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可恶,这帮混蛋,没有大脑的蠢材!”

加布尔披上代表中校身份的披肩,在卫兵的护佑下穿梭甬道,来到位于监狱正中心的办公大厅,狱警高层干部集合的地方。

他已经在卫兵的带领下去过了监狱门口巡视,虽有密不透风的铁门遮挡,希尔克里斯那震天的讲演声和喧哗的人潮声遮天蔽日,把军政府说成伪政权,把叛乱者美化为革命家,还造谣总督府里的那个位置已经换了主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然而,他却黔驴技穷了。首先,他无法同时违抗成千上万的人民的意志;其次,少帅毕竟是少帅,大帅纵使对他的行为感到愤怒,但是继承大位的候选人只有一个,那所有的罪过也就不算罪恶了,且二少又是个成不了气候的废物,取代不了他的哥哥,这一点众人皆知。

根本无法打断激情四溅的讲演,仅凭他一介中校,还不足以和在民间威望极高的少帅作对。即便是杀人魔,也有一定的理智,他不得不为整个组织的未来领导人考虑。他心里清楚,大帅还是爱少帅的,之所以不公开罪行就是为了保护他。

儿子反老子,外人不得干涉,否则,不管谁成了赢家,最后都得拿他加布尔的人头说事。

“报告中校,”一名副警长哆嗦着汇报道,“我们正在全力抵挡……但是,暴乱人员数量实在太多,而且围攻的压力来自四面八方,要不了多久,铁门和栅栏都会被推倒啊……”

“这不是游行,这是暴乱,恬不知耻的暴行,”加布尔锤着办公桌,桌面上大红的印章在剧烈的震动下侧翻滚落,“立即派人禀告哈布斯特大帅,要他派兵过来镇压!”

“大帅肯定知道这回事了,”一个组宣科干部坦言,“事已至此,即便是他老人家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众怒难平,”看守总队队长道,“少帅已经把我们定义成叛乱分子的帮凶,大帅也没有公开宣布少帅的罪行,我们现在是百口莫辩,千夫所指。大帅一定还是想保住少帅的,我们……”

“我们什么?”加布尔本就可怕的面孔上显现出恶魔的嘴脸,“我们要为了希尔克里斯的天下去牺牲自己,这样一来,他就得到了人心,为以后的继位打下基础,是不是?”

长官们无言了,纷纷垂下脑袋,莫衷一是。

“好,那我问你们,该怎么办?”双眼形成两条细缝。

“我以为,应当,投降……”警长鼓起勇气回答着。

“就这些?”

“我同意克莱尔警长的意见。”副警长应和道。

“附议。”组宣科首肯了。

“附议。”干部科也首肯了。

“要想保命,眼下只有投降,交出重刑犯,此外的种种假设,恐怕都不能成功……请,请,请中校明鉴!”财务科科长肥头大耳,像黑色的八哥一样点着脑袋。

随后,狱政科的和刑罚科的长官也不得不表达了同样的意见。

“军政府养了一帮酒囊饭袋,一堆碎肉,”听完他们的言论,似乎已然下定了决心,加布尔·塔洛尔诡秘一笑。

旋即,取而代之的就是毫无怜悯之意的血腥之目,咄咄逼人的寒光杀出血染的瞳仁:“好,好。既然你们认怂,既然你们窝囊,那就窝在这里,和自己的乌纱帽一起享受余生吧。诸位,祝你们安然无恙。”

说罢,身材高大的杀人魔鬼迈开稳健的步伐,拨开战战兢兢的长官们,静悄悄地离开了这片肮脏废土。

拉上大门,加布尔的手下士兵把守住各个门口,将长官们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中校有令,懦弱无能者,杀无赦。”士兵冷血地答道。

“什么……”长官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掏出手枪正要负隅顽抗。

“突突突突突突……”

霎时间,血流成河,动脉的鲜血喷向房顶,地面上留下一滩滩混乱的、肮脏的、热气腾腾的血迹!裹着花白的脑浆、溃散的肥肉!

血肉横飞,杂糅着绝望的惨叫和野兽般的哀号——没有碧血丹心的汉子,只有见利忘义、苟且丑陋的废品和堕落之人。

少顷,枪林弹雨便收起了它们的威势。

倒在血泊当中的狰狞面孔死不足惜,血光反射着阳光,一座座血海的湖泊在光的剪影下如绽放的红莲,凋谢在舒适温暖的办公室里。

滴答,滴答——溅起的红血从房梁上滴下来。

而在门外,却是另一幅光景。

加布尔·塔洛尔,这个狂躁的杀人魔鬼毫无介怀之意地走出血流成河的大厅,直接行走到那被阳光覆盖的广场上。在他的周围,除了护佑着他的卫兵,都是忙碌奔波的狱警和举棋不定的警卫官——哪怕在士兵阶层,动摇和混乱也已经在大脑里形成了糟糕的风暴,他们不愿和外界的人民擦枪走火,也不想让自己的枪口沾上普通民众的鲜血。

狱警已经完了,指望不上他们。不到十五分钟,这座监狱就要沦陷,除非立即表态支持希尔克里斯,否则都将被群情激奋的公民殴打至死,或者吊在木架上示众,最轻的惩处也是挨一顿暴揍,然后关在水牢里饱受摧残。

不要指望民众会有什么理智,大部分人都会在舆论的调遣和切身利益的引诱下做出迎合大众的判断,更何况他们拥有一个强有力的主心骨,“解放阵线”未来的主人——希尔克里斯·维希。

“哼哼哼……”

是啊,全完了,就那么短短的一瞬,就已经乱套了。

加布尔是个心理变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魔鬼,但他也有自己的信仰——反抗维希家族,是绝不允许越过的红线。

那么,等待着他的合理结局就只剩下一个:乖乖受降,交出藤堂九渊,然后灰溜溜地接受少帅制裁。

然而,这是思维正常之人的想法。

加布尔不是那么愿赌服输的家伙,忍受不了把内裤都输出去的赌博。赌博也好,战斗也罢,最终目的都是达成内心的愉悦,极致的快乐,这就是他的简单愿望。

于是,他回想起那个待在水牢里的家伙。

“呵呵呵……真是的,我怎么把那位大人给忘了呢?”

加布尔的眼睛里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显而易见,在破釜沉舟的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顾忌哈布斯特的感受,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这般道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并非是加布尔的座右铭。要快活,那就只能有他一人来享受,他要独占这份生的欢喜。

在缴械之前,他要让那位半死不活的小姐死无全尸,还有同样被关在地牢里的德克里特、麦连特等人,统统杀光,绝不会给希尔克里斯留下半条有用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