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直视着天空。
连最基础的回避都做不到。
脖子好像已经断掉了,也是,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身体再怎么强大也会死的很不堪的。
万幸还保留意识?可笑,这种东西还没消散,原本以为眼前必定是一份迷离,谁知道居然因为疼痛,意识反而清醒无比。
我不清楚死亡的瞬间什么时候到来,干脆开始放弃等待,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接触过“复活”的概念,也没有相信这种东西,因为哪怕是撕心裂肺的祈祷,也得不到回答。
在迫近死亡的时候,会发现书籍上记载的永生是多么的美好,令人想要与之融合。
上下的眼皮不自觉的缝合,原先满布全身的敏感和疼痛像跌落的果实,成熟后便不会继续留恋,匆匆离开原本是连为一体是树枝。大脑由内而外的舒畅许多,如同手掌在抚摸鲜嫩的小草。
正上方有强烈的绿光照射下来,以及令人食欲大振的香气。
绝对不让我排斥,相反,有种呼之欲出的解脱感。
心跳已经很慢了,不过我得不出准确的数字,但一定比秒针要慢很多。
伊子看不见我的身影,大概会担心的把自己锁在房间吧,生气什么的也是理所当然。
昏黄的死宅,靠着骇人听闻的传说被人熟知。
玄关空空如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暗绿色的光线为这里添加的平时索求不到的诡异。墙壁两边也有黑色的痕迹,像是用火焰刚刚烤过。
书房里杂物,如同积木般堆在一起,唯有台灯在不知疲惫的工作,照亮小面积的书桌面。我随手拿起几本书凑近观看,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奇怪,我怎么回到了红仪家的洋馆。
窗户上好像从外面给封闭,还涂上了层不明的颜料,一些没有彻底干的颜料像是食物的残渣滴到装饰窗户木条的边缘。
“喂!”走到大厅这样比较空旷的地方,希望能有人回应我,结果有的不过是空洞的回响。
尽管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崎岖邪橘的剪影,可我确定在外面的是树木。
这里,难道是死人的世界?没有一件称的上是完美的布局,除了绿光和漆黑就很难找到其他光源,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能发现。
扶着墙壁一路摸索到了楼梯口,期间去以前假肢的卧室里找到个手电筒,怪异的是,这个手电筒并不能使用,内部也是空心的,好像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象征品。
走廊直接向左倾斜了大约四十五度,如果在上面行走的话,需要扶着牢实的物品,否则偏离正常的走道会让身体产生本能的呕吐感,似乎是个不运用任何药物的人工催吐剂。
楼道上,绿色更加浓郁,楼梯散落许多看上去不规则的图画,有的直接在楼梯上涂鸦,少许的深蓝与紫青变的显眼。
外面应该是黄昏,暖色的光线停驻在楼梯的尽头,将上面的所有影子都汇聚到一个方向。形成了挥之不去的割离感。
脚下黏糊糊的,感觉像是章鱼吸附在脚掌,我没有穿鞋子,地板上数不尽类似果冻的东西不停的被我的裸足踩压,刺激出许多黏糊糊的液体,宛如一滩死水。
好腥,和血类似的味道。
不,这可能就是血,但应该不是人的血。
踏入了二楼的主厅。
闷焗的味道袭击着鼻腔,这里比我想象的要不透气,大半翘起的朽木地板上有很多蜿蜒爬行的舌头,更加惊奇的是,它们像是本末倒置似的拥有自己的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
婴儿的哭诉,少年的烦恼,甚至是女人的XX,学习人类的声音。
“好恶心—~”对这类生命形态做出来否定,在去往卧室的路上也刻意避开。
不对,什么时候洋馆的房间这么多了。
记忆里,就算曾经作为大家庭有人丁兴旺的时候,可房间门的间隔从来不是这样的拥挤,压抑成这样没有理性的设计。
走到我的卧室前,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分,门把手上吸附了什么像白骨的生物,这里是如此的陌生,又是那么多熟悉。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的红仪洋馆。
这里贴合的,是我大脑对于红仪家的所有映像,包括作呕的,变态的一切,都在这里形成了实体。
独属于我的,红仪洋馆。
这样看来,死后的世界,不过是有限的狭小空间而已。
下定决心,转动了卧室的门把手。
嗯?
推不开,锁上了。
继续尝试了许多遍,到最后我用上脚去踢门,这个阻隔的障碍还是无动于衷,甚至因为反作用力让脚没那么轻松。
“我自己的房间会打不开?”
叩叩。
敲门的声音,像是直接敲在玻璃上,从卧室里面传出来。
有人?还是怪物?
咕噜咕噜。
像是气泡浮上水面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却如同埋葬腐烂的茉莉花,我的呼声空荡荡的回响在走廊里。
不知为何,我清楚的认为那是某种生物发出来的声音。
“伊子………?管家先生………?你们当中的一个肯定在里面吧!”我无力的呼喊,但毫无用处,像是涟漪一般的飘向的远方,被黑暗吞噬。
只是徒劳而已。
我深感失望,打算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出路。
“呵呵。”
一声清脆的笑声从卧室里响起,宛诺秋季的清风吹打脸颊,听起来好像银铃那样,突破了寂静的红色包围。
那是一个少女的笑声。
熟悉,令人安心。
明白,我明白的。
窗户外,一轮赤色的月亮……不,一轮赤色的圆镜高挂在天空上,照耀院子里的绿竹,模糊不清的光影很快就把它给扭曲了。
连天空,也快要被感染了。
淡红,赤红,深红,黑红,外面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一片片颜色的界限。
恶意布满了我的口鼻,我闭上眼睛,原本红色应该是很温暖的颜色,我却只感到窒息和寒冷。
静静的等待意识消失的那一刻,融入这片不断同化中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