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未知,可能是星历1328年的某一天

地点未知,

  「嘶,好疼。」 小心意意在钢丝床上翻了个身,但不小心压到的伤口的疼痛瞬间让我龇牙咧嘴地从半昏半醒中清醒了过来。 遍布身上各处因遭受鞭刑而肿胀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它们仍隐隐作痛。 身体疲惫不堪,睡意却依旧全无的我蜷缩在吱呀怪叫的钢丝床铺上,身下垫着塞满了稻草勉强可以被称为床垫的东西,身上则是盖着根本没法用来保暖的薄被单。 倒在这充斥着霉味的床上,我紧咬着牙,表情扭曲。 等到视线恢复,我得以重新审视这无论睁开还是闭紧双眼都少次,都一成不变的小小牢房。 水滴从关不紧的水龙头上滴下,重重的砸在地板排水口的栅格上,如魔音贯耳,每一滴都像是催命的音符。 没有窗户没有钟表的滴答作响,我无法确认时间,爸爸作为成人礼送给我的腕表,也在刚来到这里时被他们踩了个稀巴烂。 从被扔进这个单人间以来究竟过了多久,两天?三天?还是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我不知道,得不到充足睡眠的我,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在半梦半醒间忍受着无法忍耐的困意,又有什么功夫去想这些事情。 墙面被厚厚的混凝土覆盖,上面留着估计是上个犯人,或是上上个犯人留下的「雕刻」,以及有些褪色发黑的「红色染料」——我努力的不去想那是什么东西,但身体仍止不住的发抖。 是寒冷,还是恐惧,我不知道。 我能做的,只是努努力,忍着疼痛,缩在靠墙的床边将薄被单又裹得紧了一些。 牢房外的走廊,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句怒骂,狱警的嬉笑声,还有橡胶警棍敲打在铁质牢门上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喜欢折磨犯人,挥动着象征着权利与暴力的棍棒,将一个个充满了反抗欲望的囚犯变成双眼无神只会跪地求饶的羔羊。 我身上的鞭痕也是这么来的: 他们以审讯的名义将我从牢里拖出,带向封闭狭小的拷问室。 铁门打开,我被吓了一跳——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拖了出来,他的双眼无神,嘴半张着只能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这是一个下马威。 旁边的守卫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惊恐的表情,嘴里说着准备好开胃菜,而我也很快便知道了什么是开胃菜——我被绑在木坂上,身上的囚服撕被撕的破烂,然后逼着我一直笔直的站在强光的照射下,不停地辱骂着。 我哭了,我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侮辱,眼泪混杂着鼻涕流过,沾湿了头发,黏在脸上。 看到此景心满意足的审讯官打了个手势,让两个狱警给我松绑,押着我坐到了他面前的铁椅上,接着便无感情地用着事务性语气问道: 「你的父亲,是否是这次逃亡计划的主谋?」 「都有那些人协助了你们,那些小白脸是不是也协助了你们?」 「你们逃亡的终点在哪里,路线如何?又有谁在接应,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审讯官说完,一只手不断敲着桌子,微笑着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身体的颤抖缓和了一些,但心中的恐惧却从未消失,我很害怕。   (妈妈还有妹妹,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死了……不,怎么会呢,但……但如果我不听他的,我会不会变的像刚才那个人一样,或者说被做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见我许久未动,审讯官慢慢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我的背后,理了理我凌乱的长发,然后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 「只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就可以,就算是说错了也没关系,而且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应该不希望自己的脸蛋上多出几条伤疤吧,你觉得呢?」   (爸爸说过要我保护好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我不清楚。」 「啧……」 抚摸的手停下了,审讯官叹了口气。 「不清楚……吗。」 接下来的瞬间,审讯官抓住我的脑袋,狠狠地砸向桌面,接着松开了手,伴随着尖锐的剧痛我哭叫着摔在了地上,捂着脑袋蜷缩着,我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再问你一遍。关于你们相关的政变计划和逃亡计划,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成为叛徒苟活下去,请原谅我,爸爸……)   「敬酒不吃吃罚酒。」 审讯官一脚踢在了我的脸上,酸麻感由鼻腔直冲大脑,强烈的昏厥让我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他并未就此收手,又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提起我的脑袋,让我看着他。 我瞪着调查官,用饱含着恨意与愤怒的眼神,即便被被刺眼的射灯照着,被眼泪的薄膜隔着。 「把妈妈,妹妹,还给我!你们这么做,等我爸爸回来,你们……」 「那个将死之人?哼,自恃清高不愿与我们通力合作,最后落得那种下场,降临日的英雄也不过如此。」   (爸爸他……难道……)   「爸爸他怎么了?你们把爸爸他怎么了!?」 「很简单,他不愿配合,于是我们就送他去见他的同伙了,你的家人……我估计也快了~」 「大家……」 我逐渐回想起那些痛苦的经历——在成人礼的那天,我满怀欣喜打开家门所见到的不是提着礼物的爸爸妈妈,而是两位和蔼的叔叔与阿姨,他们带来了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之后除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我不安之时,妈妈赶了回来,跟他们耳语几句,便蹲下身催促着我们收拾行李。摆在桌子上的蛋糕,都没来得及尝上一口,妈妈和我还有妹妹便坐上了来接我们的装甲车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家。 之后便是在许多陌生人的掩护下,向着航天港逃亡…… 「当然,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会让你体验一下和他们一样的痛苦……如何?」 「利用暴力去强迫他人接受自己所谓的正义,这种人还真不少,从那些肆意欺辱民众的兵痞,到你们这些衣冠禽兽,你们这种人永远都别想得到真正的胜利。」 说罢,我朝着审讯官的脸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不愧是内阁长官的女儿,臭味相投。」 我死死的瞪着审讯官,他僵硬地微笑着,额头突出的青筋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审讯官一把拽住我那令人羡慕的长发,拖着我转身走到一名狱警的身前,从他的腰间拿走长鞭。 在这之后,我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被踢了多少脚,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到一处没有淤青的地方。 他不停地殴打,直到我昏过去,再也叫不出声音。 …… 我把攥成拳的手从被单里伸出来,没有指甲的地方已经结上了血痂。妈妈说我的手很好看灵巧而纤细,爸爸总说我用这双手弹出的琴音能让他很放松,妹妹也喜欢我用这双手抚摸她的头发。 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做这些事了。 在我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被殴打的疼痛后,为了继续折磨我,审讯官固定住我的脑袋,拿着铁钳夹住我的手指,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指甲与手指一点点分离,我的惨叫与哭喊瞬间充满了整间拷问室。 只是想到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钻心疼痛,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会哭,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 狱警的声音消失了,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我得以再一次合上双眼。 几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直到无尽的困意将我引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