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的裝修風格,純木質的傢具與地板,卻處處體現着無形的奢華,就算是外行人的司馬廉,都能從木頭散發出的氣味里聞到高檔的氣息。

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他把兩隻腳交叉放在脖子後面的理由。

“司先生還真是……有個性啊哈哈……”胡林尷尬地看着脫掉鞋做着瑜伽姿勢的司馬廉,嘴角在不自然地抽動。

司馬廉趕忙調整姿勢好好地坐在了椅子上。

沒想到倒計時的副作用這麼快就體現出來了,司馬廉不由得出了一脊梁骨的冷汗。

剛才那個動作還挺難的,以司馬廉的柔韌度根本不可能自己擺出那樣的姿勢,不過有倒計時就的另當別論了,雖然挺痛的。

“那個……我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做一次這個動作!瑜伽對身體很有好處,這是我的養生之道,哈哈哈……”

“司先生對養生的見解還真是獨到。”胡林讓自己恢復了平靜說道。

胡林真是個恐怖的人,即使商談的對象是司馬廉這樣奇怪的傢伙,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難怪他能在商場叱吒風雲。

“那司先生,我們繼續談一談有關城北新項目的事情吧,你說你想打造一個娛樂城是嗎?我對這個項目還挺感興趣的。”胡林雙手交叉撐在桌子上說道。

“沒錯,一個多功能性質的娛樂城,只要建成之後就一直有收益,只需要建造費用與維護管理的精力就可以了。”

“嗯……不過司先生有考慮過地理位置嗎?城北的交通,那一帶的建築群類型,本市的店面需求量和供應量的差距,價格和在娛樂城開店的收益,怎麼才能吸引商家,又能如何在收租的基礎上增加利潤,還有本市居民的消費水平和需求,您都有調查過嗎?”胡林丟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這……有一些我已經調查了,剩下的還在收集數據。”

“果然有考慮,我沒看錯司先生,您果然是一個思維縝密的商人,只是就我來看,這個項目還有改進的空間,我對這個項目是很感興趣的,如果您不嫌棄,由我胡某來當主策劃如何?我有很多想法,相信一定會讓我們的合作變得更加愉快的。”

聽了胡林的話,司馬廉不由得留下了一頭冷汗。

真不愧是商場的老江湖,在看似合作的話語間,卻處處是利刃,胡林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的計劃不能帶來最大收益,與其讓你浪費了那塊地皮,還不如讓我來帶來最大收益,能蹭到一部分好處就當便宜你了。

而且他的說法讓人十分難以拒絕,明明接受了只對他有好處,卻好像拒絕了是自己想不開放棄了收益一樣,加上那說一不二的魄力和渾身散發出的壓迫感,更是讓人難以應對。

但是司馬廉不能就此輕易同意,他還要給顧田一和胡桃拖延時間,更何況作為一個商人,如果司馬廉沒頭沒腦地答應了,會顯得他根本不像是一個真正久經商場的富豪。

“這怎麼能行,本來就是我來找胡總商談項目,不能讓胡總既出錢又出力,您只管投資,我會負責好經營的事宜的。”司馬廉深思熟慮后以同樣的方式做出了回應。

“道理我倒是都懂。”胡林皺起了眉頭說道,“可是為什麼你要把兩隻鞋的鞋帶綁在一起?”

“啊,這個……”司馬廉看向了擅自把兩隻鞋子的鞋帶打成死結的雙手。

回過神來,四根線頭已經被攪成一團了,不用剪刀大概是解不開了,又是倒計時的傑作,不過好在只是把鞋帶攪在一起問題不是很大,司馬廉尷尬地笑了笑。

“這象徵著我們的合作關係!就像這兩隻鞋帶牢牢繫緊的鞋子一樣牢固!這是我表達誠意的一種方式,還請不要見笑。”

“哈哈哈,原來如此,司先生真是幽默。”

司馬廉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面對這樣一個具有壓迫力的人,真的很難保持從容。

“司先生的誠意我是感受到了,可是,咱們都憑良心做事,只出錢不辦事我做不到,這個便宜我胡某也不在乎,不如這樣吧,既然您覺得資金不是很充足,我當然可以提供資金,只是您沒必要謙讓,我這裡有比較成熟的開發團隊,交給他們去做怎麼樣?畢竟你我都是商人,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司先生?”

胡林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座位對面的司馬廉消失了,環視四周,胡林才發現司馬廉正在他背後的牆邊做着什麼。

“司先生?”

“啊!?抱歉抱歉,我只是被裝修風格吸引,不由自主地就貼近觀察了一下。”司馬廉緊緊靠着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這樣啊,您中意就好,我們繼續來說娛樂城的事情。”

看到胡林轉過頭,司馬廉才趕忙回到了座位上,留着冷汗看向了胡林背後的牆面。

在高檔的木質牆面上,用不可擦的油性記號筆赫然畫著一個躺下的裸體女人,要是讓胡林看到就糟糕了,司馬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看來倒計時發生的比司馬廉想象的要頻繁,希望胡林不要回頭,不然一定會露餡的。

“司先生您看上去身體有些不舒服,不要緊吧?”

“我沒事,您不用擔心,我們來繼續說說生意的事情……”

“可是您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嗎?”司馬廉趕忙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鏡子。

這人誰啊?司馬廉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兩隻眼睛不自然的眯起,嘴部也露出了猥瑣的笑容,還有口水不斷從嘴角流下。

簡單來說,就是見到美少女的街頭色狼的樣子。

“這,這是我的老毛病了,一旦高興就會不由自主擺出這樣的表情,因為想到能和胡總一起合作,我這就不由自主地感到開心啊!”司馬廉維持着變態的表情說道。

“哈哈……這,這樣啊……”就連久經商場的胡林,都有些感到難以應付這情況了。

這傢伙不簡單,胡林想到,商場如戰場,敢在談判中用這種無厘頭的方式打亂他的陣腳,一般商人可沒有這種勇氣,還真是遇上一根難啃的骨頭。

“額,司先生?我家的牆有什麼——”看到司馬廉一直用那種猥瑣的眼神盯着他背後的牆,胡林便打算轉身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司馬廉在胡林轉過身之前一把把他的頭扭了回來,雖然有些粗暴,但絕不能讓他看到牆上畫的東西。

“司,司先生,請不要這樣……”

胡林說完,司馬廉才意識到他現在正雙手抱着胡林的頭,並且面容猥瑣,不斷地流口水,面對面的兩個人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司馬廉趕忙鬆開手退了回去。

胡林趕忙擦了一把冷汗,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根本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持續不斷的攻勢讓胡林連整理思緒的時間都沒有,這已經不只是行家了,如果就這樣把這條大魚放進商業的海洋里,他一定會變成一條巨龍在商界捲起滔天巨浪的!

我胡林怎麼說也是富豪榜榜上有名的人物,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真是不簡單。

可你要以為我胡林會就這樣屈服在你面前,那就太簡單了!

已經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啊,彷彿有一條熔岩巨龍在我體內遊走,在我的血管里噴火,渾身的鬥志都燃燒起來了!

讓你知道商場的殘酷遠不至此,既然你要在商場呼風喚雨,我就在你是一條魚苗的時候把你消滅掉。

讓你知道我商界畢加索的稱號不是白叫的!胡林脫掉了西裝外套,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露出了外套下健壯的身軀。

“額,胡林先生您這是?”司馬廉向後退了兩步。

“沒什麼,讓我們繼續談娛樂城的事情吧,如我所說,我建議由我的私人團隊來接手建設工作,您覺得如何?”煥然一新的胡林渾身上下散發出不容拒絕的氣息,司馬廉感到這股魄力像一隻無形的巨手,把他握在手心裡,讓他動彈不得。

然而司馬廉動彈不得歸動彈不得,他的倒計時可不這樣想。

“這一切都好商量。”司馬廉一邊說著一邊單膝下跪握住了胡林的手,輕輕地親吻了一下。

“嫁給我吧。”

“噗咳,咳咳……”

果真有兩下子,胡林險些大聲罵出口,但一旦失了態,主動權就到司馬廉手上了!

看來對這傢伙不能手軟,如果不狠下心給這傢伙一點顏色看看就只能被牽着鼻子走。

“我胡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豈是說嫁就嫁?更何況我胡某八尺男兒,再怎麼說也是你嫁過來,如果你能將全部財產轉移到我名下,我也不是不能考慮。”胡林抬起頭用餘光向下瞥視着司馬廉。

“抱歉抱歉,剛才是我腦子抽風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你……”胡林趕忙遏制住了怒氣。

另一邊,司馬廉則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經很明顯察覺到了胡林的怒意,不用想他也能猜到為什麼。

在這種商業談判中突然向對方表白,不生氣反倒有鬼了,一定要解釋清楚誤會才行。

“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會對胡總有奇怪的想法呢?我就是愛上您家廁所的瓷磚也不會對您動心啊!”

“我勸你好好說話。”胡林的怒火更加旺盛了,難道我堂堂胡林,在你眼中還不如一塊廁所瓷磚?

“對,對不起,可能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對您有過一丁點想法,就像是看到了剛剛拆封的A4白紙一樣!剛才居然對您說出那種話,但凡我有點腦子都不會對胡總您這麼說啊!”

“你再罵!……抱歉我失態了。”胡林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窩。

這傢伙真的是商人嗎?為了一件項目竟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不僅不給對方任何下台的餘地,而且罵起人來毫不留情。

但從結果上看,司馬廉確實在這場談判中佔到了上風,這難道就是商界未來的巨頭應有的姿態嗎?

有可能司馬廉說的沒錯,胡林是一張空白的A4紙,和司馬廉比起來,他還是太嫩了。

說不定我已經過了在商場漩渦正中心的年紀了,胡林有所感慨的抬頭看向了天花板,這豪華的裝修也會伴隨着時代的變遷成為歷史吧。

包括鮮紅的地毯,輝煌的明燈,就連在此刻發生的談判,都會伴隨着牆上的色情繪畫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嗯?等一下,牆上怎麼有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胡林馬上湊到了牆壁附近查看,那清晰的刻畫痕迹用手一抹,還能抹出一條黑道,一定是剛剛才畫的。

而這段時間內大廳里除了胡林之外只有一個人了,胡林看向了司馬廉的方向。

此時此刻,司馬廉的淚水悉數流在了肚子里,他正用精準快速的動作在地板上畫上了一個又一個胸部,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阻止胡林查看牆壁上的繪畫,因為他的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仰視、俯視、平視、斜視、側視、運動、靜止、搖晃、上揚、攤平、聚攏、包裹、潔白、潮濕、高亮、陰暗、微小、巨碩……

被以各種手法刻畫的身體器官被畫滿了整個地板,每一個都是那麼寫實美麗,恐怕連美術大學的老教授都很難做到在短時間內畫出如此之多比石膏像臨摹更加真實的畫作吧。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忍無可忍的胡林一把抓住了司馬廉的衣領。

“啊,好像瞞不住了……”司馬廉尷尬地笑了笑。

怪不得這傢伙那麼奇怪,原來他根本不是來談生意的,他只是個行為怪異的瘋子罷了。

可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他之前裝作正經的樣子也一定是有所圖謀才對。

“糟了!”胡林突然想起和這個怪人的兒子進入樓上房間的胡桃,他趕忙把司馬廉扔在一旁,兩部並一步衝上了樓,並按下了警報的按鈕。

整個胡宅的莊園都響起了警報聲,馬上就有不少女僕趕到了房間,警衛們應該也很快就會到來了。

看到司馬廉和被畫得一團糟的地板,女僕們都理解了造成警報響起的元兇。

“把那傢伙抓住!”

雖說是女僕,但平時一直在做家務,身體素質可不是一般的強,更何況這加起來至少二十來人的女僕人多勢眾,司馬廉是一定要被抓住了。

他被抓住還好,但是他一旦被抓住,下一個被抓住的就是顧田一了,還不知道他和胡桃發展地怎麼樣了,至少要爭取一些時間!

“你們不要過來!”司馬廉當機立斷,使出了能夠讓所有女僕無法靠近的秘技。

“好,好不知羞恥的男人……”女僕們紛紛捂住了臉。

沒錯,這個秘技就是——脫衣之術。

雖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脫光衣服十分羞恥,但是現在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司馬廉扔掉了上衣外套和T恤,把褲子拖到腳踝處,因為兩隻腳的鞋帶還被綁在一起,所以沒法把褲子完全脫掉。

他就這樣光着身子站在了大廳正中央,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女僕們根本無法靠近他一步。

“真是不靠譜,我來!”年級最長得那位女僕擼起袖子就沖了過來,司馬廉沒想到這裡會有帶着抗性的敵方角色出現,吃了一驚。

但是對方畢竟年級有些大了,司馬廉是不能還手的,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就糟了,這可不是他期待的結果,由於雙腳被系在了一起,導致他只能靠跳躍移動,他向左猛地一躍,躲開了老女僕的攻擊。

然而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已經變了樣,地毯被老女僕一拳打的開了一道縫,要知道這可是高檔的真毛地毯,司馬廉看着拳頭冒煙的老婦人,咽了咽口水。

他的想法簡直是大錯特錯,什麼對老婦人不能還手,現在根本不是擔心對方的時候,如果不拿出全力迎戰的話——會死。

“嘿!”司馬廉躺在地下,利用綁起來的雙腳的慣性,朝着剛才的地方來了一記掃堂腿,有多年家務經驗的老婦人自然是一個小跳躲開,並順勢對着司馬廉的腰間來了一記肘擊。

雖然老婦人的動作兇狠又迅速,但是司馬廉可是有着多年被銀音毆打的經驗,雖然他不會打人,但是對於怎麼挨打,他可是有着獨到的心得,司馬廉快速轉動身體,把鞋帶的死結對準了老婦人的銳肘。

“啪嚓!”伴隨着清脆的響聲,被攪成一團的鞋帶散成了一條條碎片,司馬廉的雙腳也得以解脫。

他來這裡並不是打架的,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既然恢復了自由,那隻要把人從這裡帶跑就好了!

於是司馬廉以出生的姿態邁起步子向門外跑去,女僕們就像是被磁極排斥的小磁針,紛紛給這位瘋狂的入侵者讓出了一條路,正好警衛們趕來,司馬廉帶着後面浩浩蕩蕩的人群向遠方跑去。

“只要抓住那傢伙就行了!他是入侵者!”後續還有一些警衛到來,但留在會客廳門口的寒鳶出聲把警衛支到了司馬廉逃跑的方向。

既然司馬廉都作出了這樣的決心,那寒鳶也不能讓他為拖延時間做出的努力白費才行。

大小姐,加油啊,寒鳶看向了二層的房間。

“你到底是什麼人!”與此同時,衝進房間的胡林質問道顧田一。

“嘖,司馬廉已經暴露了嗎……”

在這段時間裡,胡桃一直在考慮未來的事情,但遲遲沒有給出顧田一答案。

雖然顧田一很樂意等下去,但是從現狀來看沒有時間給胡桃繼續思考了。

“我是胡桃的男朋友。”顧田一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父親是那種在別人家地板上亂畫的人,你會是胡桃的男朋友?胡桃!?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父親!他說的,是真的……”

“什——”胡林的腦子有一瞬間停轉了。

胡桃該不會是分不清人類和猴子的區別了吧?為什麼會讓這種傢伙做她的男朋友?

“我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和外面那個傢伙一樣的怪人,雖然我很感謝他能讓我見到胡桃。”顧田一聲明道。

“看樣子好歹是在正常人的範圍內,你說吧,給你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胡桃?”

“多少錢都不會的!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顧田一把胡桃護在了身後。

“胡桃?”

胡林看向了胡桃,胡桃害怕地躲在了顧田一身後一言不發。

“為什麼這麼突然?為什麼你毫無徵兆地多了個男朋友!?”

胡林感到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慌張,自己的女兒突然成了來路不明的男性的女朋友,而且對方的父親還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我是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的。”胡林也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兩人的關係。

“你女兒的愛情,至少要給她自己選擇的權利吧!”

“讓她選什麼?選你這個不靠譜的傢伙?她的後半生能有保障嗎?”

“我……我會盡量讓她幸福的!”

“你會個屁!”胡林一下子失去了理智,他緊緊捏着自己的太陽穴,終於讓心情平靜了下來。

“聽好了,小子。”胡林一字一句地說道,“‘盡量’這種詞,是為自己的無能開脫的借口,我不希望一個想要進入我女兒後半生的傢伙嘴上掛着這種詞,你先把那說話風格給我改掉。”

“我可以改,但是胡桃要跟我在一起。”

“不行。”胡林毫不留情的給出了回答。

“為什麼?你要控制你女兒的一生嗎?”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覺得你給不了她幸福!”

“她幸不幸福不是你說了算的吧?”

顧田一就這樣和胡林站在房間的兩側怒目而視,誰也不願讓步。

一方背後,是佔據了他心靈的摯愛;另一方對面,是一手養大的女兒,事情就這樣陷入了僵持狀態。

“算了,我也懶得跟你說了,等會警衛就會過來把你扔出去,不知道外面那小子把警衛帶到哪裡去了,總之以後你再也見不到胡桃,我也不會讓她見你,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胡林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氣,明明沒有怎麼運動,整個人卻無比疲勞。

顧田一則像一隻護雛的母鷹,在胡桃身前沒有挪動半步,胡桃捂着臉躲在顧田一背後不知所措。

鐘錶的秒針傳來了“滴答滴答”的聲音,每次轉動,胡桃就感到自己的心臟收緊了一次,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父親不僅完全沒有接受顧田一,還打算徹底斷絕兩人的聯繫,難道她一定要在兩人之間做出選擇嗎?

不一會,從樓下傳來了警衛的聲音,如果她再不作出任何反應,顧田一就要被帶走了,可是明知如此,她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胡桃!”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顧田一已經被警衛架着拖到了門口,馬上就要被帶出這個房間。

“等一下!”胡桃本能地出聲叫住了警衛,畢竟胡桃是胡家大小姐,雖然胡林下令把顧田一丟出莊園,但警衛們一時也不知該聽誰的命令,就這樣控制這顧田一站在了原地。

“胡桃?你想做什麼?”胡林嚴肅地看着胡桃,就像是在警告胡桃最好不要再給他添堵。

但是胡桃沒有逃避,這一次,她用充滿決心的眼神和父親那嚴肅的雙目四目相對。

“我……”胡桃緊緊咬着嘴唇,頓了一頓后,她終於說出了心聲。

“如果你要把他丟出去,那就把我也一起扔出去吧!”

“你……啊,真是氣死我了,為什麼今天好像什麼都在跟我對着干!”胡林氣得站起了身,他慢慢走到了胡桃面前,胡桃不由得抱緊頭護住了自己,然而她想象中的教訓並沒有到來。

“你是認真的嗎?”胡林眼中的感情突然從憤怒變成了悲傷,這讓胡桃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自己說出去的話,就要好好負責才行。

“是的。”金色的短髮微微晃動,胡桃鼓起勇氣再一次確認了她的話。

“為什麼?那個男人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嗎?”

“我……一直都在按照父親設計的生活,但是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再因為做一個聽話的孩子失去什麼了!我……這一次想要按照我想的做出選擇。”

“這樣嗎……”

胡林說完,渾身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滾吧。”

“啊……”

“和那個男人一起從我眼前消失。”胡林輕聲說道,但話語中有着不容拒絕的分量。

胡桃沒想到父親會如此乾脆地把她掃地出門,她輕輕咬了咬嘴唇,朝門口慢慢走去。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警衛也放開了顧田一,看着胡桃這麼悲傷,顧田一也不很是滋味,他把手搭在胡桃的肩上,兩個人一起慢慢走出了胡宅。

“啊嗚……”在胡家莊園的大門外,胡桃不禁嗚咽了一聲。”

“胡桃?”

“我……我被趕出來了……我被我父親從家裡趕跑了……嗚……”就算咬緊了牙齒,淚水還是不住地向下流,到了邁出莊園大門的時候,胡桃才產生了被逐出家門的實感,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卻完全無法按捺號哭的衝動。

顧田一把胡桃摟進了懷裡,輕輕地撫摸着她的後背。

“對不起,是因為我的任性才搞成這樣的,是我太自私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要不......你打我吧......”顧田一有些自責的抱緊了胡桃。

“打你有什麼用!我就是喜歡你才會選擇跟你一起,可是……”

“這也不代表你再也回不來了吧,你的父親多半是嫌棄我窮才熱血沖頭把你一起趕出來的,如果我從現在努力,將來能夠出人頭地的話,一定能名正言順地叫他一聲岳父的,時間會平息你們之間的不愉快,說不定明天他就打電話來問你回不回去了,別哭了,好嗎?”

“嗯……”胡桃輕輕抹了抹眼角說道,“那我把一切都託付在了你身上,你要好好負起責任啊。”

“那當然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會盡量——我會給你幸福的!”

兩人漫步在莊園外的小路上,夢幻的夜色好像在說剛才發生的只是一場夢。

兩個人大概都從來沒有想到這種奇幻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胡桃緊緊地抓住了顧田一的衣袖。

“說起來,我們兩個也算是正式交往了……”胡桃有些扭捏地說道。

“是啊,簡直像做夢一樣。”

“不是那個啦!我是說……我的初吻還在……”

“唔!”顧田一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胡桃也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

“你自己說出來的,你害羞什麼啊!”

“因為,因為我又沒有真的和人接過吻……”

“我肯定也沒有啊!那,要在這裡來嗎……”

“嗯……”胡桃害羞地點了點頭。

“那我上咯?”

顧田一鼓起勇氣,慢慢把臉湊向了胡桃,胡桃雖然雙頰依然如同玫瑰花瓣一樣鮮紅,但還是閉着眼睛迎了上去。

三厘米,兩厘米,一厘米,兩人的距離逐漸靠近,雖然還沒有接觸到,但顧田一已經產生了雙唇相接的感覺。

“等一下!”胡桃突然推着顧田一的肩膀拉開了距離。

“怎麼了?”

“仔細想想,這可不是我的辦事風格啊,這樣也太便宜你了。”胡桃笑了笑,顧田一對這個表情再熟悉不過了,這是要辦壞事的表情。

“那你要我怎麼辦啊?”

“我放棄了那麼多跟你在一起,戀愛的主動權要握在我手上才行……這樣吧,等開學之後,如果你的補考全都合格了,我就把初吻送給你。”胡桃吐了吐小舌頭。

“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可是幾乎所有科目都掛科了,要從大一開始補習啊!三年的知識你就讓我凝縮在這一個寒假裡?”顧田一瞪大了雙眼。

“我的愛還凝縮在了那一吻上呢,反正我話說到這了,干不幹就看你自己咯。”

“明明不用這樣我也會好好補習的……”

“那可不行,要給你點目標才行,對吧?嘿嘿。”

“你啊……我還說你變得可愛點了,結果還是老樣子。”

“你不就是喜歡上了老樣子的這個我嗎?”胡桃微微一笑,突然湊到了顧田一的脖子旁輕輕吻了上去。

那觸感如同浸濕的棉花糖一樣柔軟細膩,彷彿有一股電流沿着脖子傳遍了顧田一的全身,他險些癱倒在地上。

“這是預付的獎勵,想要真正得到這雙嘴唇,就要靠你的努力啦。”

“唉,我還真是領回來了一個小惡魔……”顧田一紅着臉摸了摸脖子。

不過既然做出了承諾,就一定要實現才行。

就算沒有親吻的約定,他也會發奮努力的,因為自己的眼前,已經有了足夠讓他奔跑的目標。

“說起來,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在顧田一自顧自地感動時,胡桃突然說道。

“好像是忘掉了什麼東西,是什麼呢?”

兩個人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遲遲得不到結果,這時,顧田一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上面清晰地寫着三個漢字——司馬廉。

“喂?”顧田一接通了電話。

“雖然現在有點晚了,但我為社團流過汗,你們能來六道街的派出所接我出去嗎……”

“啊!”

原來忘掉的東西,是不知去向的司馬廉啊。

比起在這裡談情說愛,還是先把兩個人的大恩人救出來比較重要。

至於趕到派出所的兩人,發現司馬廉光着上身在派出所喝茶,已經是半小時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