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工作,如同度日如年般的田中赶在三天内与组员们将烂摊子的项目并不是很顺利地解决掉。但紧接而来的项目中的细节问题接连由田中一人在上司的刁难下独自承担下来。

「哈…田中哥,你真是笨蛋啊!之前做的项目的明显问题你竟帮我们独自抗下了,我身为第二负责人也很愧疚啊,没能帮你什么忙……」

一股酒味从熟悉的女人身边传来,松岛爱理与田中城幸在酒屋里互相絮叨,并将一天里的压力释放在这一刻中。

「松岛小姐,妳又喝多了……」

田中带着无奈的语气说。

「别叫得那么疏远,叫我松岛就好了,带什么小姐嘛,我们算什么陌生人吗?」

松岛爱理显然是醉后吐真言了,她原先雅静且温柔的工作时形象与此刻醉后的她截然不同,但田中对于松岛的发言感到了些许的疑惑。

「好好好,松岛…松岛。」

「嘻嘻,这才对嘛!」

看到田中妥协后松岛爱理一脸得意地说到。

「…对了,田中哥。我从入职以来就看你挺少回家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田中缓缓地饮着酒屋特供的橙汁,手上拿着刚咬下半口的烤肉串,嘴里咀嚼着。

「嗯?难道说我不该问来着…?」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从小就由我爸养大,后来上了高中后就一直在外地住校来着。我爹也就回老家去住了,现在毕业后找到工作了就到网吧或旅馆临时睡睡了,不过我也考虑过最近攒够一定积蓄了在公司附近租一间公寓,但也得是把这个项目补完再说了吧。」

田中喝了一口橙汁,咽下了口中咀嚼着的烤肉。

「田中哥,既然你有这种打算…不妨搬到我隔壁住吧?反正我家也离公司挺近的…嘻嘻。」

松岛爱理就像是调趣般地朝着田中说到。

「嗯…反正就目前的打算是先观望,毕竟大多数时间就在公司里了。而且我爹其实也是一个比较独立自强的人,在我有工作后,趁着前年年假回到老家跟他报了信,因为他也不懂什么智能手机,我还得攒点钱给他配一部手机,优先度比起住房来说更高吧…所以就是这样,哈。」

尴尬的笑声让田中感到自己无所自从,在喝醉的松岛小姐面前可能就显得没什么事情。

「啊~原来如此啊,那田中哥你现在不就是完完全全地住在公司咯?那要不今天就来我家住!」

松岛爱理平淡的的一句话让田中感到十分紧张。

「那是不行的!松岛小姐,我不能随意打扰别人家的!况且妳现在不是喝醉了吗!说的话你自己可能都不会记得的!」

田中口中吐出的字断断续续。

「啊!田中哥你又改回原先称呼了!」

「唔,先不说这个!应该是妳说让我去你家住的事才更重要吧!是玩笑吧!绝对是吧!」

田中的一本正经的说教与松岛开玩笑似的笑声在居酒屋的包厢里接连传来。

「松岛小姐…马上就到家了,再坚持一会儿!」

田中带着疲惫的身体和后背拖着的如躺尸般的松岛慢慢地从巷子走到公寓楼的楼梯口上。

「钥匙…钥匙在我的包里…呕…」

松岛无力地找寻着手提包里的钥匙,费了千辛万苦后终于找到,但酒后的恶心感迎面而来。

「松岛小姐,你再撑一会儿!早就跟妳说不要喝这么多了!」

田中既无奈又心疼注视着后背上正背着的松岛,她的神态显然十分难受,原本工作时柔顺丝滑的头发在此时却变得十分揉杂,“莫名有种知性的性感”这种想法从田中的脑海中闪烁而过。

「到了!」

田中从松岛那无力的手上接过钥匙打开了松岛家的门。映入眼帘的先是十分整洁的走廊,接连而来的是一股茉莉香味从房间中弥漫而出,意识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女生独居房的田中楞了一下后便背着松岛到了厕所里。

「田中哥,这份恩情我等必将涌泉相报……」

话还未说完,松岛便瘫到沙发上。

「要报恩也得身体力行吧……还有这躺在沙发上睡觉真的不会着凉吗?」

田中轻轻地将松岛又背到她的卧室里,将松岛安顿后便匆匆离开。

田中带着他从不离身的黑色单肩包走出了松岛的公寓,外面仍是寂静而又漆暗的夜晚,但黑夜对于田中正是振奋之际。

“哎~今天看来得换个网吧住了。”

田中边想着边拿起手机查找起附近的24小时营业的网吧。

顺着千度导航来到了灯火通明的游庆街上,这儿正如游戏中的不夜城一样,霓虹交织的灯光从阳光落下后便接替其位置,成为这儿的人们第二个太阳。

“滴~最近的网吧已抵达,导航结束”

田中看着手机屏幕的显示着“结束”后抬起了头,看到令人瞩目的“炫狗网吧”的招牌。

“这个网吧名字怎么这么不正经……”

田中内心默默地吐槽到。

既来之则安之,田中带着一丝的防备来到网吧的前台上。

「网管在吗?给我开一间包厢,就两个晚上吧。」

田中谨慎地说着。

「嘿咻!来了老哥,要两个晚上的包厢是吧,我看看还有没有位置……」

网管从前台后面的饮料机旁注完并打包好一杯似乎是橙汁的饮料后,便赶来在前台的电脑前查询着包厢的人数情况,随即便熟练地点开了一间房间的设置。

「小哥,身份证给我登记下,然后就可以扫这里支付了。」

「好的。」

田中拿出了有些破旧的手机扫了支付码后便果断地支付了两百余钱。

「好滴,这里已经确认收到了,这是你的包厢门卡,拿着卡去相对应数字的独立房间进行解锁。还有什么忙的话可以直接在房间内的快捷电话来呼叫我喔。」

田中从网管的手中拿过了房卡,心正想着:“网吧名虽然有些奇怪,但内部还是挺正经的。”

他核对着门卡上的数字来到对应的房间前,拿着门卡“唰”了一下锁打开了经过皮革装饰的门后,来到了房间内。

房间内充满了电竞元素的装饰,原本呈白色的灯泡在长按开关后便可以变得五颜六色,“炫狗网吧”的logo醒目地刻在一面的墙上,流光溢彩的灯带被暗藏在墙体的侧面,另一面的墙则摆着设备齐全的主机,中间的位置则是放着中规中矩的约1.5米宽的单人床。

田中将门关紧后熟练地按下了主机的开机按钮,开机后便快速地启动了游戏以及相对应的加速器,虽然电脑游戏对于一个从大学才刚开始接触的人来说,显然他不太习惯操作,但在长达数年不断地折磨与习惯后,田中从终于在大学毕业前学到了电脑游戏的精髓操作。

「启动AEPX…芜湖,属于我的时间终于来咯!」

他一身释然地仰靠在网吧包厢配置的皮制电竞椅上,飘飘然地宛若躺着云朵之中,随之而来的困意使田中感觉不太舒服,因为接下来,是属于他的个人时间。

田中带着炫酷灯效的头戴耳机中不停响起枪声与语音播报声,键盘上的手指与握着鼠标的右手如行云流水般在屏幕中产生一个又一个人头,就这样持续了半小时,在短暂的歇息后又重复一次又一次。

到了次日清晨,田中的黑眼圈又厚了一点,他带着黑色的单肩包来到网吧里带的洗浴房舒舒服服地清洁了全身一遍,从里面出来时,田中的黑眼圈与他神清气爽的神态形成强烈的对比。这时他的目光注视到洗衣房对面的售饮机里的摆着罐“90%浓度黑咖啡”,带着尝试的心态走过去投了6枚壹元的硬币后便顺利拿下了它。

“好苦……但果然是这种味道。”

田中似乎显得有些得意,左手拿着刚刚打开的黑咖啡,右手拿着洗浴后换洗的衣物走回到自己的包厢里。

“难得的单休日,好好玩上一天吧!”这么想着的田中一边喝着自己6块买下的“90%浓度黑咖啡”一边浏览着论坛网站。

田中看着论坛里面充满着年味的活动与帖子,眼睛注视着帖子里面对每年过年的讨论以及一些烟花的视频,他突然想起。

“对了,今天是几月几号来着?”

每日重复的工作让田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他点击了电脑右下方的时间组件,“1月12日”几个数字显现在他的眼中,这也意味着春节假期的即将到来,虽然对于田中来说就是比平时长一点的休假,但田中脑中突然闪烁出一个想法“今年回家过年吧。”

对于田中来说,回老家倒是一件罕见的事情,因为自己对老家没多少留恋,而父子之间的话语也很少,但不知是为何,田中今年便有了思乡的感觉。“再看看吧。”这么想后的田中又投入到了紧张刺激的游戏竞技中去。

田中城幸的过去,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略显凄惨和孤独,母亲在记事前便病逝,父亲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的打击过大,在老家的奶奶的口中给小时候的田中讲述的父亲的过去与父亲现在每日憔悴的神态宛然不是一个人。

在田中的眼中,父亲永远是那么虚弱且憔悴,也永远在思念着对于田中来说印象模糊却又温暖的母亲。但在他父亲的眼中,城幸的出生就与他的妻子一样的重要,于是他便很快从挫折中重新站立起来,带着还未懂事的田中来到相对发达的城镇里居住、奋斗。

父亲做过很多工作,但总是干不了太久,因为他的身体比较虚弱,而脑力活对于一位出身于农村的男人来说并不适合,他便屈身去干家务活以及一些相对不吃体力的活来干,帮雇主做清洁、不定期在花鸟市场摆摊卖出一些二手书,剩下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他依然会去干一些送外卖等相对自由的活来干。

田中眼里,父亲那本就虚弱的身躯在一天天的工作之中褪色,随之而来的一些小伤病使父亲变得更加虚弱且苍老,这些都是给了田中学习的动力以及回报父亲的努力。

也许是因为父亲在田中成长的过程中过少的陪伴他,以至于田中在小时候就习惯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绘图,一个人搭积木,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

幼儿园,田中没有印象过,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储蓄,到了小学时,田中依然独自一人,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都认为他是个怪人,便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但田中从小便习以为常。

「田中,怎么课间你都一个人呀?同学们没有跟你玩吗?」

小学时的班主任看着孤独的田中,便单独在放学后留下了他询问情况。

「我…老师……我喜欢一个人独处。」

田中面对老师亲切地的询问,他撒了一次谎,而也是这次谎言,使他在之后的学生生涯失去了社交的机会,也失去了在学校中交到知心朋友的机会。

那天下午的阳光和微风虽然十分地令人舒适,但只有田中在放学的路上默默地走着。

老师在那之后便不再向田中过多询问,而田中也作茧自缚般地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时光如行云流水一般飞逝去,来到了田中印象最深刻的初中生涯。

刚上初中时,田中的语文成绩令父亲感到惊讶,那次期中考田中以全班语文倒数的名次考得二十几分,父亲的神情显得十分气愤又无奈。

而在那次的期中考后的家长会,田中的父亲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班级门口,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被雇主投诉时的样子,沉重而有些愧疚。傍晚的虫鸣、池塘旁的溪流声,随着教室里老师们与家长们一一说明的声音,在他的耳中来回环绕。

父亲那长着很多老茧、布满许多小面积伤疤的右手握着的是一张被揉捏多次的显得十分折皱的成绩单,左手则拿着忘记放在家里的,刚从工地里拿回来的充满标志性的橘黄色安全帽。

那天的早上,父亲仍在辛勤工作着,午时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父亲那件满是灰尘的白色背心上,他做好了交替工作后便小作歇息,片刻后起身去到距离工地数百米之外的临时板房里。

「李祥哥……能不能今天通融下,我家的今早跟我说今天要去参加家长会……」

父亲的声音在一间狭小的板房里面,对着一位正在与其他人打牌的男人说到。

「田老弟啊,怎么说呢。咱们最近人手还是有点紧缺啊,就是假期给你给少了,要不就下个月一并给你吧。」

男人侧着身玩着牌,一边跟其他人打牌,一边应付田中的父亲。

「那今天,我可以请半天假吗,这算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我找了人来顶替我今天的位置了……可以的话…」

田中的父亲依然小声地说到。

「嗯,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这个月的全勤奖可能就没什么着落了。」

男人接着说着。

「那…可以吧。」

父亲蜷缩着手指,听到男人的话后便失望地说着。

当男人“审批“过父亲的请假条后,父亲便匆忙地赶到工人宿舍里,手忙脚乱地收拾了点简单地物品和钱包,便赶到工地对面的车站牌下。

先前的糟糕与一路上的奔波让父亲的心情没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他只是默默地靠着窗户,听着一站又一站地下车播报,看着窗外城镇和乡间穿梭而去。

数个小时的转乘后,田中的父亲在新城广场的车站牌下车,后便徒步走了数十分钟先行回到家中。

打开门后,父亲看到田中心惊胆战地站在他的面前,将成绩单小心翼翼地交付给他的时候,他的内心累计的情绪似乎马上要爆发出来,他看着比自己矮小许多、带着黑框眼镜、一脸愧疚的田中后便将内心的怒火强忍了下来。他的眼神似乎满怀着期待后的失落,手中握着的成绩单逐渐被折皱,他半跪式地在田中的面前,摘下了一路上忘记脱下来的安全帽,轻抚着田中洁白的脸。

「…答应爸爸好吗?学习,要搞好。」

父亲落下了一句话后便关上了大门,连鞋都没来得及拖,便拿着田中的成绩单走出了家门,乘着公交赶到了学校。

傍晚的黄昏照在父亲的身上,他没有走进到教室里,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轻轻地隔着玻璃听着教室里老师的讲解说明。

那次家长会回来后,田中的父亲一直在沉默着,到了次日便一大早起来赶回到工地。

田中在父亲赶去家长会的那个晚上,他一直蜷缩在卧室的角落里,默默地哭泣着。

“为什么我会这么没有用呢?”

田中在漆黑的角落里想着,也抽泣着。

“爸爸的努力感觉花在我身上都是无用功,我好没用啊……”

田中继续想着,思索到他无法想通,便又靠在墙边睡着了。

次日,田中过去上学时在教室里整日都显得十分沮丧,身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细心地察觉到了田中的异样,再结合了昨晚田中的家长缺席后,她也像田中小学时的班主任一样向他询问学习情况和家庭情况。

田中的初中班主任带了十几年的学生,她见过不同情况的学生,有的学生是因为家庭原因而导致学习学不进去,也有的是因为之前的某些事情而讨厌起了某个科目,还有的是因为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孤立而造成的厌学。

而现在沉默着低着头的田中站在她的面前,结结巴巴地说着家里的事情和自己内心的倾述。

「田中,你想要的是什么?」

班主任在听完田中的倾述后坦然地问到。

「我……我不想给爸爸丢脸,但我在学校里感觉不自在。就是,就是感觉班级里的人都好像故意躲着我一样。」

「那可能是你心里的心魔在作祟哦,老师也见过和你一样有些心理障碍问题的学生,他们刚开始和你其实也一样的,只不过他们都克服过去了,那你,可以吗?」

「老师……我其实想要过帮助别人,但每次我的手都不能主动伸出帮助……我总感觉我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

田中有意地避开了话题,谈到了帮助他人这件事情上。

「没有的事啊,老师看你在学校里也经常帮助其他同学解决问题。你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老师也想要你能够好好面对学习和生活。」

「我每次都感觉我的帮忙好像都是帮倒忙的样子,这真的算是善良吗?」

「当你有那颗想要帮助他人的心时,无论你的行为对于他人来说是有利或是无利,这也其实算是一种善意的表现。」

“……”

田中认真地听着老师的教导。

「田中,我认为你是个好孩子,同时也是一个好学生,虽然现在你的语文成绩可能是有些低于其他同学了,但我认为这不是你努力后的结果,你对语文是不是有些抵触?其实学习成绩也不能代表一切的,关于学习上有什么事情和其他问题都可以找老师说的。」

「老师……我……」

「不要胆怯,胆怯是逃避的一种表现之一,它会使我们对待每件事都有着悲观的态度,我认为那样的绝对的悲观是不利于人的成长。」

「那老师……那我要每天都乐观地对待所有事情吗?」

「呵呵,那样当然也是不行的,凡是都不能讲一个绝对,每天都处于乐观的情况下,精神也会逐渐麻木下来,到最后就只是强装乐观而已,反而不利于你。」

「那老师,我该怎么做才好……」

「田中,你要记住,世上的一切是由善意构筑而成的,我们现在的文明社会也是由人们对于和平的渴望而互帮互助而建成,我认为学生在学校的首要目的并不是学习。」

“……?”

田中面对着老师对待学生首要目的奇妙的定义而感到疑惑。

「我认为学生在学校里首先应该是学会懂得人性,再是从人性思考,最后提高到思想品德的修养层面上,次之则是各种科目的学习与成绩。」

「田中,所以你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向老师说的哦,我也是想能先将你的心魔消除,再谈其他不重要的事了。」

「老师,谢谢…」

「老师也是希望每个学生都能够主动来问我的,不管是生活上的难处还是学习上的遇到的问题。我想,每个教书育人的老师都是很乐意解答或是提议的……」

在那个放学后的黄昏之下,田中待在了办公室里与老师逐渐敞开了心扉,心中的困惑和内心的恐惧就好像一把把锁链一般被老师段段解开。

在那段时间里,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受到期盼的体会的以及在内心中产生了一颗对自我的责任心。

到来年的期末考试时,田中的语文成绩从原先的21分上升到了60来分,老师为他的努力而感到欣慰,准备启用他作为语文课代表来锻炼他的责任心,又暗自偷偷地给了田中许多次的课后辅导以及考前的数次鼓励。

田中其他科目的成绩依然稳定发挥着,期末考试的结果,在老师的扶持帮助下相比先前来说,已经算得上优秀的标准。

当他准备从假期后好好以自己的成绩来回报老师的无私奉献时,班主任便好像在一瞬间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你们知道林老师今天去哪里了吗,我看她的办公位也好像清空搬走了……」

田中在返校后先来到老师的办公位上,准备拿着自己在假期写的贺卡来给老师一个惊喜,来庆贺老师的生日时,他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桌面,原先贴着课程表和老师的家庭照片的侧墙现在却空白一片,显得十分空虚。

「不知道诶,听说换了新的班主任,林老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好带我们就好了嘛,怎么又调职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猜测着上午的返校课程以及新班主任的身份,而田中的眼中却又多了一些寂寞。

「好了好了,都安静!我是你们现在七(3)班的班主任,我叫……」

新来的班主任从教室的前门敲着前门后走进来,待全班人坐下并安静下来后,她在台上默默地说着,而此时的田中却一点也没听进去。

在那之后,语文老师也更替来了一位新的男老师来教,他重新调整了课代表的人选,自然田中被全部同学们忽视掉,上任没多久的课代表在手上还未发挥作用,却暗淡地退下了。

新上任的英语科的班主任没有了先前的班主任的慈祥与耐心,她与先注重学生的身心的前班主任来说,她主要只看成绩来说话,其余可有可无的所谓道德品德在她的眼前便显得毫无作用了。

田中在经过林老师的教导后,自然抵触这样的他认为错误的学习氛围,于是他做了一件使自己事后十分懊悔且冲动的决定。

以自己的成绩来抗议老师的错误教学方式,但在新来的班主任面前显然没有什么果效,可能老师也在有意地无视着他无声的反抗。

「喂!田中。」

晚自习课结束后的一个晚上,一些同班同学整理好了书包后,便不约而同地走到了田中的身边。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田中一边收拾着,一边唯唯诺诺地询问到。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皮子痒了?怎么胆敢欺负可爱的后辈学生了?」

发染黑红色的,身上贴着数张纹身贴的男生毫无礼貌地质问着田中所谓的“欺负”。

“欺负后辈”这样的词从田中看来是毫不讲理的,因为他所谓的后辈正是先前正在勒索其他年级学生的一个不学无术的男生。

当时,田中在学校里写完作业后准备离校,在迷人的黄昏下,他从一块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那个男生带着其他的学生将一个看起来就和自己差不多的学生围到角落里。

「你这个混蛋东西,怎么上周的保护费和作业答案没有给我!」

不学无术的男生逼问着他,那个学生只能尽量地哀求着他们的谅解,但在那个男生的一句“够了”的大声责骂后便与其他学生对他进行了粗暴的拳打脚踢。

田中一直在远处观望着,当他看到那个学生被一群人开始殴打后便纵身向那边跑去。

当时的田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但在与父亲的生活中他懂得了人是要互帮互助的。

「请你们别再打别人了,这么多人打一个人好意思吗!」

田中站了出来,面对着四五个正在欺凌那位学生的其他学生以及那个不学无术的男生而斥责到。

「哈?你又算是哪冒出来的豆芽菜?」

不学无术的男生转过头来端详了田中一番后便说到。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们就不能去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况且你们也算学生!」

田中无视着男生的质问,接连着谴责他们。

「呦,你也是欠打的料啊?」

男生起身,便向着田中的身旁冲来,他的拳头直直地向着田中袭来,而田中却依然站在那儿。

*砰——*

田中的脸上实实在在地接了一拳的猛烈的攻击,他顿时感到意识恍惚,耳朵旁的余音在来回旋转着,当田中意识开始模糊的瞬间,他“趴”的一声倒在了地面上。

「…老大,他这个样子是不是要死了?」

男生身旁的学生感到了心慌,试探地问着那个男生,男生见到田中的鼻子缓缓流出的鼻血,以及击中位置慢慢浮现出的淤青创伤,他们开始有些怯怕起来。

「走…走…我们走!」

最终,男生带着其他学生迅速逃之夭夭了,而那个受到欺负的学生这时便赶了过来,将田中安置下后便连忙去寻求上晚班的老师的帮助。

之后,田中在简单的包扎后便继续上学了,他没有跟老师说这件事情,只是隐瞒成“摔了一跤,脸着地了”,脸上的淤青是他从生平以来感到的最疼痛且持久的伤痛,于是,田中开始对见义勇为之类的行为有了些许的阴影,在面对同样的事情时他或许学会了屈从,而这些事情如同梦魇般在他的心头一直挥之不去。

「啊,那件事实在是对不起。」

田中想起来先前的事来,便只能屈身,勉强地向着那个受到“欺负”男生的前辈进行了诚恳的道歉。

「我不是要你口头上的道歉,我要问你,我的后辈的那些钱你要怎么补回来?」

同班的那些学生接着暗暗地威胁着田中。

「可以不可以让我把你后辈少拿的那一份钱来补上…」

「哼,那就这样办吧。」

田中从自己包里来回找着,从里面撺出数张五块纸钱,是父亲给他的零花钱攒了数个月而来的积蓄。

他不情愿地将这笔钱交付在那些学生的手中,而那些学生的脸上涌现出雀跃的笑容,伴随着阵阵笑声和唏嘘声后便离开了教室。

在那之后,那些学生开始了不断地威胁与讨要,时不时以各种理由来从田中手中讨要各种好处,如果没有得手的话便会像先前受欺负的学生一样对他进行拳打脚踢,而田中却只能默默承受着。

这样对于田中来说压抑的学习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毕业。在中考成绩出炉后,他看着十分之低的数字显示在快递多日之后邮寄来的成绩单上,他对自己愧疚,也因着父亲看到成绩后的一言不发而感到悲哀。

放假之后的暑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的交流很少,父亲好像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工作当中,田中却麻木地在家中自我麻痹地痛玩了一个假期,因为他终于逃避了那座充满了不好回忆的学校。

在假期的最后几天里,父亲曾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了几次话。

“学习,要搞好。”

这样的一句话从田中父亲口中数次且唯一的一句饱含严厉语气的话,就好像一把刀一样刺痛着两人的心。

“好。”

田中的回应却显得十分勉强。他们很少真正交流过,只不过是空隙之中的关心罢了。

“今年该回家过年”这样的想法从在这样家庭与班级里成长的田中的脑海中产生,或许是出于对于父亲的愧疚,愧疚于自己的学业并没有正反馈于父亲的辛勤劳工,又或许是出于身心体会到工作的劳累,田中便着手准备起了了回家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