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马匹硕大的汗珠滴落在干燥的平原大地上,依旧恪守职责地拖着那沉重的车厢继续前行,几位乘客虽说也想给马匹休息的机会,但仔细一想在这种天气下原地休息恐怕才是真正的折磨吧。

“还有酒吗?”

“酒什么酒?早上快活到最后,连水当酒喝都察觉不到了。”

尼克口渴难忍已久提出的询问,即刻得到了来自戴伦的答复。

车上的几位都为饥渴所困,显然他们要为自己早间的狂欢而负责了。马劳的天气格外反常,明明时间上应属冬季,但最近几日却是高温不断,丝毫不见落雪的迹象,这也使得民间关于“末日降临于世纪末”的谣言越传越广。虽然尼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大家大概中午就能抵达霍德尔城,但由于马匹的行进速度愈发缓慢,他们的行程也就变得更加的艰难了。

“你确定…到了霍德尔城,真的能够补充物资吗?”

“废话…告诉你们一个经验吧。凡是…去到一座大城市,务必要先去光顾它的…酒馆。啊!酒!酒!无论酒还是水都行啊!”

尼克无力地瘫在木板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些许凉意。

“你很渴吗?”艾伦终于注意到了脑袋触及他脚边的尼克。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过…你这小子,也挺厉害啊…咱们都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能保持得那么正常吗?”

“因为,我有水啊。”

尼克连忙从地上爬起,急不可耐地接过艾伦从背后掏出的水壶,但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理智,在喝了需要的量之后就传递给了其余同样口渴的几人。然后他回过神来,不满地摇着艾伦的肩膀大声责问着:

“既然有水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我以为你只想要酒呢…”

不爱饮酒的艾伦,在尼克给他递来水壶的时候只是婉拒,出于礼貌地将水壶藏到了角落。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在自己方才忍不住喝上一口后,才意识到尼克喝醉强塞给他的时候,早就已经只剩清水了。

距离霍德尔城那最后的一段路,就在他们全员在久违的甘甜清水的帮助下恢复了神志后的惬意的休憩中度过了。

“霍德尔城,于1451年建成,统治权归属于霍克蒙德家族,首任领主为巴斯特·霍德尔斯·霍克蒙德。”

他们总算在城中找到了用于歇脚的旅馆,由于尼克认为渡海的安全最为重要,因此他增加了投入于船票购买的预算,在他的努力下,他们如愿购得了豪华游轮“维多利姆”号的贵宾层的五张船票,但也正是如此,他们才需要在登上游轮前尽可能地减少开支。在尼克喋喋不休地与前台老板交涉了近十分钟后,他们五人才总算得以挤进一间三人大房,以双人间的价格。在确认后住宿条件,商讨了几张床铺的分配后,他们总算算是暂时安置了下来。从行李中取出了提前准备的霍德尔城简陋地图,作为消磨闲暇时光的方式,几名学生们一度讨论起了霍德尔城的历史。

“巴斯特,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帝国之鹰’吗?”虽说是团队的讨论时间,但在场的五人中能够真正加入讨论的也只有尼克,兰伯,多雅三人。艾伦一进屋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其中一间卧室,戴伦也是转头就直接躺在地板上打起了盹。

“正是,‘恶魔’克里艾多的智囊。正是靠着他的谋略,萨尔特的蛮力,以及克里艾多的领导力,他们才得以在横扫罗布的旧势力并建立那样一个足以威胁世界的帝国。不过,帝国成也因它败也因他,倒也是很难对他进行一个客观的评判呢。”

“似乎还是批评更多吧?”多雅补充道,“毕竟那样庞大的帝国,因为他一人的背叛而顷刻间坍塌。在没有受到战争影响的身处和平年代的后人来看,哪怕不算是小人,也注定无法受任何时代的世人所喜爱吧。”

三人所讨论的史实,也正是历史科学生们所最喜欢讨论的内容-罗布战争,又名克托迪亚之战。一边是由征服了整个罗布大陆不可一世的克里艾多所建立的帝国克托迪亚,而另一边则是由从神皇手中解放了人类,名望如日中天的世界署。这场持续了近三年的战争,让罗杰·托马斯功成名就,可实际上两方交手有来有往,使得局势一直处于平衡状态,直到1450年,克里艾多突然身患重症,使得帝国军队士气大减。而同年的夏天,某一个晚上,克里艾多遭到了来自于自己绝不会有任何防范的心腹巴斯特的背叛,他无比传奇的一生就此悄然落幕。在巴斯特向世界署投诚后,出于情报的泄露以及失去领袖后的军心不定,萨尔特被迫于第二日选择了投降。值得一提的是,许多人在意于对比两位帝国的左膀右臂的下场。萨尔特虽然自始至终都坚持站在“恶魔”的一边,却因为他的骑士精神而赢得了来自罗布大陆新生贵族们的同情与尊敬,被拥护为了卡兰蒂诺兹岛上的一方之主,并在日后岛上各国被统一成为卡兰迪亚帝国后,同样也得以身居高位。而巴斯特,虽然可谓是结束战争的第一功臣,并因此得到了世界署的嘉奖,人们却始终要将重心放在他的背叛之上,尤其是对于同样以骑士之名起誓过的他。

“也实在是讽刺,世人一边痛骂危害和平的‘恶魔’,却一边又要责备背叛并杀死了‘恶魔’的‘英雄’。哪怕世界署再怎么试图保护巴斯特的名声,将他包装为明哲保身懂得审时度势的智者,强调着他弃暗投明之举的伟大,可又有什么用呢?只会靠着嘴皮子来议论战争的狂热者们,说不定只是在抱怨他让一场史诗级别的战争用过于枯燥的方式落幕了吧。真是可笑,那些逝者拼了命造就的和平年代,养出的倒都是些喜欢一无所知地强调对战争的热衷的白眼狼们啊。”尼克突然的发表感悟使得兰伯与多雅接不上话,当然这也是常态了。

“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需要在这座城里安稳地待上几天,等到开船就行了吧?”兰伯提醒道,他急切地想转移至另一个话题,回到他们作为团队所需要应付的首要问题。

兰伯在路上无聊的时候曾想过,尼克他把自己带上的,除了身为室友之外的缘由。论家族名望带来的好处,在尼奥自己竞争不过同为名门出身的戴伦,而在罗布,在那片秉持着传统思想时刻为自己家族荣耀生存的土地上,恐怕呈现没落之势的托马斯家也同样不吃香吧。再者,论其他实际的作用,尼克是领队,不仅是因为他是组织者也同样因为他具备这个能力,戴伦是再纯粹不过的打手,多雅也是必要的医护人员,哪怕是艾伦也因为他天授力而可能在关键时候派上大用。只有自己,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主角一般的重要角色,但这样仔细分析一番却开始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在队伍中存在的必要性。现在,他很需要证明自己能为团队作出贡献的能力。

“嗯…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讲了那么多,不论我们怎么评判,人家至少都是高贵的领主,不是我们接触得到的人。总之呢,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当好我们的游客,这几天可以随便逛逛,当然不要再乱花钱就是了。买点有用的,补充点物资,等到五天后的出发日,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就是了,我想不出几个学生还能在这里碰到什么麻烦。”

尼克拍了拍手表示讨论结束,起身伸了个懒腰也打算去休息一番,兰伯也打算起身去外头散散步,注意到多雅还坐在原地想着什么。

“怎么了吗?”

“我刚刚想起来,在我还在读高中女校的时候,我们的老师告诫过我们,哪怕是假期出去旅游,也尽可能不要靠近霍德尔城。”

“为什么?是有什么安全问题吗?”

“据说近两三年来,马劳大陆北部近七成的帮派抢劫事件都发生在霍德尔城附近,可领主对于这些事情不闻不问,哪怕难得地采取行动也是敷衍了事装模作样给民众看。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如果危险不排除,商人们或是旅行者们都会选择绕开霍德尔城走,这样一来对霍德尔城的利益以及名声都会有很大的影响…除非,是领主刻意而为之吗?与帮派之间存在一些其他联系。”

“或许吧。虽然我有想过一种可能,是在大堂等候时我偶然听到戴伦学长他说的。”

“是什么。”

“在霍德尔城驻扎的,是陆军中最为臭名昭著的博古派恩中队。”

几个时辰后,尼克戴伦兰伯三人都已出门去各管各消磨时间,队伍之中唯一对厨艺有所研究的多雅则留在屋中为他们准备简单的晚餐。而艾伦在经得她的同意后,关闭了为天授力所开启的结界,继续着自己的练习以作为屋内的伴奏。

“学长…呃,艾伦。可以的话,能请你换一曲稍微欢快一点的吗?”

“可以啊,婚礼用的曲目可以吗?”

“啊…随便你吧…”

多雅对于艾伦的了解可谓是聊胜于无,她甚至是从主任那边最后确认时才知道他们那四人间中的第四人正是艾伦。因存在感太低而缺乏话题度的怪人,如今既然成为了同伴,那就还是得正视问题,需要去必要地认识并相熟。就路上对他的观察来看,艾伦基本符合书上学到的典型的罗布人特征。温和,沉默却精通礼仪,还不时会给予有效的建议。这类绅士模样的人,或许放到十多年前还是颇受欢迎的吧,但经过这些年人们观念的快速变更,放现在看来,不擅交际缺乏特色可能就只能落得这样的结果吧。

多雅将额外的食材做成了点心端了过来,艾伦轻点两下头以示意,一次是让她暂且放在桌上等候,二次是习惯性地以此无言地表达感谢之情。

“这是你自己写的曲子吗?我挺喜欢的。”

“谢谢。不过,虽说着主题是婚礼时人们的欢悦之情,但我并没有经历过任何人的婚礼,所以就只能靠着想象来找点灵感了。”

“居然是这样嘛。不过,我们这次游学,想必能为你提供不少更方便找寻灵感的机会吧。可能某天我们还能参加一次谁的婚礼,你就能更好地对此加以改进了。”

艾伦潇洒地完成了自己幻想的演出的谢幕,将心爱的小提琴放置一边。

“对了,多雅,你不介意我问一个…比较涉及你个人隐私的问题吧?”

“作为同伴,互相了解点彼此之间必要的隐私能够增进感情,我是这么想的。请问吧,我会尽可能回答的。”

“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诶…这么直接的问题吗?”

“你早就考虑到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问这个问题的吧?一个女生,在入学的这一个学期与我们几人都没有深交的情况下,坚决地提出了加入我们的申请,接着就要和我们几个男性一同度过不知持续多久结果如何的游学项目。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当然选择权在于你,他们日后会不会再问起我也不知道,你就当这是可以自由选择的一次练习就好。”

“虽说是练习,但我的答案其实你还是会记住的是吧?”

“取决于你的回答了。”

“你怎么觉得呢?足以驱使我这样一个女生孤零零地加入你们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我虽说整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但我实际上并不喜欢过分地与外界脱轨,所以还是会靠着结界听取些附近的声音。据我所知,你似乎对小队中的一人…”

“是戴伦学长,不必多问了。”

“果然啊。的确,虽说是游学的第一天,我们几人就已经需要这样相处一室了,之后你也必然能够遇到不少能与戴伦更加亲近的机会。不过,你想的不止是这么点吧。为了自己单方面的爱恋而冒着这样大的险,这样冲动鲁莽的行为,肯定不是你的作风,是吧?”

“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艾伦学长。”

“没必要用尊称了,作为同伴再继续用尊称可没法拉近距离的。”

“明白了。我自以为我的观察力不错,但是从同一起跑线出发的我们,在我对你还几乎无法作出正确判断的情况下,你却已经能逐渐摸清我的心思了。你们几个确实和我的朋友们所说的一样,都是各具特色的奇人…嗯…兰伯除外。”

“那么,你介意在现在,先告诉我真正让你下定决心的理由吗?”

“…抱歉。这涉及我的过去,我…并不打算频繁地回忆起我的往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打算把我所可能会释放的情绪,全都等到我真正准备好的时候,再向你们表达。”

多雅的眼神是无比的清澈,与兰伯不擅于撒谎的纯真不同,于她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是她对于谎言的厌恶。她向亲近者所说的尽是真言,而真言也同样只会告知于亲近者。

“无需道歉,正如我所说一样。你也知道,这个团队里每个人都有些不一般的故事,哪怕是同伴也不会轻易地对彼此揭露的那种故事,我能理解这种感受。”

“感谢你的理解。那么,我先去把晚饭再收拾一番,等他们回来就能享用了。”

“对了,只是我的疑惑而已,多雅你,是真的喜欢戴伦吗?”

“诶?”

“当然是我的好奇而已。戴伦他,的确是很有魅力的存在,但我不确定他是否,与你所想的模样契合。虽然你有着你自己的理由,但多半还是有着名为恋爱的冲动在其中影响你的选择吧?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还需要你多去观察,很多时候真相并不会乐意于自己浮于表面的。”

“我会注意的,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是会认真对待的。”

外出的三人归来,如他们所料,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准备好丰盛晚餐的多雅,以及一个人在阳台上无声地忘我演奏着的艾伦。

饭桌自然又是交流的极佳场合。

“想必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能成功在这么几个小时内挣到可观的数额吧。所以,你们只要适当分享点有用的情报就够了。比如你,兰伯老弟。”

“明白了。因为多雅的提醒,我出于保险起见去打听了一番。陆军之中以好斗闻名的博古派恩中队,于三年前入驻霍德尔城,而在那之后,霍德尔城城内与周边的治安质量明显下降。可即便连维护秩序这样最基本的任务都未能完成,这支中队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城中收取着高额的保护费,霍克蒙德家主也对此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将此作为乐园一般快活…”

兰伯早就注意到了,戴伦从听到与陆军相关的时候,脸色就显得比平时要难看得多了。身为陆军的预备将领,除了尚未达到规定的年纪之外,他理论上与其他陆军将官们并不会存在多少差距。所以,像他这般在乎自己的“招牌”的人,必然是容不得这样臭名远扬的劣迹存在于陆军之中的。

“那么,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已经有确切证据存在的意思吧?”尼克并不喜欢随意地听信传闻,感兴趣的事情就要去查询到资料求真务实,对于学生而言是必要的习惯。

“虽然难以置信,但我也尽可能地询问过多位居民,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甚至有数人曾作为受害者,在遭遇歹徒袭击时认出了几张来自于博古派恩中队的面孔。他们同样尝试过汇报给领主或是宣传于大众,但全都遭到了匿名甚至是直接上门的威胁。因此,大部分现在还留在这霍德尔城里的,恐怕都是有所遭遇但选择了沉默的人吧。”

戴伦狠狠地锤了下地板,起身离开饭桌。

“你要去干什么?”尼克表面看着平静,但语气所表达出的情绪并不亚于此时正在发泄的戴伦。倒是看着怒火中烧的戴伦,面对尼克的发问却是平淡地回答。

“只是休息罢了,暂且没有食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就趁现在和你交代了。我知道你对于所谓‘名声’的执着,我能理解,但我不允许。先不谈能否成功,你如果当真把整个中队揍了一遍,替陆军清理了内部环境,那你未来入职时确实会倍感光荣。但是,但凡你动了手,我所能确信的,是我们难免要遭遇麻烦,一旦领主加以干涉我们就极有可能错过游轮,完全打乱之后的计划。所以,你如果真的想动手,那就憋着,等到我们旅途结束回来,你想怎么下狠手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作为队伍的一员,我不容许你私自干出这种损害集体利益的事情,明白了吗?”

“…自我控制吗。我尽量吧。”

关门的巨大响声还是能反映出他的不快。

“行吧,反正你们几位也不像是会添麻烦的类型,那么不如直接开饭吧。适当给他留一点就够了,还能以防他吃饱了没事干。”

晚饭期间格外的安静,哪怕是最反感死寂的尼克也没有刻意去挑起无聊的话题。

“话说回来,你们有听说吗?这座城里的‘老守护骑士’的事迹。”尼克一本正经地突然说起。

“好像在我打听的时候有所耳闻,是叫…格兰治吗?”

“正是。他是霍克蒙德家的首席管家,服侍了霍克蒙德家约有四十年之久,忠心耿耿且能力过人。自从老霍克蒙德,也就是巴斯特那家伙失踪之后,他就要肩负起治理这座城市的重任了。”

“但管理权不该还是在霍克蒙德家手中吗?按照时间推算,霍克蒙德家的少爷也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了吧,这种贵族后裔真的会心甘情愿把权力交给他吗?哪怕是无比信任的仆人。”

“当然不可能,所以这也是他美名的来源。霍克蒙德家的小子可谓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城内放肆地折腾,然后留下烂摊子等着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来给他擦屁股。”

“这…实在是有点…”

“过分是吧。但这似乎就是霍德尔城近两三年的状况了。可能等到那个老头子身体撑不住的时候,这座城也终究要乱到可能会引起世界署注意的程度了吧。哦对了,我过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可以先把多余的资金存进银行,至少能赚一点是一点,反正罗斯瓦尔德家的银行遍布世界,除了那坦大陆估计都有的是机会取出来用。”

“要不等明天吧?晚上出去,治安还那么差的话。”

“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料。何况,如果真那么凑巧让我碰上了,我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得到那位老骑士的出手相助呢。”

灯光照亮了整个大厅,偌大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食,可这些美食的享用者,仅为坐在桌子正中的一位少年。

“少爷,今天您剩下的晚餐,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规矩吗?”老管家恭敬地俯身向正在狼吞虎咽的少年问道。

“随便你,反正是我吃剩下的,你爱分给穷人还是什么人我都无所谓,这种琐事你自己决定就够了,没必要特意挑在我吃饭的时候打扰我,格兰治。”肯特很不客气地回答道,摆明了两者身份的差异。

“明白了,很抱歉打扰到您,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老管家格兰治谦卑地倒着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后才重新将背挺起。

他望向挂在大堂正面的巨大画像,家主巴斯特·霍克蒙德的画像,默默地叹了口气。

庞大且奢华的城堡中有着数十名服侍霍克蒙德家的侍从,但每个侍从却都会绝对地优先服从于他的指令,换言之,他正靠着一己之力,让整个霍克蒙德城堡保持着运作。哪怕肯特对他的好意与辛劳丝毫不领情,他也依旧对肯特保持着绝对的忠诚。而且,他也深知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老人立于大门前,忧心忡忡地向外望去。不知自己白天奋力守护的街道,是否又会在夜间遭到恶意的摧残。

他是唯一能阻止霍克蒙德家族堕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