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染风小姐，起床时间到。”
悠扬的音乐传来，窗帘自动打开，清晨的阳光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一夜无梦，棕发女人从床上爬起，她伸了个懒腰，走向卫生间，匆忙地开始洗漱。刷牙期间，染风的视野中出现灵枢分配的计划表。
“7:00出发，7:20单轨到站，7:30上班，12:30午休，13:30继续工作，17:00下班（不包含加班时间，若需加班请提前告知！），19:00健身房运动，21:00回家，22:00准时休息。请合理运用时间，安排工作与娱乐活动。永远记住，你为集体付出的每一份力，你遵守集体的每一条规则，都是活下去的关键。希望你拥有充足的一天！”
关上水龙头，染风打开衣橱，常穿的淡黄色衬衫已被丢掉，她犹豫了一阵后，选择了一件朴素的长袖包臀连衣裙。
穿好衣服，染风决定扎上麻花辫。可是，伸向辫绳的手不听使唤地打开了衣橱内的隔层，掏出两根腰带。一根系在腰间，另一根像绶带一样斜挎在肩上，勒住胸口。
“要这样系才对，显瘦又能突出你的优势位置，”染风脑中传来属于自己但口气完全不同的声音，她的双手继续整理自己，顺利地扎好麻花辫后，将它们搭在胸前，“完美，其他人的目光会集中于你的上半身，更容易记住你这个路人甲！”
染风一脸蒙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装扮比过去魅力许多。
七点将近，染风没有多管脑子里的声音，穿上高跟鞋，提上背包，出发前往单轨车站解决早餐。
松河公寓城广场人头攒动，地面看不到苍渠公主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各个建筑的电子广告牌正播放着她的正能量视频。可能是因为昨日的事故，路上的行人不再与苍渠市偶像重复每一天的台词激励自己，而是低下头与同行的人们讨论着。
“你看新闻了吗？说晚会的取消是因为复杂的技术问题导致的。”
“不会吧，我当时就在剧场，看见工作人员慌张地从楼内跑出来，听说警察也在呢！”
我还亲自目睹一个人摔死在面前呢，新闻没有报道吗？何染风内心疑问道。
时间不多了，她没有搭理边上的人，赶到车站的早市一条街。
隧道内，蒸腾的热气夹杂着包子的香味，昏暗的灯光照亮污迹斑斑的管道。哪怕环境有多么恶劣，上班的人们还是会光顾这里，享受多年不变的传统美味。
“今天是减脂日，买一份减脂餐吧。”
视野中出现店铺的价目表，染风在空气中挥挥手，来到列表的最后一页，选择了“合成减脂饱腹奶”。
“不，你更想吃肉包和豆浆。”
那个声音出现在脑海。接着，右手占了主导地位，取消“合成奶”，将“合成肉包”和“合成豆浆”加入购物车。
“干什么呀，”染风见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怒吼着，“我真的得走了！”
“小姐，您选好了吗？还有很多人在等呢。”
店铺的阿姨见何染风身后的客人都等急了，拍拍装满包子的铁笼催促道。
“那就吃肉包吧，不好意思！”
立刻结账，拿到早餐后，染风的灵枢系统响起了警报。每日搭乘的单轨早已离站，距上班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
“要迟到了！”
染风叼起才咬一口的肉包，奔跑在人流中。由于公司位于山顶的街区，她便选择了苍渠一中方向的出口。刚出通道，她迅速将目标锁定于一旁的代步车，就在灵枢刚弹出对话框的瞬间，染风毫不犹豫地付了钱，踏上车子横冲直撞地行驶在路上。
她一股脑地向前，朝着三根直冲天际的大厦冲去，横穿数不清的路口，劝停了不少辆汽车，惹怒了不少赶路的人们。
“小心前边！”
脑内的声音大喊道。何染风一惊，用力按下刹车，代步车稳稳地停在一根电线杆前，差点与其亲密接触。她嘴里的包子因惊讶而张开的嘴掉了下来。
“小心包子！”
在声音的提醒下何染风接住了它，塞进嘴里一口吃掉。吞下可口的包子后，染风冷静不少，继续上班的步伐。
终于，最后一分钟内，染风与代步车一起，穿过商业广场，准点卡进即将关闭的大厦大门。
“染风，早上好！”一名招待小姐向风尘仆仆的何染风问候，“下次可别这样进来了，撞到人我可没办法收拾。”
小姐用扫描器确认了染风的灵枢ID，在签到表上打勾。染风结束代步车的服务，向将其带走的保安道谢。刚通过安检关卡，招待小姐拍拍染风的肩膀。
“今天晚上去健身房吗，”见染风微笑点头，她不好意思地拜托道，“麻烦帮我带一份沙拉呗，芒果虾仁的。我要加班，没时间买晚餐了。”
“好的。”
染风赶上早晨最后一班电梯，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等待到达自己的楼层。
“以后喊你'臭袜子'如何？怎么没有人这么叫你？”
“什么意思？”
其他人都全神贯注于自己的事情，突然间，染风的自言自语打破了电梯内安静的氛围。他们向染风投来异样的目光。
26层到了，染风尽量避开与周围人对视，灰溜溜地离开。走进公司，门口的同事们纷纷问好。有人正搬着一大叠文件，何染风匆忙帮他扶正即将掉下来的纸张；有人正清理地上的纸屑，何染风匆忙将垃圾桶推给她。
“你像一只棉袜一样，让别人舒服的踩在脚下。哪怕变臭了，也紧紧贴着，”声音笑道，“对了，我叫阿申。老申秘制牛肉丸的'申'哦。”
染风来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准备就绪，声音却自报家门起来。巧的是，老申秘制牛肉丸是松河区一家火锅店的菜品，与朋友吃过后，她一直念念不忘丸子蘸上红油的辛辣与手作的软弹口感。谁知，染风自己一人前去时，在菜单上根本找不到它的踪迹。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染风喝下最后一口豆浆，“冷静下来，这样就不馋了。”
她点开项目，敲击键盘，沉下心开始紧张的工作。
“你知道人们在这方面从未进步过吗？八十年前，和你一样大的人朝九晚五，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为了决出胜负，甚至加班到凌晨。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设备先进了不少。”
染风对“阿申”念叨的话毫无头绪，继续编写服装项目的报告。
“可惜，你这么勤奋，仍然做低级的工作，是因为你不够聪明。”
“吵死了，闭嘴！”
何染风因“阿申”不停打断自己而气得大吼，整个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离她最近的同事一脸诧异地望向她。
“你还好吗？”
“对不起，做项目卡壳了。”
染风朝四周挥手道歉，重新做回座位上。
“哈哈哈，臭袜子。”
阿申冷笑一下，不说话了。
她终于享受到片刻的宁静。
午休，染风草草热了一块三明治解决午饭，她利用了所有的休息时间直到撰写结束。
“休息一下吧。”
阿申建议道。
“不行，”染风拒绝，“衣服的设计和简介没有整理。”
光标移至文件夹，可阿申得寸进尺控制了染风，光标则移至浏览器，点开了染风常玩的网页游戏。染风气的牙痒痒，为了不吵到他人，她跑到休息室，安抚自己的情绪，顺便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为什么你的饮品那么少？”
“不知道。”
“合成茶”“合成咖啡”“合成豆奶”“合成果汁”四个选项在硕大的显示屏上显得十分寒酸，饮料机的管口涌出带着劣质香味的咖啡，染风拿起马克杯灌了几口，烫得皱起眉毛。
“你可知道八十年前，餐馆的自动饮料机能有十多种饮料选择……”
“下午好，染风！”
一名身着红色的衬衣、黑色包臀短裙的气质女子走进休息室，用甜美的嗓音热情地招呼朴素的棕发女人。她停在饮料机边，拿出两杯玻璃杯，灌满橙色的液体，贴心地放进几块冰块和两片青柠片。
“来，新上的桔子特调，美味的同时也提神醒脑，”她递了一杯给染风，见染风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便拜托道，“染风呀，我正为自己的衣服设计苦恼呢。你那么有天赋，可以帮我挑挑毛病吗？”
“没问题，关敏，”染风一口气喝完一整杯饮料，爽快地答应了，“你直接将设计稿传给我。”
“麻烦你了，爱你！”
关敏对染风飞吻，离开了。
“我不是很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
“关敏曾是我的高中同学，跟我关系很好。”
“哼，臭袜子。”
何染风打开关敏投送给她的设计稿，是叶锦云新演出的衣服，一共有三套。
“这件衣服的裙摆很蓬松，但再加上相同风格的长袖会显得整个人很臃肿，干脆去掉吧。这套有点摇滚风，双马尾没有装饰很死板，缠绕一些荧光变色的丝带会好一些。短裙整体不错，用撞色会更活泼。”
她先在设计稿上写下自己的第一印象，之后打开新的画板，认真地画起新的造型，甚至连颜色编号和材料都备注在一边。
“你设计天赋不错呀。”
“这是你今天说的第一句好话。”
“关敏设计得那么丑，稿子画得还很潦草，职位能比你高？”
“她比我幸运吧。”
“因为你是个臭袜子。”
完成后，已经几近下班时间，染风来到关敏的办公室，把设计稿交给她。
“非常感谢，”关敏特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给染风一个拥抱，“你晚上准备做什么呀？”
“必须得加班了，”染风被关敏的香水熏得想要打喷嚏，她用手扇扇面前的空气，害羞地回答道，“因为帮你改稿占用了时间，我的项目文件还没有整理。”
“交给我吧，算还你一个人情！”
“不用了……”
“染风，你这么辛苦，得好好休息才对！”
见关敏滔滔不绝地夸赞自己，染风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她的帮助。
“那拜托了，根据报告里的目录和文件名称，按顺序排列放于一个文件夹内，再帮我发给总监。”
“没问题！”
关敏朝背上背包的何染风比了一个大拇指，目送她下班。
就这样，染风普通却不平常的上班生活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