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棠红苑如预想那般温柔体贴②
在分学习小组之前，你经常和第一组的五名女生玩在一起，而且跟她们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我说的没错吧。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嘛，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偶尔会观察一下身边的人在做什么，你们六人形成的圈子在班里又属于比较活跃的类型，自然会引起我的注意。
回到正题，既然刚开始你和那五个女生的关系都十分融洽，可为什么自由分组之后你却不在她们的队伍当中了呢？——其中一个原因是小组人数的限制吧。
为了平均每组人数体现公平性，每个学习小组的人数被限定为五人，也就是说，六个人里面必须得有一个人离开队伍去往别的小组，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你了，棠红同学。
另外还有一点，你并不是主动离开队伍。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小组不是基于某个成员的意志成立的，而是班主任将自由组队后剩下的学生聚集拼凑起来的小组。
既然你现在是这个小组的成员，那就代表着你也是自由组队剩下的五个学生之一，也就是说，她们背着你把不包括你在内的成员名单提交给了班主任，悄无声息地将你排除在外。
但为什么偏偏是你而不是别人呢？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明明和圈子里的其他成员都相处得很好，可到头来她们却将你逐出了队伍——不觉得这样的展开很令人匪夷所思吗？
其实想要解释清楚这点的话也不算太难，其中涉及到你离开队伍的另外一个原因：在自由组队期间，你和她们当中的某人……不，是和某些人产生了矛盾，如果只是和一个人相处不来的话，她们是不可能做到同时排挤你的。
嗯？你怎么又问同样的问题？
我当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存在着什么纠葛，但如果只是判断有无隔阂，稍微认真一点观察还是看得出来的。
最早发现异常是在三个星期前——也就是班主任发布自由组队消息的那个星期——的星期三下午的体育课。
那节课我们班上的是羽毛球，在队伍解散之后，你并没有跑去跟圈子里的朋友练球，而是拿着从器材室借来的球拍、穿着全校统一的运动服，坐在另一个球场的长凳上远远观望——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你和那五个女生存在隔阂了。
当时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有运动？发生矛盾是之后的事情？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真的是身体不适，那你为什么还要特地换上运动服，以及去器材室借来羽毛球拍？
而且，就算是『上课后才开始身体不适』也说不通，那样的话，你应该在朋友使用的球场附近休息才对，没必要跑到另一个球场去远远观望，正因为双方之前发生了矛盾，你当时才会刻意避开她们。
知道这点和我清楚你的为人有什么关系？
诚然，截至目前为止，我陈述的都是和这个问题没有多大关联的推论，因为我一开始也只是发现你和朋友之间存在隔阂这点而已，直至我察觉到你离开同伴的真正意图后，我才对你的为人有了些许了解。
我刚才不是说了『没必要跑到另一个球场远远观望』吗？
基于这点，其实还有一个令人费解的地方，只不过我当时没有立即发现罢了。
你为什么要观望她们？
我起初认为你是想要重新回到圈子内部，或是对当中的某些人抱有恨意才向她们投去目光的，但那是错误的猜测，因为之后你并没有为了这两点付诸实际行动。
既不是想重归于好，也没对任何人怀恨在心，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你观望的不是『她们』，而是某一个人。
我想，那个人就是练习双打的五名女生当中从未上过场的记分员吧。
整节课下来居然没有一个人肯下场和记分员轮换，可想而出那位担任记分员的女生在圈子里的地位是有多低下。
这种『地位低下』并不是会被地位高的人欺负的意思，而是因为本人的存在感较为稀薄，导致自身常常被他人无意间忽视。
简而言之，就是显得十分『多余』。
在平常的相处当中，自身存在稍显多余也许不会对已有的人际关系造成重大影响，但如果是处在『不得不减少人数』的情况下就另当别论了。
倘若你当时没有离开圈子的话，被剔除出去的人绝对会是那位……姑且就先叫她『记分员』吧。
反过来说，多亏你在自由组队期间离开了圈子，记分员才得以幸免于难，成为了小组的一员。
在记分员即将因为要减少人数被踢出圈子的时候，一向平易近人的你却突然和数个朋友发生了矛盾，以至于那几人齐心协力将你排除在队伍以外，突然造成的人数空缺则刚好由记分员来进行填补……事情真的有那么巧合吗？
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很自然地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看成你为了帮助记分员不惜牺牲自己的人际关系。
但问题在于：你为什么要采取那种方式？
明明可以直接退出圈子让出位置，可是你却选择与朋友发生矛盾，被动离开圈子。
我想，你之所以那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伪装自己主动离开圈子这一事实吧。
如果被记分员同学发现这是你为了她而做出的让步，就会引起某种需要极力避免的事情，而且还是百分百会发生，所以你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制造『不得不离开』的假象，以此来掩盖被帮助者的耳目。
至于『需要极力避免的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责备』。
我以前读过的一部小说，里面的男主经常会用近乎『自爆』——也就是牺牲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别人，解决多次事件后却受到了女主的责备，导致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糕……你和那个记分员之前也是类似的状况吧。
你曾多次想为她付出什么，却每每遭到对方的回绝，所以才会如此肯定这次自作主张的行动会被她责备。
这种责备不是出于朋友的『责备』，因为你们两个并不像书中的男女主角那样关系紧密——之前也说过，记分员同学的存在感很稀薄，这句话可不是空口无凭，而是通过长时间观察得出的结论。
然后，据我所知，就算是善于与人相处的你也会时不时忽视她的存在，所以你们还算不上是朋友，只能说是熟人。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更不是伴侣，可其中一方却会心甘情愿地为另一方付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就只能是『人情世故』了。
棠红同学，你在分学习小组之前欠了记分员同学一个人情对吧，你曾多次想要偿还，但都被对方一一回绝，无奈之际恰好碰圈子在转换成小组时人数过多的问题，于是你为了偿还欠下的人情就擅作主张，暗中帮助那个担任记分员的女生留在了圈子当中。
由此便能看出，你是那种欠了别人人情就一定要还清的人。
……
「以上就是我知道你为人的原因……棠红同学？」
见对方久久不开口说话，我便喊了一声面前那名女生的名字。
「啊，抱歉，听得有些出神了，什么事？」
虽然稍显慌张，但总算有了回应。
「什么什么事？我已经说完了。」
「哦，这、这样啊……山同学在某些方面似乎特别敏锐呢，明明没有亲眼所见却能说中大部分事实。」
「只是联想的方向刚好正确罢了，你可以理解成做题时随便想出一个答案，代入算式当中恰好符合题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运气好也需要一定的实力才能把握吧，所以山同学在这方面大可不必太过谦虚。」
把握运气吗……原来如此。
「棠红同学认为我在联想方面很有才能吗？」
「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定位而已。」
「定位，哪里的定位？」
棠红苑一头雾水。
「哪里都是……」
思考时，为了回应对方的提问下意识说出了奇怪的话。
「哪里……都是？」
这下棠红同学更加一头雾水了，解释起来似乎有些麻烦，而且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
「人生当中的定位，就是决定将来要做什么之类的。」
为了解决她的疑惑，我随便给出了一个答案。
「欸，难不成山同学要当侦探吗？」
「联想能力和推理能力是两码事啦……」
「那山同学以后想做什么？」
出现了，现代高中生最不愿意听到的禁忌提问！不过看在对方是可爱女生的份上选择原谅……开玩笑的，无论来谁问我都不会发火的啦。
「联想能力的话……大概是作家、设计师之类的吧。」
我稍作思考后回答道。
当然，这句话也是在开玩笑。
我对自己的未来根本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