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靠近郊外的地方，一个戴着连衣帽的人踽踽独行。
沿路的街灯一盏接着一盏，一盏又一盏的街灯之间，是看不尽的黑暗。
这人穿过光圈和黑暗，直直地往某个地方走去。
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插在腹前的衣兜里，但是着急的走路姿态下，他的手似乎都急得要从衣兜里挣脱。
而我，此时正藏这个人后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内，而跟在我身后的是小安和诸葛前辈。
我拿着那把92G的爱枪，唯独小安拿着一把HK417精确射手步枪。
而身为技术型专员的诸葛前辈则是在拐角后操控着一架四旋翼的无人机，时刻监控陆白兰的动作。
“再明确一下任务，活捉陆白兰，明白？”
小安点点头。
距离上次和小安在射击馆谈过话后，已经是第三天了。
四天前曾在城东拍到陆白兰，但是在那之后她却再也没出现过，直到今天晚上，陆白兰再度出现。
而我和小安则是被派来活捉她，沿途和两旁的建筑上还有狙击手在时刻监视。
现在的计划是小安用HK417打断陆白兰的一条腿，之后我再上去用胶拷将她绑住。
我朝小安点点头，示意行动开始。
小安躬身走出，将装有哈里斯脚架的HK417放在地上后，双腿向后蹬去，整个人全身都贴在地上。
我不知道的是，小安将Leupold公司的Mark4 M1型瞄准镜的十字线中心锁在了陆白兰的心脏位置。
但是还未等她开枪，陆白兰却在视线尽头消失了。
她闪身躲进了左手旁的小巷中。
看来行动已经暴露了，这是我可以肯定的事。
“诸葛前辈！”
我对一旁的诸葛前辈请求无人机的画面。
“不行，画面中根本没有陆白兰！”
而此时的小安却丢下HK417，用三点背带将背上的MP7A1冲锋枪半拉半甩到胸前，持枪冲了出去。
“小安，回来！”
我按住侯麦低声说道。
但是她并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冲去。
“前辈，侦察拜托你了，麻烦联系周围的便衣！”
“好！”
我在冲出去之前先明确了一遍任务流程。
目标是活捉陆白兰。
而任务完成后附近会有一辆黑色轿车接应。
但是这次，我并没有选择按陆白兰逃跑的路径追击，而是选择从左侧迂回。
“小安，我在左侧包抄，看到陆白兰了吗？”
“前辈，她现在躲进一个三层的平房当中了。位置已经发送到了你的腕带北斗上了。”
我则顺着小安指示的位置移动。
箱子里昏暗且毫无灯光，置身其中，有种失明的感觉。
我只能戴上国产的BNVD31双目夜视仪，视线中已经可以看见小安的MP7A1上装的IR镭射线了。
“我现在可以看见你了，从正门进入。”
我们在配合下逐渐形成只有两人的纵队，我前她后。
平房的正门是开着的，所以不必担心门上的诡雷。
我和小安交叉突入，互相确认安全后，警戒据枪排查房间。
好在这里的房间并不多，一层只有两个。
上到二层时，楼梯尽头左侧的房间里传出异响。
小安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平常流畅优美的战术动作此时变得有些僵硬。
我们二人分别站在门的两侧，因为有可能接敌，于是我决定先用窥镜检查门后。
门后并无任何人，也没有窗户，门上没有诡雷，但是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个两米的衣柜，可能有人藏匿。
“房间内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暂时没有发现陆白兰，可能是躲在了死角，准备突入。”
我捏出一枚震撼弹，弹开上面的保险后，小安立刻开门，而我则是用力将震撼弹扔了进去。
震撼弹在房间内四处碰撞，一声爆响后，我和小安分别突入。
但是小安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唤，我迅速转身打算射击时。
然而我无法开枪，因为陆白兰正把昏过去的小安挟持在身前。
“哟，好久不见啊，路先生。”
陆白兰笑道。
“你果然还活着。”
“路先生是聪明人。所以，我们不谈谈吗？我觉得我们可能是利害一致的。毕竟你我可能都有同一个目标。”
“开什么玩笑，你先把小安放了再说吧。”
“那我既不肯放了她，也一定要你和我谈判呢？”
“你休想！”
“冷静点，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做理智的事情。不过你也真的是……”
下一秒，陆白兰就把小安松开，而昏过去的小安则瘫倒在了地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吗？路先生？”
此时的陆白兰突然换了种语气对我说话。
她的语气真正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了，再加上她原本就柔弱的的外表，让我一时之间都不忍抬起枪。
“好，好，谈什么？”
“路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吧？”
“我……我大概了解了，真的是那个吗？”
“对，线前跟您对话的是姐姐，陆白竹。”
“哦……真的是这样啊……”
我咽了口口水滋润兴奋得几近干涸得喉咙。
“你做这些，都有什么目的？”我问。
“为了完成先父的遗愿。”
“陆先生也是幕后人物之一吗？”
“算是吧，但是他的确没有策划这么多事情，这些事，都是我和组织一起谋划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
“因为这项技术太超前了，它甚至会推翻我们的一些基础认知，或者说，将某个基础认知打穿，留下一片任人随心所欲的空白。”
“你是说，这会让人们对‘意识’这个概念越加模糊是吗？”
“是的，我秘密测试过这项技术，并且将一部分在一条狗身上运行，但是结果大出我所料。”
“怎么说？”
“狗脑的背外侧前额叶皮质、海马体等部位均出现了萎缩，而且这条狗最后自杀了。”
“你是说它抑郁了？”
“没错，而且不断更新的意识数据都在表明一点，它在像人类一样思考，但是碍于脑容量，思考的数据并不大。”
自杀，这种情况不会在一条一直被饲养的狗身上出现，生物体最大的欲望，是活下去，作为生物，当外界的条件足够安逸，没有性命之虞时，这种求生的欲望就会被放大，即使作为生物的主体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这条狗生前思考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产生的人类的行为。
一条思想上、生理上都处于自然原始状态的狗，做出了只有进入文明的人类才会做的行为。
“您再想想，如果彻底地移植到人脑呢？”
“思考量更大，甚至超过人类。”
“对，但这没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样，我只不过是创造了一个更聪明的人而已，生物间的性行为就可以做到这点。”
虽然嘴上毫无遮掩地说出性行为这种话，但是她脸上还是闪过了一片绯红。
“如果这种技术普及到个人电脑，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她说的画面。
一台电脑，屏幕上像是长了张人脸一样。
它比你更加会学习，拥有更丰富的知识和情感，拥有一切的喜怒哀乐甚至是痛觉。
你甚至都感觉不到它是一台电脑，一种人们认为的没有意识的机器。
这种东西绝对会推翻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
甚至把人们引向对机械唯物主义的探讨，甚至还为上帝的存在留下了余地。
但这是绝对不行的，这会撼动现有社会的根基，绝对会是一场思想混乱。
“好，我知道了，但是既然你可以设想到这样的情况，那你防范的‘我们’也肯定能做到的，毕竟你现在被秘密通缉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的确如此，但是我说的这些，是长期来看的情况哦。”
“短期的话就是军事和治安的应用吧？”
我反问一句。
“对，我不想打破的平衡。”
“你是说什么平衡？”
“大国之间竞争的平衡。”
“你认为这样会使力量的天平出现一边倒的情况，而倒向的是我们这一边？”
“对，但最终倒向的不是我们这边，最终还是会保持平衡的。”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陆白兰摇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很好懂的，路先生。”
我捏起下巴沉思一会儿，“最终会走向平衡吗？”
突然，我感觉到一阵的冲击，但是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对自己所得到的答案的质疑。
当我抬起头时，我发现陆白兰正笑着看着我，她的笑容，让我觉得她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
“怎么样，您得出了什么结论了吗？”
“我知道了，因为天平两端什么也没有也算是一种平衡。”
“您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但是你怎么就能确定这种技术各国不会在近期开发出来？”
“有可能，但是那也是三十到二十年后的事情了，我不必考虑那样的事情。”
陆白兰看向我，“具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机器士兵当然是可怕的，这会加剧大国对抗，但是还有一点可能会直接引燃热战。”
“是什么？”
“这一系列技术的核心——意识的转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