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段公安局称旗袍女子当场死亡。”
洛青与队员回到总部，开始紧张的调查工作。
集体建立的四十年来，苍渠市的违法、犯罪率微乎其微。星河区爆炸案后，上头认为，让公安局警察加强维护星河区的秩序与灵枢的检查就不会有更多的相似案件，可罪犯的魔爪还是伸向了民众居多的松河区和苍渠市的至宝叶锦云。
在首都受过专业训练的闻洛青只好亲自教授工作人员查找有用的证据材料，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
方晓翼的小队办事效率优秀，未到凌晨，便领着三名同身着黑色卫衣的学生们到审讯室，展开详细的审问。
令人震惊的是，不到半小时，方晓翼就结束了审讯。
“闻队，他们全招了。作案手法、工具、时间等，都给记下来了。等整理完让手下发给你过目。”
“很好。我更关心的是，他们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方晓翼刚准备开口，一名中年男子戴着造型古怪的眼镜，举着平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洛青啊！我检查了第一位男孩的义肢，发现此战斗型版本只在黑市流通，位于苍渠的购买地未知。另外，我在这几个孩子的通讯软件'灵言'中发现了几张照片的记录，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感谢，墨叔。”
闻洛青接过墨东明的平板，翻看照片。
先是几张爆炸地点的图片，作用可能是用来确认作案地址。接着是几张叶锦云的近距离照片，照片中的叶锦云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作用可能是确认其去向。最后，一张风景图吸引了闻洛青。
一片不知名的废墟内长满青草，绿意中盛开朵朵白花。坍塌的墙壁露出钢筋，玻璃碎裂的窗户框出楼外的火红而又荒芜的平原。
“墨东明，你别打断我跟闻队说话，好吗？”
“臭小子，你天天粘着人家在过去称为'爱慕'。'爱慕'可是集体大忌，我在保护你。”
“晓翼，准备好审讯室。我要亲自审问那名叫'小睿'的男生。”
男人们窃窃私语之际，闻洛青下达了命令。平板被塞到墨东明怀里，同时，方晓翼被心仪的女人拍了拍肩膀。
“呃，是！”
年轻男人脸红起来，眼睛不敢望向对方，他乞求她没有听见墨东明的胡话，便灰溜溜地跑进一边的房间去了。
“首先我为今天晚上对你的粗鲁举动抱歉，小睿。”
亮蓝色的光芒蔓延开来，闻洛青面前的玻璃中央显示出少年的模样。玻璃左下角生成了少年清晰的头像，哪怕灯光再昏暗，警察也可以借此看清罪犯的面部表情。
小睿的右臂被拆除，他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对洛青的道歉毫无回应。
“那我开门见山，因为你将关于案件的几乎所有细节向我的同事们坦白了。我与你亲自谈话是想知道这张图的来历。”
蓝色的玻璃上出现一个文件夹图标，洛青点开并从弹出的列表中选择出那张摄有白花的照片，然后将其拖至男生的头像，照片展示在对面房间的平板上。
“这是老师展示给我的。”
男生没有抬头，冷冷地回答道。
“她见我第一面时，提到了'广阔的红色平原'和'开满白色花朵的庭院'，与照片内容相符，你知道其中的含义吗？”
“我只知道她叫周紫云，是苍渠第一中学高三一班的班主任。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老师她怎样了？”
闻洛青低下头，顿了顿，遗憾地说道。
“很不幸，她跳楼自杀了。”
“为了我们，作为罪犯死去。果然是周老师的作风呢，”小睿不禁泪光闪烁，嘴唇抽动着，“在学校，我最擅长的学科是生物。能亲自看见并与真正的动植物相处是我的梦想。周老师见我天赋异禀，便告诉我很久以前生物学家们的故事，给我展示了那张照片。我不知道老师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她让我用自己的智慧与斗志改变平庸的生活，寻找'天堂'。”
“'天堂'？那是什么？”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一名著名生物学家的名言，也是穿插整个世界的真理。可环境在时间的冲刷下改变，集体的蚂蚁们总有一天会被淘汰，因为'天堂'在等待着我们。人们只有在集体的束缚中解脱才能真正寻找到'天堂'、生活在'天堂'！”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集体的人们不会找到'天堂'，而像你这样打破规则的人可以呢？”
“每当我认识新的朋友时，他们都会很快离我而去，陪在我们身边的只有那些冰冷的电脑与数据线。哪怕没有人将目的表现在脸上，但我很早就知道，我的成绩会把我分配到哪里。我会和父母一样到工厂去，与机器打交道一辈子。”
“四十年的经验告诉我们，集体安排的生活是为了保护人们。我们要活下去，就不允许有例外……”
闻洛青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就不是！”
小睿从椅子上弹起，拴着椅腿与其脚踝的锁链令他摔倒在地，他拖着椅子，艰难地爬到墙边。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看不见对方的毛玻璃，但他的脸颊准确地靠在镶嵌其中的镜头边，怒吼道。
“你记得自己毕业于哪座学校吗，'监管者'？难道就凭我们的学习能力与成绩，我们就得成为'制造者'，被你们踩在脚下，吃着你们不屑的合成食物？”
“好了，小睿。”
闻洛青不知该如何回答愤怒的少年，她也想安慰那受到集体带来的创伤的孩子。在句句真实的铁证下，洛青也不好意思否定。
“灵枢监控这一切，说不定，闻洛青，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
“闻队，不要听他瞎说！”
方晓翼打岔道。
“我们都是为了你，闻洛青。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快用那双尚未退化的羽翼飞起来吧。”
小睿意味深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向摄像头瞥了一眼。闻洛青觉得，这句话是切切实实传达给自己的，周紫云在死去前说的也是。
“审问结束。快把犯人带去拘留所。闻队，快休息下吧。”
手下关闭了玻璃的线路，房间光线立刻昏暗。其他警察纷纷点头后抱着资料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一脸疑问的方晓翼与思考中的闻洛青。
“闻队，你不会真的相信他的鬼话？”
“小睿不像是妄想症，也不像是被指使。周紫云与'天堂'仿佛魔力一般让他深信不疑。”
“那不是过去所说的'洗脑'？”
“有可能。但我更希望这个孩子是压力驱使下而犯错的吧。他总体上很聪明呢，”闻洛青挥挥左边空荡荡的袖子，疲劳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快点休息吧，明天我请个假。”
“放心！赶快好起来，闻队！”
方晓翼抬头挺胸，自信地揽下闻洛青第二天的工作，目视女人健步如飞地离开。
“工作时严肃、下班后可爱的闻队让人难以抗拒啊。”
年轻男人害羞地自言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