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九,表面上是一个一头白发的高中女生。而实际上她是一只千年的狐妖,更准确一点应该说她是一只活了两千多年的狐妖。在班里总以头顶示人(因为经常会趴下睡觉)的她,却唯独对我和吴双有着与对旁人不一样的态度。

班里的人为这俩人能够如此与我亲近深感不解,甚至感到愤怒。

这我可以理解,

因为我也不清楚我有什么值得她们重视的地方。但如果别人知道这两位还曾多次救我于危难的话,应该也就能对她们平时的亲近更有接受能力了吧。

至少在要保护我这一点上,我觉得二人还是相当有共同话题的。只不过,不知因何种原因而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白小九和吴双大概永远也不能好好说一次话。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今天继续昨夜的约会呢?”

一放学就扒在我的桌子边,硬是盯着吴双走掉的这位白发美人,应该说白发狐妖,此时正挽着我的手臂走在路上。

“啊……是可以吧,大概……应该。”

“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不想去了,没想到平安你在毁人兴致上这么有一手。”

“那我深感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

“没办法……说起来白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这样好啦,罚你今晚和我睡在一起吧。”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也是,毕竟我也有错在先,起的太晚才被人抢到偷男人的先机,那就罚我和你睡在一起吧。”

且不说她这给自己的欲加之罪实则是赤裸裸的含沙射影,更重要的在于,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问道。

“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我可是特意调整了主宾语的位置。这可是相当于女下到女上的重大体位改变,平安都不想想我这是克服了多大的心里障碍才做到的。”白小九用肘部轻戳我的腰,露出一点幽怨。

“那你还是不要克服了!”

这与体位的改变根本毫无关系吧?不要想着这样就能蒙混过去哦白小九。

“话说回来,我给你的手环呢?难道是落在她的床头了?”

“别瞎说!我只是洗完澡忘戴了。”

“啊?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平安?有没有可能是你把它当做向别人展示雄伟的延时道具了呢?”

“没有!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下尺度。”

“我已经尽力在让我的话能够过审了。”白小九另一只手突然伸到我眼前,“快戴上,不许再摘下来了。”

“什么啊……你这不是知道在哪里么?”

她一定是今早在我家里拿到的,在一脚踹烂门进去之后,在我家洗澡的时候。说起来,她一定在我家洗了澡,这一点我敢相信。

如果是白小九的话。

“不管是洗澡还是和别的女生约会,就算是在家自己发电的时候也要好好地把它戴着哦。”白小九掐了一下我的手臂,力道绝不算小,倒不如说,已经到了能让我叫出来的地步了。

我如此配合地叫出声,她却得意地捂着嘴咯咯笑,眼睛又弯成了两个月牙儿。

“那个……白小九你昨晚没直接回家吧?”

“放心吧,我没有去偷男人。在忠诚这一方面我对我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白小九的声音十分正经严肃,仿佛是在对着什么宣誓,简直是信徒一般的表情。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那我先问问你,你今天去干什么去了,你告诉我,我就当做交换告诉你。”

立刻就被白小九反将一军,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倒不如说,我其实还挺想让她知道,关于我今天是如何用枪制退猫妖的事情。

我一五一十,啊不对,应该是十之七八地向白小九讲述了一遍今天的奇幻经历。关于吴双的部分我选择性地进行了删减,没有改动就不算撒谎,我只是隐去了部分事实,这不代表我不诚实。

“为什么要把你开枪的部分讲得那么详细呢?你是想告诉我你射得很准吗?”

在我讲述的时候白小九和我都坐在了路沿,她双手捧着脑袋,听得异常认真,认真得让我想不到这会是她听完后的第一个感想。

“不是……”

“好好,”白小九的手在我头上摸啊摸,就像在奖励一个数学考了满分的二年级小朋友,“你做的很好,平安。”

“可以别把我当小孩子嘛?”

“也对,论那方面的能力的话平安已经是十足的大人了,啊不对,”她把嘴凑到我的耳朵边,一字一顿,“是,男,子,汉,哦。”

“我在说正经的。”

“我也在正经地和你说话。”白小九接着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把我昨天做了什么也告诉你吧。”

“嗯。”

她索性把脑袋歪在我的肩上,“你今天看到的那个男尸,毫无疑问与昨天在水里看到的那个一样。”

“一样?”

“嗯,是的。不过我说的是他们死因一样,都是被吸干精魄榨干血肉而亡。”白小九把脑袋又伸到我的怀里,放在我的双腿上,“不止这两个,其他有同样死状的尸体也都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至于你今天看到这个,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被抛在河里。”

昨夜被打捞上来的沉尸身上还捆着石头,据说还有几例是浮起来才被发现的。看来捆不捆石头也只是随杀手愿意,但这个杀手……

“而且更毫无疑问的是,凶手是妖,据你的描述来推断,多半是你今天遇到的那只妖。”白小九向上伸出手捧着我的脸,“我昨天啊,也无非就是把这个城市从里到外,找了个底朝天。任何可能对平安造成伤害的东西,都要抹除掉,这就是我要做的事哦。”白小九这样说道,而我知道这不是她的大话。

“那你找到了吗?”

“很遗憾,一晚上还不足以让我把她找出来,没想到今天倒是叫你遇上了。该说你是吸妖体质呢,还是吸狐狸精体质呢?”白小九突然狠狠掐住我的脸,疼得我直叫。

“啊……嘶,疼……疼疼!”

“敢对我的人性骚扰啊,”白小九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如果给我抓到这只小妖的话,就先抽出内脏然后剁成肉块喂给狗吧。”

她笑得像是在期待一场幽会。

这让我有些汗颜。

……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而且毫无疑问是我的,这个年代还在用上世纪的曲作铃声的不多,何况还是《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每当开始三角纠葛的时候,这首歌就会突然插入进来。犹记得最后莉香阿姨坐在提前一班的电车上,看着洒出来的照片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哭得稀里哗啦,我也拿着半卷卷纸又擦鼻涕又抹眼泪,着实好好地哭了一把。

说回正题,打电话过来的是陈玄华,这个我很快就猜了出来,如果这算是一种能力的话,那我可以说,是称得上贫瘠的电话簿赋予了我这样的能力。

或者换个说法,是孤独造就了这样的我。

“何平安?”

“是……”

“本来想让双儿给你打的,结果她说什么都不肯打给你,说你旁边有个麻烦的妖怪,所以最后还是只好由我代劳了。”

说的自然是此时扎在我怀里的白小九,我看了她一眼,她已经闭上眼睛。

“代劳?”

“嗯,也就是说我要说的事情其实并非是我做的,我只是做了个转告的人而已。再说的明白一点就是,是双儿要我打电话给你。”

“啊……所以是什么事呢?”

“因为也算我的失误……所以说起来倒是还有点不好意思。今天那具女尸,我本来直接移交到了公安那边打算当普通溺水案处理。”

“这么听你一说瞬间觉得你们还真是黑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真相被透露出去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估,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前还是作为秘密最好……额,先不说这些,你要听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好,你说吧。”

“但双儿自己却去了公安那边调查,啊,顺带一提,她没回去治疗,带着伤就去了。”

陈玄华的这个顺带一提明显是故意。

“公安那边有个大概一个多星期前的立案,是有一个叫许书欣的女孩失踪。”

“就是那具女尸?”

“嗯,你还蛮聪明的嘛,虽说换成猪这会也能猜到。”

我尽力忽略掉陈玄华的玩笑,幽默感有时候确实会这样误入讽刺的歧途。

“你接着说。”

“双儿对照过,女尸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这点无疑。但是……双儿等了那边的法医鉴定,那女孩,也就是许书欣,死了已经至少一个星期,而且经过长期浸泡,身上除了弹孔之外没有别的外伤。”

至少一个星期、浸泡、没有别的外伤。

“那边的法医说,女孩确系溺亡。双儿说之前猫妖是附身在这女孩身上的吧?”

“嗯,她跟我也有说过。”

“双儿说或许可以通过这个女孩搞明白事情,通过她的话,说不定能找到那只猫妖的线索。嗯,就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没有。”

“我想也是,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只不过,要是小九前辈也这么想就好了。”

“诶?”我看着怀里的白小九,她还在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不说了,周末记得来特训哈。”

以这句话作为结尾之后,陈玄华挂断了电话。而巧合的是,就在同一瞬间,白小九睁开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总觉得,她应该是完完整整地听完了我的这通电话。

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下意识地就能想到:白小九的话,这样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