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不，这就是隔世。
南吕把自己的手贴在旁边熟睡的孩子的手上，就像当初对那个小丫头一样。
这个孩子也会死的，自己为什么还是要上心？再痛苦一次？
回忆越清晰，就越心痛，明明连她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
考个试而已，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南吕在地上画了个结界魔法阵，但是很奇怪，魔法会失灵，细细感觉，这应该是某位神选中的灵魂的魔法。
不过不像恶意的，南吕就在学校操场坐着等他下考场。
说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顾字华拉着自己过来帮忙，然后呢，本来就是出来转转，本来九国就是按照这边这个世界做的。
上午一门，下午一门，傍晚一门。
考完了，南吕在考场门口候着，然后出来的时候南吕直接把他抱起来去吃好的，小小一只，在一堆六年级的小学生堆里还是比较抢眼的。
“来，香肠，馒头，玉米，鸡蛋，还要吗？”
感觉最近在神游，南吕就凑到他耳朵边说。
他摇摇头。
“考完就考完了，不要放心上。”
像在安慰自己女儿。
“别不好意思，反正都是顾字华报销，想吃什么随便开口。”
而且自己说服顾字华这几天给自己开工资，而且双倍哈哈哈哈。
“呦，这您闺女？”烤串的大妈手法娴熟，还能一边聊天。
“……朋友家的，男孩儿。”
“长的怪水灵，怎么那么内向？怕生？”
“嗯嗯嗯。”
实在是不太行，南吕看他吃东西也正常，会不会真的是内部零件坏了？
实在没办法，南吕就把他再抱回医院，查查脑子。
然后脑子是正常的。
好头疼，顾字华看到了会不会怪自己？然后晟知道了估计也会说自己，好端端的给人家整自闭了。
“南吕先生，如果我以后看不到了怎么办？”
“啊？不会的……就算你看不到了，那可能是很老很老的时候，比如九十多岁。”
“那我万一不会说话了怎么办？”
“很少有人后天变成哑巴，况且你会写字。”
“那不会走路呢，唔，以前不会走过，然后还能治好。”
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像杞人忧天，毫无意义，南吕都想晃晃他的小脑袋瓜，是不是进水了？怎么开始想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真不可爱，完全没有自己那个女儿可爱。
医生还是推荐再挂几天葡萄糖。
“葡萄糖要不要？”
“不要，我不喜欢这里。”
那先按照你这个小孩的想法吧，怎么快乐怎么来，那玩意吊起来一时半会也起不了大作用。
『没有用的，放弃吧，小猫咪~』
『我要活下来。』
『很抱歉，你只是我魔法的容器。』
曙天的道歉中都是轻蔑，上次救你还不是为了试试魔法，可惜的是只要这个孩子灵魂不灭，魔法就不能取走。
『……』
『你是你母亲给我准备的道具，你的父亲很快就会有新的孩子了，你救不出来那个女生的。』
『为什么是我？』
『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现在死了不会对时局产生任何影响，为了九国的稳定发展，相反你把我的魔法归还于我，我才能更好的稳定九国。』
『真的吗？』
『我的孩子，我爱着九国的苍生，怎会做出不利于九国的事情。』
好痛！
他猛然睁开眼。
兔子正咬着自己的胳膊。
“南吕先生……”
“嘶，以为被掉包了呢。”
貌似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看样子是南吕先生把自己抱回学校了。
他用另一只手捋着自己的胳膊，这样挤着希望出血量大一点，甚至也希望兔子咬的伤口大点，自己的血可以补充魔法，自己都抵抗不了这种味道，更不用说是面前的南吕。
兔子把爪子搭在他脸上，这娃子发烧脑子糊涂了？
他坐起来抱住兔子。
“南吕先生，我为什么要学会魔法？”
“保护自己呗。”
“我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因为你太弱了，一不小心就死掉了。”
“那我把魔法还给曙天不可以吗？”
“……”
“曙天不是坏人对吧，你们都是神，都是为了大家好。”
兔子变回人。
千万不能不能这样想，变成了这种难题南吕也会难受。
确实曙天恢复魔法，各方面对于九国的生态、建设都会有帮助，尤其是自己国家，一定会变的和之前一样美丽的。
所以呢？要否定之前所做的一切？
南吕以为在离开曙天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做好一个公正、利益最大化的游历人间的神，但是遇到了那个女人，养了那样一个所谓的女儿，南吕感觉自己有了心，现在，南吕也想再自私一回。
在他抱住自己的瞬间，南吕想让面前这个孩子好好活着。
“睡觉吧，你还有考试呢，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南吕给他用魔法疗着伤。
但现实没有那么如愿。
还是崩溃了。
季薇感觉到了不对劲，就主动举手跑出来把他背出来的。
南吕看到她下楼梯来不及思考就跑过来接住。
这个孩子又一次精神失常了，他挣脱南吕的怀抱，躲到墙角抓着头皮开始哭，一直都在摇头自言自语，然后开始吐。
“他那么小，你们有点残忍。”
季薇也不忍直视。
“……我也不想他这样。”
南吕受不了这种无力感，明明自己女儿自己拼一拼还能救，换个孩子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了，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变成这样，自己却不知道原因。
以为这个女人会熟视无睹，没想到她叫了救护车。
“你也会管这种事？”
“您不也出面护着他了吗？”
吐到虚脱，哭到嗓子哑，这个孩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头很痛，眼看要昏过去，南吕抓着他的小胳膊把他拎起来。
小身板轻的不像一个活人。
但还有呼吸，希望不要出大事儿吧，要是死在自己身边了，自己一个死不了的所谓的神，能愧疚到永远永远。
“别死，别死！想想你爸爸，想想你在乎的人！”
南吕喊着，希望他还能听到，用魔法最大限度的治愈着，早上还吃药了，所以千万不要挺不过来……
“您很悲伤，为什么？”
“闭嘴！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抱歉……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都是曙天的错。
季薇有些委屈和沮丧，看着顾字华正在跑来，自己也只能先回去。
真的累的够呛，刚刚突然医院通知自己小老弟可能出事了，就连忙从高中那边跑过来，看看季薇的背影，顾字华欲言又止，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孩子身上。
有些慌张的顾字华抓住他的小手。
还好灵魂上没有致命伤，那看起来还不是特别严重。
但真的疯了顾字华也接受不了，以前可以不管他的理智他的神志，是因为知道他活不久，所以没想过放置感情，怎么现在给了自己希望，这个孩子还是会变成这样？
能不能不要那么无力。
医生也说没有危及到生命时两个男生才松一口气。
“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几天除了考试那会儿，别的我都没有让他离开过自己。”
顾字华相信南吕，他让凯羽滨去查了，绝不是考试时候出的意外，而且学校内应该不能使用魔法，他借用了另一位同伴的力量特意设置的。
所以还是要怪那个曙天，几千年不见了，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就不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了这个小孩儿？但曙天应该不会想着逼疯这个小孩吧，南吕感觉如果他真的放弃了，曙天应该会有一点点良心愿意合理处理的。
还有相如赋，这家伙基本上每一世都会来安葬季薇的，虽然不人道，可想想曙天不至于那么坏吧。
就在两人还在各种推断猜疑的时候，医生给了答案。
……
“所以……继续嗑药？”顾字华擦汗，不算特别严重，就是这种事很容易发现的吧。
俩人站在病床前对视。
“……我还是想知道原因，”南吕还特意带他查了查脑子的，这样一说错还是在南吕身上，错在他判断的角度偏了。
“应该问题不大，让几个心理医生来看看就行了。”
人类的考试真麻烦，南吕就认认基础的，完全不理解除了那些真正需要的，普通人为什么还要学那么多。
怪不得问自己那些杞人忧天的问题，呃，南吕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这就是有话直说的重要性。
“以前还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我又没打他骂他，”顾字华一脸认真。
喂喂喂，以前你还给我说你怎么揍这小孩的，现在这样说有脸？
确实娃子躺病床上蔫不拉几的，搁以前医生说句没救了，顾字华早就安乐死掉然后emo好几年了。
两个大男人开始吵吵嚷嚷。
病人硬是被吵醒的。
那种轻飘飘又头晕的感觉，他微微睁开眼，光有些刺眼。
周围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但还是能感觉到。
清冷的，嘈杂的，闷闷的。
很努力很努力，伸出手，拽着顾字华的衣角，顾字华感觉到的瞬间，就迅速抓住他的小手。
顾字华让南吕小点声，看起来应该缓过来了。
“不会有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不会听不到的，那是你心理上的疾病。”
“……”
“哪里不舒服？”
“……可以把我这个身体让出去吗？”
这个时候就算能放出来曙天的魔法接替这个身体又有什么用，只会让曙天只会更急于夺回自己的东西。
“不行！”
顾字华和南吕异口同声的反对。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掌握住魔法，这样曙天才抢不走。”
南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但顾字华很想说，从第一次杀他的时候就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喝了自己的血后突然不一样了，唤醒体内的魔法，然后打败自己这个坏人，然而事实上，除了会上点瘾，貌似别无他用。
其实说实在的，这个孩子除了感情丰富一点，别的和自己安乐死的孩子们没有区别，都拥有着神的力量，都使不出来，都很痛苦。
难道这次还是不行？然后还白搭了那么多人的感情？
“曙天不是坏人，给它也无所谓。”
“有所谓！给它你就死了！”
他已经没有那么悲伤了，眼神麻木，哪怕听到南吕这样说他也有些无动于衷。
顾字华拽出来他脖子上的项链。
“你想让启祉看到你这个样子？”
“……”
“这个戒指安歌都没有碰过几次，启祉送给你就是希望你开心而已。”
在光下异常耀眼，绿宝石宛若初生绿叶上在朝阳下翠色欲滴的露珠。
很漂亮，太漂亮了，漂亮到终于理解为什么爸爸都那么喜欢了。
“顾字华，我带他去魂海看看。”
“那有什么用？过去没有答案。”
“试试。”
南吕拽过来顾字华的公文包，拿出来他的办公用具，开始在纸上画魔法阵。
画完贴在这个孩子身上。
河岸。
他知道了这条河的名字，他躺在河畔，看着对岸，好近又好远。
『每个人看到的都会不一样，我活了几千年，看到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南吕站到他旁边，以这个孩子为魔法中心看到的确实很小，像一条河，不过一样的是灵魂们静静地在河里流走。
第一次见到南吕真实的样子。
高高的灵体，散发着漂亮的光，身体看着轻盈美丽，纤细的躯干和看不清楚神态的脸，它移动到河边，弯腰看看河面，举手投足间几分优雅几分灵动，富有神韵。
“南吕先生跳到河里会死吗？”
『不会，以前我管过这儿。』
“那为什么现在不管了？”
『太无聊，这里不需要管，灵魂们自己会游走，然后消失。』
南吕伸出手把他扶起来，冰凉的，没有温度，他摸摸南吕的手，神的躯体冰冷但又美丽。
『我以为顾字华他们都是曙天选的，看来不是。』
“那是？”
『我不知道，能把顾字华从一个落魄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孩儿，逼成了九国最高掌权人。』
以前感觉打仗除了死伤别的都还好，然后顾字华一上任，不但平定了战乱，连九国风向都已经大变，自己又闲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