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沉啊。”
渡边抱着两把长柄斧,把它们放进了事务所门口的汽车的后备箱里。此时后备箱里已经堆放了撬棍、砍刀、汽车安全锤、角磨机、电钻和玻璃刀等工具以及不同的酸碱溶液,相川朝后备箱里看了一眼,抬手关上了箱门。
“这次我们不拿什么道具之类的么?就像上次拿的葫芦纸符之类的。”
马场也瞄了一眼后备箱,不太放心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应该带什么……如果出现了什么状况,你们最好先一步跑掉,不用管我。”
“这么危险,我们还去么?”
渡边撅着嘴,有些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说得也是,这次只是我自己想去而已,你们并不是一定要跟着,可以留下来。”
相川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
选择权被交给了马场和渡边两人手里,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马场把目光移动到了相川那条才刚刚恢复,终于能够自由活动的手臂上盯了一阵,最终还是抿了一下嘴,首先表明了态度:
“我还是跟着去吧。”
“那、那……我也去吧。”
渡边在马场和相川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要想清楚,这次的情况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会发生什么很难说。”
相川把手搭在渡边的肩上,不希望他是因为要随着自己和马场才去的。
“马场要去,我肯定都会跟着去。”
这次,渡边坚定地拍了拍胸脯。
“相川先生。”
就在这时,羽生原二郎突然从汽车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也不知他是刚刚过来,还是已经在车的另一边待了半天。气氛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相川三人都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好,我们上车吧,拜托羽生先生带路了。”
最终,还是相川打破了沉默,伸手拉开了车门。
四个人一起坐上了汽车,羽生原二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除了指路之外,他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半躺半坐在座椅上,半死不活地盯着汽车正面挡风玻璃外面,一度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有气。
外面的景色也从城市的繁华逐渐过渡到荒凉,配合着沉闷的天气和相川临行前的担忧与警告,无形地让马场和渡边两人的心中产生了一些压力。
而当终于到达了羽生所说的那间老房子后,这些负面的感觉也越发强烈——整间屋子周围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见不到其他建筑,明明是生命争相绽放的夏季,屋子周围却散发着一股秋天的凋零气息。
“那些树是怎么回事啊?”
渡边走下车后,指着房子周围的几棵树问道。那些树的树叶都已经枯黄,有些枝条甚至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
“不清楚啊,是得病了吧……”
马场皱着眉头回答着,心里开始担心这是否是树木得病之外的古怪原因所导致的,和羽生说的雕像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拿着这个。”
相川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角磨机递给渡边,又把电钻递给了马场,自己则拿了安全锤、玻璃刀和手电筒。
“这些都是没有用的,我都试过。”
羽生看着他们手里的工具说道。
“您的身体状况貌似不是很好,”相川晃了晃手里的安全锤,“我们还有不少力气,让我们试试更大出力会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带我们去那个地下室看看吧?”
羽生没有再出声,默默地朝房子走去,相川三人便跟在他的身后。羽生推开大门,一股腐朽的气味就从屋里涌出,冲得人直犯恶心,仿佛这间屋子已经封住了几百年没有人来过一样。相川三人都同时用衣袖捂住了口鼻,羽生却毫无反应地径直走了进去。
“羽生先生?”
相川开口叫了一下羽生,后者却木然地继续走着,没有回应。
“这里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直到走到了客厅通向二楼的楼梯后面的一扇门前,羽生才开口,同时把门拉开,迈步走了进去。
相川三人也跟着走进了地下室,地下室里昏暗无比,同时伴随着更重的腐朽气味,三人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呼吸也有些困难。
“没有灯么?”
渡边说完话就咳嗽了两声,接着靠近马场悄悄说道:
“住这地方,这个人不变成那样才奇怪呢。”
“灯坏了……从我父亲死之后它就打不开了,换上灯泡也不会亮,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
“OK……”
相川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筒,一道明亮的白光利剑般劈开了黑暗,打在了一个摆放在小木桌正中央的诡异雕像上。
“啊!就是这个吧!?”
渡边指着雕像叫出了声,三人同时朝那个怪异的雕像围了过去。
“果然很有那种感觉,血肉模糊,不可名状,扭曲到人类无法用语言描述,”相川用手电照射着雕像,嘴里念叨着似乎是从克苏鲁神话里学来的语句,“洛夫克拉夫特和后世的许多克苏鲁作者都这么形容,令人难以想象的、窒息的、作呕的——”
“这……不就一肉坨子么?”
相川还没说完,渡边就一脸迷惑地指了指雕像。
“……确实也可以这么说。”
相川尴尬地看了看渡边,点点头继续观察雕像。
“前辈说话你打岔!”
马场伸手拍了一下渡边的大肚子。
“我确实没看出来,这不就是个……”
渡边小声地嘀咕着。
“羽生先生,你确定你一直尝试破坏它么?”
相川围着雕像看了一圈后问道。
“对,这东西实在太离谱了,警察来的时候,这里既没有那个桌子,也没有雕像,可等他们走了之后,这个东西就又出现了。”
“那它可是够硬的……”
相川再次围着雕像转了一圈,那上面完整无缺,哪怕一条划痕都没有。
接着,相川拿起玻璃刀,用上面的金属头敲了敲雕像,果然发出了“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这东西看着不像是金属的啊。”
马场弯下腰,也前前后后地对着雕像看了起来,从外观的光泽和灰涂涂的颜色上看,这个雕像更像是陶土捏出来的。
相川立起了手里的玻璃刀,用上面的金刚石在雕像上一划——
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东西的硬度恐怕超过金刚石……渡边,你试试手里的东西。”
相川走到一边,伸手招呼渡边过来。
“好。”
渡边启动了手里的角磨机,砂轮飞速旋转,伴随着轰鸣声靠近了雕像——
“嗞——!!!!!”
一阵阵火花从雕像上溅出,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显得异常耀眼,而当渡边把角磨机停下拿开后,雕像上依旧没有一丝痕迹,角磨机倒是有些受损。
“至少这不是普通的雕像,要分析上面的成分的话恐怕有点麻烦了,应该试试酸碱溶液有没有效果。”
相川低头看看雕像,摇了摇头,接着直起身准备离开地下室。
“我去帮你们拿。”
站在地下室门口旁边的羽生抬手示意相川留下,转身就要走出地下室。
“等一下,羽生先生!”
这时,相川却突然大声叫住了他。
“还要拿其他的东西么?”
“不是,就是一瞬间,我觉得有点……”
相川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朝羽生挪动步子。
“你出去了之后,我们就都会被关在地下室里,跟这个雕像待在一起,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危险。没什么证据,这是直觉,不过侦探是很需要直觉的。”
羽生那双活死人一样的眼睛盯着相川一眨不眨,一句话也没有说。与此同时,相川三人也感受到有股视线从身后慢慢传来,就如同有谁慢慢转过了头,眼睛也随着一起转了过来,开始盯上了他们,这让马场和渡边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向了那尊雕像。
眼看气氛越发不对,相川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羽生的手腕,可羽生那细瘦枯弱的手臂却突然爆发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把将相川掀飞。紧接着,羽生快速地冲出了地下室,关上了门。
“该死的!”
相川急忙爬了起来,用尽力气撞向了地下室的门,但是已经毫无用处,羽生把门锁上了,并且还用一根棍子把门闩了起来。
“雕虫小技,用手里的东西把门拆掉!”
相川揉了揉自己撞门的肩膀,指了指马场和渡边手里的工具。
马场和渡边听后正要上前,却突然都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那尊雕像,相川也拧紧了眉头看了过去——
那尊雕像此时正在发出一阵阵低语,低语声从三人的大脑中直接响起,虽然听不懂它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三人都从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它是不是……要醒了?”
渡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什么……什么要……醒了?”
马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
“我……我也不知道。”
“嘭——!!!”
就在这时,雕像背后的墙壁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紧跟着,墙壁开始扭曲,变出了一道散发着紫红色、橙色和粉色的互相交织的光芒的传送门。从门的内部释放出了一股强烈的吸引力,相川三人就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快速地拉进了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