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要到決一勝負的時候了吧……”司馬廉雙肘擎桌,交叉的雙手擋住了鼻子以下的面部,讓人猜不出他現在的表情。

不少成員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低着頭用餘光悄悄觀察其他人的狀況,這是一場戰爭,一場圍繞着圓桌卻遠比那熱兵器的激突還要激烈的戰爭。

掩蓋不住的猜疑、噴涌而出的慾望、將對手置之死地的決心,以及那比無盡的深淵更加黑暗深邃的幻想,這一切的勝負贏敗都凝聚在了桌子上那一個小小的筆筒里。

所有人都輕輕抽出了其中的一根筷子,戰爭的結果一下子就寫在了他們的表情上,悲憤與不甘如同粘稠的沼澤泥漿一樣將他們浸泡,但是勝利者只能有一個,沒能將其他人踩在腳下,就只能成為成功者的墊腳石。

這——就是國王遊戲。

“我是國王!”銀音高舉着在尖端塗有紅顏料的筷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怎麼又是你啊……”司馬廉不滿地看了看他那根平凡的筷子。

“這就是天選之人的實力。”銀音雙手抱胸“哼哼”地得意地笑了笑。

明明就是運氣,司馬廉不甘心地看着得意的銀音。

所謂國王遊戲,就是每一輪開始時,所有人抽取一張互不相同的號碼卡片,隨後通過抽籤決定一個國王,國王可以下達任意命令,但是不能直接指名,但是可以通過號碼指定對象,在國王下達命令后,所有人才能開始查看自己的號碼卡片。

這是今早由銀音和司馬廉提出來的,他們剛好都想找對方商量這件事,於是兩人一拍即合,馬上把這個從動畫中學來的遊戲介紹給了大家。

然而,這兩位活動組織者卻各自心懷鬼胎。

司馬廉和胡桃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昨晚各自回到房間后,銀音、喵玉和顧田一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所以今天早晨銀音才提出了這麼一個遊戲,目的就是打探一下司馬廉和胡桃的關係。

至於司馬廉這一邊,目的則要單純很多。

(快點讓我抽到國王我好打聽一下顧田一學長的消息啊!)

既然直接問問不出個結果,就只能用遊戲機制撬開顧田一的嘴了,然而遊戲已經開始了三四輪,司馬廉還是沒有當上國王。

“姆……”銀音拿着筷子不知道該下什麼命令才好,她紅着臉悄悄瞥了一眼司馬廉,而胡桃就坐在司馬廉的左邊。

按理來說,銀音只要下令讓所有人對左邊的人做些什麼,再觀察兩人的反應就好,但是國王遊戲畢竟是一個慾望在高聲歡呼的遊戲,感受到國王的權利,銀音逐漸起了邪念。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知道她和司馬廉的卡片是什麼編號呢?銀音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卡片。

突然,她發現卡片有一絲不對勁,在卡片的側面有兩道細小的裂痕,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但是這裂痕又過於規整,很難讓人相信這是自然產生的裂紋,該不會司馬廉對這東西動了什麼手腳吧?

銀音悄悄瞥了一眼司馬廉的卡片,在反光下能清楚看到卡片背面有一模一樣的三道裂痕。

好你個司馬廉,竟然對卡片動手腳,銀音趕忙壓住了暴打司馬廉的衝動,與其找他算賬,不如好好利用這一點。

“咳咳……那麼,三號對二號說,說,說‘我喜歡你’……”銀音眼神飄忽的下達了命令。

糟糕了,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萬一司馬廉意識到我發現了卡片的標記,他會不會意識到這是我的真心話啊?不過他又那麼木頭,說不定根本不會察覺到……可是萬一察覺到該怎麼辦啊!他要是真的對我說了他、他喜歡我,我該怎麼回答啊……如果他意識到了我知道卡片的編號,那我就要認真點回答,可是他拒絕過喵玉的表白,該不會也會拒絕我的表白吧?那樣的話就沒機會了,還是穩妥點開玩笑一樣地一邊數落他一邊拒絕表達厭惡好了。可是萬一他也認真地喜歡我,這樣會不會讓他錯誤地以為我很討厭他啊!?果然還是認真回應……可是如果他沒意識到我是認真的,我一本正經地做出答覆不是就完全暴露了嗎!啊啊啊該怎麼辦啊!

銀音抱着頭十分痛苦地看着桌子上的卡片,為剛剛魯莽地下達指令感到後悔,為什麼不多思考一下再做決定呢?為什麼要動邪念,而不是去打探司馬廉和胡桃的情況呢?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大勢已去的銀音只能眼看着萬事休矣。

“我喜歡你……”

“啊啊啊!別,別這樣!我還沒做好準備!”銀音慌張地胡亂舞動着手腳。

“額?銀音?”司馬廉擔心地看着發魔的銀音,而聽到司馬廉的聲音后,銀音才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聲音不是司馬廉的聲音,而是每次在英語課上都能聽到的聲音。

銀音看向了星幻,發現星幻正一臉嫌棄地看着彩笑衣。

“剛才是星幻對彩笑衣說的,你激動什麼啊?難道……不會吧?”司馬廉用驚訝的眼神看向了銀音。

“這是誤會!是誤會啊!”銀音拍着桌子叫到。

“我懂,我懂,每個人都有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不是啊!我聽錯了,我以為不是星幻說的!”

“那你以為是誰說的啊……”

“這……”

銀音霎時語塞,沒想到她又把自己推進火坑裡了。

“沒什麼,我就是對星幻反應過度了,你們就當我喜歡星幻吧。”銀音說完,面無表情地坐了下去,失去高光的眼神好像死在岸上的淡水魚一樣,周圍的人不禁向她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可是,為什麼卡片背後的刮痕與號碼不同呢?難道只是銀音多心了?銀音疑惑地看向了星幻和彩笑衣的卡片,發現背後也有同樣的很多刮痕。

原來司馬廉對刮痕和號碼加密了!銀音這才意識到刮痕數量並不一定和號碼對應,她有兩道刮痕的卡片是五號,而星幻和彩笑衣的卡片是三號與二號,在背面分別有一道與八道刮痕。

司馬廉掩住嘴笑了笑,銀音還是太單純了,竟然沒有多加思考就相信了刮痕的數量。

不過銀音本來是想讓司馬廉對誰說這句話呢?司馬廉看了看周圍的卡片,想知道剛剛誰的卡片背後有兩道刮痕。

‘啊啊啊啊!小星幻你終於坦白了!我好高興!走吧,咱們直接回神界辦婚禮,我一定給你做一身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紗!’彩笑衣發情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司馬廉的腦海。

‘滾開啊!要不是這遊戲機制所迫,我這輩子都不會對你這麼說的!’

‘別這麼害羞嘛,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就是對着電餅鐺發情也不會對着你害羞的!’

‘在神界我沒教過你神要說話算話嗎?明明以前是那麼聽話的好孩子,笑衣我好失望……’

(說了多少遍了別在我的腦子裡聊天!)

真是的,思緒全被打亂了,我剛剛要幹什麼來着?算了不管了。司馬廉抽取了一張新的卡片。

他看了看顧田一的卡片,卡片背後有九道刮痕,如果司馬廉沒記錯那是八號卡片。

但僅僅知道卡片的編號是沒用的,畢竟只有國王有資格下命令,所以抽到國王才是關鍵。

但是司馬廉並沒有對筷子做標記,因為根本沒有在這裡作弊的需要,既然只有他知道卡片背後刮痕對應的編號,那不管誰當國王,他都不需要害怕,反正遲早會輪到他當一次國王的。

說曹操,曹操到,在司馬廉抽出的筷子尖端有着一道鮮艷的紅色標記,他極力遏制住了想要狂笑的衝動,淡淡地說出了國王的命令。

“請八號說出可以讓他打起幹勁的十個方法。”

“看你笑的那麼開心,我以為你想出什麼好玩的了呢,結果就只有這種程度?”銀音無奈地攤了攤手。

“咦?我笑的很開心嗎?”

“是啊,我都懷疑你吃了什麼髒東西把腦子吃壞了。”

“那,那不重要!總之先執行國王的命令。”司馬廉趕忙收起了笑容。

反正他本來就不是來玩遊戲的,最重要的是打探顧田一的情報,只要能讓顧田一打起精神一切好說。

“不過要說十個嗎?那還真的有點多……”銀音托起了下巴。

“要說一百個也和你沒關係,好好看着就行啦。”

“為什麼會和我沒關係呢?我的卡片上可是清楚地寫着一個大大的‘8’。”銀音亮起了她手上的卡片,司馬廉看着卡片上的數字傻了眼。

我應該沒有記錯啊,為什麼八號會是銀音而不是顧田一呢?司馬廉小小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疑惑,但在銀音把卡片放回桌子上之後,他就理解了號碼變動的緣由。

在銀音卡片的背面,也有九道刮痕。

司馬廉肯定是不會這麼做的,畢竟這是他在國王遊戲中唯一的優勢,而剩下唯一知道卡片背後刮痕的數量與號碼有關的……

是銀音嗎!司馬廉看向銀音,發現銀音正用摻雜着些許輕蔑的眼神對着他冷笑,彷彿在說“就你這水平還是別使詐了”。

司馬廉忽略了卡片背後的刮痕是可以人為製造的,導致銀音在所有收集到的卡片背後都刻上了九道刮痕,現在大家在同一起跑線了。

“讓我打起精神的事情啊……運動、認識有意思的人、飯菜里肉很多、在比賽中獲勝,還有什麼呢……”

“《學生會的一己之見》出第三部了。”司馬廉冷不丁地說道。

“真的嗎!?”銀音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

“假的。”

“那你說什麼啊!”

“對了,宇佐美瑞希和內卷昴已經在一起了。”司馬廉接著說道。

“真的嗎!?”

“假的。”

“你有病啊!”銀音歇斯底里地拍着桌子。

“我這不是在幫你找能讓你打起精神的事情嗎……”

司馬廉頂着銀音的靈壓擦了擦汗,就他對銀音的了解,這幾件事絕對是可以讓她打起精神的。

“這倒是確實能讓我打起精神……但是你剛才欺騙我的行為是不可饒恕的,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有,有話好好說啊!別動手!”司馬廉馬上連滾帶爬地從椅子上退到了牆角。

“不,我是不會用武力解決這件事的。”

“那就好……”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后,司馬廉鬆了一口氣。

“魔禁三是jc社製作的動畫。”

“嘎啊啊啊啊!你怎麼能如此狠毒!嗚啊啊啊啊!”司馬廉瞬間就痛苦地爬在地下滿地打滾,正如司馬廉對銀音知根知底,銀音對於如何最大限度地傷害司馬廉也是手到擒來。

“那我繼續說了,喜歡的動畫出了續集、喜歡的男女主在一起了、死掉的角色復活了、最喜歡的角色加了戲份、買到了優質的cosplay服裝,還有……”銀音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打滾的司馬廉,慢慢說道:“粉碎某些心懷不軌的人的陰謀。”

這無疑是在特指司馬廉了,但司馬廉也沒什麼辦法,畢竟對卡片做記號確實有違遊戲的公平性。

既然銀音已經執行了國王的命令,下一輪遊戲就要開始了。

“看來我是國王啊。”胡桃風輕雲淡地亮出了紅頭筷子。

“姆……那就讓2、6、8號和左邊的人接吻吧。”

“等等等等等一下!”喵玉紅着臉發出了抗議,其他人也紛紛表示了不滿。

“你們說的懲罰都太保守了,這樣子國王遊戲哪有意思啊,當然要來點勁爆的內容才行。”雖然胡桃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所有人都能感到她內心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可是接吻也太……”

“怕什麼呀,我不是也有可能中招嗎?不過既然你們這麼反感的話,和左邊的人互相親吻臉頰也可以,在法國親吻臉頰可是打招呼的方式,這個應該不過分吧?”

雖然仍然心有不甘,但是親吻臉頰已經比接吻要強很多了,大家勉勉強強地接受了國王的命令。

“那麼2、6、8號分別是誰呢?”胡桃興緻勃勃地環視着方桌。

看到自己的號碼之後,有的人鬆了一口氣,有的人面露難色,還有的人不安地看着右側的人有沒有踩中地雷。

“我是二號……”雅哩哩紅着臉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

“我是六號!我可以用遠歐的方式和救世主大人打招呼了嗎!”西門白夜興沖沖地看向了司馬廉,完全沒有一點害羞的意思。

“啊,我是八號,看來我自己也中招了。”胡桃也亮出了手中的號碼牌。

“不,不是吧,真的要做嗎……”喵玉看着逐漸逼近的雅哩哩節節敗退,雖然她跟雅哩哩的關係很好,但是親吻臉頰這種事還是第一次做,兩個人的臉都紅成了熟透的番茄。

“沒辦法呀,畢竟這是國王的命令,那……要不你閉上眼睛?我會儘快結束的!”雅哩哩試着安撫喵玉的情緒。

只有硬着頭皮上了!喵玉下定決心后,閉上眼把側臉朝向了雅哩哩。

雅哩哩把臉湊向了喵玉,卻遲遲不能下定決心,她溫暖的呼吸不斷侵擾着喵玉的側顏,惹得兩人心裡都痒痒的。

據說閉上眼睛后,時間的流速會變慢,喵玉現在切身體會到了這種感受,明明雅哩哩離她不到五公分,甚至能清楚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但是每一次呼吸都好像一次日出日落一樣漫長,不安的喵玉終於忍受不了這份焦躁,睜開眼想要扭頭看看雅哩哩究竟在做什麼。

然而好巧不巧,雅哩哩恰好在這時吻了上來,喵玉稍稍一偏頭,兩人的雙唇在不經意間交換了溫度。

“唔哇啊啊啊!”喵玉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手舞足蹈地退了後去,雅哩哩也低頭紅着臉一言不發。

兩人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難以忍受的沉默讓兩人低着頭坐立不安。

“你為什麼偏偏要選在這個節骨眼上親上來嘛!”喵玉打破沉默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你要轉頭……對不起……”

“不是哩哩你的錯啦!我沒有怪你!但是……啊啊啊啊!我的初吻啊……”

“但是!只是擦到一點而已!只有嘴角的一點點擦到……不算初吻吧?”雅哩哩儘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解釋。

也對啊,反正只是一場事故,只是稍微碰到而已應該沒什麼問題,在加上這並不是雙方期待的結果,這不算是接吻,只是並不出於雙方意願的嘴角摩擦而已!

喵玉和雅哩哩都這樣想着偷偷看了一眼司馬廉,重要的初吻怎麼能就這樣丟在這裡?

然而被兩人注視着的司馬廉,卻正低着頭以便讓西門白夜能夠夠得到他的臉。

“啵。”

西門白夜興沖沖地親了一下司馬廉的側顏,司馬廉也緊跟着輕輕親了一下西門白夜像饅頭一樣的小圓臉。

身為向司馬廉表白過的暫定敗犬,喵玉看到自己喜歡的男生和其他女性互吻臉頰,心中會是什麼滋味呢?

那當然是——毫無波動,不止喵玉,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沒什麼特別的感受,畢竟誰會吃一個小孩子的醋呢?對司馬廉來說西門白夜就像是小他十歲的妹妹一樣,甚至說女兒都不為過,所以沒什麼人對這一幕產生太多感想。

至於最後剩下的八號……

“喂喂喂,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你等一下!”顧田一用雙臂擺出了一個大大的X,這還是大家頭一次看到顧田一這麼慌張。

“有什麼呀,作為社長要給大家做個表率,乖,聽話。”胡桃眯着眼睛緊緊逼向顧田一。

“不是,再怎麼說這也是男女之間比較親昵的行為,我覺得應該要多考慮一下!”

“司馬廉剛才都沒有任何猶豫,你不會想告訴我你比司馬廉慫吧?”

“不過是稍微迴避一下你至於用如此惡毒的語言咒罵我嗎!對一個男人說‘你比司馬廉慫’可是觸犯刑法的!”

“你們兩個胡鬧的時候一定要順帶着黑我一下嗎!”司馬廉生氣地介入了對話。

“我覺得司馬廉很勇敢啊,畢竟他之前為了幫我還衝上了舞台。”雅哩哩有些開心地為司馬廉申辯到。

“雅哩哩!還是學姐最懂我,他們根本只會不講道理地拿我開涮!”

“而且我覺得不是司馬廉這樣勇敢的人,一般也不會做出那麼多反常的事情,比如昨天下車以後……”

“不要提起那些事情啊啊啊!”

“我不是在說你奇怪!只是我覺得司馬廉真的很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所以說不要提起這些事了啊!”

都是倒計時的錯!明明都是倒計時的錯,為什麼後果要由我來承擔啊!這可真是有苦說不出!司馬廉絕望地躺在了椅子靠背上,雅哩哩則是在拚命地安慰司馬廉,雖然她的話只是在傷口上撒鹽。

“好啦好啦,讓我親一下就好了,我不用你回禮了怎麼樣?”另一邊,胡桃還在對顧田一循循善誘。

“那我也不用你送禮了,你就不用對我的臉大費干戈了。”

“既然你不肯聽話,我只有採取強硬的手段了。”這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詭異的一幕——胡桃睜眼了。

雖然這麼說有些失禮,但胡桃不僅睜眼了,還達到了正常人類的眼睛大小,在那翠綠色的的雙瞳中承載着的卻是無盡的深淵與顧田一的恐懼。

“你,你要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再說了一定要在這裡親嗎……你,你,你不要過來啊!”

“乖乖就範吧!”

“啊啊啊啊啊!”

伴隨着顧田一的慘叫,胡桃如同一隻餓虎撲了上去,因為這畫面會對人的心智產生不良影響,所以大家紛紛把頭扭向了旁邊。

“多謝款待。”工作結束的胡桃舔着嘴唇回到了座位上,而衣服變得皺皺巴巴的顧田一翻着白眼躺在了地下。

“學,學姐,您到底……”感到恐懼的銀音咽了咽口水。

“如你所見,只是親吻了一下社長的側臉。”

“您說是就是吧,我是覺得親吻沒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就是了……”

顧田一的樣子更像是被巨大化的蚊子吸幹了腦髓,不過銀音擦了擦汗不再去想這件事,跟胡桃糾纏過多可是會惹禍上身的。

因為顧田一失去了作戰能力,所以大家把九號卡片去掉之後開始了下一輪,這一次象徵權力的“國王之筷”落在了雅哩哩的手中。

“唔……”雅哩哩糾結了很久不知道該下什麼命令,不過反正是雅哩哩下命令,所以也沒什麼好怕的。

畢竟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下達讓人受折磨的命令呢?

“那五號分別讓每個人笑出來吧!”

請允許我收回前言,天真的人往往意識不到自己做出了多麼殘酷的決定。

“咦?大家怎麼看上去這麼不沉重?是我的緣故嗎……”雅哩哩看到大家反應冷淡,不禁有些退縮。

“不是不是!學姐的命令完全沒問題!我們只是在儘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便讓五號選手逗笑大家的時候忍住多讓他表演一會。”看到雅哩哩泄了氣,司馬廉急忙做出了安慰。

這就是最令人頭疼的地方,因為雅哩哩完全意識不到這個命令有多麼殘忍,所以對此只能包容無法反抗。

讓一個人笑出來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這一桌人難免會有地雷或者故意刁難的情況,所以對“幸運”的五號來說,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的號碼,所以大家都很慌張,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更需要團結一致,司馬廉率先當起了聯絡員。

(一會不管誰是五號,大家都要假笑一下別讓他下不了台明白嗎,這是為了我們大家好。)

司馬廉向著除了雅哩哩以外的所有人擠眉弄眼,用眼神傳達着這樣的信息,其他人自然回以了肯定的眼神,畢竟大家早有此意。

“那誰是五號啊?”雅哩哩期待地看着大家的卡片。

“啊,好像是我,那就由我來讓大家露出笑容吧!”司馬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亮出了卡片。

接下來只要按照提前約定好的,司馬廉裝裝樣子大家笑一笑就好了,可是周遭的氣氛似乎發生了些許改變。

為什麼大家都要壞笑着盯着司馬廉看呢?

(我先確認一下,你們沒在打什麼壞主意吧?)司馬廉的眼神中夾雜着些許地恐懼。

(計劃發生了些許變動,不過變動並不是很大。)銀音用眼神傳達了這樣的信息。

(那就好……是哪裡變動了?)

(沒什麼,只不過是“假裝笑一笑”變成了“絕對不要笑”而已。)

(這不是發生了根本性的顛覆了嗎!?)

為什麼只是因為我抽到了五號大家的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司馬廉越發懷疑這個社團的主要社團活動是迫害他。

不止銀音,因為大家都意識到了只有抽到五號卡片的人沒有話語權,所以剛剛的承諾如同一張濕透的衛生紙一樣,輕輕一碰就變得粉碎,更何況這個五號還是司馬廉,大家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按照逆時針的順序來好了,司馬廉請吧,一定要把所有人都逗笑才行啊。”彩笑衣壞笑着催促司馬廉動手,可是他哪裡知道該怎麼讓大家笑出來,他連怎麼讓自己笑出來都不太熟練。

第一個是坐在司馬廉右邊的西門白夜,要怎麼才能讓西門白夜笑出來呢?司馬廉不禁盯着西門白夜陷入了沉思。

西門白夜肯定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準備故意憋着不笑來找司馬廉麻煩的,但同樣的她應該也意識不到司馬廉只想讓她笑一下好讓司馬廉解脫,從西門白夜期待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她在等司馬廉給她一個驚喜。

這樣純真的小女孩在期待着司馬廉打算怎麼讓她笑出來,司馬廉實在於心不忍使出那一招。

而且也沒有必要把必殺技放在這種地方,所以司馬廉需要想一個別的辦法來讓西門白夜笑出來。

“西門……不,邦·派爾·斯奈特,你的實力得到了我的認可,從今天開始你就正式加入我的門下,成為世界十二原典之一——概念凍結的成員之一吧!”

“真的嗎!概念凍結是什麼!救世主大人原來是原典的成員嗎,好帥!”

“咳咳,救世主大人的稱呼可以不用了,以後叫我師傅就好。”

“好的師傅!”

西門白夜的喜悅已經遠遠超出了“笑出來”的程度,只用幾句話就讓西門白夜喜笑顏開,說不定我有做演員的天賦,司馬廉得意地笑了出來。

“我說,那個概念凍結……”銀音用有些無奈的眼神看向了司馬廉。

“嗚哇哇哇哇!銀音快住口!這是不能說的事情你應該明白吧!”

其實這個“概念凍結”是司馬廉的“歷史遺留問題”,人人都有中二的年紀,司馬廉也不例外,“十二原典”和“概念凍結”都是司馬廉在想象力最旺盛時期的產物,他還記得因為完全沒有人願意理他,所以他便自負的認為那個時期的自己“超脫世外之理”。自言自語之類的暫且不談,每天他和銀音回家時都會繞一大圈路去調查根本不存在的“世界危機”。

再回憶下去司馬廉自己也受不了了,所以舊事還是不要再提比較好,不過他那時一定沒有想到,中二的世界觀會在讓人笑出來這件事上派上用場。

在西門白夜之後是星幻,哪怕沒有今天的國王遊戲,星幻也是最為難纏、最讓人頭疼的傢伙,但唯獨讓星幻笑出來這個任務,對司馬廉來說手到擒來。

“星幻。”司馬廉一本正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怎麼了?”

“你想吃蜂蜜燉肉嗎?”

“哈哈哈哈哈哈。”

星幻發出了乾枯且毫無感情的笑聲,這是接受交易的信號,只要使用食物稍微引誘一下就可以做成一筆不錯的交易。

“對了,雅哩哩。”司馬廉突然轉向了雅哩哩,雖然星幻和雅哩哩之間還隔着三個人,但司馬廉決定順勢先讓雅哩哩笑出來。

“之後要不要我教你蜂蜜燉肉的製作方法?”

“真的嗎!謝謝司馬廉。”雅哩哩很樸實無華地笑了出來,這樣一來就順便把星幻的伙食問題解決了,之後在網上找一篇蜂蜜燉肉的製作方法給雅哩哩就好。

我真是個天才,司馬廉對自己智商的信任大幅度提升了起來,但剩下的人都是很棘手的對象,按順序的話還剩下彩笑衣、銀音、喵玉和胡桃,一個個都是難啃的骨頭。

“來讓我感到愉悅吧少年。”彩笑衣用手扶着臉準備欣賞司馬廉的表演,但很明顯她屬於刻意剋制笑容那一派的,這一仗相當難打。

說起來,今天早晨會有一個倒計時結束,司馬廉記得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因為大家都習慣了他奇怪的行為,所以他在陸遊社已經不再迴避倒計時了,發作之後就當無事發生。

他看了看旁邊的窗戶,上面赫然寫着一串數字。

【00:00:34:451】

既然還剩半分鐘了,那就等倒計時結束之後再想辦法讓彩笑衣笑出來好了,司馬廉閉上眼睛準備接受倒計時的制裁。

突然,司馬廉像塊玻璃板一樣站的筆直,雙臂向兩側微微彎曲,頭部上揚,嘴型向三角型逼近,兩個眼睛的眼珠向兩側旋轉。

“奇怪的表情增加了!”擺着奇怪姿勢的司馬廉大聲喊出了這一句話。

“奇怪的表情增加了!奇怪的表情增加了!奇怪的表情增加了!”司馬廉如同一台會走路的復讀機,一邊重複着這句話一邊用詭異的步伐在室內轉圈,說實在的怪噁心的。

其他人就像看到了恐怖電影里的惡鬼一樣,對司馬廉唯恐避之而不及,畢竟他這個樣子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太恐怖了。

“噗……噗噗噫……哈嘿……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你模仿的也太像了吧哈哈哈哈,啊,啊……不行我要給你拍一張照片,啊……”唯獨銀音趴在桌子上沉默許久后,終於忍不住敲着桌子放聲大笑,銀音笑得過於激烈以至於臉部和小腹都在微微抽痛,眼淚也擅自從眼眶中跑了出來。

畢竟在場的人只有銀音知道司馬廉在模仿什麼表情包,其他人看銀音笑得這麼歡快,甚至感到了一絲恐懼。

“啊……啊哈哈……”

在司馬廉的倒計時結束后,銀音終於從笑聲地獄中逃了出來,小腹因為長時間抽痛已經徹底沒了力氣,銀音帶着笑到抽搐的表情和酸痛的面頰癱倒在了會議桌上。

司馬廉本打算在倒計時結束后先逗彩笑衣笑的,沒想到倒計時為他帶來了意外收穫,這樣只需要把彩笑衣、喵玉和胡桃逗笑就好了。

“彩笑衣……”司馬廉鄭重地按住了彩笑衣的肩膀。

“有什麼事?”

兩個人的距離近在咫尺,能夠清楚看到對方的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彷彿兩人可以透過對方的雙眼看到彼此心中的思想。

於是,司馬廉慢慢開口了。

“其實,我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歡,喜歡……”司馬廉因為不好意思變得稍微有點結巴。

而理解到司馬廉想要說什麼的彩笑衣也不再能保持鎮定,潔白的雙頰染上了一絲緋紅。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短裙!”司馬廉鼓足勇氣大聲呼喊了出來。

“噗哈哈哈哈!”因為憋笑把臉漲紅的彩笑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司馬廉因骨折入院時,曾在昏迷的時候大喊過這句話,當時在床邊照顧司馬廉的就是彩笑衣,司馬廉在昏迷狀態下大聲喊出了全醫院都能聽到的一句“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要說我永遠喜歡短裙! ”,雖然時隔一個多月,但彩笑衣還記得這件事,看來司馬廉的策略沒有錯。

接下來就只剩下喵玉和胡桃兩個人了,司馬廉想起了他還沒有使用的必殺技。

這個必殺技對胡桃能否奏效是個未知數,但多半是沒有效果的,而且司馬廉連他能否對胡桃放出這招都保持懷疑。

既然只剩下兩個人,那麼必殺技也沒有保留的意義了,乾脆利落地結束與喵玉的戰鬥吧。

於是趁彩笑衣還在大笑,喵玉沒有做好準備的空當,司馬廉一個閃身溜到了喵玉的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伸到了喵玉腋下的位置。

這個姿勢讓司馬廉多少有些懷念,上一次做同樣的事情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用格鬥技把喵玉后摔到沙發上的時候,不過現在不是懷念過去的時候。

就像十條蠕動的幼蟲,司馬廉靈活地運動着十根手指,對喵玉側身的腰部到側肋一帶發起猛攻。

“呼哈哈哈哈哈!你,你干什噫嘿嘿嘿哈哈哈!別,別撓哈哈……別撓了混蛋!哈哈哈哈我要殺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司馬廉連續對喵玉進行了長達兩分鐘的瘙癢攻擊,被攻擊到弱點的喵玉嘴邊掛着一股口水趴在了桌子上,她的身體就像擱淺的海魚一樣不斷地抽搐。

其實只要讓喵玉笑上五秒左右就好了,但是如果不加大撓癢力度讓喵玉失去作戰能力,那司馬廉很可能在撓完癢就要在喵玉的亂拳下歸西。

“你·死·定·了……”喵玉擠出全身的力氣說出這句話之後,就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看來喵玉找司馬廉算賬是逃不掉了,正所謂“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可是既然能十五再接受制裁,又有誰會在初一白白送掉性命呢?

於是司馬廉終於迎來了最終的boss——胡桃。

胡桃看上去並沒有在剋制自己,始終掛着那一抹神秘又難以猜測的笑容,正因如此她才是最難纏的對手,司馬廉實在想象不到胡桃放聲大笑的樣子,必殺技剛剛也已經對喵玉使用過了,不過他本來就不覺得撓癢會對胡桃生效。

“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呦,一定要讓我笑出來,不然的話……”胡桃眯着眼盯着司馬廉。

“不然的話?”司馬廉咽了咽口水。

胡桃什麼都沒說,向躺在地下的顧田一的方向瞥了一眼。

“噫——!”在那一瞬間,司馬廉看到了地獄的形狀。

一定要想辦法讓胡桃笑出來才行,不然等不到喵玉出手就已經要見上帝了。

可是要怎麼才能讓胡桃笑出來呢?對了,既然她讓我打探顧田一的消息……不行不行!把答應別人的事情當成談判的籌碼只會起到反效果,更何況我還什麼都沒打探到啊!不過話說回來,顧田一躺在地下怎麼打探啊?明明打算趁着這個活動摸一摸他的底細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啊啊啊!

講笑話?什麼笑話才能讓這樣一個人笑出來啊?而且如果笑話不好笑豈不是相當於扣動了胡桃的扳機?奇怪的舞蹈……可是剛才我被倒計時控制的時候胡桃也沒有笑,物理手段肯定行不通,冷靜點司馬廉,想想胡桃喜歡什麼,她喜歡什麼呢?

她喜歡看到司馬廉被蹂躪到破爛的情況,可是那樣不是捨本逐末了嗎!就是不想落得悲慘的下場才要逗胡桃笑的啊!

行不通,這個行不通,那個也行不通,什麼都行不通!咦?該不會我已經進入galgame的bad end支線了吧?已經沒有任何選項能扭轉結局,那抵抗豈不是沒有任何意義?說起來,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呢?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來着?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死相好慘,我不會變得和他一樣吧?我,我不想死,我的人生還很長,我不能倒在這種地方!

該怎麼辦?怎麼才能避免被胡桃處以未知的殘忍刑罰?對了,只要我先下手為強,把我做掉,胡桃不就沒法處刑了嗎!不對啊?這樣不是本末倒置了嗎?可是什麼都不做也會被胡桃幹掉,這和自殺又有什麼區別呢?咦?也就是說我無論做什麼都是在自殺?可是我自殺是為了求生啊!為了活而死,那不是死了嗎?可是為了活而活,怎麼還是死了?誒?為什麼我要考慮生死的問題來着?這不應該是個哲學的的問題嗎?人出生都是要死的,那難道所有人都是自殺犯?不對啊,到底是誰殺了我?我又殺了誰?我……我……我是誰?

司馬廉的眼神逐漸失去了靈氣,如同一個斷線的提線木偶一樣一瘸一拐、左搖右晃地倒在了牆角,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昏了過去。

“噗……哈哈哈哈哈!啊……果然你真是太好玩了,喂?司馬廉?真的暈過去了?哈哈哈哈你對自己的攻擊性也太強了吧。”胡桃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看了看桌邊的慘象。

喵玉還趴在桌子上不斷地抽搐,銀音因為笑得太過激烈癱倒在了椅子上,顧田一躺的地方就像被打了馬賽克一樣讓人不忍直視,司馬廉像是死亡九個多月的乾屍一樣靠在牆角一動不動。

國王遊戲就這樣伴隨着幾家歡喜幾家愁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