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一家拉面馆点好了吃的东西后,潘多拉起身去上厕所,只剩下了南风原和日向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雾雨的?”
趁着这个时间,日向好奇地对南风原问道。
“呃,因为……看都市传说吧。”
把魇蜘蛛的那一系列事都解释清楚实在太麻烦,南风原便选了一个简单一些的说法。
“诶……真难想象她不是一个人行动的呢,在学校里她总是独来独往的,看起来就觉得难以接近,几乎都没人会和她说话。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像……哦,我记得有照片。”
日向说着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展示给南风原:
“这是以前在学校拍照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拍进去的,每天她都是那个样子。”
照片里,日向和另外两个女生看着镜头,三人一起拍下了这张照片。而在照片的角落里,潘多拉正坐在末尾的一个座位上,侧头盯着窗外。
当时的潘多拉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而不是现在常穿的黑色风衣。南风原盯着照片看了看后,皱起了眉头:
“那个,不好意思。”
说完,他伸出手指把图片放大,角落里的潘多拉逐渐占满了整个屏幕。
“?”
日向疑惑地看着南风原的举动,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她看到南风原的眼睛瞪大,神色也凝重了很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怎么……了?”
“没有。”
南风原摇了摇头,收回了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到这件白色的外套时,南风原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似乎自己曾经见过。但是从始至终,他都只见到过潘多拉穿深色风衣的样子。
只是既视感吧……又或者自己在什么广告之类的地方看到过?
南风原这样为自己解释,可心里却说不清地开始焦躁不安,冒出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么看,你也和她一样,挺怪的。”
“嗯?”
听到日向的话后,南风原才回过神来。
“虽然表面看着挺普通,但是你也挺奇怪的吧,完全看不懂啊。”
南风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于是点了点头,靠着椅背沉默地坐着。
很快,潘多拉就回到了桌旁,三人围在一起吃东西,日向又提起了自己的预知梦:
“说起来,我说到我能梦到未来的东西的时候,你们都不怎么惊讶,难道你们见过这样的人么?”
“没见过。”
南风原回答道。
“那怎么……?”
“我们见过更离谱的。”
潘多拉抬起头说道。
“还有更离谱的……我现在的能力都已经够讨厌的了。”
“能梦到未来的话,不是应该很好么?”南风原不解地问,“至少会有个方向……”
“那如果看到了自己不想要的事怎么办?”日向看了一眼南风原,“我妈妈也有这个能力,之前她梦到了自己会出车祸,于是就想方设法去绕开,但是最后还是没躲过,甚至比梦里的更严重了。事先了解到灾难,但是又躲不开才是最绝望的。不管梦到了什么,最好都要跟着去做,不然的话……”
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沉重了很多,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日向随即转换了话题:
“这次的事,你们有具体的解决方法了么?”
“找到事件的核心,然后试着除掉它。”
潘多拉回答道。
“这么直接?”
“最重要的是核心是什么,能不能被解决掉,而且……”潘多拉的红色眼睛紧紧地盯着日向,“我们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心理战术,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自己的精神不能松懈。”
离开拉面馆后,三人回到日向家一直待到了晚上。在潘多拉的建议下,日向先把那几张复古风的照片都烧掉了。随后,南风原跟着潘多拉继续查看搜索和泛真理教有关的资料,日向则在一边无聊地拿手机玩着游戏。
临近午夜时,三人聚在客厅里,用绳子缠住手腕,把彼此的手腕连在了一起,同时又都拿上了可以用来防身的刀具。
“虽然这个恐怕在让我们不分开的方面没什么用,”潘多拉抬了抬手腕,晃了两下缠在上面的绳子,“但是应该能用来测试出人被拉到那个世界时的一些情况,遇到危险的时候别忘了用手里的东西反击。”
南风原听后,握紧了手里拿着的日向家的菜刀,对即将面对的东西感觉到有些紧张。游戏机有可能会在不同的世界里出现奇怪的变化,到时候自己有可能只能依靠手里的刀。
就在这时,系在潘多拉左手腕上的绳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上。
“她……!”
南风原急忙指向了落在地上的绳子。
“它是把人本身传送走,这东西怎么认定衣服和绳子不是一种东西的……靠近我一些。”
潘多拉迅速甩掉了手上的绳子,南风原按她所说的向她走近了一些,接着,他的手就突然被潘多拉抓住。
“唔!?”
南风原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我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用……恐怕它可以——”
潘多拉抬起头,红色和黑色的眼睛相对,两人还没有靠得这么近说过话,南风原几乎没法把注意力在集中到潘多拉的话上,然而潘多拉话音未落,就突然消失在了他面前。
果然和日向说的一样,就是在不经意的眨眼的时候,周围就变了样子。南风原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老旧化的滤镜一样,变得模糊又失真。进入视线的东西让熟悉和陌生、安心和危险交织在一起,使得人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正漂浮在水中,随着波浪来回摇晃。
“潘多拉!?”
南风原大声呼喊,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按日向所说的,就这样待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然就不要做什么行动了?
南风原刚产生这种想法,决定待在客厅里不动的时候,一阵小提琴拉出的乐曲声突然从客厅外传了进来。这乐曲也和日向所描述的相同,让人听了晕晕乎乎的,和看到那些古怪照片的感觉很像。
这么说,如果跟着琴声一路走过去的话,就能看到日向提到的花头怪人了?
只是待在这里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至少应该从那个怪人那收集一些信息才行。
南风原晃了晃头,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手机已经不知所踪了,但是游戏机还在,现在自己也只能希望它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接着,南风原就走出了客厅。
顶着周围的场景和乐曲给自己带来的一阵阵眩晕感,南风原沿着客厅外本不存在的昏暗走廊,循着乐曲的声源前进着。不知过了多久,乐曲的声音越来越大,南风原终于来到了一处没有门的房间前,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拉着小提琴。
灰色西装和巨大的花朵头部,和日向描述的一模一样。
怪人停下了拉琴的动作,转过了身面向南风原,南风原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刀。可晕晕乎乎的感觉持续在冲击着他的神经,就好像在无聊的课堂上忍着瞌睡一样,南风原不得不随时防备着,不停地重新提醒自己要清醒。
“你好,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怪人的花朵脑袋上突兀地张开了一张人类的嘴,发出了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由你们人类创造,你们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怪人一手拿琴,一手拿着琴弓,微微张开双臂向南风原表示着自己的无害。
“很多人因为这些事情失踪了。”
南风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自愿留在这里,我从来不杀人,也不强迫谁,我只发出邀请。有些人想留下,他们就留下了,有些人想要常来,但不留下,我也答应了他们,有些人想要再也不见这里的话,我也一样会同意。”
“我去过一个镜子构建出的世界,那里一开始也是表示有各种各样听起来很好的条件——”
“哦,哦,我知道,”怪人抬起琴弓,打断了南风原的话,“我看得到所有来到这里的人的过去,那真是个可惜的事情,明明是个很美好的国度,但那是由人类所主导的,人类主导的东西总是暗藏着不那么美好的东西。”
“你就不是那样的么?”
南风原反问道。
“我不是这里的主导者,来到这里的人类才是,我会做的只有劝说而已。”
“劝说?”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留在这里么?因为这里就是他们所创造的、所向往的地方。每个人类都会有怀旧的想法,毕竟人生就是不停上升的过程,每一个阶段都比前一个更让人疲惫和失望,怀念过去也就是自然的事了……你也很怀念过去吧?”
南风原沉默着,没有回答。
“不要闭口不谈嘛,我看到了,你在怀念着过去。你曾经站在学校的顶端,和那些优秀的学生一起,你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和普通人不同的阶层里,然而无法预料的变故把你从天堂拉了下来,而重回天堂的天梯则不是那么好攀登的。我还看到你在怀念着更久远的过去,过去的家人们给予的爱似乎是完全纯粹的,但是后来的他们更想要的是成绩,如果没有了成绩的话,你就什么都得不到,未来则又是会更困难,你要怎么前进呢?”
说着,怪人放下了琴和琴弓,抬起了双手:
“你仔细地感受一下这里吧,闻到过去的味道,感觉到过去的空气进入你的肺部了么?这里就是你怀念的过去,你一直在想着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挂念着的地方——”
“呃……”
随着怪人的话说出口,南风原也立刻就被更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眼前的场景开始像浸水了一样开始抖动。恍惚之间,南风原似乎看到了小时候住过老家的样子,看到了自己的旧玩具,看到了自己当时还不完全理解的老旧电视节目,看到了已经忘了是什么花纹的,在老家里待了一阵就跑掉的猫。
在这些画面和感受的冲击下,南风原失去了平衡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