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操场上仰望天空,是完整一片黑色。边缘沾染上灯牌的火红,时而略过几道蓝色的光束,飞过几个闪烁的光点。
洛青正好落到少年的面前,趁其不备向他猛扑过去,可少年一翻滚逃脱了女警的怀抱。他爬起的瞬间,洛青又来了一个扫堂腿,右手抓住少年的臂腕,左肩压住少年的胸膛,制服了目标。
“告诉我你的姓名与灵枢ID,配合警察的工作。我不会伤害你。”
少年神色慌张,颤抖着,右手的虎口沿着一条纹路裂开,手掌连着小臂一分为二,肉粉色的人造肌肉下露出银色的金属锯齿。他的右臂是义肢,甚至是战斗型号。
“购买非法武器,可是罪上加罪呀。”
谁知,话音刚落,报废的左臂被少年的义肢狠狠夹住,锯齿疯狂转动,如鲨鱼咀嚼口中的猎物。洛青松开少年,一脚踩住对方的身体,右手拉扯左臂。人造皮肤破裂,人造神经与肌肉被拖拽出来。洛青又往少年臂膀上一踢,对方吃痛一叫,鲨鱼嘴张开,吐出零散的手臂。
“请求目标眩晕权限,”女警立刻后退,她打开枪套,手枪外壳闪耀白色的光芒,“该死!没时间了!”
望着少年气势汹汹的模样,洛青灵光一现,朝少年的义肢冲去。在对方用鲨鱼刀掩护的刹那,她扭下一根断裂的手指,抽出一长段机械神经,扔向刀口。
细长的神经卡在锯齿的缝隙内,少年无法控制自己的义肢。洛青抓住对方的右臂,往地上一抡,少年瘫倒在地,乖乖地让女警给自己带上手铐。
刚好,方晓翼与其他警察赶到现场,一排警车堵住出入口,蓝色的车灯照射于两人的位置。
少年在包围的压迫感下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洛青扶起他,带到保姆车旁。
“上车前告诉我,你的其他队员在哪里?”
“进了教学楼你就知道了。”
少年坐上车,技术人员拿出平板向洛青展示新的线索。
“闻队,无人机显示一名成员正处于教学楼的顶层。”
“正好,我去会会他。”
“可是你的手,”方晓翼担心道,“让我替你去吧。”
“不用,”闻洛青指指腰上冒着红光的手枪,“已开启眩晕权限了。”
之后,她拍拍手。
“方晓翼的人根据落网人员的信息追捕其他目标,剩下的陪我看守校园!”
在教学楼顶上俯视城市,是一片破碎的灰色。每片钢筋燃烧着火焰,时而路过一群劳累的蚂蚁,时而穿过一群冰冷的飞蛇。
一名身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映入眼帘,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后,她转过身。
民国风格的盘发,方框的金丝眼镜,嘴上涂有深红色的唇彩。女人打扮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有着与时代无关的文学气质。
她扶了扶眼镜,目光温柔地注视走来的洛青,开口道。
“你可曾见过广阔的红色平原,还有开满白色花朵的庭院?”
前进的女警停下,放下手中的手枪,充满疑问。见女人丝毫没有敌意的样子,洛青摇摇头。
“你全忘了啊,闻洛青。”
“你在说什么?”洛青因女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震惊,口气像很久前她们就认识一样,“告诉我,这儿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只有我哦,阿青。你比过去坚强成熟了很多呢。”
女人说完,向洛青伸出右手,翠绿色的手镯反射城市传来的红光。见对方没有做出反应,女人迈步至平台边缘,闪耀紫色光芒的双眸失落地看着脚下的世界。
“我是苍渠第一中学的老师,犯案的孩子们都是我的学生。”
“不可能,集体的教育系统如此紧密,他们怎么会有机会如此频繁地制造案件?你是否协助了他们,还说,就是你指示他们的?”
“我懂的知识哪怕再多,也拯救不了这个学校里的每个孩子。他们生于培养仓中,长大于狭窄的房间里,有的甚至没有父母。六岁便送到学校里与同类竞争,为的只是继续被支配的未来,”女人向远方行驶的单轨挥挥手,继续说道,“这几个学生是有梦想的孩子,他们想知道白色的花儿在那儿盛开,浑浊的天空何时变得晴朗。”
“够了,”洛青打断了女人的胡言乱语,用手枪指向对方,“为了集体的延续,每个人都必须这样一步步走下去,没有例外。”
“不对,不是的。”
面对洛青的否定,女人解释着自己眼中的世界,她从未停止过微笑,口气像母亲对孩子说话似的。
“我们像有翅膀而不会飞的鸟儿,在开满鲜艳但虚假花朵的鸟笼中苟且偷生,忘记了广阔的天空。”
女人站立的空间达到极限,高跟鞋的鞋跟与混凝土地面摩擦,几粒碎屑顺势滑落。
“阿青,他在等你。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回头看看那片喧闹但又悲哀的景色,闭上紫色的眼睛,身体向后倾倒,坠入钢筋深渊中。
“等等!”
洛青抓了个空,她亲眼见证美丽的女人在高空中飘飞许久,穿行于单轨构成的网格中,一组组霓虹灯照亮她的轮廓。
最后,灰色的绸缎上绽开鲜红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