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歸來許久的( )靜靜的坐在王座上閱讀書籍,就像她消失時那樣,她的回歸同樣毫無理由,面對眾人的追問她也只是給出了“去散心。”這樣隨意的回答,此刻正值周末的午後,除了被她叫來的灰界,其他人要麼在房間里休息,或是出門忙碌於擱置的事情,夕茉則一直在樓上的房間里不曾下來過,不過( )也沒有再對此追究些什麼就是了。

“過來,給你個好玩的。”

“什麼啊……?”

把灰界當做寵物使喚,將書合上了的( )從王座上站起來繞到了後面,裝模作樣的使儘力氣,將某種修長的物體從椅背後拔了出來然後順勢丟給灰界,而他居然就這麼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去迎接飛來的不明物體

“哇……這什麼???而且好沉!?等等……”

轉瞬之間,灰界適應了接住的不明物體奇特的重量,只是簡單的瞟了一眼,就立刻發現這絕不是什麼能夠讓人置之不理的平常事物。

一把長度快要比灰界一半身高還高一些的劍,沒有劍鞘或者任何類似的東西保護,不過從劍刃的類型來看就知道完全沒那麼做的必要,劍身修長且筆直,有着熟悉的黑金配色的劍刃將燈光反射出非同尋常的光譜,而劍鋒的銳利彷彿僅僅是注視它都會被割傷一般,唯一的裝飾則是劍刃兩側的獨特紋樣,有如( )禮服上的花紋,最讓人不能無視的,則是從劍中不斷散發的邪氣。

“這……這是一把劍?”

“不然呢?我沒覺得自己蠢到會把劍做成叉子或者勺子之類的東西。”

灰界完全沒有必要的疑問理所應當的激起了( )的不滿,這讓他不得不在與( )的交流中再次小心謹慎起來。

“那這意思是……給我的?”

“嗯,就是這麼一回事了,畢竟我們可憐的灰界同學至今都還沒能發現自己的能力來着,要是在我和其他人都不在的情況下遇見什麼不妙的狀況突然掛掉了,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好歹得讓你有辦法多活那麼幾秒或者幾分鐘,不是嗎?”

找到了新樂子的( )露出了她狡猾的笑容,不過作為樂子的灰界雖說心裡確實不爽,但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現在還沒法使出能力的自己只會拖累其他人,之前的情況也已經多次證實了這一點,那麼……

“嗯……總之先謝謝你了。”

“啊呀?意外的坦誠啊,以前你是這種人來着嗎?”

( )毫不遮掩的表達了她的驚訝。

“只是覺得沒法反駁你說的話而已,應該說我之前就打算找機會拜託你來着,不過我也沒想到你會願意這麼做,畢竟之前我……”

“唉……又來了又來了,現在的男人為什麼總是喜歡拘泥於過去呢?本大人既然說了無所謂了,那就是已經宣告結束的事,再提起來是對我的不敬。”

( )的眼神中顯現出了那股讓人不敢接近的銳利,這目光已不知多少次刺破了灰界脆弱的心理防線。

“抱……抱歉,不過這把劍還真是獨特啊……”

立刻識相的轉換話題的灰界用另一隻手扶起了劍刃,仔細的打量它的每一處細節,隨後他立刻感受到了,劍的“低語”正不斷的從劍刃傳遞到他的手掌,再經由胳膊到達了腦神經,說是低語,其實更像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能量波動,無法徹底將其解讀的灰界僅僅明白了一件事,拿在手上的這把由( )專門為自己特製的劍現在雖然只是普通的鐵塊,可其中蘊含的力量……

與他曾數次目睹的無日之晝何其相似。

“獨特?啊,確實呢,每一把都是獨一無二的,要是不喜歡的話再挑一把也行。”

“啥………………?”

伴隨( )的響指聲,震耳欲聾的金屬碰撞聲瞬間沖入灰界的耳膜驚的他差點跳了起來,可他同時通過下意識感受到了一件事,那些聲響肯定不是一般的金屬能夠發出的,碰撞聲之間交織着一種天然的旋律,讓他產生了剛剛或許是某種樂器被奏響的錯覺。

而眼前的景象立刻否決了灰界美好的猜想,一堆閃耀着金屬光澤的黑金色物件堆積在了她的王座旁邊,仔細一看那儘是些形狀古怪的兵器,有兩道刃的大鐮、刃上插滿尖刺的劍、將近一人大小的弓以及搭在上面的沒有箭羽的箭、快要整個彎曲成圓形的長劍……

“怎樣?還不滿意的話再來一堆給你挑倒也不是不行。”

“停停停!已經夠了!我就用現在這個就行……!”

顧慮到這樣下去整個客廳可能都會被這怪異武器的洪流給淹沒,灰界立刻回絕了( )難得的好意,何況比起這些他此刻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那個……( ),不知道這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這把劍給我的感覺有點像那把鐮刀……它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灰界的疑問對於( )來說彷彿是在問他自己為何出生這般愚蠢,不過誰叫她是寬宏大量又溫柔可親的( )呢?考慮到肉體凡胎的理解力無法與自己相比,她還是做出了說明。

“都是我做出來的當然像了,這一堆和你手上拿着的,以及無日之晝,都是由我的力量之中延伸出的實體,不過像這樣的劣質品肯定沒法跟它比就是了。”

對於詆毀自己作品一事毫無意見的( )瞥了一眼堆積成小山的武器,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般。

“啊,不過話雖如此,它們還是有比較相似的功能的,比如說……”

( )向前走了幾步,在灰界本能的退後之前一把將頭湊到了他的耳邊以遊絲般的聲音低語道。

“不止是傷害我,甚至連殺了我這種事都可以,畢竟是由“我”之中的力量分離出的實體,能做到這種事理所當然,不是嗎?”

( )言語着的同時嘴角揚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隨後推開了灰界,後者還未能從她完全不像玩笑的話語中感到的震驚緩過神來,因為他難以想像和接受,( )就這麼將毀滅自身的方法交給了他,余伏和其他人的想法姑且不論,灰界在幾秒內短暫的回顧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並以那些事詢問自己是否有像余伏那樣必須消滅她的理由。

答案是完全沒有,的確是她導致了現在的絕大多數事態,可同時自己也是多虧了她所賦予的,仍未被發現的能力站在這裡,僅僅是憑藉一個簡單易懂的理由,灰界就永遠不會有將手中的劍斬向( )的打算,至少能將這劍用於更好的用途……

你會這麼做的。

……!

“不過估計你也沒那膽子就是了,所以儘管感恩戴德的收下吧,用法的話要像這樣……”

( )當然沒法聽見灰界腦內的低語,再次若無其事的靠近了灰界,示意他拿起劍來,而灰界此刻也急切的希望通過遵從( )的指示來擺脫低語的侵擾。

“這是只屬於你的劍,雖說是我親手做的,不過從你握住它的時候開始它就已經成為了你靈魂的一部分……還記得我平時怎麼用那鐮刀的嗎?”

灰界當然不曾忘記,每一次( )現身戰鬥時,那把碩大的鐮刃總是在她手中憑空出現,之後又以同樣的形態消失不見。

“嗯……當然。”

“現在還不到需要你去戰鬥的時候,不過至少先學會怎麼把它收放自如吧,總之就這麼平舉在胸前,然後放手試試。”

按着( )的指示,灰界小心謹慎的鬆開了劍,彎曲的劍柄從手中滑落的同時他徑直伸出了另一隻手打算接住即將砸在地板上的劍,觸碰到的卻只是一抹逐漸消散的火焰,與無日之晝消失時的樣子如出一轍。

“消……消失了,那該怎麼重新拿出來?”

“雖說你還沒法使出能力……但之前應該有過吧?可以讓眼睛變成啟用能力時的樣子。”

灰界無法得知( )究竟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看見過,還是基於她對這“輪迴”的熟知而得出的結論,這也再一次使他確信,( )知道太多他們無法想像的事情。

“我試試看。”

灰界努力回想着許久之前那場位於商場地下的戰鬥,原來那時低語就在他的耳邊低聲訴說著,誘導被那些人形兵器逼上絕路的他呼喚出了( )這一偽名,雖說當時面前並沒有鏡子或是類似的反射面,可灰界通過被暫時賦予的,某種超越常人的感知力“發現了”,自己的眼睛首次染上了那不詳的黑金色,不過具體的做法應該是……

灰界閉上雙眼,將環繞在腦海的種種事像一併抹去,這一舉動讓他彷彿短暫的回到了被帶到可怖神明面前時的一幕,身處那片究極的虛無,灰界的眼前沒有任何存在之物,就連自己的身體都化作那空間的一部分,僅剩下閃爍光芒的意識在這空間中不斷前行,當神的尊容再次浮現,灰界睜開了雙眼。

動作宛若渾然天成,染上黑金的瞳孔再次看見面前身着同色禮服的少女時,灰界的右手自主揮動起來,張開的手揮至身後時像是觸碰到了就連她的無法看見的劍鞘,並從中拔出一道黑金色的烈焰置於身前,當瞳孔的顏色恢復時灰界發現,那把怪異的劍已經緊握在自己的手中。

“( ),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把能……”

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會客室被輕輕推開的門暫時奪走了兩人的注意力,從外面走入的是仍穿着洋服的夕茉,看見提着一把大劍站在沙發旁邊的灰界讓她多少被嚇了一跳,給自己鼓了鼓勁以後,夕茉還是小心翼翼的跨過了散落一地的奇形怪狀的武器,走向了灰界。

“那個……沒事吧?我在樓上聽到了很大的聲音哦……”

因為稍早前服用過戈波洛給她留下的“鎮靜劑”,再加上視線被正好站在她身前的灰界遮擋,夕茉完全沒有察覺到( )其實也在會客室內,而等到兩人視線相交的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

“噫……!”

發出了像是遇到天敵的小動物特有的悲鳴,夕茉一溜煙的跑到了正對着王座的那張長沙發後面蹲了下去,正當灰界打算去向夕茉說明情況的時候,她悄悄的伸出了半個小腦袋,用動搖的眼神看向( )。

“對……對不起,我睡著了,沒能發現你回來了……”

“哦。”

以前所未有的冷淡,( )轉向一邊的頭完全沒有回過來的意思,隨便發出了點聲音就算是作為對夕茉誠懇道歉的回應。

“( )啊,到底為什麼你對夕茉這麼……”

“灰界,你知道長壽的秘訣是什麼嗎?”

“怎麼突然說這個……?”

“那就是不要詢問他人刻意隱藏的真相。”

從金色的瞳孔中映射出的,是讓人無法違抗的絕對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