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在路上
“你可能找不到路，但你会找到方法。”—— （美）托马斯·伍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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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异星北半球的破碎大陆，距离宇宙飞船“午夜骑士号”降落点西南侧的不远处，一辆漆黑如夜的大型电动越野车“坚忍号”在平坦的青青草原上悄无声息地呼啸而过，那有棱有角的凶狠外形搭配车顶的机枪炮塔宛如猛兽出巢狩猎一般令这片土地上的生物感到十分恐惧，漆黑越野车所到之处的可怜小草被它那飞转的厚重轮胎还有沉重的车身瞬间压成了草饼，松软草地表层的土壤也被轮胎上那宛如牙齿般的防滑纹路刨出了两道整齐的轮胎印记。
“哼～哼哼～哼哼～哼～···”与越野车那凶狠的外表恰恰相反，坐在驾驶座上的金发男人道克戴着一副有着金属镜框的炫光飞行员墨镜，神情自然的他一边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一边不自觉地哼着夏洛克从未听过的小曲儿，他是先驱者小队里的长辈，虽然看起来已经步入中年但阅历十分丰富，不但能下厨会疗伤还有着足够的领导力和指挥力，相貌成熟帅气，身材高大健壮，言谈举止既幽默又有魅力，这样一位优秀的男人为了保护车里的三个后辈们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担任起了先驱者小队的医疗兵兼队长的职务，在乔纳森船长的安排下不但要照顾好年轻的后辈们，还要带领他们安全地完成任务，也就是确认水源的位置。虽然被困在异星仍然让他感到有些难过，但是成熟稳重的他依旧无怨无悔，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后辈们，在离开这里之前保证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尽可能舒适。或许，这就是身为成熟男人潜意识中的那份责任心？反正我是不太明白啦，不过看他那认真的模样，我想不论如何都无所谓吧？
坐在道克身旁副驾驶座上的青年男子夏洛克看了一下手机，当前时间是上午9点56分，感到有些无聊的他将手机揣入外套的口袋里，接着一边好奇地聆听着道克哼的曲儿，一边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
“距离目的地还有：28公里。”车载导航仪用听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机械女声说道。这声音吸引了夏洛克的注意，他好奇地看向身旁显示屏上的电子地图，只见地图上的小车正在一片空白的土地上沿着一条不规则的直线前进着，夏洛克疑惑地抬起头来，他们乘坐的车明明在这不知名异星的草原上行驶着啊，为什么地图上会有路呢？
“呐，道克，我们明明在这荒郊野岭上行驶，为什么地图上会有一条路？”夏洛克转过头来，指着屏幕上的那条路问道。
“哦，这是上次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走的路，系统自动记录下来留着备用的，咱们毕竟第一次来这颗星球，没有道路信息···哦不，准确来说，是没有道路，自然需要将行驶的路线记录下来喽。”道克用他那双碧蓝的眼睛快速地瞄了一下夏洛克手指的位置，在墨镜镜片的偏振作用下，道克眼中的电子屏幕看起来就像彩虹一样，感到有些奇怪的他继续紧盯路面，随后头也不动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来还挺方便的嘛。”夏洛克顿悟道。
“嗯哼。”道克回应道，随后继续专心地开车了。
坐在越野车左后方，有着一头蓬乱棕发的男孩提姆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座位前的屏幕，手握无线遥控器的他透过炮塔上的摄像头仔细地监视着行驶中越野车四周的一切。所幸的是，越野车的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和些许稀疏的树丛以外，他没有看到任何大型野生动物的踪迹，感到无聊的他时不时地将无线遥控器放回炮塔显示屏旁的充电座上，然后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一旦注意到些许风吹草动，便又急忙拿起无线遥控器后看着监视器，没事以后再放下遥控器接着盯着窗外发呆，由此无限循环下去。
坐在夏洛克的后方，那位赤发红眼的女孩艾莉克斯捋了捋耳朵旁的卷发，却怎么也捋不直。心情烦躁的她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接着从副驾驶座椅后方的磁力枪架上拿来她那把铬色自动手枪，她取下手枪的弹匣，在多次确认枪管的膛室内没有子弹以后，便拿在手中像玩具一样咔哒咔哒地把玩着。把玩了一会儿后，心情舒畅的她将弹匣装回闪闪发亮的手枪里，然后将其吸在副驾驶座椅后方的磁力枪架上。或许是在坐了十几分钟的车后感到无聊了，便将她那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右臂耷拉在一旁车窗的门框上，看似不情愿地欣赏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美丽风景。
越野车仍然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行驶着，车上的四人正安静地各自做各自的事。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中，时不时有几只形态奇特的鸟类飞过（是鸟吧？）。这颗不知身处宇宙何方的星球，虽然让回不了家的各位感到很是不快，但此时此刻大家的心中都不得不承认，这里是一片未被人类文明玷污的净土。看呐，这碧蓝如海的天空，这洁白如雪的云朵，这绿油油的草原，这金黄耀眼的太阳！真的没想到，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居然还能找到如此生机勃勃的罕见星球。要知道，在这一望无际的宇宙里，除了无尽的空虚以外，要么就是一些大到可怕的气体星球，根本无法降落，要么就是一些环境十分恶劣，根本没有生命迹象的死星，能来到这样一颗充满生命的类地行星上生活，是有多么罕见吧。如果你也能身临其境的话，或许你心中隐藏在深处的那位哲学家不禁会发问，到底是风景如画，还是画如风景呢？
面对四周如此自然的景象，夏洛克可以肯定，被莫名其妙传送来这儿的他和“午夜骑士号”上的四位船员们很有可能是唯一造访过这颗星球的人类。
没过多久，夏洛克一行人的越野车来到一座长满青草的土丘前，道克没多想就照常朝草丘上行驶，可现实却不总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虽然牢固的越野车看起来坚不可摧，但是因为上坡时速度不够快，笨重的越野车吃力地在隆起草丘的坡道上艰难地行驶着。道克见状，便将脚下的加速踏板用力踩到底，越野车猛地往丘顶一冲，才毫不容易越了过去。
“呼，总算翻过来了。”道克松开加速踏板，高兴地说。
“上坡前开快一点就不会这么费力了吧？”夏洛克说。
“不行，冲太快的话有可能会撞到前保险杠。”道克解释道。
“对哦。”夏洛克不好意思地说。
就在前排的二人沉浸在越过草丘的喜悦时，随着车头逐渐下沉，在夏洛克和道克的眼前，草坡的下方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积满污水的土坑，这些水坑有大有小，看起来仿佛被榴弹炮轰击过的战壕一样，对于这辆沉重的越野车来说，草坡下方的那一个个肮脏的水坑就仿佛是天然形成的地雷，一旦越野车的轮胎不幸陷进去的话，他们四个人加起来估计都推不动这辆越野车的空壳，更别提这辆还额外加装了炮塔的版本了。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话，他们四个人将会被困在这荒郊野岭里，唯一的选择就只有遗弃他们唯一的载具，要是这样狼狈地走回去的话，不但双脚会走烂，对他们充满期望的乔纳森船长见状也会气到抓狂的吧，本来就是因为宇宙飞船的空间折叠引擎坏了，他们才不得不降落在这异星上，发生了这种事就已经够糟糕了，要是再带更多的坏消息回去，恐怕船长他整个人会瞬间崩溃吧，到那时情况可真就无法挽回了。
“呀！好多坑！好多坑！减速！减速！”夏洛克瞪大眼睛，指着前方大喊着，把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飞速行驶的越野车即将越过大大小小的泥土水坑，搞不好就会陷进坑里了。
“完了！完了！呃啊啊啊！”夏洛克见势不妙，便用右手紧紧地攥住车窗上方的把手，神情紧张的他调整坐姿低下头，准备迎接不可避免的颠簸。
“走你！”道克笑着大喊一声，他激动地踩下加速踏板，然后将方向盘朝右微微一转，越野车的车头随之也朝右偏去。
“轰！轰轰！轰！···”伴随着越野车轮胎发出的轰隆隆的声响，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的道克完美地避开了草坡下方大一点的水坑，明智的他选择从较小的水坑上飞快地轧了过去，小水坑里的泥水在轮胎的转动下飞溅到车身上，弄得车门上脏兮兮的全是泥浆。虽然弄脏车体对全体队员来说是一件坏消息，这意味着回去后又只能将车子清洗干净才能将其开上飞船，虽然不是一定要这么做，但既然乔纳森船长在这之前就已经要求过，回去之后就只能麻烦一点了，可是···应付越野产生的泥污这种事岂不是越野车的天职？不然为什么要叫越野车呢。
“诶？”夏洛克疑惑且惊讶地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水坑，明明当时看起来车辆抛锚在所难免呢？所幸的是，现在的情况与夏洛克的预想截然相反，越野车并没有陷进坑里，而是有惊无险地从小水坑上轧了过去，继续在可怜的小草上飞快地蹭着泥巴呢。
“呃···拜托，夏洛克，别一惊一乍的，过坑没怎么样，倒是被你突然发出的喊叫声吓了一跳。”道克转过头来，对夏洛克严肃地发牢骚道。
“是呀是呀，吓得我手一抖，差点就扣下炮塔的开火键了呢。”坐在后座的提姆也一唱一和地起哄道。
“抱···抱歉各位！”夏洛克见状，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道。
“提～姆，下次可不能这样！只有百分百确定要开火前才能关闭保险，难道你忘了吗？”道克转身对提姆训斥道。
“哈哈，别紧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炮塔的扳机保险是开着的，不会走火哒。”提姆笑着说。
“唉。”道克转回身来，叹了一口气道。
“好好的青青草地，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多土坑？”夏洛克疑惑地问道。
“嗯···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兔子挖的洞，也就是它们的巢穴，刚好前几天，也就是你昏迷的时候，下过雨，估计把它们挖出来的洞全部淹没了，就会变成这样。”道克想了想后，解释道。
“哦，这样，等等！···兔子？这星球···有兔子？！”夏洛克先是没当回事，紧接着惊讶地问道。
“我只是推测啦，这几天忙，没时间仔细观察啦，说实话虽然没见着兔子，但是经过我的推断，草原还有大大小小的洞穴基本就证实了兔子···或者类似生物的存在，你觉得呢？”道克连忙解释道。
“哎～有道理哦！···原来如此，嗯，有意思。”夏洛克顿悟道。
“呼，这车的悬挂系统真不错啊，这么崎岖的地形都能平缓地通过。”夏洛克摸着舒适的皮质座椅，感叹道。
“一般般吧，因为有主动抗震系统，所以感觉平缓，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小型飞船舒服。”道克解释道。
“再说了，只是一些土坑而已，如果是充满乱石的山坡的话就没有这么平缓了。”道克说。
“哦，好吧。”夏洛克说。
“所以···未来人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飞船？”夏洛克问。
“那当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啊，况且空中可没有这么崎岖的地形要征服，既快又舒适，自然宁可坐飞船也不坐车喽。”道克回答。
“当然，在某些情况下，比如现在，车辆就能派上用场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停得起来飞船的。”道克解释道。
“那···我三天前昏迷后，你们俩就是用这辆车把我运回去的？”夏洛克回想着三天前第一次看见提姆和道克时的模糊情景，问道。
“嗯哼。”道克回答道。
“难怪，这样的话我在昏迷时做的梦里经历的一切都能说的通了。”夏洛克摸着脑袋说。
“哦？说来听听。”道克好奇地问道。
“呃···那梦太荒谬所以就没当回事，现在记不清楚了。”夏洛克模糊地想起几天前昏迷时做的梦，感到有些羞耻，于是便推辞道。
“别害羞嘛，你尽管说，不论你说什么我不会议论的啦。”道克感到更好奇了，于是继续促使道。
“呃···想想后感觉还是算了吧，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夏洛克继续推辞道。
“咳，真扫兴。”道克失望地说，然后继续专心地开车了。
“讨论梦境这种事，我实在···不太好意思说。”看着道克失望的样子，夏洛克感到有些自责，于是解释道。
“等等···哦～！我明白了。”不知怎的，开车开的好好的道克忽然摸着下巴上的金色胡渣，接着若有所悟地说道。
“明白啥了？”夏洛克见状，便疑惑地问道。
“哈哈···没事的，伙计！像你这样的青年男子，到了时候，自然就会做那种···色色的梦啦，嗯嗯，没关系的哟，你的难处我能理解，毕竟咱以前也年轻过嘛，哈哈哈！”道克用右手拍着夏洛克的左肩，用滑稽的语气笑着说道。
“噗！···啥？！”听到如此意料之外的回答，夏洛克转过头来，喷笑着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想太多啦，难得做这样的梦自然就要好好享受享受啊，只是别忘了醒来以后···把内裤清洗干净，不然时间长了以后味道会很大。”邪魅微笑着的道克继续若无其事地讲解着，对讲解的内容丝毫不在意，夏洛克逐渐明白了道克的意思，明明不是道克说的那样，但他还是感到莫名地羞耻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不改色的道克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阐述地淋漓尽致。
“噗啥啥···哦不对，不是你想的那种梦啦！”夏洛克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红着脸反驳起来。
“你别激动，我开玩笑的啦。”道克笑着说。
“话说道克啊，我刚刚听你哼起歌来这么兴致勃勃，我就好奇，你这车里···能不能放些歌呀？大家看起来都感到无聊了，随便什么歌都行，我不挑食的。”理解了道克说了什么以后，感到羞耻的夏洛克急忙转换话题问道。
“有啊，你等等。”道克回答，接着按下方向盘上的某个按键。
“咚咚。”车内的音响发出声响道，听起来像是在等待人说话。
“凯瑟琳，随机播放所有音乐文件夹中的任意曲目。”道克口齿清晰地说道。
“好的。”那位名叫凯瑟琳的程序用听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机械女声说道。
“二十九号洲际公路上，炫酷跑车飞驰而过，周末大伙一起狂欢，咱们畅饮聊到天亮！哇哦，耶耶～耶！···”凯瑟琳话音刚落，一阵独一无二的吉他前奏从车内音响里响起，伴随着金属架子鼓的敲击和失真电吉他的伴奏，一位摇滚乐男歌手开始倾情地演唱着，车内无聊的氛围顿时被这激昂有志的摇滚乐淹没，因为无聊而昏昏欲睡的众人也被突如其来的这首歌逐渐唤醒。
“好摇滚呀！”夏洛克伴随着这首歌有节奏地点着头，看来很享受的样子。就在来异星的前几个星期，不幸失去所有电子设备的他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音乐了，这下难得在这异星上听见了熟悉的音乐，便在熟悉了旋律以后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了起来。
众人沉浸在激昂的摇滚乐里不能自拔，看样子这种类型的摇滚乐不论在宇宙的何处都很流行呢。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显现的一大片高于地面的绿色林海吸引了沉浸在音乐里的夏洛克的注意，只见远处繁密的绿色森林正在逐渐朝他们逼近（准确的来说是他们逐渐地朝森林逼近），不一会儿他们的车就来到了森林的边缘，高大的树木遮盖了天空的一部分，道克缓缓地踩下刹车，越野车的速度也随之逐渐地慢了下来。
“大伙们请收拾好随身物品，我们到了。”道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