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扎耳的叫声在无人的小巷里回响，一只在其中穿行的霍拉。暴露在外的白色脊椎，覆盖了半个面部的头壳，以及黑色的皮肤。还有莫名违和的蝠翼。
她的肩膀，手臂，脚后跟都有弹孔，没有愈合的迹象。
嗙——
再次穿透右腿的子弹，很明显的原因。而面前堵死的墙壁，就像是在嘲笑她的结局一样。难以支撑的身体开始冒出黑烟，逐渐倒在地面。
“草，快饿死了……”
冰冷的手枪枪口未曾放下，而神启系统的持续时间也到了极限，装甲缝隙的光芒散去，合并。他的食指紧贴着扳机，随时准备在眼前的霍拉逃跑时把她打成筛子。
「呃……」
遮挡住半身的蝠翼消失，露出那张可人的脸。干练的马尾，薄唇，翘鼻，一双带着不甘和恐慌黑曜色杏眼。
「哇啊啊啊!!!!!」
直到她拼死一搏地扑来，他的瞳孔才将被饥饿引起的愤怒和对自己的憎厌一并挤压缩进；食指连续扣动扳机——
“去死啊……”
嘭——
嘭嘭嘭嘭嘭嘭——
静默后，是七声震耳欲聋，却又如同死寂的枪响。
装甲刚好在那个瞬间被收回空间洞。
四溅的血液，糊在脸上；渗进眼中，渗进唇角。
耳旁吵闹的声音没有减弱，而他也无法止住烦躁。今天的第七次委托已经完成，却算不上成功。
「苍狼。」
少年叫来幼狼机械兽，让它将还未降解腐烂的骇鬼尸体回收，并在那之前带回新警局交付换钱……而除去这个不稳定因素，另一个让岛田龙一略显迫切的原因，是蔓延在黑巷的浓重臭气。
他能闻得出来，在那些破败不堪的店面里传出陈旧血味、性液味、食品腐烂味、酒精味、硫酸味——甚至还有罂粟花的味道。错不了，他都开始头昏了!!
鬼知道这条破巷子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反正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翻修街道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漏了这里啊！！”
「呵呃——」
抱怨着政府的整修不力，少年搓了搓上臂。些许热量包裹，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没有因此削减。反而随着下意识的思绪愈发增长，如同藤蔓般蔓延。
【martyr:good morning，龙一君!】
看着手机里传来的信息，走到巴士站旁。引擎发动，气鸣声后车厢移动。少年抱起追着蝴蝶的的苍狼，坐到了最后排，也是最高的位置。
【ryuichi:一马博士?是因为入队的事吗？】
【martyr:没错——看来我也不用多讲了。】
【ryuichi:我们队会去对付那只A+吗？】
【martyr:你急着去？】
屏幕外的少年，止住了刚要继续在虚拟屏幕上打字的手指。
【martyr:呵呵……的确，有几个队伍的第一个任务都是针对A+的讨伐，估计很快就要集体出动了。】
【martyr:行了，我先把队伍名单发给你看看，有你的熟人哦~】
【ryuich:……】
【team investor:martyr
Team leader-Police:
P040107itou ren
Team member-Mercenary:
M03-0401chisima kuroka
M04-03shimada ryuichi
M03-0148shinkai kaiu
Team logistics:Worker:
W040121shuuyama yuuchi】
“黑神哥也在啊……唉……摸鱼也好——”
呲——
轮胎摩擦，平缓的停下。少年停下懒腰，站起身来，将机械兽放回地面。一齐踏回，已经半月未见的水泥土地。
举目，又是高耸的层楼建筑。就如同冷铁一般，将人们囚禁于此。他试着装糊涂来离开，却总是被命运带回。
“要去哪？”
每次踩在这缝隙间，什么都感受不到。
【ryuichi:我要去哪找你们。】
【martyr:啊，到了我的公司找前台说一声，她会带你到二十四层。那里可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整备室哦～】
根据只言片语，手机里发来的定位。为了节省资金，又是半个小时的步行。比总局还有豪华的装横，这栋约有四十来层的大楼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妈的，还是少看几眼吧……对于现在作为半个流浪汉的自己来说，再看，就不礼貌了。死眼镜，有几个钱了不起啊!？
「请跟我来。」
根据指示把苍狼的讯息出示，面无表情的前台小姐将自己带到了金色镶边的电梯前。不知道是否为错觉，她的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并不是腰腿不便那类，应该说是机械一样?
「抓好扶手。」
步入电梯，正在努力寻找“23”层按钮的少年被提醒。
稍微有些不解。
嘭——
在电梯高速向上平移之前。
“!???”
被强大冲击力撞懵的龙一靠坐在电梯侧面，双手紧紧抓住了栏杆。面容上，颇有些欲哭无泪。
“谁家的电梯会设计成这样啊啊啊!!!”
没人在意的内心活动，在沉默中到达二十四层。
比起先前看到的，这里的设计倒是更有现代简约的味道。纯白地砖和灰色混凝土墙面，除去各式家具之外没有更多的装饰物。
大厅放置了在漫咖、网吧一类的地方会看到的那种自助用餐机，从主食到甜点都没有空缺。靠窗的地方有面液晶电视，还有两排沙发。左侧开出的半开放空间是和总局一样的训练室，智能假人和虚拟枪靶都有，配备很齐全。
就是……
“嘶诶……不是说四个人吗？”
飘忽的视线归正，发现问题所在。
「你好，是岛田先生吧？」
沙发上坐起的身影，快步走到面前。
「啊？啊!……对对……您是？」
「我是伊藤莲，接下来担任小队的队长。」
伸到面前的手，身材健壮高挑的橘红发青年。本来习惯性地打算去总局打卡上班，却被同事告知已经被换班。
原有些不知所措的他，突然又接到了研究者的信息，最先来到此处。
「啊……您好您好，请多指教了……」
龙一连忙上前握住了青年的手，但看他抬头看着青年的神色，显然还没有从这段突然的交互中缓神。或许，还有一部分是对这需要仰视身高的愕然？
「哈哈，好……」
金色眼眸观察到他的表情，反应过来自己在面对孩子时没有及时切换掉平日工作的语气，尴尬地硬笑了几声。
伊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未来得及打理的胡茬，有些许扎手。
「耶？黑神哥也不在啊？」
「奇怪嘞——」
龙一的目光又将房间扫了一圈，最后只发现了在沙发上喝盒装牛奶的白毛眼镜男。那个人他给自己的感觉很怪，怎么说，有点生人勿近？不对，格格不入？
唉，算了算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黑神？哦，你们也认识啊。」
莲走过来，和少年搭着话。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在银发男人身上，便正了正身形，准备为其介绍。
「我是新海快羽，你好，岛田龙一。」
不过还未等青年开口，男人便在将牛奶盒放在距离桌角三厘米的地方后，主动转头向少年问好。他的面上带着笑容，语气也很友善，就像刚开始和伊藤莲对话的那样。
「啊……」
有些意外的龙一张了张嘴，男人与第一印象不符的善意，让丝丝愧疚挤上了面颊。他假意咳了咳，也准备回应。
「Weeeeeeeeell come!!!各位魔戒骑士!!!」
可惜这次没等少年回话，夸张的语调，便打断过场，插了进来。换上一身西装的研究者走进门后，向上同样夸张地张开双臂，就好像真的在欢迎在场者的到来。
「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吧。各位对这里可还满意？沙发坐着怎么样？嗯？提供的饮品食物都合胃口吗？」
意味不明的笑容下，穿的倒是人模人样。
他一一走过那些设施，不时伸出手指擦过，检查灰尘；眉眼间隐藏起的兴奋和欣喜，似乎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至少……他确实很喜欢“创造”这份工作。
「麻烦请您先说明一下情况吧。」
新海快羽站起身来。而龙一在他身上察觉到微妙愈发明显了。明明语气和动作都没什么问题，但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僵硬和压迫。
「OK……my friend……」
研究者的视线在周遭绕行，逐一经过三人身上。双手环胸，满意的轻笑后是故意出声的自言自语。
「嗯……除了习山和千岛两位不在，其他人都到齐了。」
当有人察觉，很快又恢复语调:
「短信各位应该都看过了，几位已被编制到新警局和政府最近临时确定成立的HLPC(Hora Lesion prevention and control）中，负责两个C生活区的C队也就是我所主领的小队。」
「为啥现在才通知啊……」
「别着急嘛龙一，听我说完。」
研究者走到沙发旁，夺走了看电视看得正开心的，少年的遥控器；本来有些怨言的他，在看到手机里发来的五万元红包时，又非常自觉地拿起并默默跑开。
而研究者，也按下了遥控器中间最大的那个按钮:
「在数月前，一些霍拉频繁出现了返祖现象，初步表现出变形特征和性格激化，而其无一例外，最后都会彻底变成仅剩本能驱动的骸鬼。」
伴随着张张闪过的图片，研究者开始了自顾自的演说。同时变得昏暗的环境，让那张在屏幕光亮映射下的脸被勾画得更加清晰。
「你们应该也处理过相关事件，或是接到过关于这些霍拉的委托对么？委托里大约有一半都是科研组……主要是我授意发出去的。」
“果然……”
出现在伊藤脑中，已然解开的疑问。单手叉腰，继续静听。
「想要研究出控制这种状况的方法，科研部需要稳定足量的素材提供。可惜～接下委托的人大部分都只能带回来碎块。你们也清楚，骇鬼和霍拉死后尸体还会快速腐败消解……」
灯光短暂而轻微的闪烁，在那回首的面孔上照出同样的沟壑。偏偏又正如他所说，没有显眼坑洞。
「骸化造成的各种事件依旧在增多，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为了更加有效的防止骸化危害的扩散，和收集研发疫苗所需的素材——HLPC，孕育而生。」
「这次情况很突然，没人知道HLPC会存续到什么时候，而我们只能前进。」
「不能拒绝么。」
新海数着脚步，走到研究者面前，依旧是那样，问句不像问句。
「如果拒入伍会关闭系统使用权，很遗憾，灾难没有给我们任何人拒绝的余地……」
「不过放心吧，这次的工资待遇会比你们自己做委托要好。如果能更早研究出疫苗，国家应该还会有额外的奖金。」
「而且千岛特级和伊藤警官也快到退役阶段了。刚好，做完这次二位就能拿退休金回家了。缺少资历的岛田和新海君也会在这次长期任务后获得额外委托提成……」
咖嚓……
站在伊藤身旁的少年打开了手枪枪身，吹掉里面积攒的灰尘，有些心不在焉。新海始终盯着落地窗外，同样没有在意照着讲词画着饼的凌牙一马。
只有青年，还看着在大家面前摆动，吐露的身影。用那双像镜子般的金眸，独自记录着这一切。
「好了——」
同样看到自己预料景象的研究者，开始为这次演讲收尾。
「这次把各位叫来就是让各位了解一下状况，我们的小队任务要到集伐后才开始布置。」
「啊，整备层的右有一个夹层，是给你们准备的宿舍。你们也知道，这种状况基本很少有机会提前整备，新警局这段时间的空间系统使用估计也会排得很满……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我是建议你们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住宿。」
「那个，每个宿舍都是配置一样的啊，门把上有指纹锁，已经调到设置阶段了，想住哪间直接按下指纹就行了。」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先去选一下吧……」
语落。
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后，新海率先从沙发上坐起，向凌牙鞠了个躬，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岛田也在看到电梯门开启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那个——伊藤先生？」
少年按着开门的按钮，朝整备室里又喊了一声。
「你们先选吧，我待会自己去就行。」
青年摆了摆手，又用大拇指朝后指几下研究者。龙一见状也不再作停留，松开了按钮。
「叮——」
电梯铃后。
伊藤双手探进长裤口袋，转过身去，望向站在饮料机前的凌牙。他不紧不慢地挪动杯子，在刚装满的咖啡上接了层厚奶盖，又加进两大颗方糖。
铛铛……
银勺入杯，规律划圆搅拌使其与瓷杯的碰撞声，被赋予了节奏。研究者于这交响里缓步转身，轻靠后桌；直至青年身影透过眼镜映入瞳中。他拿起杯把，将饮品最为美味的第一口，送进咽喉。
「你不去选房间吗？」
没有回应。
「伊藤警官，有事和我说?」
直至语句的断层将二人的视线彻底连结。
「我们坐下聊吧。」
青年露出一个微笑，做了请的手势。看到研究者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他才继续了自己的语句。
「嗯，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那些，委托里所指定的r…霍拉里面。」
「只在法律层面上来讲的话，有多少是真的该被放上委托的？」
研究者嘴角的弧度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他看了会青年的眼睛，歪了下头。最后，又把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用手掌撑住脸颊，一字一顿:
「你单独问我这个？」
但青年显然没有听出研究者话中的调侃，他只是急于表述自己的观点，无形之中把自己放到了下位。
「凌牙博士，我和您见得不多，所以您可能会对我有些误解。」
「我是不太懂这些，但不代表我真的是哑巴，是傻子。」
伊藤莲犯了对话的大忌。
而看他犯错的研究者，也没有咬住这点。只是按照原本演习那样，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模样，用无所谓的语气，告知着这位“警官”:
「不超过百分之十。」
「伊藤警官，我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严格来说我并不是科学家，而是罪犯。」
他不说话，静静喝着手中的茶。
「我做的事是在其他人基于我能力的基础上所默许的——“无罪”犯罪，嗯，呵呵……」
「你其实不该来，至少不该和我来谈这些。」
「但现在我给你答案，因为我尊重你。」
「但相应的，我也想问您一个问题——知道这些后，你要怎么做？」
「你有想过要怎么做吗？」
【哐!!——】
【语落时瞬，衣领被拽得死死，一把抵在墙上。握紧的拳头即将打碎鼻梁骨，但这次不会有其他人来阻止，除了研究者自己】——如果按照预期的话，应当如此。
但现在，凌牙一马还悠闲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看着狰狞无比的眼眸，在几秒间又变得平静，以及那双拳头握紧到半程又在反应过来后不得不放平，抽动着的滑稽模样。
「你看，你会沉默。莲“警官”。」
「这就是你和岩河警官的不同。」
“你没有做得比你父亲更好，你的愤怒是折中的。”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
「你其实心里是非常明白的，我……新警局，政府。都是为了尽早研发出疫苗并最小化损失而不得不做出决定。如果有的选，哪怕傻子也知道选对他而言更好的。」
「您的意思是，这是理所应当的?」
「……莲先生。我完全理解你想表达和争取的东西，可你我都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因为你我所在的位置决定了我们各自的能力范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规范得很清楚。」
「不过我能向您保证一点——那就是骸化的霍拉到了最后阶段必然会造成更多伤亡，您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你见到的都是还能保持理智的最初阶段，是因为我在他们达到那个阶段前就发布了委托……但您有考虑过另一个问题吗？」
「骸化阶段完成的时间，最多只有七天。」
看着那澄金的沉默和颤抖，研究者稍停了一会。直至二人的视线再度平行，才接着进行这场对话。
「而且，据我所知您的家庭和往来人士间应该也不会有遭遇这个问题的人对么？您的父亲、女朋友……貌似都是人类吧？作为这个体制内的无关者，甚至可以说受益者，您觉得由您来说这件事是合适的吗？」
敛默……许久。
恢复笑容，二人几乎同时站起，侧身对立。
「所以放轻松点。新警局从来没打算对你们隐藏过，不然资料室绝对不会有一个字用来描述这些事。灾难面前，我们需要团结起来，不要再做些影响和谐的事，做好自己，才能尽快度过危机，您说是吗？」
研究者将手放上青年的肩膀，那味同嚼蜡的字句，一点一点挤进神经的回廊。
「你看，警官，您是负责维护秩序的警员，而我是负责科技进步的学者，我们都是为了人类在付出。」
「就算你不去做，也总得有人去做，这是物种生存的必然，大自然很早就教给我们这个道理。」
注视着那毫无异样的笑颜，他在内心补完了那上面所记叙的字样。
「……为什么不统一整合队伍?」
「那为什么直到今天百分之四十的魔戒骑士、法师和新警局、政府之间还是雇佣关系?」
研究者不再出言，静静等待抉择的出现。
静静等待，在挣扎中的双眸逐渐沉寂。就如同，往日的那群人一样。伊藤莲没有任何一点比他们强，根本没理由会做得更好……
「我明白了……谢谢。」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可即便如此，研究者仍然用了戏谑的语气逼问着青年。逼迫着这种人，来为自己争取一分理所当然，一分安心:
「您确定了吗？」
青年没有回答，缓缓坐会座位上。
手插进口袋，脊背较来时，又弯了几分。
「那个，一马博士？伊藤队长？」
「砰砰砰——」
「咋把门关上了啊？」
身影停滞。
伊藤莲回头又和凌牙一马对视了一眼，随即将笑容复原，上前打开门把。
「诶啊我去……干嘛还锁门呢？诶，你两说啥呢……」
少年挠着后脑勺，低声念叨着走了进来。感觉到自己身上交错的三道视线，他又楞了下，随后试探性地出声道:
「咋啦？」
……
「哗啦——」
海面翻动。波浪掀起又落下，白沫从生又消散。
每一次推波助澜，上一次的痕迹便消逝殆尽。至于注视这些的眼睛，别说上一次了，这一次的改变，都不见得能在脑子里记着多久。
而且，大部分眼睛，根本就不看这些。
「嗬……」
那声吐息结束得很快，却在海浪之中被越来越长。
青年去了B区的海边。
小时候，母亲经常带他来这里。
他看着路边玩闹的孩童，去买了些零食，分给了这些孩子。
又买了包米，喂着鸽群。
静静看着坠入海洋的太阳，离神。
他去买了包烟和火机，拿着它，慢慢走到码头边，坐下。
拿出一根，几乎都要递到嘴边，却又突兀地停下。
青年最后还是将烟收了回去，慢慢地在手中握紧，站起……然后猛地将烟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数脚。紧咬的牙关，拧小了瞳孔，狰狞的模样与低吼，终于将他的脸变得一团糟——
「呵……」
……不过寥寥几秒。
他瘫坐下来，从口袋摸出了还未停止录音的录音笔。
数秒后，视线再度伴着那落阳，与手中划出的抛物线，沉入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