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耸了耸肩,说道:“谁说只有被那只蜥蝪咬伤才会被那些虫子寄生?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那些虫子有着和病毒一样的特质,只要你稍微触碰,便会有感染的风险。”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问题,随即发现了他话中的一个漏洞,“如果在不被咬伤的情况下,也会被虫子入侵身体,那么不只是我们,岚和辰也有可能已经受到了感染。”我伸手指着沉默地站在一旁的二人。
乐闻言,笑得更疯狂了,“哈哈,你说他们两个呀,他们俩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任何东西。他们没碰过那些寄生虫,也没有碰过那只蜥蜴。他们甚至连地上的石头也没有触碰过。我总觉得⋯⋯”乐说到半截,突然顿住,几步走到了我和岚中间,眼神危险地盯着岚,意有所指地说:“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能够未卜先知似的,要不然他们为何能准确地规避所有的危险呢?”
乐的话让我浑身一僵,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岚,而岚面对乐的指控,只是平淡地回视着他,没有说出半句反驳的话,似乎是默认了。
我看到岚的反应,身上的汗毛瞬间倒立了起来,整个人如坠冰窖。所以我一直都被岚骗了?他才是那个村民安插在我们身边的人?岚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之所以指控乐他们三人是村民派来的间谍,完全就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洗脱自己的嫌疑。
我茫然失措地看了岚一眼,又看了看乐,大脑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到底谁骗了我?
乐和我的眼神对视了几秒,随后他瞄了我变黑了的腿一眼,对我说:“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醒悟,比起思考该相信谁的问题,我现在更应该想办法自救。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惶恐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现在怎么办?我的腿已经变成紫色了,那些虫子已经开始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再不自救,就来不及了。可是难不成我要亲手用刀捅进自己的腿,然后再把那些虫逐一挖出来吗?黎是因为早就晕了过去,才感觉不到痛,我可是醒着的!我不仅要承受整个过程所带来的痛楚,更要命的事,我要在极端疼痛之下,准确无误地下刀,把细如发丝的虫子从肉里挑出来。连乐在这一过程中,都不小心割断了黎的动脉,那么我又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这已经不是困不困难的问题了,而是根本不可能!
在我开始感到了绝望之际,我脑筋一转,想到了乐。他跟我的遭遇一样,同样被那些虫子寄生了,那么我们应该可以互相帮助,把对方身上的虫子处理掉。这大概是我们唯一可以活命的方法了,我相信乐也不会拒绝的。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也顾不上岚就在边上了,扭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乐,十分直白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否值得信任,但是现在我们只能依靠彼此才有机会活下去。”
我本以为不用多加说明,以乐的聪明才智也会明白当中的缘由,并且一定会接受我的提议,因为除了合作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不论乐的医疗手段有多高明,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自己替自己动手。但是我慢慢没有想到,他居然摇了摇头拒绝了。
乐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缓缓吐出来一句话,“这可不一定哦。”
我气冲冲地问:“什么?什么不一定?你快说清楚一点!”
“我不一定会死,可是你却死定了。”乐语气平淡地说道,可是说话的内容却让我惊恐不已。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但是我仅馀的理智却告诉我他说的应该是事实。
乐这句话使我原本已经乱成一团浆糊的思绪更加的混乱,我无力再思考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茫然地问:“为⋯⋯为什么?”
乐并没有开口回答,只用玩味的目光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岚却在此时突然冷笑一声,“你就告诉他吧,让他死个明白。”
听到岚的回答,我心头一紧,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把我整个人笼罩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便看到乐对着岚展颜一笑,“好吧,是你说的。”接着,乐又看向我,阴阳怪气地说:“碰到那些寄生虫虽然有可能会被入侵,但概率很低,因为它们不能直接穿透我们的皮肤。可是当被虫子寄生的患者的血液通过伤口进入别人的血循环系统后,那人受到虫子寄生的机率便会大大的提升,感染机率甚至达到了百份之百。”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疑问脱口而出,“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血循环系统?”
乐十分刻意地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摊了摊手,对我说道:“有时候嘛,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是一种福气。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乐蓦地把自己干干净净,几乎没有被使用过的匕首抽了出来。他正手握着刀柄,刀尖指向天,并且把刀举在离我的鼻尖只有几公分的位置。他把动作放得很慢,说明他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所以我也没有后退,但是我却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你想干嘛?”我警惕地问道。
乐缓缓转动手腕,调整刀身的方向,“看到了没有?”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乐手上握住的匕首,一下子便愣住了,因为扑入眼帘的是一双死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灰色的虹膜更是如同死人一样。
我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才醒悟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正是我自己。平滑如镜的刀面清晰地映出我惊惶失措的表情。我的脸上血渍斑斑,脸颊上粘着的血有属于黎的,也有我自己的,两者混杂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我脸上被乐随手扔过来的匕首划开的口子仍未癒合,还有血水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来。
乐忽然把他的左手伸过来,他把手掌上的血污涂抹在我的伤口上,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就好好的去死吧。我会记住你的。”
在这一瞬间,我终于弄明白了一切。乐是刻意把黎的动脉割断的,然后他刻意把匕首扔过来,刻意把我弄伤,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黎的血注入我的身体里。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