为所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了解释规则的员工：“还没到入场时间，怎么用这些结晶，还是我们的自由吧？”
她的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在最后摄入一次养料之后，众人走出小屋，进入暮色渐暗的废弃城区中。或许是因为天色黯淡的缘故，死去的城区显得更加破败。裂痕遍布街道，沿街的植栽早已枯萎，爬满锈迹的汽车随处可见，街道两侧的低矮建筑上，也没有几块玻璃是完整的。建筑之上的远空中，楼宇的剪影连成一片，那轮廓也全像是被啃出来的，全部这些景象，都如伤疤一般，静静诉说着这片城区曾经经历的浩劫。
“咦——”丽莎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环上，见此，其他两个持有凭证的人也跟着抬起了手腕：
——数字从“10”变成了“9”。
这么快——她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道。这时，一只乌鸦扇着翅膀嘶嚎而过，引得他们昂首肃望，手足紧绷。“呼——破鸟。”安洁长舒一口气，收起手臂的螳螂刀。“啊。”环顾四周，丽莎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谢莉娅连忙问道：“怎么了？”
“这里——有点像修道院的上面，姐姐最开始带我走的地方。”
“你是说废墟吗？我们园区，也只在边缘地带有一小块而已，像这样一整片的才不多见。”对于谢莉娅的话，“管家”毫不吝惜地道出了自己的见闻：“月桂的地盘就是如此。除了那个作为中立避难所的大园区，余下都是被说服者们连年糟蹋的混乱战区。在这方面，他们就和雇佣兵行会是一路货色。”
说着，他们走进一栋废弃商场：从外面看损毁轻微，适合歇脚，并且可能残存着食物和水。谢莉娅想到，自己几乎没怎么离开过F园区，现在多打听一些见闻，以后若是在F园区混不下去，也还能找找其他出路：“管家，除了这H园区，你还知道什么地方？”
“就说大园区吧，离月桂最近的两个——莲的，楼盘可以接到天上。蔷薇的，里面几乎只有傀儡。再远一些就是雏菊的地盘——我们住的地方。接着是樱、百合、紫藤、石蒜……”
听到这里，安洁有些按耐不住，得意地哼了一声：“F-01可是教团的圣地呢，只有我这样的无罪者，才有资格在那里驻足，可给我记好了。”才刚接触外面世界不久，丽莎的脑袋里就被灌进了数不清的陌生词汇，她咀嚼着那些信息，不禁感叹道：“无界城……真是叫人不着边际呢。”
“没错，它已经大到使一切地图都失去了意义。”安洁肯定道，“到底有多少园区？城市的边界又究竟在哪？这种事情——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经过几个长廊，他们找到了商场一层的构造图。其上显示，再往前是一片服装专区，之后则是一片复合型的生活购物区，到了那里，或许就能找到水和未过期的罐装食品，稍作停留之后，他们索性向前一路探去。
“有没有适合住人的？”谢莉娅又问，“管家”则回应道：“大园区都好，但首先你要挤进花企。去樱的，纵享纸醉金迷，去百合的，治愈任何疾病，莲的也不错。唉，总之大园区各有各的好，小园区——则都乱得大同小异。牛仔，你该知道。”
想了想，它又补充道：“但是，别去昙的园区。据说那里没有灯塔，终日笼罩着黑雾，进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
这时，借着昏暗的光线，勉强可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橱窗玻璃上闪过一道人影，然而定睛一看，那里却又没有丝毫异状。
他们面面相觑，停下脚步，警觉地准备好武装，一秒的死寂过后，谢莉娅唐突叫了一声。
“后面——！”
说着，她提镰向后劈去，刚转过身，面前就响起清脆的短兵相接之声。一阵短暂的酥麻过后，沉重的角力感顿时缠住整个上肢，作为结果，镰刀被粗暴地向上弹开，为了躲开那一击突袭，她不得不踉跄后撤一个身位，并庆幸此时其他人也已退到几米开外了。
与镰刀擦出一道火光的物体，以原本的轨迹径直砸到地上，一声轰响，整块地板就已被截断，捣碎，全然震起。
待到烟尘消散，他们才定睛锁住了那不善的来者。对方有着成年男性的体格，浑身缠着白色绷带，看不见面孔，也没有任何其他点缀，活像一具刚从棺里爬出来的木乃伊。而此刻，它双手正握着一口两米长的、不明材质的棺材，以怪力呈现着一副全垒打的姿态。
“啧——！”谢莉娅说不出，那动作究竟是轻还是重。它既能悄无声息地在两秒内突入阵线，又具有钝器般蛮不讲理的破坏力。是傀儡吗？的确没戴手环，但又因裹着绷带而无法定论，她只知道，如果面前是具傀儡，那它一定是最高规格的技术产物。
丽莎端起手枪，但谢莉娅仍挡在身前，这使她找不到安全的开枪间隙。其余二人虽有近身的准备，但却也难以行动，身处这样一条狭窄的长廊中，两侧也都隔着整块的玻璃橱窗，比起我方四人，对方显然更好施展拳脚。
这一局势，谢莉娅自然也已分析完毕。方才的一通“全垒打”，已令木乃伊僵了数秒，眼看它又要抄起棺材，谢莉娅立即摆好架势，待其一摆臂，就径直向前冲去。对方的动作是从左往右的横挥，侧面毫无死角，她只好尽力压低重心，刚俯下身，头顶便擦过一阵强风。从那杀器底下勉强钻过之后，她顾不得反击，朝左前方顺势一扑，接连打了好几个滚，烟尘散尽时，她已绕至身后，单膝跪在它三个身位开外了。
看来，由于武器过于笨重，它的原地动作不像突袭时那样灵活。
丽莎立即瞄准前胸开了几枪，但它依然纹丝不动，也不吭一声，证实其绷带之下的本体并非人类。
“使镰刀的！”安洁的手臂里绽出两把螳螂刀，她手疾眼快，几步踏到木乃伊跟前，弹指便砍断了它的左腿，对方举起棺材向下一砸，然而方才的那记横挥，已经砸烂了两侧的橱窗，只见安洁轻盈一跃，落进右手边的店面躲开攻击。“管家”也紧随其后向前奔来。谢莉娅心领神会，趁此机会提起镰刀，一边挥舞，一边朝镰柄输入扭矩，镰刃随之变得灼热，二话不说便刺入对方腰间，将其一分为二。与此同时，“管家”的一记手刀，又卸下了它的一条胳膊。
那木乃伊四分五裂，棺材也自手上滑落，整个人像积木般塌到了地上，散落在谢莉娅与“管家”之间，然而这时——
棺盖松动了。
其中赫然弹出另一具木乃伊，与地上的一模一样。
“啊——！”谢莉娅愣在原地，汗毛直竖。诡异的是，它并未进行任何攻击，而是直接扑向身侧的橱窗，顺势钻进店面深处。“管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分说地抱起了谢莉娅，一把将她甩向身后，落地之时，她已爬在丽莎身旁。而在下一刻，自地上“积木”的绷带中，火药味的浓烟就如鬼魂般渗了出来。
紧接着——
一声轰鸣，当着众人的面，“管家”被炸成了碎块。
才被蹂躏过的地面剧烈颤动起来，开始向负一层完全塌陷，在那骨牌般的连锁反应之中，还来不及反应，众人便已被乱石裹挟着拖入地下。
“谢！谢莉娅……”
“别说话！”
在那一阵短暂的天昏地暗中，谢莉娅没有多想，她丢下镰刀，紧紧护着怀中的丽莎。数不清的碎石块与碎玻片将她瞬间淹没：锐利、坚硬、无微不至，但她却无暇顾及背上划过的任何一处伤痛。
乱石堆积成山，隔断通路，拆散了安洁与她们二人组成的队伍。地下一层是挤满店铺的杂货街，道路因此更加曲折。而在尘埃落定之后，又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