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钱一分货，不能再低。”
“扫帚也当拖把使了？再压低一点也不为过，老哥。”
埃米尔暧昧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一股狠劲，面对张口闭口便是天价的奸商，他的态度从未懈怠过。
“您知道，先生，”双臂抱胸的商贩不怀好意地笑着，“眼下的光景，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就在昨天，又有一批人掏出了庇斯佛，过不了多久，大帅的部队就会把这里的粮食也给抢了去！”
“我看，老哥还是多为自己着想要好一些，”埃米尔哀叹道，“挣那么多钱，你又花不掉，万一城门失守，你我的脑袋都得落地！不如借这个机会积积德，要不，我买给你一些消息？”
“不行，再贱卖下去，我可要亏了，”商贩毫不退让，和平日里的态度大不相同，“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家里也得留足口粮，没有值钱的玩意，等大兵来了我连家眷都保不住。”
“你呀……好好好，给你便是。”
埃米尔长叹口气，掏出一枚金币，似乎犹有不舍，踌躇再三，只好将它递到贩子的手掌心里。
“多谢，”贩子将金币搁在嘴边啃了几口，满意地点着脑袋，“我知道，这价钱确实不公平，那就破例再卖给你一条线索。”
“请讲。”
“管理这个市场的地头蛇，你知道么？”
“知道。我曾经的东家就是他的弟子。”
“哦？莫非是麦金斯先生？”
“对，就是他，”说着，埃米尔鄙夷的眼神不自觉地泄露出来，“这和黑市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啊哈，”商贩的表情略带阴险，不由自主地搓起了手心，这让埃米尔感到厌恶，“您还不知道？那位大人已经被投进了监狱，现在这座黑市已经改头换姓，暂交给他老人家管理了。”
“什……”
“麦金斯先生交代过，有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曾是他家中的食客。但是这个小子不识好歹，甚至杀了他的爱子洛基……”
霎然间，埃米尔脸颊的红润褪去了，他情不自禁地稍稍后退。他立即转过脑袋，只见周围的商贩和假装成客人的黑帮成员，都莫名其妙地向他这边投来质疑的眼神。
不好！
“似乎是有这么一位少年，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埃米尔见到无形的包围圈已然形成，便冲着商贩强笑道，“为麦金斯先生卖命的人不少，怎么，难道你想把我交给他么。”
“这位客人，可不敢乱说。我也是要做生意的，刚收了你的钱，我怎么好意思把你供出来？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他吞了口口水。
“当有人付了更多的钱的时候。”
“我知道了，”埃米尔脸色一沉，仇恨的扭曲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泛滥成灾，“我所有的钱都交给你，放我走，还有我买的粮食。”
“如果，我出更高的价格呢？”
终于，那个丑陋的声音出现了，就藏匿在埃米尔身后不到五公尺远的角落，或者路旁。
无需过多的惊讶，声音主人的身份不得而知。
“好久不见啊，麦金斯先生。”他并不回首，双肘依靠在小店的桌前，冷冷笑道。
“您比前几天更有精神了，埃米尔先生，”麦金斯无耻地嬉笑着，“我挑明了说，今天你的人头就栽在这个地方了，甭想拿回去。”
“为什么，”锋利尖刻的光芒甩向满面春光的黑市头目，少年的眼神无比坚硬，较之花岗岩也不为过，“我再警告你一遍，洛基不是我杀的，是一个沃罕尼亚人杀害的，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几天不见，您的眼神好像大变样了，”麦金斯注意到了那逼人的夺目眼神，一时竟有些犹豫，“我好像一直都没找到你，你也再也不返回原来的居所了，发生了什么？”
“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罢了。”他悻悻地冷哼着，他注意到，除了狡诈阴险的商贩外，所有的贩子、黑帮成员都在向他靠拢。
“是么，这样的话，我到不想杀你了……”
“找到了一个好玩具，为何不去尽兴呢？”
“比起弄死你，我更喜欢欣赏一些别有风味的娱乐项目，”麦金斯本就残暴的眼珠更显凌厉，“我要让你品尝远胜于洛基的痛苦。比如剖开肚皮，再把你那玩意塞进去，让它慢慢被你自身消化；或者在喉咙上开一个大洞，把你的舌头塞进去堵住咽喉，尽情观赏你反复挣扎的窘态……诸如此类的，不是比直接杀人有趣得多么，我亲爱的小埃米尔。”
“真可怕啊，”埃米尔装模作样地挥了把冷汗，不由得谑笑着，“只不过，继续站在那里，可能会有危险哦，麦金斯先生。”
“如果想要吓唬人，请换一种更高明的方式。”
“真的呢，”埃米尔遗憾地咂着嘴巴，忽然指着挂在黑市顶部的巨大灯盘，半径约五公尺的璀璨物件，“如果那个东西被弄下来，受伤的究竟会是谁呢？”
“你怎么把它搞下来？我很感兴趣。”
这时，埃米尔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灰色的“匣子”，明晃晃的微光在“匣子”上略略绽放，逼人的寒光骤然闪现。
“手枪！”
众人震惊了，纷纷向后退却，作为黑市主人的麦金斯更是桥舌不下：“不可能，要想进这个门，都是得搜身的……”
“某个先生似乎不讲这个道理，”说着，埃米尔调转枪头，黑洞洞的枪眼指向满脸怔忪地商贩，“看着这把枪，您是不是感到很熟悉啊？这位绅士？”
商贩顿时手足无措，他开始搜查着全身，却发现被藏在胶靴里的手枪已然消失不见！就在忙于讨价还价的关头，埃米尔借口弯下腰掸去腿脚的污泥，果然是在那个时候被偷走的么！
“你以为我会乖乖当冤大头么，”埃米尔眯起双眼，“买个粮食，就想让我吃亏？我丢掉的钱都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不是，麦，麦金斯先生，这是个意外……我以前从不带枪，这不是，世道开始变乱了么，我害怕……”商贩支支吾吾，企图狡辩。
“混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建立的秩序么！”麦金斯气急败坏，望见那晦暗的蕴藏着火药的魔鬼，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埃米尔先生，或许我们还有讨论的余地……”
“没有了！置我于死地的心思，你从未变过。如果您还能醒过来，祝你早、中、晚都一般安好。”
“砰！”
一声枪响，那一座硕大的圆盘挣扎着发出凄切的悲鸣，随即如脱缰的野马，霎时间砸向众人的脑袋！
“啊啊啊啊！！！！”
众人瞬时往四处溃散，麦金斯也不得不向后一跃扑倒在地，粉碎的玻璃渣席卷了商铺的角落，从麦金斯的头顶上飞过。
埃米尔收起手枪，随手拎起几袋大米便朝着安全地方向奔逃。
“追！”麦金斯恼羞成怒，抚摸着被玻璃划出血来的伤口咆哮道。
十几名黑帮的打手马不停蹄地跟着埃米尔的方向紧追不舍，原本井然有序的采购市场，立时变得混乱不堪，同外界别无二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