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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她……不，所有人......”
“主人？”
莉莉娅柔声细语地呼唤着惺忪状态的撒斯姆，在他迷惘的眼神里，出现清醒的光亮。
这是哪？刚才那个......是梦？
这个少女……莉莉娅……对……她是莉莉娅——！
“莉莉娅！你……你没事？”看到她完好无缺的身体，撒斯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心紧缩，“不不，不对！”撒斯姆痛苦的抱起头，似是在思考超出理解范畴的艰涩。
“看来……不得不帮你了呢。”
记忆最后片段定格的画面，注入本就扭曲的时间。
“海伦娜……不，这说不通啊……我应该已经……这，这里，这里又是哪？”
“地牢啊，主人。你忘记了吗？”
“地牢？！”
莉莉娅担心的看着神经兮兮的撒斯姆，他的表情就像是濒临精神崩溃的人，只需要一点点刺激，就会彻底爆发反弹。
莉莉娅没有说话，左手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接着手中轻轻一挥动，金黄色的云雾状的漂浮物一点点勾勒出一副画面。
这是属于她的记忆片段。
——
“我说……”莉莉娅抱住昏迷的撒斯姆，脸上早已是一片寒霜之色，“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几盏火炬点缀的地牢内，铁栏杆隔绝着两边的人，一把被魔力浇灌的锁链铁锁紧紧缠绕在栏杆之上，发出淡淡的幽光。
“你是魔族。另外，这是命令……”
“哈……果然。”
“你不反抗吗？”
“我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行动。”
“……真是可怕的咒术。很抱歉，你们就暂时待在这地牢里吧，等一切结束，我会为你和你的主人争取离开的机会的。”
“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契约是诱饵吧？”莉莉娅冷笑着，“只要永远做不到，那就跟废纸没什么区别。费那么大功夫，何不直接抓了我们？”
“……想要你的力量的人很多。何况你的主人身份特殊。”
“如此说，你这还算是在保护我们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不想伤害你们，但你们被利用的话，对我们来说威胁太大了……所以，等我解决了一切之后，会放你们自由的。”
“你能做主吗？”
“我会尽全力去……”
“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在考虑吧！”莉莉娅娇美的脸上满是讽嘲，“真到那个时候，想杀了我的主人夺得这份力量的人怕是数不胜数。永生——贪婪的人类怎么可能放过？”
蓝米娅被她驳斥，却找不出有底气的理由，因为这毕竟算不上什么光明的事，不过她还是试图反驳道，“你的主人不也是为了那份力量才买了你吗？更何况……你也想杀了他的吧？不甘于被奴役的魔族，残存的意识，灵魂只是被封闭，又不是被抹杀。你……是想逐渐掌握控制他们的能力吧？让怨灵残存的魔力作为最后的积攒，成为他们愿意为你自杀的勇气。。。不，也不算自杀，毕竟要你亲自动手，他们自愿。”
“精灵族。所以我才最讨厌这个种族。”莉莉娅眯着眼睛，她舔了舔嗜虐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
“不过你猜错了一点。”
“？”
“主人他，跟以前的人不太一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
莉莉娅不再同她搭话，她静静坐在地上，撒斯姆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与大腿之间，她轻轻抚摸着撒斯姆的头发，就像是在哄睡一个贪玩的孩子。温柔的火焰照在她的脸上，隐约朦胧的面庞为她添上了一份别致的美。
这副态度让蓝米娅很是无奈，她自知理亏，于是默默加固了一层防护魔法与御寒魔法之后，便顺着地牢的出口离去了。
——
“主人，因为我是魔族的事情暴露了，所以你才会……本来你是作为救主的。”莉莉娅的声音里满是自责。
很熟悉的一幕。
自己，绝对经历过。
撒斯姆看了莉莉娅的记忆之后，不仅没有豁然开朗，反而加剧了内心的疑窦。
我经历过这些，我一定经历过。可是……可是这对不上啊。
身份的差落，被关押的理由，以及那些自己经历过却没有发生的记忆。
到底……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撒斯姆内心朝着自己呐喊，这些混乱不堪的记忆带着无法解释的逻辑彻底击溃了撒斯姆的思考能力。
现在撒斯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经历过死亡了。
而且不止一次，复苏的记忆带来迫切的清晰感与真实的痛楚让他渐渐想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可怕的事实。
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么这些算什么？
每次死亡的瞬间……却是在不同的地方。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他发疯的撞向身旁的石壁，哪怕磕的头破血流，鲜血顺着额头留下，留下难看的印记，血液滴入眼睛，将眼睛染成红色，撒斯姆依然没有在意，如同梦境一般错落的时间与事件，让他在这些碎片的缝隙里逐渐失去了冷静。
“主人！！！”莉莉娅见到他这个样子，吓坏了，急忙抱住他，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自残行为。
可是根本没有用，撒斯姆现在跟一心求死的抑郁者一个模样，在无人理解的巨大绝望与孤独中渴望通过死亡来永久定格这份痛苦。
“求求你……主人，别这样……”莉莉娅开始出现了哭腔，这让撒斯姆僵愣了一下，因为在他尚存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莉莉娅哭泣的模样。
她应该不会为任何人哭泣才对。
但是……为什么？
“主人……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求求你，不要在伤害自己了……莉莉娅，已经不愿意更换任何一个主人了……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
没错……我答应过她。
在哪里？为什么我的记忆有这么多说不通的地方？！
“我一定会为你驱除奴咒，让你真正的喜欢上我。”
“就算真的迎接到诀别的那一天，我愿意用我的死亡换取你的自由。我只是希望……我的死亡比我的人生更有价值罢了——像个JOKER不是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撒斯姆停下荒唐的举动，心脏因为那强烈的失忆痛苦而揪痛。
潜意识里，他记得自己曾经许下过这样的承诺。
回答他的，是一个充满爱意的温暖怀抱。
“主人。”莉莉娅将身体贴着他，“我一直都在，现在是，以后也是，哪怕真的会分开，只要你不嫌弃，莉莉娅永远都在这里。”少女双手覆在少年的心脏上，柔软的嗓音包着情绪的颤抖，面庞上早已泪流不止，那因为深情所露出的幸福微笑成为烛火下最美的光，“就算我真的是假的又怎样呢？哪怕只是主人你臆想的产物，只要能为你带来片刻的欣悦，哪管它是现实还是梦境。不正因为接受不了现实的压抑，才会拥有我的存在吗？像愉悦的幻梦一样，成为你的一处柔软的栖息之所。那样子……莉莉娅反而觉得很幸福。”
“还记得吗？主人你说过的——”
烛火映照，美丽的脸上楚楚可怜的泪痕像是天使的眼泪。
“哪怕所有人背弃，也要留给一个属于自己的微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伸出双手，递向灰暗之中的少女，在澈然相对的四目下，抿去了少女面颊上的泪痕。
“笑一个吧。为了自己。”
轻轻拭去撒斯姆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少女侧着头将最温柔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同样脆弱的少年，那灵魂之处的相诺，从未遗失。
少女拥怀着微微颤抖的身体，令撒斯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啜泣声清晰地回荡在烛火下的地牢之中。
“我忘了好多事……好多好多……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我困在这个可怕的梦境，这些全都是假的，包括你……我不断重复这些可怕的梦境，一次次经历，然后再忘却，我好怕……如果，如果这些终将在某一刻结束，我真的……我担心，我担心！我担心当我真正醒来的时刻，身边只剩下我自己，你们都不在了！你们……我……”
这一次，挂着泪痕的脸颊，被一个湿热的吻覆住。
“如果......主人真的害怕的话，就拿去这个吧。”
肆意的清香透过面前的少女传递到撒斯姆身体里，细腻柔软的少女**紧紧贴合这他，她将撒斯姆抱在怀里，娇小可爱的脸附上女孩独有的气质轻轻抵合在撒斯姆的头上，撒斯姆的脸触碰着少女脆弱的脖颈，头发则微微扎着少女的脸。
滴答。
蓝色的结晶渗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仔细聆听，细流之水化作脉络洋溢在房间的每一处，冰凉的水气息赋予房间别致的清凉，汇聚在莉莉娅周围的，是浓厚无比的水元素，它们发出欢快的气息，就像孩童亲近自己的母亲一般，它们嬉戏、跳跃，融汇在一起注入撒斯姆的身体之内，莉莉娅的乌黑的青丝从发根一点点染为湛蓝，同她蔚蓝的瞳孔，契合地展现着奇迹一样的颜色。
莉莉娅的容貌变得不清晰起来，不，是整个空间，连同地牢也虚幻起来，那份只属于他的微笑依然注视着他，在温柔似水的眸孔之下，是她永恒不变的珍爱。
“原来主人不属于这里啊......但是，足够了，这样，莉莉娅就已经满足了。回去吧，回到......主人真实的世界。”
咔哒，断层的记忆随着时间齿轮的重新波动，灰雾覆遮的记忆——
再次复苏。
他想起来了。
那些不存在的时间，的确是未曾发生的虚妄，或者说，已经发生的彻底崩坏。
那是，存于绝望之中的其它结局。
而真实的自己……不过是死在了最窝囊的时间线中。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所谓的代价，就是在无数的轮回中，倘若失去自我的意识，那么……自己的灵魂将永远被禁锢。
【这就是，妄图改变时间的代价。】
那个在弥留之际的诡秘之音，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为他带来的是希望，也是灾妄。
所有的事情的起源……是犯下狂妄之罪的自己所迎来的第一次死亡。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莉莉娅……我要走了。”
“嗯。”她温柔一应，回答里只有溺爱。
“我不会再忘记了，不会忘记你的。”
“嗯。”
“我一定会拯救你们所有人，一定！一定会……”
“我相信，主人一定能做到。噗，主人，不要再哭啦……”
“莉莉娅，”含着哽咽，撒斯姆说出最后告别的话语：“我喜欢你。”
迟来的告白，带着苦涩迎来终结。
她最后一刻是在笑吗？
可惜，随着一声玻璃似的破碎声，眼前的一切都崩塌了。
“我要，”撒斯姆的牙齿咬破了嘴唇，血与泪的痛苦将决意刻入那颗跳动的心脏，他发出最后的宣誓：“拯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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