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弱小的我们与先驱者 א
诺尔与其他合格者一齐在希尔德面前进行了梅里特宣誓（Merit Oath，这是以内蒂芙区的传说中第一位使用药草治疗他人的医者的名字命名的仪式，大概内容是时时刻刻将治疗他人放在第一位置，也不行不义之事）。从今天起，她就是正式的药研部成员了。
时间刚刚好，宣誓结束以后广播响起了《归途》，这意味着入夜后除了值班驻守巡查的人，我们都该回家了。
鲁比姑妈和康默（Common）叔叔已经做好了晚餐，泽维尔和泽尼娅比我早到家，父亲和祖母还有萨法尔叔叔仍然在图纸间讨论着造桥的事情。
鲁比姑妈把装满炖菜羹的锅放在了桌上，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问我：“小诺尔通过选拔啦？”
“是的，虽然出了一些小事故，但是选拔员是个很好的人。”
“希尔德吗，最开始提议也招收格林希尔人进入真理研的人就是她呢。”
“欸——想不到呢。”能接受格林希尔人的内蒂芙人真是很稀奇，但是我也不完全相信。
“赫里斯，也不是所有内蒂芙人都像坎贝尔先生说的那样。”鲁比姑妈又开始唠叨我，转而，她又想起来了什么，“这么说你今天也没有参加真理研的志愿甄选吗？”
我点了点头，开始盘算如何敷衍过去。
“啊啦，你这孩子，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吗？”
“我的话留在这里跟你们学做木工也不错嘛。”许多家庭都会内部接班，除了辛苦一点也没差。
“妈妈，让赫里斯跟我去参加下次征途队的选拔嘛！”泽维尔插嘴道。我明白他也不是真心，只是帮我转移鲁比姑妈的注意力，太谢谢你了泽维尔。
“还有你！我只同意你参加吉梅尔队的甄选，别想着去什么阿利夫和贝特！”鲁比姑妈觉得阿利夫和贝特队的工作很危险，所以是不同意泽维尔去的，但估计，以泽维尔的性格，一定会先斩后奏。
“饶了我吧，比起去什么征途队，还是留在家里和泽尼娅一起学习做木工的好。”我说。
“哎呀呀，肚子都饿啦，孩子们，可以开饭啦！”祖母他们也从图纸间出来了，坐上了自己的位置，招呼大家开始进餐。
泽尼娅给大家盛汤，一边淡定地说：“我可没有决定留家里噢？”
“是啊是啊，泽尼娅留在家里帮帮我挺好……嗯？”康默叔叔接着话，突然发觉自己听错了。
“欸——？？？！！！什么！！！”
在一阵寂静过后大家都爆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泽尼娅……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啊？”泽维尔结巴了起来，看来泽尼娅甚至连他也没告诉。
“也是最近才决定的，大家都怎么了，吃饭啊，我先开动咯。”泽尼娅像是没有察觉到大家的震惊之情，用勺子挖了泽维尔盘子里的菜送进了嘴里，泽维尔依旧呆愣着，没有像往常那样抢回来。只有祖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吃着自己的食物。
“我不允许！”康默叔叔突然双手用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进而往泽尼娅那边走去。泽尼娅见状也站了起来，被吓得连连后退。最后泽尼娅的椅子抵住了墙，她已经无路可退。萨法尔叔叔起来拦住康默叔叔：“哎呀，孩子而已，别太生气啊老兄。”康默叔叔只能睁大眼睛，死死瞪着泽尼娅。他的胡须都被脸上的肌肉扯得一抽一抽的，很是吓人。
鲁比姑妈也闭眼吸了一口气，长叹了出来：“泽尼娅，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我想加入贝特队。”泽尼娅虽然在发抖，但是很冷静地，庄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康默叔叔骂着脏话，“我，和你们的母亲，把你们生下来不是让你们像我妹妹一样去送死的！”
我，鲁比姑妈和父亲一时间都看向了他，这是自母亲离开这么久之后，康默叔叔再一次在大家面前提到我的母亲。
“康默，冷静，赫里斯还在呢。”鲁比姑妈提醒道。
“那是我的妹妹！”康默叔叔的情绪已经无法被压制了，“还有我的父亲，他们已经为了格林希尔牺牲了多少你们不会不知道！”他越来越激动，嘶吼着，“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你们有任何人理解过我的心情吗？！你们两个家伙，以为征途队是什么很伟大的存在吗？我**今天告诉你们，你们被该死的内蒂芙人还有愚蠢的家伙给洗脑了！什么外面的世界，外面早就没有什么世界了！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和可恶的内蒂芙人做邻居，天天过着忍气吞声的生活，你们崇拜的什么征途队和真理研做的全**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来**告诉你们该***做什么！留下来！然后活下去！就是意义！”一向话不多的康默叔叔一通爆发，仿佛把十几年来积累的恐惧心都吼了出来，这一刻他令我们感到陌生，同时我们也很理解他，他只是与鲁比姑妈一样，太爱泽维尔和泽尼娅了，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情。
说实话，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自己隐隐约约有着和康默叔叔一样的想法。
“我想说……”沉默僵持之中，祖母结束了用餐，继续说：“康默，你要知道，你的父亲与你的妹妹都是很伟大的人。”祖母心平气和地娓娓讲道：
“正是因为有你父亲与弗雷德里克先生过去的决策与努力，我们现在才能生活在这里。”
“虽然你父亲过世的时候我也曾经觉得那是生命中无法承载的沉重的痛苦。”
“但是克莉莉（Cleary）她十分能理解，认同他所做的一切，并且坚决要继承他的意志。”
我真是太久都没有听到过母亲的名字了。
“我看着那个时候的克莉莉，就知道她早晚也会在这条路上陨落。”
“但是，正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她认为自己有那样的使命。就算我要她留在我们身边，她即使表现得相当顺从，她依然活得像一具空壳。你说是吗，派特（Pat）。”祖母叫了父亲的名字，父亲点头的动作很轻微，到底是认可还是不认可，我也不明白。
“每个人的去向都是由伟大的阿涅密斯姆指引的，孩子们想怎么做就让他们去做吧。我们能做的只有慢慢去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以及，祈祷他们平安。”
祖母说完，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大家仿佛都累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吃着晚餐，但是都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
“泽尼娅……可以具体跟我说说为什么吗？”鲁比姑妈先开了口。
“好的妈妈。因为柏尼丝。”
我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看来我对柏尼丝的名字都过敏。
“那个原本是流民的孩子？”
“妈妈，你这么说也太……柏尼丝是我的朋友，”泽尼娅放松了起来，即使羹汤已经冷了，她还是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问我想要做什么，我说大概会留在家里，然后她说，没有想过走出格林希尔看看吗……那之后我就一直想着……”泽尼娅滔滔不绝的说着柏尼丝告诉她的事情：外面有比格林希尔山更高的山，在山里，还有一种叫做瀑布的东西，还有许多前人生活过的遗迹之类的。这些都让泽尼娅日思夜想。
实在很难想象柏尼丝来到格林希尔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去过什么样的地方，然而泽尼娅讲得很投入，恨不得明天就打包出行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