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刨开了被说是埋着猫的土堆,里面有空着的地方,却没有所谓猫的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在里面埋过猫,从土堆到石桌还有那上面的腐烂贡品都只是扎堆的谎言,是他一眼她一语添砖加瓦而成的恶作剧,从理论上来讲是有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老板的话属实,这里确实是消失过一只流浪的猫,而我又在今天遇到了一只猫妖。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一种特别的联系?
我不禁有了这样的思考和疑虑。
当有了这样的前提再去考虑一下可能性的时候,我想我的天平就会不自觉的往另一方面,也就是“埋过猫”的可能这一边倾斜过去。
这无可厚非,人总说要持中持正,要公平公正,可那不过是强权的说辞和弱者的盲目自信。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倾向,在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酝酿了一肚子的偏见。
而用这样的偏向性去思考时,把这里曾埋过一只猫作为前提条件时……我就不得不将其与今天的猫妖联系在一起。
吴双在我刨坑的时候跟陈玄华取得了联系,他那边好像已经处理完毕,说很快就会赶过来,让我们等在这里。
而这里,一个鞋盒大小的土坑,一个连猫都没有的墓葬,显得已经没有什么探索价值,除非有人对烂苹果上的蚂蚁感兴趣。
于是吴双和我决定一人看着一个现场,两人平分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干瘪男尸和一具全身水肿的女尸。
没过多久,陈玄华就带人匆匆赶来。除了对现场的保护和勘察以外,他们还有着排查摄像头和目击证人的工作。
老板被注射了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便沉沉睡去,而那道家弟子竟然还想给他怀里的猫也来一针。
“小阳?给猫打干嘛?”陈玄华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他正在尝试给吴双疗伤,难为他还要为别的事情分心。
那名叫小阳的这才夹着针管挠挠头,嘿嘿地笑。
“别浪费啊,这东西造一剂成本挺高的。”
“嗯,是,师兄。”
“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目击者,把针留给更需要的人。”
小阳起身去排查,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想打针吧?”
“没办法,上头的指示。目前这些东西还不能公之于众,打一针忘情水算是很人道的了。”
“忘情水?”
“我们都叫那东西忘情水,开玩笑的。其实就是一种特制的记忆消除针剂,研发部迭代好几次才把效果控制在一周以内……老以前有个人打过针之后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见到隔壁叔叔都要喊爸爸。”
这倒有可能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记忆也说不定。不过言归正传。
“说起来,今天去取枪的时候,他们说你去执行任务去了。”
“啊……倒也不算是什么任务,就是个案子而已,公安那边管不了,扔给我们了。市里的人工河又有一具浮尸,这几天好几个了都,你那天在河里看到的那具也是一样的情况,只不过那个还没到浮起来的时候。”他捧起吴双的右手仔细探查了一下,“还好……只是骨折了,你稍微忍一下。”
“嗯……啊!”
陈玄华猛地一掰,伴随着咔吧的一声。吴双还是叫了出来,放松下来的她没有必要连这都再去忍耐。
缠上绷带固定之后陈玄华这才起身,“能自己给自己疗伤吗?可以的话我去看看那两具尸体。”
吴双点点头。
“嗯,总之现在先别用右手。”然后他又看向我,“回去之后先教教你疗伤的术法,能最快让你派上用场。”
我也点点头。陈玄华这才离开,朝着那边的尸体而去。
吴双左手两指并拢,按在右手腕处,没有捻符纸却发着暖绿色的微光。这大概就是某种用来治疗的术法,但好像远远比不上我自身的愈合速度。
“那猫妖……是你打倒的?”吴双的表情略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因为右手的痛楚。
“啊……我朝她射了几枪,然后她就倒地了。”
“但是开枪不一定会导致中弹这个结果吧?她速度很快。”
开枪和命中并不相等,不能写在等号两端,它们只能用分母和分子来表达联系。
“你以前碰过枪?”
“我没有!你别瞎说啊,非法持枪可是会坐牢的。”
吴双竟然抬头,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打量着我,最后她幽幽地说道:
“那……你射得很准。”
“额,可以再说一遍吗,如果眼神能再迷离一点情感更丰富一点就更好了。”
“……诶?为什么?”
“先不说这个,有一个更实际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什么问题?”
“到现在的话,还能算迟到吗?今天才星期二。”
……
……
早上本打算赶紧换完门锁就去学校,仅翘掉早自习。可是,吴双说要取枪实在是太诱人了。
有些人可能不懂我对枪械的执念。这么说吧,如果面前同时有一把卡宾和一个裸体的漂亮女孩,我一定选择和卡宾不眠不休。如果我的女朋友和卡宾掉到了河里我一定先救卡宾。枪才是男人唯一的信仰。
但我想不明白吴双为什么也会跟着我厮混,不去上学。
“那个,吴双,你也忘了今天要上学了?”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
“那你早上怎么一点都不慌。”
“爷爷和学校沟通过,我有不去学校的自由。”
很好,可惜我没有。这就是特权阶级的可恶嘴脸,享受了如此红利还要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来。
道家的车把我们送到了学校,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我也好好享受了一把公车私用的特权滋味。
为了绕过门岗的盘查,我和吴双从操场的围墙那里翻了进去。此外,虽然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但实际上是吴双抱着我翻越过去的,仅凭我自己大概也就跳跳山羊的水平。
我们还特意等到了课间,才一脸自然地溜进教室。而就在刚进教室的时候,我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某个人的杀意。
杀意是用目光投射过来的,而杀意的源头却是一副笑得眼都眯成缝儿的脸。冰和火无法共存,这是常识,可为什么一张脸上却能同时有着阳光灿烂和杀人之寒呢?
“平安啊,去哪啦?”她又把脸转向吴双,“和这个小狐狸精。”
声音不小,形容一下就是故意要让全班都听见的地步。
全班的学生也像她所期待的那样投来了关注的目光,只是他们的关注里掺杂了太多人类的复杂情感,而这些情感却又可以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吃人”。
“我……那个……”
“狐狸精是说你自己吗?”吴双大大方方地迎上了白小九的笑容。
一边明媚灿烂,一边冷若冰霜,真真儿的冰火两重天,可怜我被夹在中间。
“本来我还不想指名道姓,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告诉你,狐狸精不是说别人就是说你。”白小九眼睛弯的简直像月牙一样,而这往往代表着她不可能简单就罢了。
“狐狸精我不敢当,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仅此也足够了,起码不用夹着狐狸尾巴装人。”
“你说谁?”
“我说的是你,白小九。当心别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这不劳你费心,倒是你,别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欲求不满的本性……”
吴双有些疲于应对白小九的连珠跑弹,她深呼了一口气,“我早上找何平安出去是有正事。”
“对对……正事,是那个……”我赶紧附和。
白小九杀人的笑容立刻剐过来,
“闭嘴!”然后她又转向吴双,“一大早上就把平安从家里拐走了你还真是爱她爱的深沉啊……”
“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早上也去过?既然你也去了就没资格说我吧?”
“那是我和平安的家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同居!?”旁边有女生已经发出了惊叹。
“你和何平安的家?你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吴双掏出钥匙串,上面正挂着三角小门卡。
“哦~不好意思,早上去的时候我看那电子门锁太老旧,就擅自让人换了个最新款的。”白小九说着对我抛了个媚眼,“顺带一提哦平安,钥匙在我这里,想要的话下午放学乖乖等我。”
说是这么说,但我其实已经能想象到白小九一拳把门轰开的场景。非常有可能,倒不如说,以她的作风,她一定会这么干,除非……她用的是脚。
再深入想象一下,说不定坏的不只是门锁,而是整个门,也就是说,她给我换的不是门锁,是门。我看着白小九耀武扬威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事实。
“无聊。”吴双不再理睬白小九的自鸣得意和挑衅,若无其事地坐在位置上翻开书。
白小九竟然真有本事能让这道家的小公主败下阵来。
“那也就是说……你也迟到了对吧?”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白小九既然是在吴双换锁以后才去了我家,那她不可能还赶得上。如果她没有什么穿越时空的能力的话,就一定也迟到了。
“是又怎么样呢平安?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挺好。”我挠着脑袋看向天花板,实在找不到和她对视的勇气。
“我还以为你又要罚我做那样羞羞的事情呢……”
“诶?别瞎说啊,什么啊!”我的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咦~”周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或者说,鄙视的声音。
我很相信,如果班里要搞一个投票说让谁死最好的话,我毫无疑问会高票当选
……
铃声响起,算是给这场战争划上了休止符。但吴双选择了避战,就算没有这铃声,仗也打不起来,单纯只会变成白小九对我单方面的宣泄而已。
但从我的角度而言,我还是很感谢这铃声的及时,拯救我于白小九的怒火之中。
但是……诶?
我记得这节课是……
班主任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却先传了进来。
“何平安,吴双,白小九!”
“你们三个滚出来!站到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