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开始,晴转多云了。阴森的云彩为波云诡谲的气氛添上一抹可憎的颜色,再这么发展下去,或许会有雨水降临。
然而,即便是久违的雨滴,此时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它。空气变得极为燥热,如同凝滞的流沙,似乎,下雨的趋势越发凝重。
骑着高头大马,来自沃罕尼亚帝国的中央军军官凯瑟夫少将和戍北军军官莫里斯上校,以及一干卫兵来到了高大的南城门之下,几十米开外的地域。在他们身前,是一批手握步枪、目光炯炯的护卫军人;在他们身后,则是漫山遍野的帝国军将士和凶神恶煞的“龙京巨炮”,在苍穹之下释放着汹涌澎湃的杀意。
护卫军人再往前一点,就是所谓的第四道防线了,不成体系的防线罢了,既没有堑壕,也没有沙包,三千名战士松散地分布在南城门、东城门和西城门几处,而西城门方面的士兵又在布莱德利等人的猛烈攻势下伤亡过半,若不是仰仗着城门上悬挂的固定炮台,还真不知道他们该如何守卫这座城市。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凯瑟夫骑在战马上踱来踱去,挥起马鞭指向矗立在南城门上的军官,“老子等不了你那么久,再这么耗下去,老子第一个轰了你的城!”
“别那么草率,尊敬的凯瑟夫少将!”城门上的人影终于传下话来,缥缈得犹如天外之音,“难道你没有看到这些沃罕尼亚人吗?”
“你想让他们当人质么!”
“并非如此,”城门上的将领谑笑着,“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丘莱利亚的骨气。”
“说人话,”莫里斯上校也不满地咬起下唇,“到底要怎样?”
“‘丘莱利亚解放阵线’决不投降,哪怕你们沃罕尼亚人从古罗希尔什手里接到了利器,维希家族也不会受降!”那个将领语气嚣张,“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现在,请各位回到自己的看台上,见证我们丘莱利亚人的坚决态度!”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们是什么!”凯瑟夫顿时暴怒不已,纹路清晰的青筋在额角显露。
“五步之内,血溅诸君,”将领不可一世地吼道,并戏谑地指了指城墙下的丘莱利亚士兵,“我知道帝国军人多势众,可是在这个位置上,确实是我‘解放阵线’占优。各位如果不老实遵从,这一梭子弹下去,两位大人怕不是要丧命于此!”
凯瑟夫气得咬牙切齿,手脚因气愤而不住地战栗,凶悍的色泽涂满了他的眼眸。但是他知道,那些“解放阵线”士兵正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自己,很难保证他们不会立即射击。
“走吧,凯瑟夫,”莫里斯脸色铁青,驱马离开,“我到要看看,他们要演绎出怎样的戏来!”
于是两名军官驱使着马匹,带着自己的护卫远离了“解放阵线”的射程,之后回过头来。凯瑟夫高筒帽下的恐怖眼神能够杀人!
南城门上顿时乱作一团,在人群的拥挤下,几十名“丘莱利亚解放阵线”士兵各自随手抓起一位平民,带到靠近城墙的地方,强迫他们跪下。
凯瑟夫和莫里斯先后掏出望远镜,在此之前,莫里斯注意到凯瑟夫的手指略略颤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最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总算把望远镜的镜头,搁在右眼之上。
“看好了,沃罕尼亚人,”那名将领嚣张地嘶吼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丘莱利亚的准则。自伯廉十三灭亡丘莱利亚王国以来,你们杀害了我们那么多同胞,然而,纳赛尔特老帅给予你们的教训似乎还不够深厚!今天就要让你们再次体会一下我们的滋味!”
“这些人,都是本人管理的坎德拉·米尔斯社区里的沃罕尼亚人……”
将领仔细端详起每一个沃罕尼亚人脸上的惊恐颜色,一个接一个的,有的低下脑袋反复祈祷,合起眉眼不敢正视前方;有的瞪直了眼睛,牙齿打颤,失魂落魄的神态惹人耻笑;有的则面无表情,呆若木鸡,哪怕士兵将钢刀亮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尝动摇,哪怕是嘴唇。
“嘭!”一个“解放阵线”士兵刻意模仿起开枪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面无表情的人忽然哭嚎起来,挣扎力度之可怕几乎让束缚着他的士兵跌倒,旁人见到了这副疯狂的惨状,纷纷低下了脑袋,该祈祷的继续祈祷,紧张过头的则重重的咳嗽起来,甚至口吐白沫。
“哈哈哈哈!!”士兵们欢乐起来,这些沃罕尼亚的贫民给他们带来了可笑的快乐。
希尔克里斯等人(加上随同的士兵和少数黑帮打手,约有十五人)走进了偌大的宫殿,这是伯廉十三时期修筑的总督府,如今却成为了“解放阵线”元帅哈布斯特·维希的府邸。
四周的卫兵纷纷向他们敬礼,虚伪的笑容让一行人倍感不适。
“又是‘东洲共荣’的一天哪,女士和先生们。”
循声望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高大的阶梯。
在重重台阶之上,座座台阶之后,潜伏于黑夜当中的奇特人影显露出了他的真身来。
是一位老者。老人鬓发苍白,目光寂静阴森,深邃宛如黑洞的眼睛几乎要把眼前之人悉数吞噬;凶猛的白狮在他的军帽上为虎作伥,凶光外泄,平添了威武、恶煞之气势;他翘起了二郎腿,右腿压在左腿上,左胳膊肘撑在右脚踝的里侧,左掌抵着腮帮,右掌轻易地搭在右小腿,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气息氤氲在沸腾的空气里。
“吱呀吱呀……”近卫军们将大门紧闭,从此刻起,不许任何人进出这座帅府。
“父帅……”
希尔克里斯凝望着端坐于最高贵的宝座之上的老者,他的眼里充满了不悦和记恨,情非得已,狠命地握紧了双拳!
“又见面了啊,哈布斯特大帅,”藤堂九渊阴着面孔,主动上前一步,“再度相会,可有感受?”
“感触颇多,我的儿子居然会利用人心反抗我,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过啊……”他欲言又止,随后继续着发言。
“不过,”哈布斯特目露邪光,“藤堂九渊,我问你一句。”
“什么?”
“你和德克里特的‘小银镜’,跑到哪里去了呢?”
“嗤……”
远远的,手持望远镜的凯瑟夫面目狰狞,脸上的皱纹纷纷盘起,眼眶周边的肌肉微微战栗,唇齿动摇,牙齿与牙齿之间的肉色的细缝在打着哆嗦。他缓缓放下左臂,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来。
“火……”
这时,他猛然放下望远镜,从裤口袋里掏出火柴和纸烟来。
“凯瑟夫,你……”
看到了少将那可怕的神态,莫里斯不禁胆战心惊。
“莫里斯上校,”他机械般地凝视着上校,“如果你不看的话,就请帮我拿一下望远镜,我要点烟,抽不出手。”
“哦……”莫里斯故作镇静,问道,“不过,为什么一定要看呢?”
“光下定决心是不够的,”随后的言语,则更加可怕,比他那早已混沌的凶悍表情还要使人惊心,“我要牢牢地记住这里的情境,从而更加鲜明地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然后,我才会明确地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完全体会到女儿们的感受……”
“难道,在你的手上吗?”藤堂九渊仰面质问道。
“准确的说,只有一份在我的手上,”说着,他的右手放弃了闲置,揣进兜里掏出了“原生之镜”,“这份是你的,另一份是德克里特的,但是并不在我手里。”
“在哪?”旋即德克里特按住腰间长刀低喝道。
“加威特卫兵长,你应该很熟悉吧,德克里特……哦,不,应该叫索洛尔先生,对么?”大帅冷笑道。
“你给他做什么?”麦连特掏出了手枪,枪口直指哈布斯特。
“他现在既不在坎德拉·米尔斯社区,也不在这所谓的帅府里,”哈布斯特收回了“原生之镜”,“南城门,他带着一批士兵,还有几十个来自那个贫民窟的沃罕尼亚贫民到了城墙上。”
于是,莫里斯只好拿起望远镜,放到凯瑟夫的眼前——
“啊啊啊!!!”
“解放阵线”的士兵们毫不留情地用尖刀刺穿了沃罕尼亚人的身体,一点一滴地剖开他们的脊背……
更加无助的哀嚎在空荡荡的大地上回响,距离较近的帝国军士兵瞠目结舌地望着这可怕的场景,稍远一些的士兵也听得见那痛到钻进骨髓的惨叫声!
绽放的血红之花陷入了红酒般的花海,乳白色的液体点缀其间,工蜂一般辛勤的刽子手在坚硬的白色和液态的红色之间游走,娴熟地使用着锋利的工具修剪残破不全的花蕊和枝叶。
“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魔鬼的笑声仍未停歇,恶魔般的手艺还远没有到达终止的地步,他们积蓄已久的负面情绪在此一刻集中爆发,向鲜红的花朵们宣泄着情绪,这帮“兢兢业业”的园丁,以恪尽职守的手法做着石器时代的野蛮人才会进行的血腥祭典,从赤红的海洋里捕捞出五六种不同颜色不同色泽的“卵石”,将宝贵的“卵石”像垃圾一样抛到城下去……
于是,他回想起来了,仔细的回想起来。
他从未忘记过这一切,只是想要更加生动地,更加记忆犹新地记住这一切!他全部的存在意义!
包括,在那一天,和藤堂九渊说过的话。
——他们仗着城墙上的大炮,在我军阵前打开城门,把我的三个女儿扒光衣服,然后吊在十字架上,派几名士兵当着我的面,用沾了辣椒水的钢鞭抽她们。她们感到痛了,并且看到了拿着望远镜的我,于是一直在那里叫着父亲,一直一直,叫爸爸,叫爸爸,求我去救他们。丘莱人的炮火很猛,由于突进速度过快,后续的重炮并没有运过来,我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地羞辱我的女儿们……我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优秀的视听能力!
——于是这时候,我看清了藏在城门背后的百姓,他们全都是丘莱利亚人——巴望着,像观赏戏曲一样,饶有兴致地玩味着,为他们的勇士呐喊助威!这不仅仅是屠夫的盛宴,更是看客的狂欢!成人以此为乐,小孩借此试胆,男女老幼,竟然没有一个,哪怕是稍微露出了恐惧或者恶心的神情!
…………
“他到那里去做什么?”少帅忍不住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帝国军里应该会有很多仇视丘莱利亚人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哈布斯特放弃了这副姿态,身子像后一仰,采取双手抱胸的坐姿,二郎腿不变,只是换了条腿,俯瞰着阶梯下的众人,“南城门外,帝国军的主力已经大驾光临,我命加威特在你们的主将面前,残杀沃罕尼亚人,以激怒那位将军。”
“什……”
众人顿时张皇失措,麦连特和索洛尔更是震惊不已,面对疯狂至极的决策他们竟杜口绝舌。
藤堂九渊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又猛然在台阶旁止住脚步。
哈布斯特笑了,冰冷的笑声自高位传来,他心满意足。
总算,从藤堂家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神采!
“嚓!”
他点燃了火柴,颤颤悠悠的右手,点燃了纯净的纸烟。然后,故作冷静地将纸烟塞进口中,缓缓地呼吸着,试图吐出烟圈。
然而并没有,不过凯瑟夫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在单纯地抽着香烟,抽着,抽着,抽着……仿佛这样,就能够镇定下来。
只有莫里斯看到,他的纸烟,其实拿反了。
“为什么……”藤堂九渊实在无法理解,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她冲动的眼光几乎足以杀死眼前的维希之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哈布斯特坦承道,“但是,有别的作用。”
“别的……作用?”
“少将,”一个士兵奔向凯瑟夫,“‘龙京巨炮’已准备就绪,是否……”
“开火……”
“什么?”凯瑟夫回复的声音过于微小,以至于士兵无法听懂。
“我说,”忽然,凯瑟夫别过脑袋,死尸般的眼神狰狞地凝视着不知所措的士兵,“开——火——啊。”
“Ye-ye-ye,yes, your highness!”
见此情状,畏惧到张口结舌的士兵飞快奔回巨炮的本体,向炮手们传达着少将的命令。
突然,莫里斯抓住了凯瑟夫的手腕。
“这样一来,庇斯佛就要毁灭了吧……”
哈布斯特享受地仰倒在自己的宝座上,俯瞰着阶梯之下的众人。
“为何要毁灭庇斯佛……”希尔克里斯茫然地走上前去,震惊之余,留给他的并不仅是恐惧,更多的则是疑惑,“为何,为何啊?这不是我们要费尽心机去保护的‘圣城’么?您还把这里定为首都……”
“现在不是了,”哈布斯特斩钉截铁道,“大势已去,但是,我绝不会给沃罕人留下一座富饶的城市……”
“凯瑟夫!”莫里斯极力劝阻,“戍北军还没有来!难道,你是铁了心要和宰相……”
“这和宰相,没有关系,和你也没有关系,”凯瑟夫将上校的望远镜轻轻摁下,轻描淡写的眼神更令对方噤若寒蝉,“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我要毁掉这座城市,连同里面的丘莱利亚人一起。”
“藤堂九渊还在里面!”
“那又……如何……”
忽然,凯瑟夫扔掉烟头,呵呵地笑起来。然后,右掌捂住嘴唇,更加放肆的狂笑令人发怵。
“我不许你如此肆意妄为,”莫里斯上校直言,“虽然马斯洛提尼家和藤堂家有矛盾,但是人命关天,一旦藤堂九渊出了闪失,势必会……”
“势必,势必,你们总是说着势必,还有家族!”凯瑟夫收敛笑容,残暴的眼神越发残忍,“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战场上究竟是谁来做主,是勾心斗角的政客,还是兢兢业业的将帅!”
“来人,把莫里斯上校关起来!”
“可,可是……”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凯瑟夫,你这家伙疯了!”
“我没疯,我很正常,”凯瑟夫掏出手枪对准上校的太阳穴,“我只是在做一个沃罕尼亚人该做的事情罢了。卫兵,带走!”
“上校……得罪了……”卫兵们小心翼翼地抓起莫里斯的手臂,小声道歉着。
“凯瑟夫,你给我等着!”莫里斯怒不可遏,“你……”
凯瑟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一股脑塞进对方的嘴里,强行把他带出了战场。
卫兵们慌忙离开,押着束手无策的上校远离这是非之地。
“巨炮!”凯瑟夫立即回眸,狂暴地吼道,“准备好了吗!?”
“Yes, your highness!”
不远处,排成整齐一列的炮兵们高声回答。
“开火!!!!”
霎然间,声嘶力竭,瘦削的指挥刀冲向血染的城门,屠杀沃罕尼亚人的极恶之土,崩溃灵魂的极致边缘。
“你这个疯子……”希尔克里斯伫立在正殿中央,目瞪口呆。
“或许吧,”哈布斯特露出恶魔的嘴脸,环顾着无尽的壁画,喃喃道,“从我杀掉父亲,也就是老帅纳赛尔特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疯了!”
炮兵们将高傲的炮筒对准远古的城市,最后一次装填,正在进行!
于是,他们调准了准星,点燃了厄运的预兆——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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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隆!!!!!”
二十门“龙京巨炮”引吭高歌,向着目所能及的远方喷洒着来自沃罕尼亚的怒火,一簇簇巨大的火球化作撒旦的使者,夺取所有生命的存在意义!
“我们的存在本就没有意义……”
哈布斯特站立起来,徐徐走下那悠长的阶梯,明晃晃的钢刀佩戴在他的左右,钢铁与钢铁的碰撞声如此悦耳,那嗜血的剑鞘,迎来了尽情饮血的时刻。
“我们的国家,民众,土地……说到底,都是你们沃罕尼亚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轰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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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隆!!!!!”
“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说着,他拔出了那犀利的钢刀,面对众人,面对眼里藏有火药的藤堂九渊,他拔出了手里的刀!
“唰!啪!”
刹那间,刀鞘落地!
明亮的锃亮的光亮的长刃,自诩为王的高傲之徒,终于暴露了他那丑陋的本性和喋血的獠牙。
无数的炮弹倾泻着他们的怒火,凯瑟夫的咆哮!
刹那间,无情的少将仿佛在那绚烂的火光里看见了灵魂!
他看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穷凶极恶的丘莱利亚人血腥蹂躏的场景,还有莫衷一是的军队,胆战心惊的女人,无所事事的男人,顽劣可恶的幼儿,虚伪假善的老人……
还有眼神无助,失魂落魄,跪倒在血淋淋的尸首之下,无能为力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
他狠狠地锤打着垮台的大地,无能的世界,惨烈的战场,还有这个颠倒黑白、浑浑噩噩的庇斯佛城!
他的怒吼和无尽的火炬融为一体,化作致命的、复仇的红莲之剑,向他所认为的,罪大恶极的丘莱利亚投去属于自己的气焰!
“轰隆隆隆!!!!!”
“轰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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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哈布斯特缓缓抬起了那稍稍弯曲的,如雪山一般寒冷,如火山一般炽热的长刃,剑锋所指之处,便是藤堂家的少主——藤堂九渊。
“至少在灭亡之前,在天启之前……”
“以维希家家主:哈布斯特·维希之名,向您发起决斗!”
“轰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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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不愿意和你战斗么……”
藤堂九渊的脸色如青苔一般阴森。她同样地,慢悠悠地,踏上那看似无尽的阶梯,不问身边的众人。与之相随的,不是不合时宜的枪械,而是一把,永远的忠实的奴仆。
她抽出了那件武器——锋芒毕露的打刀!
“唰!啪!”
刀鞘滑落,冷若冰霜的利刃向维希家的主人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因为你,不配和我藤堂家战斗!和你一战,是在玷污藤堂家的荣誉,然而啊……”
“就算玷污荣誉,”藤堂九渊凶悍的目光杀向凶神恶煞的敌手,麦芒一般毒辣的白刃散发着幽幽的蓝弧之光,“维希家的人头,今天我要定了。就像家父夺了令尊的脑袋一样,我也要砍掉你的首级!”
“以藤堂家少家主:藤堂九渊之名,发誓斩下阁下的首级!”
庇斯佛城里的某些地方,却依然保持着沉静和安宁。
孩子们仿佛根本不受地面上的暴乱、争斗,墙外面的征伐、屠杀所影响。这些孩子居住在南城门一侧,强制征粮似乎也和他们毫无关系,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孤儿罢了。
“喂,快看啊!”一个高个男孩子指向天边的流火,一簇簇火焰般的圆球飞过高耸的南城门,向他们的方向飞来,“是流星啊!”
“哇,我要许愿!”另一个稍矮一点的男孩急忙双手合十。
“不对啊,现在是白天,怎么会有流星呢?”
“哎呀,别管这些了,许愿许愿!”
“诶?你们都许的什么愿望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子笑着问周边的小伙伴们。
“我许了一个了不起的愿望呢!”矮个子男孩自豪地说。
“是什么啊?”
“我想让庇斯佛,永远和平!”
“哇,不错的愿望啊!”
“可是,你们忘了一点……”高个男孩摇了摇手指。
“什么?”
“许愿这种事啊,”男孩神秘地说道,“一旦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呢!”
“啊……”孩子们忽然气馁了。
“那个流星,是不是在朝我们飞过来啊?”女孩天真地望着流火。
“或许吧。不过真的好多啊。”
“无垠流星……”
“流星”们静悄悄地划破天际,冲着孩子们所在的地方,急速下坠,下坠,下坠。
“好大啊……”
巨型火球,盛大的冲击波,淹没了孩子们的惊叹。终于,其中一团火球落到了他们的眼前——
“轰隆隆隆隆!!!!!”
霎时间,剧烈的光芒紧紧包围着孤儿们,他们,融入火焰的海洋里,就此人间蒸发,消失殆尽!
无垠流星,仍在继续。
“轰隆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