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两人下一秒就在面前消失,日向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绳子哪去了……”
日向甩了甩手腕,绑在上面的绳子已经不知所踪了,不过刀还依然握在自己手里。
那阵让人头昏脑胀的小提琴曲又从客厅外面传来,日向拿着刀走出了客厅,跟着声源的方向走了过去。然而当她在走廊里前进了几分钟后,小提琴声突然停了下来。
“?”
日向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侧耳倾听,周围安安静静,确实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这让日向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她站在原地待了一小会儿,接着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却发现怪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啊啊啊啊啊!!!”
日向失声大叫,慌乱中忘了手上还拿着刀,只顾着朝走廊的另一头跑去,直到因为脚下不稳,自己绊倒了自己后才停了下来。
当她抬起头后,面前则蹲着那个头部是巨大花朵的灰西装怪人。
“迷路了么?”
花朵脑袋上张开了违和感十足的人类的大嘴,看起来就像是用粗劣的修图软件贴上去的,不过它发出的声音倒是和正常的人类男性没什么区别。
“别过来!”
日向这才想起自己不是手无寸铁,立刻用双手握住刀,把刀尖对准了怪人。
“不要这么有敌意嘛,我只是拉拉琴,对于愿不愿意留在这里的事,都是你们人类自己来决定的,我就像推销员一样,我的东西你买不买帐我是改变不了的。”
怪人露出看起来有些瘆人的微笑,或许它并没有想吓唬人的意思,但是它那副样子实在没法让人不害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刚提到了推销员,所以接下来当然是要说服你了,说服你留下来。”
“谁想待在这种地方啊!”
日向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一切都仿佛是从上世纪的画面里跳出来的,让人莫名有种晕眩的感觉。
“你只是还没体会到其中的好处,看着这些,你想到过去的某些事了么?让我提醒你一下,棕色的大玩具熊,HelloKitty的粉色床单,还有……”
“你怎么知道那些……”
日向捂住了脑袋,那些都是在她小学之前用过的东西,随着怪人说出它们时,相关的画面也在日向的脑海里闪烁着出现。
“这里是过去的世界,被一心想着向前的人类抛弃了,但实际上,每一个人类也都憧憬着回到这里。在最关键的部分到来之前,还请你先听听这个吧——”
怪人站了起来,双手伸开,小提琴和琴弓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它把琴弓搭上琴弦,以优雅的动作开始演奏起来,伴随着阵阵如同海浪般的乐曲的冲击,各种回忆也不断冒出日向痛苦地捂住了脑袋,靠在了墙边。
“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是那么美好,可是随着你逐渐长大,父亲的要求越来越严苛了,”怪人停止了演奏,小提琴和琴弓也在它手里消失了,“在你贪玩的时候,他会一个耳光扇在你脸上——”
“啪!”
随着怪人的描述,日向也看到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的一幕,回忆中的父亲抬手对着自己挥动巴掌。接着,日向也像真的挨了回忆中的耳光一样,头偏向了一边。
“但是他只是外强中干而已,表面上好像多么严厉强大,雷厉风行地实施着他的教育手段,但是他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在知道了你母亲的预知梦之后,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遭遇灾祸。你和那么多人交流,换了不知道多少男友,只是为了寻求安全感而已吧?但是谁都做不到那点,他们不清楚你需要的只是个拥抱——”
说着,怪人坐在了日向身边,伸出手臂把她的头抱在了怀里:
“A deep hug……”
……
“我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用,恐怕它可以把我们……传送走,分别隔开。”
说到一半的时候,潘多拉就感觉到手里握着的南风原的不见了,南风原也已经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潘多拉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客厅门口,然而接下来她却没有走出去,而是转过了头——
身穿灰色西装,头部被巨大花朵代替的怪人正背着手站在客厅的另一头。
迷迭香……留住美好回忆、怀念过去。
潘多拉认出了它头上的那朵淡蓝色的花以及它的花语。
“我以为你也要拉琴引我过去。”
潘多拉转过身,用目光和怪人对峙。
“你显然不太一样,每个人都是由他们过去的经历塑造而成的,过去对人的影响比天生的性格要大很多,我能看到人的过去,也就是说我了解每一个人。”
怪人的头上张开了一张人类的嘴,从语气来判断,它的情绪似乎比潘多拉要放松得多,毫不在乎对方的目光。
“the past的人造就了你,你把他们留在这里了么?”
“确实是他们造就了我,不过留在这里是他们自愿的,我从来只发出邀请,选择都是人类自己做的。”
“邀请……但是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留下的。”
潘多拉说话的同时,血红色的双眼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怪人。
“也许只是你没认清这里的性质,这里是所有人的过去,没有一个人是不想留在过去的,贫穷也好富有也好,聪明也好愚笨也好,男人也好女人也好……”
“你说你能看到人的过去,难道你觉得我想回到过去么?”
潘多拉挑了挑眉毛。
“当然了,我虽然没长眼睛,但是我是会看见东西的。从你的眼睛里我就看到了——”
怪人伸出食指和中指像人类一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虽然那个位置并没有长眼睛,然后又指了指潘多拉的。
“看到了什么?”
“不是只有令人讨厌的姨妈和连见都没见过的其他家人对吧。在你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你母亲的朋友,原来和她一起工作过。她来看过你很多次,带给你一些缺失的东西,但是后来她不在了,工作性质使然,惹上的麻烦太多了。不过正是因为有她出现过,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是冰冷又生硬的……‘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要聪明一点,不然就会和我一样’,她曾经这么告诉过你对吧?你看,我确实能看得到过去吧。”
潘多拉没有回答,脸上多了一些凝重的神色。
“还有很多……那个人也留着长发,所以你也留着,直到现在,要不是拖到地上会弄脏,它们现在就不会只到小腿了吧。可惜的是,唯一温柔的人走了之后,那么长的时间里都再也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了,你会不会在某些时候——特别是晚上的时候,记得没错的话,晚上的人类会更感性,不然就不会只在晚上我才能看到有人来了——想起她,想起过去……想回到那个时候?”
“一切都会向前发展,回想起来也不代表我愿意回到过去。”
“别装得那么理性,你和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怪人摊开双手,“为了不重蹈母亲的覆辙,你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的态度,但是孤独已经把你折磨疯了,我看到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什么不苟言笑冷静从容的人,而是一个浑身伤痕,哭着说别伤害我的小姑娘……所以你就那么做了么?”
“做什么?”
听着怪人前面说的话时,潘多拉的眼神已经逐渐被敌意充满,但在听到最后一句后,那份敌意突然一钝,被不解所替代。
“我真是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别告诉我你都忘了,你以前的手机里的便签……你一个人,怎么做的到,那么多人才能维持我和这里的存在……”
“到底做了什么!?”
潘多拉提高了音量。
“让你重新体会到消失的那份温柔,借以代替你用来划破自己手腕的刀子。”
“我觉得你说的够多了,很可惜完全没打动我,”潘多拉拿着刀子快步靠近了怪人,“那点人的能量根本不可能做到制造很多空间出来,他们两个就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位置不一样对吧?告诉我他们在哪!”
“别这么激动嘛,我承认,现在来说确实是未来对你更有吸引力,不过对你的朋友们我就不清楚了。把刀子放下吧,我是不死的,你威胁不到我的。你想找他们,我带你过去,我从不骗人,也不伤人,不过要记住,留不留在这里,都是他们自己说了才算。”
怪人把双手举到胸前,示意潘多拉放下武器,接着便动身走在了前面带路,走到客厅的门口时,还轻声说了一句:
“你是担心朋友们呢,还是害怕我把事情说出来呢……?”
潘多拉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沉默着把双手插进了风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