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草他妈……真是累死了,平时做委托已经够烦了,现在还要再打一份工。」
男人重重坐在了椅上,那身厚重的灰色风衣,已经被汗液渗透……即便是在这种天气。
「行了——又不是没给钱。」
同行的少年从饮料机旁走了过来,把那罐碳酸饮料给了男人,自己拿了那瓶咖啡。他没有坐下,而是靠在了椅背的左面上。拉开了拉环,看着那片蓝天,悠闲地喝了起来。
「所以到底为毛要分组干啊,和平时做委托有什么区别?」
「呵我哪知道~你跟我叫什么啊……平时各种屁事局里几十张嘴来回改,偏偏这件事没人出来提。」
少年用带着轻蔑和无奈的字句,回应着男人的抱怨。那双眼睛中没有光亮,和满无笑意却仍勾起的嘴角一般,尽是浑浊。
然勾起得也快,四散而开得也快。当视线从那逐渐变得刺眼的阳光挪走,二度的续词,也慢慢延展。
「诶。」
「我记得你女朋友也是霍拉吧?」
男人立刻抬头看了少年一眼。
那副神情中,满是藏不住的愕然。而少年,直到最后也没有转过身和男人对视。他也在意识到这点后,恢复常态,不再沉默。
「……嘿你这狗崽子,就特么会咒你爹是吧!?」
「行了,跟你说正经的呢。」
没想到少年又紧跟了一句。
几个字轻易打散了男人强支着的笑,让其再度变得沉闷,无言。他手里还拿着那罐碳酸饮料,只是位置从靠背上面,变成了膝盖前面;一只手拿着,变成了两只手握着。
「你看看现在这个发病率,概率还不止万一勒。按现在这见一个宰一个的破政策……真要有那么一天,你怎么办?」
他没有做声,少年又把那没有笑意的微笑保持了一会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先别抱怨了,总得有人去做不是。」
「也不知道这破病什么时候有药出来……」
男人低声补了一句。
「疫苗也行啊……」
「害……总会过去的~」
少年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背对着男人,微微侧头。
「走了,过几天还要去集伐呢。」
男人看着升到正空的太阳,任凭那刺眼的光亮灼烧眼眸,布在脸上。光着透着多彩,但却只是像幽浮般,虚幻地游绕着那片白。
「……好。」
在那被光硬生生扯长的静默后,简短的四字拉下漆黑的幕布,遮掩这万丈纷芒。
……
阳光正艳,令人舒适的温度。
对于冬天来说,这样的天气实属难得。
被这短暂之日迷惑的小鸟,站在窝旁,煽动着翅膀,尝试着第一次飞起。
「草!!——」
伴随着一声长息,被惊吓的小鸟,用更快的速度飞回了窝内。
“活过来了……”
黑发蓝瞳的女孩如此想着,十指交叉,向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唇角挂着的微弧,久不消散的欢愉。
“啊。”
少女突然一愣。
伸出双手,看着那掌心,合掌。她终于明白了那股违和感为何存在,愈发活跃的精神和肉体,让某些东西偏移……不,增长。
但。
“感觉,很好?”
从床面跃下,平稳而无声地落地,似乎并未注意到刚刚只差分毫就要撞到天花板的头顶。拿起床头柜的发圈,将批到小腹的长发再度系成马尾。
捡上床末的短裤,一边穿,一边跌撞地跳到衣柜旁,扶着柜面,用食指将裤腰的最后一点拉好。双手打开衣柜,半身埋入其中,翻扔出衣物,落在地面、书桌、身后的床上。
「呼——」
最后,捡出件长袖,侧面有三条白条纹的黑外套。
「哐!!——」
匆匆勾到身上,便夺门而出。
太过用力的关门,使得书桌的小台灯在摇摆了几圈后,遵循着物理定律,掉在了地上。不过还好,灯罩是亚克力材质,没那么易碎。
哐当哐当哐当……
「……嗯?」
二楼传来落地声,紧接着急促的脚步。不同以往,引起他的注意。
洗完澡,浴巾还和润湿的黑发一并落挂在脖颈;手里的电吹风还没来得及开启,放回原处。走出浴室,刚刚到了楼梯口前,便又直接迎上越下数个台阶的妹妹。
好在兄长的反应够快,将她抱住后,顺势转个身,平稳放下。
「哥!」
「都好了?」
这么说着,手已经扶上额头,看似平清的红瞳,还未将忧虑完全散去。好在常态的温感,终是让他放心了些许。
「哥,你记得爷爷原本道场的那些木刀在哪吗?」
「就在储藏间……怎么了。」
「我们比一局呗!好久没玩了……」
看着隐隐雀跃的女孩,些许的疑惑,也化作同等欣愉扩散。
「好。」
他抹了抹那头炸毛的黑发,牵起那只长大许多的小手,向许久未去的道场出发。
「爷爷,百合伯伯。」
「嗯。」
「哟?……黑神长这么大啦?哈哈——」
路过凉亭,与在其中泡茶斗棋的两位老人相视。兄长立刻弯腰打了招呼,反应慢一拍的妹妹,也紧跟其后,却忘记了带上敬语。但其反应过来后,慌忙改正的模样,也惹得两位老人乐得笑了起来,缓和了刚刚二者棋局双双作弊的不快。
说来也真是好笑,明明对方作弊一下就能看出来,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小白奈也是……长漂亮了,是大美人了。」
佐佐木百合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姑娘,回头对着千岛觅涟点头笑了笑,夸赞起来。
「嘿~哪有……」
少女尬笑着,挠着头。面对年龄远高过自己的长辈时,她总是显得有些被动,手足无措。好在遇上的,都是些明事理……只是有些略显顽童的老人。
「嗯——」
看着孙女憨憨的表现,两位年过半百的友人相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啊,去道场练剑!」
「哟~小白奈怎么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不是说再也不碰了嘛?」
「哪有……」
「呵呵呵——」
看着那满眼的心虚,觅涟也不再挑逗孙女,摆摆手告别二人,便转回老友对面,拿出桌底的那瓶藏酒,准备一醉方休……只是在黑神快要走过时,又低声叫停了他:
「诶,让着点你妹妹。」
「好的。」
随即,便再度跟上了在前面等着的白奈。
“真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老者看着蹦跳着,拉着孙子走出视野的孙女,刚举起的酒杯,又停留在了嘴边。被胡子挡住,也难以看到那微微上翘。
「诶诶——老小子发什么呆呢?」
「没,只是很久没看到他们一起去道场了。」
闻此,佐佐木也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背影。
「那孩子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是穷怕了吧……」
佐佐木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嘿嘿,你还记得我上次来你们这吗?就四年前黑神还上初中那会……不对,那会叫由里奈是么。还留着长头发,性格也真的跟个女孩似的,现在竟然变这么多了。」
「上学那会发生了些事……」
「啥?」
觅涟突然不作声,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倒影。但离得这么近,那几分自认掩藏很好的恼火和后悔,又怎么逃得了老友的眼睛。
「你别问了。」
但也正因为逃不过,所以才必须要装作逃过了。他不知道提起真相对于老友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糊涂没什么不好。清醒着,伤口更痛。
「行行行先不扯这些!这几年你屁都不放一个,最近倒是勤起来了。我可已经没酒了,他妈的三天全给我干光了。」
他们都一把年纪了。
「哈哈——你眼是瞎了?看看桌上是嘛玩意!!老子家里有的是,不会渴着你这狗儿子。」
受不了刺激。
「今天又聊啥?」
他看着过半的酒杯,又重重地满上,随即一饮而尽。
「聊聊孩子们呗。」
「咋样,最近有看得上眼的吗?」
「屁!现在的兔崽子过得好了,没有骇鬼在后头追着动都懒得动几下!前几年倒是有个力气不错的红毛小子,但可惜以前被火弄坏了眼睛和腿,白瞎了。」
「呵呵,我看不见得。岛田家的那孩子,不就挺不错的吗?」
「你说的是龙小子吧?害,那家一直以来都是那副样子,还好他没长到跟他那混账老爹一样……如果没那些破事,他就是一普通毛孩。」
「而且我看,你是想起马疯子来了吧?」
觅涟拿着酒杯,合眼低笑着。背部带动头颅跟随笑的节奏,一上一下,一点一点。过了会,才睁眼侧头,望向老友的脸。
「看出来了?」
啪——
佐佐木用力拍了下桌子,使茶几与上面的差距都晃动了几次。
「答案都写那小子脸上和枪上了!」
「我看,准是凌牙搞的,就他喜欢搞怀旧。」
「煞笔,凌牙老狗早死了……」
怼完一句,他很快又沉寂下来。
「怎么可能不想呢——」
目光锁着那池面,锁着那游动的黑鲤。
「是我杀了他。」
「当时我们一句话都没说。我要杀他,他也就这样死了。」
老人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些许。迎着日光,更加明显。他想了许久,才在那本想藏一辈子却再也忍不住的话后,加上了一句话:
「那晚月亮很亮。」
百合沉默了会,才慢慢把脸抬高,看向觅牙。
「哟,几十年了,终于绷不住了?」
「得了,哥几个早知道了,就你还搁那当秘密了。」
「你们两个狗儿子……」
「嘿嘿~马疯子就是马疯子,不可能会甘愿胡乱活着,更看不得更疯的人活着。」
「他啊,就是一只扑棱蛾子,最后都会飞到火里,火是谁,是什么……没那么重要。」
他甩了甩手,看上去十分洒脱地再次一饮而尽。可那眼睛,却又生怕被看出什么,早闭得紧紧。
「所以,都一样的。」
「哪能啊——」
两人最后都不说话了,就和前面几次一样。
低头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喝光,一遍又一遍……
「你先?」
道场,拿好木刀的兄长淡淡发问。
「来吧!」
看着双手举刀在前的少女,他也终于收了点表情。
「哗!!——」
沉静几秒,在其还未反应过来时立刻压身向前刺出右下横劈,反应时间短暂和视野的丢失使得她的刀尖即刻被打至地面发出脆响,右手也吃痛被迫松开剑把。
但黑神的追击可不会再继续给白奈机会,在听到响声的瞬间便反身带动刀把准备用刀背击打脚腕直接放倒白奈。
而终于回过神的少女也咬紧牙关向后空翻,并顺势将剑抽回横举在身前作防御姿态。不过被扭到的脚踝和腰有多痛……已经全写在她不住颤抖的眼角和唇角上了。
「你先。」
「呀啊啊啊啊!!!!」
仿佛要吼掉疼痛的喊声,将刀举过头顶快速向前下劈。幅度太大速度太慢,只是稍微往后退一点就能轻易躲掉,顺带还能再将她的刀尖打在地上一次,然后朝腰上斩击。
好在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兄长的动作,马上向后弯腰并用刀在地上做了支撑以防自己直接摔倒。当那刀身刚从眼中扫过,果不其然又突然转向朝正面劈来,白奈也立刻回身将刀挡在自己前面。虽然手臂也差点因为这个大动作脱臼,但好歹第一次成功挡住了——
“……诶?”
余光扫荡,那明明已经要撞上刃口的刀,现在,正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数秒,木刀收回。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即又露出微笑。
「二十三秒。」
扑通——
少女的双腿一软,一滑,跪坐在地面上。不知是因为全身上下的疼痛,还是时隔多年再次感觉到的挫败。
她终于又想起来,为什么八岁那年自己突然哭着找爷爷放弃了学剑……她还是那个学了两手装观音的后生崽,兄长也还是那个无情的屠幼人。
「动作太大,动静太大。但反应很快,应变能力还不错。」
感觉到头顶被抚摸着,她也把掉在地上的剑再次紧紧握在手里,但还是一言不发。
「进步了很多,很棒。」
抬头看向兄长的眼睛,却很快低了回去。嘴里碎碎念叨着:
「还不是就撑了几秒……」
「年龄还小,以后我就打不过你了。」
看着明明自己说了真话,却还是满眼不可置信的妹妹,苦恼的弧度,又再次在唇角出现。
「白奈,黑神,吃饭啦~」
听到母亲的呼唤,看了眼手机时间。揉了揉她的脑袋,收拾好竹刀,关好道场的灯门……漫步在走廊间。
「啊,白奈……」
再次途径凉亭,已经收拾好茶具起身的老人。
「我们要去你百合伯伯的菜园收茶叶,这次还来吗?」
「嗯!」
「哈哈,好……不过今年有点少呐,也不知道是出了啥问题,莫名枯了一堆茶叶。」
「啊,那茶烟……」
「害,没事~咱们家小白奈不用担心这个,再少也会给你空出来的。」
「谁跟你我们家……」
觅涟上前拍了下他的后背,面上却是欣容未减,甚至隐约更甚。佐佐木也不在意,像那时一般,左手手抱着后脑勺,右手撑在腰间,大笑起来。
「行了,先问问黑神吧。」
「哈哈——好……」
「哥。」
听到两个老人的话,妹妹也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如果这时候说不需要,她的表情,大概会很有意思吧……但很可惜,千岛黑神并不是乐子人,也不想看到在乎他的人露出那种表情。
「嗯。」
所以就如往常一样,回应吧。
「你们几个!!!!!——」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回荡在庭间,让四人同时面露惊愕,齐齐转向客厅,看着那没脱下围裙,手里紧紧握着锅铲的白发妇人。
霎时间,比冬日潮凉更透肤彻骨的寒意,遍在全身来了几周全速跑。最后,又驱赶着几人,放下手上的繁琐,静静往饭桌走去。
妇人那因等待和呼唤无用而凝缩的恼怒面容,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被团圆的欣悦勾出笑容——
……
滴答,滴答。
房间安静下来后,钟表声,再次变得清晰可见。
采茶后又马上去上绘画班的白奈,继续搁亭子里喝闷酒的两个老人,看完天气预报到院子里收衣服的黑神,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的结鬼。
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默契的沉寂状态中。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下午四点。
神里从利维坦公司回来了。
她看上去有些累了,一会来就瘫坐在沙发。不过没一会就又打开手机玩起来。宁愿撑着眼皮刷那些没营养的短视频,都不愿意回床好好休息。
「唉……」
结鬼看着女孩的样子,苦笑着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热好的饭,先端到了神理的面前。她猜都能猜出来,这孩子,中午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
「啪嗒——」
室外,黑神从晾衣绳取下最后放上去的几件衣服,放在手里抓了抓;果不其然,还没完全干透。
「哐——」
将那几件还没干的重新挂回。试着俯身搬了下堆成两大框的衣服,在经历过两次差点翻倒后,选择了“求援”。
“……”
黑神看向室内。
做了一天的家务,有些昏昏欲睡的母亲;和补充完能量后,看上去精神充沛的妹妹。
「理。」
「嗯——?」
刚把整个巴掌大奶油面包塞进嘴里的千岛神理,听到兄长呼唤,转头望向落地窗外。
「能来帮我收一下衣服吗?」
「好~」
又往嘴里塞了个面包,两遍的脸颊挤得鼓鼓的。看了看布油的手,走到厨房的水池冲下;趁着结鬼不注意,又匆匆在裤子擦了擦。
「嘶……」
拉开落地窗门,寒风四起,搓了搓上臂,好歹缓解些许。从兄长那边接过其中一盆衣服,并肩在走廊,慢步前行。
「哼嗝……」
路过竹亭,鼾声如雷贯耳。
两位酩酊大醉的老人又横在了桌椅上,不时喃喃梦语。连饮数天,为的是将那如梦初醒,再往后延迟些日子。
这辈子已经浑噩着过去了。
但和朋友同归酒池,多少,也能再续片刻。
「爷爷,伯伯……」
他小声地呼唤了一句,见二人还是沉沉地睡着,便放下盆子,从里面拽出来两条毛毯,走到两个醉鬼身旁,缓缓帮他们披上。看着桌上七扭八歪的酒杯酒瓶,一一整理,放回盒内。
「走吧。」
「嗯。」
继续往前,地板的吱呀声,再度伴其同行。
流水不再,虫鸣敛静;落霜的片叶,随微风陪动。年前生机流溢的院子,终还是在冬寒中收起了顽喧。行进在廊间的兄妹,似乎也因凉气,放慢了步子。
「啊。」
视野突然遍白,停下,用食指侧面揉着眼睛。看到身后的妹妹五官紧锁,他也转过,出言询问:
「怎么了?」
「下雪了。」
一愣。
走到走廊边缘,抬头望去。
无数落飘白花,若隐若现。
「我去把爷爷他们背进去,你先回屋吧。」
「一起啦……我来背百合伯伯,他比较重……」
她是这么说着。
然而最后,佐佐木百合直接被神理单手抗在了肩上,另外一只手还抱着两盆衣服。那轻松得像搬两袋棉花的表情,一直保持到走进客厅,把老年壮汉放在沙发,衣服拿去厕所后。
反倒是他,现在光是把千岛觅涟背进屋里,就有些气喘了。
「呼……」
黑神左手撑着腰背,右手搭在微抬的额头,面色看上去不太好。本来就显白的皮肤,现在已经逐渐倾向于病态。
【目前针对出现在市区内的A+级骇鬼,新警局已经完成了对应方案的修正,并确定集伐日期在后天……】
客厅的电视播着新闻,显然,刚刚上楼去补觉的结鬼,又忘记了关闭电源。每次和她说,便嚷嚷着什么“我本来还要下来看的”之类的话。
“唉……”
神理靠在沙发旁边,脚撑着地板,手掌垂放在腿间。测过的头,看着那端的电视。镜头凝着背影,逐渐拉长——
记录下身后兄长捂着腹部蹲在地上的模样。
「黑,你也要去集伐吗?」
「啊……嗯……h……」
他喘着粗气,慢慢坐在地上,蜷缩起来,试图缓解下腹的剧痛……但没有用。而随着时间,胸口也逐渐出现胀痛,与头晕一同折磨着强撑着的他。
「是在后天吗?那很快了……有给你们发装备了吗?」
沉默席卷了空气。
「黑?」
问句许久没等来回复,而她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向后看去。
「黑?」
「黑!!?你怎么了!!?」
紧闭双眼与牙关的兄长落入视线,她立刻跑到身边跪坐下,扶住那只颤抖着撑地的手,托住摇摇欲坠的背影,慢慢靠在自己怀中。
「我……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看都什么样了!!」
听着仍要逞强的字句,妹妹几乎是把回应吼了出来。但很快,后悔便将表情从愤恼拉回了担忧。她随即朝着楼上大声呼喊着母亲,让急匆匆跑下,看到儿子倒地的妇人,也染上了恐慌和焦虑。
数秒,有些冷静下来的神理看着兄长捂着的位置,仿佛明白了什么,手快速却又颤抖地拿出手机,拨打着电话。
「别担心,我现在就打给他!……」
而眼眶已经蓄满泪花的母亲,依旧只能像上次女儿病倒一样,在原地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