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声于走廊回荡。
“我供你上学，你就给我干这个？”
中年妇女怒目圆睁，脸色涨红，粗着脖子，嘴里喋喋不休念叨着，手上也闲不住，时不时戳在学生脸上。
“我让你玩，让你玩！”妇女攥紧拳头，将手里的纸握成团，扔在学生脸上。
学生低着头，视线落在地面的几个纸团，已完全看不出它曾经的模样。
走廊旁边两位同样受罚的学生，朗读的声音越发微弱，目光时不时瞟向那位同学。那副双目无神的样子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他们也从不知道那位学生有这样一位凶悍的母亲。
又一个纸球打在他的脸上，“玩，你还玩吗？”
学生像个木头一样无动于衷，目光还是盯在地板上。
妇女火冒三丈，大步抄到学生面前，像钳子一样捏着他的耳朵往下拉，“我问你话呐！”
学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耳朵上火烧似的刺痛让他第一次把头抬起看着妇女。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平静，死水一般的平静，看着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他的目光聚焦在哪儿？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深邃且无神的眼睛。
“我问你话呐！”妇女揪着耳朵扯来扯去，他的脑袋也跟着晃悠。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妇女甩手抽在男生脸上，她讨厌这张脸，讨厌死水一般的表情，更讨厌那双眼睛，那双深邃里透着寒意的眼睛。
“说话啊！”
又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回荡于走廊。
另两位受罚的学生读书的声音越加微弱，直至完全消失，他们看着课本，思绪却不知在哪儿。
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一位年轻的教师急匆匆的向两人跑来。
“这位家长，不管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啊。”年轻的女老师拉住妇女的手。
“这位老师你别管，这孩子就是欠收拾，不打没记性。”妇女胳膊一甩，挣脱老师的手。
又一巴掌，在学生的脸上烙下清晰的掌印。
“这位家长，别打了，这只会把孩子打坏，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老师死死拽住妇女的手。
“老师你别管，这是我的家事。”妇女腾出一只手，再次向学生扇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学生笑了。
妇女摸着自己的脸，先是错愕，而后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眼里冒着火，粗着脖子咆哮道：“你竟然敢打我？”
好似嗜血的猛虎，妇女五指弯曲，卯足劲迎向那双透着蔑视的眼睛。
啪，又是清脆的巴掌，这次的声音比以往都响。
妇女脑袋嗡嗡的响，一手撑着地板，一手轻抚面部。
学生嘴角上扬，蹲在妇女面前，看着她脸上印着的手印，将泛着疼痛的手掌握成拳头，挥向那张脸。
这一拳并没有打中的实感，因为他的胳膊被另一个人截住了，另一个他同样讨厌的人。
“怎么，你还要打你的母亲吗？”
学生甩开他的手，“她没有资格做我的母亲，打她也是应该的。”
中年男人铁青着脸，两个眼睛像金鱼一样圆瞪着，抓住学生的衣领，朝他的脸上就是一拳，“我今天就替你的家长教育教育你！”
学生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他被打倒在地，接着又被一拳一拳伺候。
老东西还是有点力气啊，看来他说的当年教训不孝女学生几天下不了床不是假的。
老师动手打学生说是教育学生，还把这当成光荣事迹说给学生听，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这位老师您别打了，别打了。”年轻的女老师拽住他的衣角试图拉开男老师。
周围教室的老师陆续出来阻止男老师，同学们也从教室的窗户探出头来。
“老头，你这种力气可教育不了人。”人群中心传出学生轻蔑的笑声。
结实的一脚踹在男老师的胸膛，男老师倒翻在地，不一会才晃晃悠悠扶起身捂着胸前边干呕边咳嗦。
学生站起来，甩甩有些疼的脑袋，露出一只充血的眼睛，一如刚才一样笑着。
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周围的老师看到这名学生，都感到些许阴冷。
拎着男老师的衣领，防住男老师抡来的拳头，看着他呲牙咧嘴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学生一记上勾拳招呼在他的下巴上。
男老师倒趴在地上，嘴角溢出血。
“扣了你的班级分，就让学生蹲在讲台上听课，你是想教育学生呢？还是单纯因为扣了钱？”
“像你这样的人，和我提教育，你配吗？”
一拳拳打在男老师身上，一如他刚所做的。
“别打了，别打了。”几位老师上前拽住学生的胳膊，学生一把甩开，冷眼看着周围的人，“你们也同样不配。”
“别说你们听不见，为什么现在才出来，我想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
周围的老师左顾右盼，没了动静。
又抡起一拳，打在男老师腹部，“这是我还你的。”
“别打了！”年轻的女老师拽住学生的衣袖。
女老师眼圈红红的，眼角流出泪珠，胳膊拭去眼泪，女老师仍然抓着他的衣袖。
“别打了。”女老师轻声说着。
学生拿开老师的手，脱下校服外套随手丢进垃圾桶，走到妇女身前。
妇女还趴在地上，面目狰狞，痛苦不堪。
“从今往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丢下一句话，男生阔步走远，很快消失在走廊。
老师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离开的背影虽然已不在视线里，却深深烙印在诸位老师和同学的记忆里。
两天后早上，“你听说了吗，昨天有人在河里发现一名学生，我们学校的，送去医院抢救了。”
“怎么回事？知道详情吗？”
“我哪知道，不过听说学生没有外伤，好像是自杀。”
迎面一个男生低着头走过来，专注于八卦的女生没有注意到，和男生撞个满怀。
男生抬起头，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没事吧？”
女生只有男生的肩膀高，她不敢看男生的眼睛，唯唯诺诺回道，“没事。”
男生点点头离开了，两个女生回头看，那个背影有些眼熟。一个女生忽然惊呼道，“那个人不就是两天前打老师那位吗？我记得他的背影。”
“真的吗？我还在想自杀的那位同学会不会是他，毕竟他还是个学生，离开学校没地方去。”
“肯定不是他，我听说跳河的是个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