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兜帽男人骑着马走进了村庄的市集,似乎是想补给些物资但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钱袋,他知道他得尽快找到他的猎物。
但是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
集市上几乎空无一人,而人群全集中在一间损坏严重的屋子附近,他就明白,这个村庄出事了。
男人在旁观望了一会,拴好马后,掏出腰间的酒袋小抿了一口,随后拉了拉兜帽向熙攘的人群边缘靠近,避免着引人注目。
但是他身上些许的特殊气味引起了一个秃头男人的注意,他小心的打量着这个戴着兜帽的访客。身材高大,不是特别强壮,但是可以看得出经受过训练。身披着有大块水渍的兜帽披风,掩盖着容貌和大半个身体。不过依然可以看出他身穿结实的锁甲,腰间憋着一把剑,无一例外都不像是这种偏僻地方的产物。
他是个追夜人。在男人确定后,小心的拉着几个伙伴离开了人群。他自认为没有被追夜人看见,但是追夜人不需要看见,从开始他就发现了,而他也只是叹叹气。
村长是个魁梧的男子,披着略有些发灰的黑色头发,腰的侧面憋着一把剑。他站在熙攘的前用着略带沙哑的嗓音发声。
“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安,我会带人组织起来,在晚上保护大家的安全。。。”
“怎么保护?连恩利都被怪物杀了,我们只能去找追夜人了。”
“我们不需要那些疯子的庇护,我们可以保护自己。”
人群在一瞬之间炸开,有些持不同观点的人甚至动起手来。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普通人类很难战胜黑夜的怪物,尤其是在村里相当强壮的恩利死后,大伙都明白了在黑夜里被怪物杀死只是迟早的事。但即便如此,有的人也很难信任追夜人,如果是夜晚是死亡的代名词,而他们就是主动拥抱死亡的疯子,谁能保证疯子一定会挥剑向怪物。
村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沉默片刻后,大声的对人群呼喊。
“请大家先回吧,接下来要准备埋葬死者,愿尼索斯保佑我们。”随后和他的儿子拿着铁锹转身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开。
“信仰尼索斯吗,还真是少见。”迎着离开的人群,兜帽男走了上去。迎面离开的人群开始注意到他的身份,开始避开他,好似不详的存在。
村长父子正准备用铁锹挖坑时注意到旁边走上前来的兜帽男。
“七个人在夜晚殒命,真是个令人心碎的夜晚。”兜帽男试图和村长搭话。
村长的儿子还在惊讶这个人怎么知道死去的人数,而村长瞟了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个追夜人,显然村长并没有打算给他脸色。
“听着,昨晚七个人被怪物袭击了,这两周已经是第二十个了,我们真的不欢迎追夜人,从哪来回哪去吧。”村长怒视着男人,挥舞着手臂示意着男人离开。
“哇唔,我没有恶意,对于死去的人我很抱歉,但是我觉得我能帮你们。”
男人淡然自若,仍然尝试友好。
“丹尼斯·林特·奥斯顿,叫我丹尼尔就行,自由追夜人。”兜帽男说着伸出右手,露出自己手腕处的纹身,在早晨的阳光下,纹身呈现红色,那是追夜人的标准。同时左手揭下兜帽。
那是一青年的脸颊,看着大概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但是额头右侧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碧绿色瞳孔,黑色头发,发梢带着些许橙黄色。头发快要遮住眼睛,但被胡乱的修剪过。
“不,我凭什么信任你,麻烦够多了,谁知道疯子还能干出什么事来。”村长没有和丹尼尔握手,右手拿着铁锹走到他面前,十分具有攻击性。
丹尼尔并没有被镇住,瞥了一眼破碎房屋的残骸和尸体被破坏的痕迹。
“抓痕很大,造成这些破坏的是大型的怪物,熊兽或者狮兽。无论哪种都不是你们能够轻易解决的,你们会需要一个追夜人,而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热情的语言据理力争,丹尼尔面对敌意仍然没有收回伸出的手。
村长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静静的盯着丹尼尔,眼神中的敌意消减了很多,但没有伸手,回头拿起铁锹准备挖坑埋葬死者。
“利维因·达尔,这是我儿子,范德米尔·达尔。”
丹尼尔收回了手,站在原地沉默着打量了一下两人。
叫做利维因的村长手臂上有伤口,明显不是野兽的抓痕,而更像是刀剑的砍伤。
而身后的小伙子,名字是范德米尔,大概二十岁左右,身高不是很高,身穿简单的布衣以和外套,和父亲一样黑色的头发,右臂比左臂稍微强壮一些,有长期练习剑术的习惯吧。
“你来这么偏僻的斯皮尔村干什么。”利维因干着手中的活打破了沉默。
“有一只林兽跑到了附近。”丹尼尔走上前。
“就像我说的,我是自由追夜人,我不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等我找到那只林兽我就离开。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处理下周围的怪物,但过段时间还是会出现。或者帮你们去联系管制追夜人。”
“我们承担不起管制追夜人的费用。”
“好吧,那我猜你们只能依靠我了,给我一个地方让我住到我找到林兽,处理周围的怪物不受你们钱。”丹尼尔微微露出自信的笑容,再一次伸出来手。
村长思索片刻,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死者中自己的熟人,又看了看丹尼尔讨人厌的笑容。
“你们追夜人都一样的讨厌,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绝不妥协,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自说自话的消失不见。”苦笑了一下同意了这笔交易,“我家马厩旁还有个杂物间一直空着,不建议就用吧。”
“带路吧。”丹尼尔收回了等待半天的手。
利维因示意让儿子范德米尔带路,自己继续埋头挖坑埋葬死者。
丹尼尔牵着马跟在范德米尔的后面,两人没有什么交流,但是都在小心的打量着对方,很明显这个村里的青年都不是很信任初来乍到的陌生人。
“追夜人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呢?”范德米尔打破了沉默,进一步的试探。
“大陆西部的沃米尔城。”丹尼尔观望着周围的风景,很随便的说了出来,好像没有抵触,让范德米尔也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没有听说过,不过我们村在大陆的东部,距离几乎快跨越了整个大陆了,真让人羡慕,果然长途的旅行只有追夜人才能做到是吗。”
“不一定,现在有管制追夜人,我就见到了许多旅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讲给你听。”
丹尼尔又一次让范德米尔意外,突如其来的友好实在是和人们口中疯癫的追夜人大相径庭。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等会你见到我的妹妹务必和她说,她十分痴迷追夜人的故事。”
“妹妹?”
丹尼尔刚发出疑问,刚才的秃头男人和另一个壮汉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待到两人停下后,后面又从巷子里走出两个人。
“沃特先生,你们没必要这么做。”范德米尔也有些吃惊,但这种压抑的氛围谁都明白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闭嘴,臭小子,又是利维因那个混蛋对吧,找追夜人是吧,你忘了你忘了埃德尔那个疯子了是吧,他搞死了我们多少人。”
“埃德尔先生只是没办法救那些人,虽然他有些怪异,但他一直在帮我们。”
“你给我闭嘴!”叫做沃特的秃头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大声呵斥着对方。
范德米尔还想反驳,但是被身后的丹尼尔拉住了,他将马的缰绳递给了范德米尔,示意让他离远一点,范德米尔看情况没办法调解,也只能先退到一边。
“嗨,我不知道之前的追夜人在这里干了什么,我和那个人不同,我们能够和平的解决。。。”
唰的白光一闪,名叫沃特的男人冲上来猛地由上而下的挥刀攻击。
丹尼尔反应及时,后撤躲开了这一刀,随后对方再由下而上的挥刀,再次后撤躲开,随后一记踢腿踢开对方拉开距离。
但对方没有给予喘息的时间,身后的两人冲了上来,其中一人上来一记重拳直勾勾的瞄准丹尼尔的后脑勺,又一次被灵活的被侧身躲开口。在瞬息之间,丹尼尔左臂伸直护住大部分的躯干,右臂弯曲,随时准备重拳出击。
后方的另一个人伸左臂挥拳,被丹尼尔扭转身体举起左小臂,挡住了这次攻击。同时丹尼尔趁着扭转身体的力,右臂挥拳重重的击中对方的面部,中心不稳后倒坐到地上,但是并没有晕过去,很快就站了起来。
之前被躲开攻击的人又一次出手,从背后猛地一脚向丹尼尔,丹尼尔向前踱了几步稳住重心。及时的反应让他躲开了之前倒地的人的上勾拳,随后将双臂举起护住头部,格挡住对方的连续挥击,找准机会一记右重拳击中腹部,随后左拳趁对方弯腰从上往下锤向颈间,将其击倒在地。
但一回身,沃特冲过来连续的持刀挥击。
唰,锋利的匕首连续的在空中挥舞,每一刀都十分用力,蕴含着挥刀人的怨恨之情。丹尼尔一步一步的后退,用臂甲格挡几次斩击,但是很快自己就被逼到了墙壁后。
在锁头躲开最后一记斩击后,沃特的身后突然冲出来刚才的壮汉,狠狠的将丹尼尔撞到墙上,然后对着因疼痛暂时无法动弹的丹尼尔右手一记重拳,打倒在地。
“追夜人也就这样了,哪里都不需要你这样的疯子。”沃特持刀对着倒地的追夜人。
“咳咳咳,战斗这种事还是得。。。”丹尼而从地上撑起。
眼看四个人把丹尼尔围了起来,意识到情况不对范德米尔刚想要上去帮忙,但是他注意到丹尼尔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挣扎站起来的丹尼尔,眼瞳从碧绿色的瞳孔变为了赤红色,眼神充满杀意,怒视这面前的四人。四人一瞬间被镇住了。
率先动手的是沃特,他用匕首直勾勾的划向丹尼尔的脖颈,但是在一瞬间,好像消失了一样,这一次的斩击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反而自己被一拳击飞到了空中重重摔到地上。
随后丹尼尔转向了另一个,踢击了对方的对方的小腿,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单膝跪地,随后被回身踢命中胸膛,痛苦的倒在地上。另一个较瘦的跳起来想要抱住丹尼尔,但是丹尼尔没有回头,从怀里掏出快速一块卢恩石,随着卢恩石发出橙黄色的光芒,对方在空中就被一块迎面的石块砸中头,落地晕了过去。
丹尼尔缓缓转身,看着眼前壮汉的表情由不敢相信到恐惧再到愤怒,轻描淡写的接住了壮汉的出拳,然后猛地一拧导致壮汉的右臂脱臼。
在壮汉的惨叫声中,丹尼尔缓缓走向了艰难爬起来的沃特。沃特还没有死心,双手持刀向丹尼尔的脸上直直的刺了过去,然而可惜,他根本不屑于躲,用手直接死死的抓住刀身将匕首夺了过来。手掌的伤口在在沃特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愈合,而匕首也被折断。
“怪物!!”沃特恶狠狠但是带着些许恐惧的盯着丹尼尔。
“哼嗯。”丹尼尔丢掉了折断的匕首,什么也没说,留下了轻蔑的语气词便转生离开。
范德米尔跟了上去,这次丹尼尔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他不敢说活,这位追夜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友好的氛围,相反是种压抑和拒绝的态度。
“前面。。。左转就到了。”范德米尔好不容易憋出来几个字,但是得不到丹尼尔的任何回应,甚至一个眼神。
直到快到屋子门口,追夜人的瞳孔才再次从赤红色恢复成了碧绿色。
“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少女放下了手中的书,坐在椅子上看着从门进来的范德米尔,后者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还要出去的,杂物间来了个追夜人,帮忙看着他。”范德米尔径直的走进壁炉旁,拿走了挂在墙上的水袋和剑,别在了腰的一侧,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追夜人?在杂物间住下来了吗”少女从椅子上跳了出来,显然有些兴奋。
范德米尔刚一打开门,就遇到了准备敲门的丹尼尔。
“嗨,我想知道有没有干草垛之类的,如果有那真的帮大忙了。”丹尼尔挤了个笑容出来,他知道自己惊吓到范德米尔了,小心试探着。
“让我妹妹麦克辛找给你吧,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了。”
范德米尔看了丹尼尔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确定了追夜人腰间没有武器后,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那我。。。就打扰了。”丹尼而小心翼翼的进门,观察着周围。
普普通通的砖屋,墙壁有些许残破,不过也许对于这样一个偏僻的村子已经很不错了,壁炉里的干柴仍有些许余火,墙上的灰尘说明着墙上原本有两把剑,而现在两把都不见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做了多久追夜人了?为什么来这里?”
面对麦克辛连续的提问,丹尼尔显得有些不适应。
“额,你真的对追夜人很感兴趣是嘛,我来自陆西部的沃米尔城,大概做了追夜人四十几年了吧,追夜人时间的流动和普通人不一样。我追杀一头林兽路过这里。”
“你。。。你先来坐着吧,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麦克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忙搬来椅子。这让还站在门口的丹尼尔有些尴尬,接过椅子后坐到了桌子旁,桌子上一块胸章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有卢恩石吗,你见过卢恩石吗?”
丹尼尔看着一脸兴奋的麦克辛,大概只有16岁的小姑娘,棕红色短发,蓝色瞳孔,稚嫩的脸庞,长大的话一定很漂亮。
丹尼尔缓缓掏出刚才打斗用过的那块刻有神秘图案的石头,现在已经没有散发橙黄色的光芒,感觉和普通石头差不多。
“啊对!就是这个,卢恩石,我在书上读到过,这上面刻有卢恩神的语言,只有受到卢恩神眷顾的人才能使用。果然追夜人和故事里一是卢恩神的使者,投身黑夜对抗怪物的英雄是吗。”
说着麦克辛伸手去触碰卢恩石,没有任何变化。
“哈哈,什么卢恩神的眷顾啊,那都是编出来的。实际上是普通人血液里没有任何魔法,没办法触发而已,我们也不是什么对抗怪物的英雄,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我们和那些怪物一样,不然为什么追夜人能够触发卢恩石呢。”
麦克辛见氛围有些奇怪,于是接着提问。
“你见过其他种族的人吗,比如血族啊精灵啊?”
“我有,我曾经和一个血族交过手,那是我最后悔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
“有些血族只是想要有生存的空间,和人一样,却被否定了这一点。”丹尼尔没有防备,尝试友好的表达,“我曾经觉得怪物就是怪物,他们和人类不一样,知道我明白我也是怪物,永远会有人不接受我们。”
见丹尼尔有些伤感,麦克辛试着去安慰他。
“我觉得成为追夜人是赐福,拥有了在夜晚存活下去的能力,能够去做想做的事。之前在这里的追夜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丹尼尔又一次笑了出来,这个天真的丫头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对于我们来说,成为追夜人是诅咒也好赐福也好,那是都外人评价的标准,我们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只能想办法活下去。你认识的那个追夜人也许是个大笨蛋也说不定呢。”
两人都笑了笑,随后麦克辛带着丹尼尔去取了些干草。
在杂物屋里,丹尼尔整理着随身的草药等物品,麦克辛端着一杯水和面包走了进来。
“你和之前那个追夜人很不一样,你很友好。”
“之前那个追夜人是什么样的。”丹尼尔好奇的问着,拿着面包撕了一块吃了起来。
“他叫欧登,和我爸年龄差不多,他不仅帮我们驱赶了怪物,还帮我们治病。不过沃特先生的妻子患有不治之症最后欧登先生没能治好她,随后沃特先生就大肆宣扬说追夜人害死了村里的人。随后欧登不见了,可能受不了他们了吧。”
麦克辛有些无奈。
“他是个好人,给我讲了很多追夜人的故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追逐夜晚的人,怎么都会找到路。这是我们之间的互相安慰,所以没必要担心。”
“‘追逐夜晚的人,怎么都会找到路。。。’要是我也能做一个追夜人就好了,我尝试过夜晚出门,但完全感受不到欧登先生所说的‘夜的召唤’。”
丹尼尔因为她的天真笑了笑,麦克辛觉得那是嘲讽,显得有些生气,但是她又发问。
“你听说过‘卡普尔’吗?”
“你从哪知道的?”丹尼尔还没等咽下口中的食物就发问,很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词。
“欧登不见之前我听到他和我爸提到了,好像他说‘他会弄明白卡普尔的真相的’什么的。”
丹尼尔边听边缓缓咀嚼口中的食物,沉默但是若有所思,随后喝下一口水咽下食物然后站起身来,神色凝重。
“你知道那个欧登之前住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
“额,知道是知道,他当时住在森林的小屋里,所以那是什么,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你不必知道。”随后少见的态度强硬的拉着麦克辛前往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