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将车停在了王府井的一条胡同附近,下车后她与王震手拉着手走在王府井大街上,王震在微信中点开了孙士忠发来的定位信息,寻找着孙士忠所在的餐厅。

“你是不是帝都人啊,找个烤鸭店还要这么久。”

“我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对新新约克城都比东城熟,这帝都变化也太大了。”

王震拿着手机,看着代表自己的坐标在一点点接近着着孙士忠的定位。自从他赴白鹰国留学后,虽然假期时偶尔也会回国休假,但却因各种缘故很少能见到孙士忠。他并不知道那时的孙士忠已经活跃在龙国军队的各种境内外秘密行动中,当然他更不知道孙士忠在游戏中的账号“渡鸦”正是他在秘密行动中使用的真实代号。此刻的孙士忠对他而言,依旧是那个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发小。看着身边挽着他胳膊一脸甜蜜的张岚,王震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赶忙提醒了张岚。

“对了,我这哥们儿是个红三代,你爹那点贪污腐败的事和我说说就完了,可别当他面说,他烦这个。”

“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不贪的官?”

张岚的大眼睛诧异的盯着王震,从张岚的眼神中,王震感受到这丫头现在不是在卖萌,她是真不信在当下的龙国还能有廉洁奉公的干部。不同于张岚在白鹰国主修艺术,王震在白鹰国接触的几乎都是上流社会精英家庭的孩子,在他们身上王震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朱门酒肉臭”的氛围。应该说在内心深处,王震还是很敬佩这些人的专业和理性,但联想到自己的出身,王震仍对他们漠视人间疾苦的作为深感厌恶。虽然艾里克森家族资助了他很多,但他非常明白这种在白鹰国普遍存在的“合法腐败”到底扼杀很多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至少那些白鹰国精英阶层仍然是聪明的,甚至是优秀的,毕竟他们是维持白鹰国这个社会机器能正常运转的基石。而张岚父亲这种腐败分子,对社会机器的运转根本毫无帮助,是实实在在的国家蛀虫。他从心里爱着张岚,但也从心里看不起她的父亲。但爱情就是这么奇怪,如飞蛾扑火,一旦爱上纵然粉身碎骨,却仍义无反顾。

“你以为都跟你爹和你那帮叔似的,自持天高皇帝远,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啊。他家就是那种不收钱也不收礼的清流,人家是真凭本事吃饭的。”

“唉唉唉,你这还没过我们家门就开始嫌弃你老丈人啦,你咋不嫌弃我啊。”

张岚松开了王震的胳膊,一脸不高兴的看着王震。

“没办法,谁叫你家老头生了个你这么个小妖精呢。”

“切,还算你说了句人话。”

王震轻车熟路般的化解了张岚的情绪,张岚又恢复了一脸甜蜜的笑容,将王震的胳膊挽的更紧了。

“对了,我这哥们儿你也见过。”

“见过?”

“当初和我一起打劫你的那个,渡鸦。还记得不?就是走位特风骚的那个。”

张岚的表情充满吃惊和惊喜,那是她和王震第一次在游戏中遭遇的一刻,而当时跟在王震身后帮着他一起洗劫自己的人中就有渡鸦。

“啊,是他啊?”

王震刮了下张岚的鼻子,捏了下她的脸蛋哄着她说。

“所以我才说你别在他面前说你家那点事,人家三代从军,根红苗正听不来这个,你还跟我生气……说,你该不该罚。”

王震用挑逗的口吻调侃着张岚,张岚也很配合的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无辜表情。

“那你想怎么惩罚宝宝呢?”

“当然留到晚上攒一块收拾你啊。”

王震一脸坏笑的凑到张岚耳边亲了她的耳垂,张岚笑嘻嘻的推开王震,二人就这样打情骂俏的一路缠绵着,全然忘记了时间。

孙士忠独自待在烤鸭店的包厢中,挽起袖口看了下时间,此刻的他心中既有老友相逢的期待,但同时他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两天前在首长张援朝的办公室内看到的文件至今仍令他触目惊心。文件显示王震的资助人,艾里克森家族在对龙国的投资目的并不止经济因素那么单纯,他们家族一手扶持了众多国内互联网大鳄,同时借助互联网为载体将各种金融服务业务也一并带入了龙国市场。仅从数据上看,这个家族对龙国的经济贡献可谓功不可没,但数据背后隐藏的却是这个家族正在试图通过互联网这个真空地带,建立一套独立于龙国政府的货币流通系统,虽然目前他仍受控于龙币发行权这一客观因素而无法大施拳脚,但一个存在于互联网虚拟世界中的小型线上银行却已初具规模。虽然这个银行目前涉及的业务仅限于电子商务与线上支付业务,但艾里克森家族的其他作为却证明了他们的一切投资并非单纯地经济行为那么简单。

他们在白鹰国扶植的互联网企业因违反龙国政策在国内相继折戟沉沙后,他们利用各自下属的投行和公司大肆注资龙国的互联网企业,并促成这些公司先后在白鹰国上市的同时也利用在国内代理人在龙国市场大肆展开收购行为,一个存在于互联网上的独立金融王国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形成。很快这个地下金融王国开始以几何速度增长繁殖,它的触角也从线上逐渐延伸至线下,一些看似毫无投资价值的产业也在这一延伸过程中得到了本不符合自己体量的融资。这些融资通常很快会应投资方的要求以各种名义被迅速消耗殆尽,凭借着所谓的数据为依托,再融入更多的资金然后被再次蒸发,这种看似合理却实际没有任何生产产出的投资方式为资金的流通提供了巨大的调度空间,即表面数据在不断增长,而实际价值产出却与数据完全不成正比。那么这些钱都去哪里了?孙士忠立刻想到了那些地方领导上线部分的空缺,他似乎明白了暗藏在其中的微妙之处,一个可能会颠覆整个龙国的经济模型开始在他的脑中被逐渐勾勒出来,随着文件上的补充情报越来越多,这个模型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这个模型中,抛去服务于腐败的部分,利用数据增长不断进行资金注入,将产业整体实际价值不断炒高却又不在其虚值高升后进行抛售套现,除了龙国自身的承受体量确实较高这个客观因素外,最大的可能便是通过这种虚拟炒作造成龙国经济的虚假繁荣,从而间接影响龙国的经济政策与货币发行。而在线下,那些看似高度增长中的企业也在不断带动着其他产业的价值虚高和产能提高,如房地产,工业与能源业等。可实际上虽然龙国消费人口众多,市场庞大,但消耗掉这些高产能和虚高价值却也几乎达到了瓶颈阶段。如果这个模型继续运转下去,一旦龙国消费市场无法突破瓶颈,政府财政必将在顷刻间崩盘,那么艾里克森家族的龙国代理人为首的既得利益集团会快速将这个国家的一切低价购入并搜刮干净。想到这里,孙士忠不禁开始后怕起来,但眼下组织内高层的腐败分子与既得利益集团却并不愿放弃已到手的利益,他们就像旧时代的四大家族和巨熊联盟的末代官僚一样,根本不在意这个国家的人民是否水深火热,他们盘算的是自己否能成为垄断这个国家一切资源的世袭贵族。

但要破解这个模型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且不说国内反腐的困难程度,那些盘根错节的组织内腐败集团已经营多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根除的,若不打死几个大老虎,所谓的反腐也不过是重演蒋公子上海打虎的历史而已,只打苍蝇不打老虎的反腐根本无从谈起。但龙国的领导核心真有这个决心吗?就算有,操作中的可行性又有多少?抛去反腐问题,虚高虚胖的经济繁荣又该如何实现软着陆?在实现软着陆的过程中人民又是否可以承受?毕竟由腐败和虚假繁荣带来的经济高速成长已和国民经济生活捆绑多年,两者几乎浑然一体,贸然反腐的同时还要实现经济软着陆,由此带来的经济负增长将极大考验人民的忍耐周期,如果无法找到新的经济成长点,这个险到底该不该冒?想到这些,孙士忠的心情开始变得格外沉重,而且就算能解决上述全部问题,以艾里克森家族为代表的海外势力完全可以重新调整步伐,对龙国的政治,经济进行新一轮的再渗透。这一点却完全不在龙国政府的可掌控范围内,但封闭市场回到过去却是完全不可行的,两者间的区别无非是找死和等死的差异。而王震的突然出现却让孙士忠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能将他争取过来,至少在未来应对经济渗透时不至于总处于被动防御的局面。

“无论如何这次决不能出差错。”

孙士忠这样想着,包厢门外的吵杂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那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孙士忠!你丫还活着呢。”

“那必须啊,要不你来阎王殿找我?”

王震与孙士忠嘴上相互损着对方,身体却已经拥抱在了一起,多年不见的二人脸上都充斥着故友重聚的喜悦之情,张岚看着二人像一对大小孩一样,也开心的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着。

“喂,这美女谁啊,不介绍下。”

王震一把拉过张岚,搂在胸前向孙士忠一脸得意的介绍着。

“张岚,我女朋友,也是你未来嫂夫人。”

张岚捅了下王震的腰,王震笑嘻嘻松开了手。张岚换上一副优雅的姿态,与孙士忠握手。

“你好,渡鸦,初次见面,我叫张岚。”

孙士忠一脸懵逼的看着张岚,此刻张岚和王震再也憋不住了,相互依偎着笑出了声。

“你傻啊,她就是都灵,咱俩一块打劫的那个。”

孙士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初次见面的拘谨瞬间荡然无存,说话也变得更加随意起来。

“我靠,是你啊,我还寻思这丫挺的那找的漂亮妞呢,合着是早储备好了。”

“你兄弟我是谁啊,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你丫现在有女朋友没有?没有我让岚岚给你发几个,她姐们儿里还有几个单着呢。”

“你还真不闲着,我这几个闺蜜你都给你哥们儿都惦记上了是吧,问过我了么。”

张岚说着又掐了下王震的胳膊,二人如胶似漆的样子看在孙士忠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早在两天前,孙士忠便从档案中查到了张岚的真实身份和她的家庭背景。从个人层面上讲,孙士忠并不喜欢张岚这个人,虽然她父亲的行为与她并无关联,但她今天富足奢侈的生活却是她父亲贪污所得的结果。孙士忠不知道王震为何会跟这个女人搅在一起,只希望这个女人不会成为他日后工作上的绊脚石。但眼下,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心领了,我都领完证了。”

王震被孙士忠突如其来的话搞得小懵了下,但很快摆出了一脸的笑意。

“哟?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年初,军内婚礼。”

王震拿起酒杯,给自己和孙士忠分别倒上酒。

“得嘞,吉祥话不说了,全在酒里了。”

王震与孙士忠举杯共饮着,作为最要好的朋友,此刻的二人间已无需多言。九年来他们过着各自截然不同的生活,在外界眼里他们似乎都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但实际的苦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位多年的好友开始各自倾诉着他们从小到大的往事,考试作弊,追求班花,翘课泡网吧到被老爹臭揍几乎无所不谈,却唯独没谈到他们分开后在两个不同国家间各自的际遇。二人就像互有默契一样,似乎都不愿提及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许是他们都长大了,又或许是因为张岚在场,在当天晚上的那顿酒席上,二人除了生活外,对各自的工作都三缄其口。酒过三巡后,二人各自回家,张岚拖着已经有点站不稳的王震,在孙士忠的帮助下吃力的把他塞进了自己的奥迪上。在张岚向孙士忠表示感谢并打算载他一程时,孙士忠对她客气了一番表示家离附近不远后,目视着张岚的车尾灯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见张岚已经离开,孙士忠迈着有些发飘的步伐向胡同深处走去,在经过一间小卖部时买了香烟和矿泉水。戏演完了,他必须尽快让自己清醒起来。呕吐过后,在香烟和水的双重刺激下,孙士忠的神志开始慢慢恢复,他顺着胡同的另一侧出口来到了马路边。四下观察后走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车门从内部被打开,等待他的正是他的首长张援朝。

“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张援朝关切的问着孙士忠,看到他一头湿漉的头发,张援朝知道这顿酒二人肯定没少喝。

“还行,撑得住。没想到我这发小出国几年,酒量还挺见长。”

张援朝笑了笑拍了拍孙士忠的肩膀,一边指示司机开车,一边和孙士忠聊起了王震。

“所以说这人不可貌相啊,你这老同学不光酒量见长,背景同样也很深啊。”

“是啊,如果不是看了那些材料,就冲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敢信他是艾里克森家族任命的龙国区高管。他那女朋友整个就一娇生惯养的金丝雀,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那小子搅一块的,就他和那女的那腻味样根本就不像一个海归高管该有的样。”

张援朝递给孙士忠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人嘛,都是会变的,毕竟你们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说说吧,什么情况。”

孙士忠深吸了一口烟,强打起精神向张援朝汇报着。

“和预计的一样,只是叙旧,没聊到什么实质内容。但能看出来他也在回避一些话题,我估计他这次回国的动静应该小不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给他透点风声,最好是能引起他白鹰国雇主关注的那种,如果我和他能达成一种情报交换关系,对我们后续的工作会有帮助的。”

张援朝听着孙士忠的陈述点了点头。

“这事先不急,我和领导沟通下再定,眼下党内刚完成权力交接,有些事情往下要怎么展开我们还要等消息,但肯定会有大动作。白鹰国那边,你的老同学也要等消息,到时他肯定会主动联系你。”

孙士忠掐灭烟头,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车内污浊的空气和催人入睡的暖意实在令人难以保持清醒。车子在经过一个拐角后,在一片家属院区门口停了下来。

“到家了,你自己进去吧,今天早点休息。对了,考虑到你和你老同学接触的特殊情况,上级同意你可以随时与他见面不用特别请示。”

“知道了,首长慢走。”

孙士忠几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首长的轿车,待首长的轿车离远后,孙士忠独自一人走向家中。他刻意放慢步伐,借着冷风让自己慢慢清醒,吹散身上的烟酒味。当他推开房门时,妻子李晓月正穿着睡衣,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你回来啦。”

昏昏欲睡的妻子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后,连忙从沙发上起来,伺候孙士忠换鞋换衣服。

“睡着啦?”

“没有,眯了会儿。你这是喝酒了?”

看着妻子越来越大的肚子,孙士忠突然涌起了一股愧疚感。

“嗯,任务需要。下次我要晚回来你就先睡你的,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想啊。”

“哦,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宝贝,跟爸爸说晚安。”

妻子挺着肚子对着孙士忠,孙士忠笑着蹲下来将手按在了妻子的肚子上和他未出世的儿子侃了起来。

“小子,晚上踏实点别老踹你妈,否则等你出来看你爹我怎么收拾你。嘿,踹我,这小子真混。”

李晓月看着孙士忠如孩子和肚子中未出世的儿子较劲儿,也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啦,这么大人了还和孩子较劲儿,宝贝咱不理他,和妈妈睡觉去。”

看着妻子的心情稍好,孙士忠心中的愧疚感也稍微减轻了一些。自从与这个女人结婚后,孙士忠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血气方刚,他学会了隐忍和忍耐。无论在单位发生多少糟心事,他都尽量不把这种情绪带回家里。虽然妻子并不是他年少时心中所想的那种梦中情人,但她的善良贤惠最终打动了孙士忠。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不久妻子的肚子就传来了喜讯,以至于孙士忠还没做好准备便要初为人父了。想到这里,孙士忠原本喜悦的心情又开始变得暗淡起来,他走到阳台将门关好,独自一人在阳台默默地抽着烟。这是他在妻子怀孕后养成的习惯,一想到还未出世的孩子和当下复杂的局面,他的心情就变得愈发沉重。

“这就是我要留给他的世界吗?”

孙士忠在心中拷问着自己,身在局中的他此刻依旧对这个国家的前途充满迷茫,那个如同死局般的模型好像长在了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抹不掉,折磨着他也同时折磨着这个国家。他不想让他未出世的孩子一出生就面对这样的世界,但解决那个死局般的模型需要的是耐心,而考验耐心的却正是时间,但这个国家还有多少时间呢?

“你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王震。”

孙士忠自言自语的问着自己,全然没注意到烟头已快烧到自己的手指。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洗完澡的王震站在酒店套房的客厅内,与远在白鹰国的艾里克森接通了他回国后的第一通越洋电话。

“早上好,艾里克森。”

“晚上好,杰森,帝都的天气怎么样,但愿你能适应那里的雾霾。”

艾里克森一边打着高尔夫球,一边与王震开着玩笑。

“嗯哼,如果你现在开视频,你应该还能看见我的影子。”

二人彼此问候开着玩笑,但很快便切入了正题。

“艾里克森,我今天联系了我在国内时的同学,我以前和你介绍过他,你还记得吗?”

“是你那个三代从军的朋友?”

“没错,是的,他现在很谨慎,不过这和我推测的情况差不多,也许你该让你的父亲好好考虑下是否有必要马上在龙国市场做出重大调整。”

艾里克森开着高尔夫球车,眉头紧锁的思索着。

“你的朋友和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但正因为这样才有问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杰森,说具体点。”

王震站在酒店窗边看着窗外长安街上红灯初上的夜景,为艾里克森仔细的分析着当前局势。

“按照龙国以往的政治经验,没有消息通常意味着将有重大变故会发生,我有预感这次变故的震撼程度将不亚于龙国第一代领导核心去世时出现过的情况。旧的游戏规则今后可能不再行的通了,我们必须谨慎对待新的格局变化。”

艾里克森走下高尔夫球车,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向高尔夫球边。

“如果可以的话,你的那个同学……”

王震很快打断了艾里克森的话。

“不,艾里克森,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家是不可能被收买的。我说过,旧的游戏规则可能已经行不通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收买什么人。收买得来的消息永远是不准确的,我们的确需要重新调整龙国区的部署,但眼下我们最应该做的是静观其变,现在只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这时候贸然行动受害最大的只会是我们。”

艾里克森停下了挥动中的球杆,一脸愁容的回复着。

“我相信你,杰森。但你要知道我父亲现在变得很固执,他是不会听我的。”

“那就叫上我的继父一起去说,把我告诉你的全部告诉他,他知道我这个同学的背景,他会相信我说的。只要他能出面,你父亲应该会尊重他的意见。”

艾里克森瞄着球,重新挥动球杆。

“OK,我会去找你的继父试试,再联系。”

艾里克森挂断了杰森的电话,看着高尔夫球划过天空飞,球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非常漂亮的抛物线,在落地翻滚两下后,径直钻进了洞内。

“好球。”

伴随着裁判的叫好声,艾里克森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此刻的他对自己当初的决定颇为得意,正是在他的力荐下,王震才得以被派遣回国,成为了艾里克森家族在龙国区最年轻的高管。虽然王震这次并没拿到任何直接的情报,但艾里克森却和王震有着相同的看法。在王震父子的熏陶下,通读龙国历史的他也感受到了这次龙国领导核心的换届极不寻常,而龙国政治格局中的核心家族间集体沉默本身也预示着龙国的政治版图很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眼下急于在龙国市场套现且不说其他合伙人是否存在分歧,就算在龙国的代理人间也仍无法达成一致。既然眼下的格局仍在僵持,倒不如用龙国人的方式——围棋,在弈者包围的博弈中充分利用好时间,毕竟眼下最着急改变的人并不在白鹰国总统府,也不在曼哈顿,而是大洋彼岸的红墙之内。时间,仍旧站在白鹰国一边。

王震挂断电话独自坐在床边思索着,虽然他谨慎观望的做法和艾里克森不尽相同,但内心中他的目的却与艾里克森并不一致。孙士忠今天表现出的谨慎和回避的确让他意识到红墙之内,一场即将改变龙国未来的暴风骤雨正在酝酿之中,他的观察将会直接影响艾里克森家族与合伙人之间是否会就龙国未来趋势问题达成一致。而他需要让这种分歧继续维持下去,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潜藏在内心中那份真实的信仰,在红墙内的结果出现前,任何一方都不易轻举妄动。

“老公我洗好了,帮我吹下头发。”

“好。”

王震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思绪,与张岚一起坐在床上帮她吹着头发,张岚有一头非常漂亮的头发,洗发水的香味在吹风机的作用下刺激着王震的大脑,他从背后抱住张岚将下巴垫在了张岚的肩膀上,闭上眼仔细的闻着她发丝中散发的香味。他从没告诉过张岚他真正从事的职业,他希望她能一直保持这种单纯,永远不要看到在这繁华之下,杀机四伏的现实世界,以及穿梭于龙国与白鹰国这两个现实世界间的自己。

“你怎么了?老公。”

张岚轻抚着王震的脸,疑惑的看着有些疲惫的王震,语气中却充满着关切和温柔。

“没事,就是有点醉了。”

王震的双臂抱的更紧了,此刻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张岚的生活,艾里克森家族的精英教育将他锤炼成了一部冰冷的机器。在遇到张岚前,他除了自己的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寄托,而这恰恰是艾里克森对他颇为赞赏的一点。但张岚的出现却令这部由艾里克森家族精心打造多年的机器,开始有了本不该属于机器的温度。从这一刻起,王震注定已无法再次成为一部合格的机器。他紧紧的抱住张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的温度才能得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