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再多问什么了。
我和乐对事情的讨论也就到此结束,我们双方也提供了各自版本的事实。
乐其实说到了重点,任何一个人说的话都不可靠,现在只有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可以判断事情的真伪。至于其他的,没有真凭实据,说再多也没用。唯有等新的证据出现,更多的真相才会浮上水面。
接下来,我们讨论的重点就变成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但不论是按照原定计划,回到地面前往那个村庄,还是先探索这个用途不明的地下建筑,我们都得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在上层房间里碰到的那个全身赤裸,脸上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血盆大口的怪物。说到这里时,我有些犹豫地问乐:“如果连蜥蝪的存在也可能只是我们的幻觉,那么这只怪物应该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吧?”
乐单手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答道:“这个嘛,我可说不准。我之所以认为蜥蝪未必是真实存在的,是因为那个时候黎在场,在我们深受药物影响的情况下,他对我们作出的各种心理暗示,效果不知道有多大。但是你遇到那一只没有眼睛的怪物时,你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按道理,你一个正常人应该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在脑海中想像出这么一只怪物来。”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阴森森地笑起来,“所以你有可能真的遇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了。”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吓唬我!”
“我只是说明有这个可能性。而且,虽然因为药物而导致我们出现了十分严重的认知偏差,但是依我看,这座山发生的事情也绝不会那么简单。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这个道理你懂不?”乐装模作样地感叹道。
我心说这句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但是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也觉得小心行事会比较好。因此为了搞清楚状况,我们决定暂时先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直至药效消失,再重新好好整合两个人的记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但后来药力逐渐消退后,我就觉得浑身乏力,头痛欲裂,恶心反胃,这简直像极了戒毒时所出现的戒断反应。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各种不适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可是当药效消退后,记忆反倒变得模糊了许多,彷彿蒙上了一层迷雾,我们也就更加没有办法去辨清记忆的真徦,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们能确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我们失去了过往人生中的所有记忆。那一所已经废弃的监狱,是我们记忆的起始,在那之前的一切只有空白一片。在我们脑海里仅存的只有对事物的常识性认知。我们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天空是蓝,草是绿;我们知道牛顿三大定律,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薛定谔波动方程,却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过去。我们能确认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们被下药了。在神智被药物影响了的情况下,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假参半的,作为局内人,我们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只有我们被下药的事实。
既然我们的记忆帮不了什么忙,那就只能寻求实证了。我们现在首先要确定的就是那只整张脸上只有嘴巴的怪物到底是我脑袋里凭空想像出来的东西,还是确确实实的存在。因为只有确定了这一点后,我们才能决定我们能不能通过上层的房间,继而返回地面,找到那个村庄。而要验证那只怪物是否真实存在,也并不难,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就有一只怪物的尸体躺在这条信道上,它的头颅还被砍了下来。倘若我们真的找到那具尸体,那就足以证明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反之亦然。
事不宜迟,我们俩立即动身往回走。
我当时看到怪物的尸体后,一路顺着地上的血滴走,接着又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最后就是乐的突然出现。
我们刚才已经经过了那具女尸,事实上她的尸体还在我们手电筒的照射范围内,她那冰冷苍白的尸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乐仍然坚持人不是他杀的,但是关于他之前无意中说自己杀了人一事,他再也没有作任何的解释。我也没有在这一点上过多的斟酌,一来是因为那个时候乐被药物影响得非常严重,他认为发生过的事情,也未必是真实的,执着在这事上并没什么意义。二来却是因为乐似乎对这一件事十分的忌讳,要知道乐他这个人的思维跟普通人不一样,对于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情,一般人即便真干出来了,事后都会有些难以启齿的,但放在乐身上,却完全不适用,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一时兴起就把寄生虫放进我体内,他说得就像是早餐吃什么一样,也不修饰一下的,然而一说到这件事情,他就避而不谈。这的确让我感到非常疑惑,但是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难道我还要强迫他说?好吧,我是真的想逼他说出来的,但是没办法,和他撕破脸,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原因还是那一个,我打不过他啊!要是真的把他得罪了,他想在我另一条腿上也开一个洞该怎么办?
言归正传,那一具女尸在药力消退后的此刻,仍然躺在地上,这无疑说明这个女人是真的死了,她的头也确实被人砍了下来。可谁杀了她,就十分耐人寻味了。其中一个可能性是怪物杀了她,而要证明或是推翻这一猜测,我们还是得首先去验证怪物是否存在。
我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和乐一起跟着地上的血滴走,没错,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血也仍然存在,只是现在已经彻底干涸了。
路程不算远,我们俩心里也十分着急想要知道答案,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所以不消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事发现场。
在手电筒的光束把眼前的事物都照亮前,我想了很多不同的可能性。我有想过怪物的尸体会像那女尸一样,躺在地上,身首分离,一切和我记忆中看到的划面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我也有想过眼前会空无一物,怪物根本就不存在。我甚至有想过躺在地上的可能会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什么怪物,只是因为药物扭曲了我的认知,让我把一个正常人错认为是一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