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
清冷的夜風似乎並不能將濃郁的血腥氣息衝散。
我抽出了金屬色的長槍,散發著惡臭的暗紅色液體,如柱般噴涌而出。
在頭顱被斬下的同時,它的身體並沒有停止動作,我也就只能再度刺出槍刃,將其擋在絕對的距離之外。
“波~亞!!!”
剩餘的數只發出了兇狠的咆哮,悍不畏死的朝着我撲了過來。
宛如野獸一般的攻擊姿態,放棄了思考和配合,只會讓我更簡單的斬殺它們。
感覺不到壓力。
即使體內的暗物質被壓制到了極致,但殘存的這些用來覆蓋槍刃已是足夠。
能夠破除防禦的情況下,普通的異形根本沒有威脅。
“這樣下去可能不行。”
依靠潛息狀態,紅雪肯定早已回到了駐紮的地方,
從正午至現在,我應該斬殺了八十隻異形,浪費了太多時間清理喪屍,必須得提升效率了。
但我總覺得,只是單純的斬殺一千隻異形,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需要的是壓力。
【這樣肯定不夠,那個小狼崽…真是狡猾。】
腦海中響起了清冷的聲音。
不太明白她所說的狡猾是什麼意思。
最近她跟我的交流越來越少了,這應該不是錯覺。
“狡猾是指什麼。”
她和紅雪之間的關係,定然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但她們都沒有主動提起過對方,我若是簡單的詢問,估計只會得到敷衍的回答。
畢竟我跟她們之間都是屬於交易的關係,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我需要合理的理由。
【主人是不是想知道我跟她之間的關係?我完全是猜的,沒有違背您的意志喔。】
“你想說的話,我自然會聽。”
她應該是在試探我。
【…嘿,還是算了。】
我一腳踢開了在地上爬行着,馬上要到達我腳邊的喪屍。
即使放着給它咬,我也不會受到傷害,只是那樣感覺不太舒服。
想要斬殺異形,就肯定會引起喪屍的注意。
被它們包圍之後,則會吸引到更多的異形。
但面前如潮水般的喪屍群,我只能選擇突圍撤離。
即使它們很弱,但數量上的絕對壓制,對於無法使用神跡增幅力量的我而言,還是有一定的威脅性。
而且若是混在一起,那我就會陷入更加被動的情況,所以我還是動用了幾次手雷。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我抓住了飛撲而來的異形,那血盆大口之中的森白利齒。
看上去無比尖銳,但卻無法劃破我的皮膚。
除了某些擁有特殊力量的異形,這些普通的異形同樣也無法破除我的防禦。
當然,若是躺在地上讓它們肆意攻擊,那我肯定還是會承受不住。
畢竟眼睛和內臟還是柔軟的,沉重的力量若是擊中了胸口,我依然能夠感受到體內的血氣翻湧了起來。
【實際上主人並不需要多猛烈的戰鬥,她之所以讓你做這些事情,不過是想讓你快速的適應現在的身體,當然…壓制着力量進行戰鬥確實有好處,但還不至於突破您現在的瓶頸。】
也就是說,紅雪給我定下的目標,不過只是讓我有個方向罷了。
但是不夠。
“那你的意思是?”
【把這種事情丟給我,所以她才狡猾啊……】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您只要摘掉眼罩測試一下,就能夠明白了。】
“她知道我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嗎?”
【她應該只是猜測,要知道主人您當時對她動了殺意,她估計是猜到了一點吧,不過對於現階段的您來說,左眼確實是不能捨棄的。】
我沒辦法確定我會不會因此變成一個只會殺戮的瘋子。
但我知道,現在的她沒有理由害我。
【我不會害您的,主人。】
“好。”
我沒能順利的摘下眼罩,感知之中一隻急速突襲而來的異形,已經來到了我的身旁。
我擋下了它的飛踢,順勢抓住了那粗壯的大腿,將其用力的甩了出去。
扣着地面滑行的它似想要進行反擊,但灌注了我全力的踢腿,也已經來到了它的頭部。
再次騰空而起的它,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手段。。
我揮出了長槍。
簡單的將其劈成兩段。
當——!
“沙!!!”
若不是我本能的架起了槍身,可能已經被它的利爪貫穿了胸口。
外形上來看,它與普通的長腿異形沒有任何差別,甚至連前面對我進行攻擊的所有動作,可能都是裝出來的。
跟其他的長腿異形不同,我能感覺到它確實有傷害到我的資格。
至少在我的眼中,它在我短暫遲疑的瞬間,凝聚利爪之上的那股能量,絕對有那個資格。
跟火焰異形身上的很像,但卻又有着不同的氣息,甚至還有一絲星球本源的感覺。
“嘎嘎嘎嘎!!”
它應該是在笑。
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喜悅,亦或者只是單純的沉浸在戰鬥之中的愉悅。
擋下了它一擊的手臂,被震的有點發麻。
力量上也絕對不是普通的長腿異形能夠相提並論的。
“奇呀!沙羅西沙!”
它在等待支援。
至於嘴裡吐着我聽不懂的聲音,和作出一副兇狠的姿態,應該是為了讓我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它的身上。
不過這沒有意義。
在我的感知範圍之中,大概有十隻左右高速移動着的異形正在靠近。
形態各異,倒是沒有出現特殊異形,否則我應該只能想辦法跑路了。
進入潛息狀態的話,成功逃跑的幾率並不小,而且實在不行我就呼叫教會少女。
但我不想這麼做。
紅雪提議我的是在邊緣區域進行游擊打法,這樣最安全也最穩妥。
我應該是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聚集地的核心區域,亦或者是遇到了它們中的精英小隊。
比起普通的異形,它們肯定是更好的對手。
“來吧。”
我將眼罩收入了手環之中,畢竟它是瞳替我製作的,可不能隨便丟掉。
【即使是地獄,我也會陪您走到最後。】
我無法聽清她究竟說了什麼。
左眼之中看到的異形,全身儘是血紅之色。
無法抑制的殺戮衝動,似乎讓我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腳下的這片白骨之路,踩起來終於不再是虛無。
而像是真實存在着的殘骸。
我看到了它腥紅色的雙眼之中,出現了恐懼的神色。
它在畏懼什麼?
“都來吧。”
我非常清醒。
甚至有種從未這麼清醒過的錯覺。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幾乎超越了之前的我使用超直感狀態。
被壓抑着的暗物質在躁動着,似乎想要出來替我分擔壓力。
我忘記了計數,完全沉浸在了殺戮之中。
直至黎明的光芒透過了黑雲,將我眼中的世界點亮。
雖然雙眼看到的一切都變成了灰白色,但白天與夜晚還是有差異的。
感知的範圍之中已經沒有了異形的存在。
“我還是人類嗎?”
【您需要的是擺脫束縛,是不是人類又如何?您完全不用去在意那些事情,那個小女孩的話,給你套上了一層枷鎖,但很明顯…您若是按她的想法而改變,將會如同失去了獠牙的野獸。】
葵希望我能不要去進行無意義的殺戮。
她想要我活的更像一個人類。
不知何時,我已經將她哭泣的模樣,印在了我的腦海深處。
這份影響,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嚴重。
若不是昨晚我徹底解放了左眼,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
所謂畫地為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灰色的世界之中,充斥着大量紅色的光芒。
這些都是從喪屍異形的殘骸身上流瀉出來的。
若是放着不管,不用多久就會徹底的消失。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卻發現了左眼能夠將這些光芒全部都吸進來。
這是一種本能的行為,就如張開嘴可以喝水一樣。
當它們進入我的左眼之後,我能感覺到一絲溫熱。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
也許是量還不足的原因吧。
【主人只用了一個晚上便徹底控制住了殺戮之眼,說您是廢物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廢物。】
“我無所謂被如何看待。”
【…主人若是生在我的故鄉,定能成為頂尖強者。】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
我無法理解她的語氣之中,夾雜着的某種情緒。
也許只是我想多了。
【這個…請適度,太多了會——】
“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
她無法給予我想要的答案。
“那就安靜。”
【…是。】
按照大概的計算,這裡距離教會少女她們所處的凈月湖已經超過了十公里。
距離紅雪所說的異形聚集區域,應該沒有多遠了。
建築的格局外形上屬於復古的西式風格,不過建築年份卻是在近代,也就是說這個地方其實也是因為旅遊業而存在的。
遊樂園和歌舞廳之類的娛樂場非常多,各類的餐廳飯店自然也不會少。
這是個完全為了興盛旅遊業而存在着的小鎮。
“無論會導致什麼結果,我都不會怪你。”
並非所有喪屍異形身上都有這些紅色光芒,而且數量也沒有任何規律,不過有一點相同。
那就是紅色光芒的源頭區域,是它們身上最薄弱的地方。
有點像是弱點,但又有些許的差異。
小愛只是確定了這隻眼睛的叫法,卻是除此之外給不了我任何有用的信息。
【主人需要休息嗎?我可以提醒您。】
感覺不到精神上的疲勞。
體力雖然一度瀕臨了極限,但吃了幾塊麵包之後,明顯感覺到正在快速的進行恢復。
我想要挑戰更強力的異形。
但無法使用神跡,僅憑肉體的力量,我可能沒辦法戰勝它們。
這些升華了的異形,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遠超過了它們的同類,個體強度幾乎也就比我差了一線而已。
而現在的我,肯定也並非正常狀態。
但我感覺很好。
從未這麼好過。
“累了再睡。”
我站了起來,朝着更為核心的區域邁出了腳步。
根本殺不完的異形喪屍,就如潮水一般,即使會消退幾分鐘,也要不了多久就會捲土重來。
我不再選擇退縮,而是一次次的將它們斬殺。
衣服早已變得破破爛爛,甚至連最基本的功能都快要喪失了。
它們似在守護着什麼。
我能感受到它們絕不退縮的意志。
不像曾經遇到的那些異形,感覺到局勢不對就會選擇逃跑。
它們會跟我死戰到最後一刻。
“今天是第幾天?”
【……是……人……息……】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聽不清她的聲音了。
也許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吧。
但我確實感覺自己還能繼續戰鬥。
燃燒在胸口的火焰,還是那麼的熾熱。
彷彿能夠將阻擋着我的一切,都輕易的毀滅。
感覺不到絲毫的疲憊。
我勉強能判斷出來,這肯定脫離了正常。
但是有什麼不好的?
正常人也不會選擇與世界為敵。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建築,灰色的樹木,和灰色的血液。
它們原本就是這樣的顏色嗎?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好像又沒有忘記。
回蕩在耳邊的悲鳴和慘叫聲,讓我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思考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我放棄了探尋那無關緊要的答案。
壓制暗物質的藥效在昨天就已經消失了。
好像是前天。
到底是哪一天?
為什麼總是會陷入疑惑。
之前的我也是這樣的嗎?
……啊。
之前的我,又是怎麼樣的。
我不知道。
腦海深處似乎有微弱的聲音在呼喊着什麼。
好吵。
腳下鋪滿了白骨與血肉的殘骸,跟我記憶中的地獄繪圖很像。
雖然我已經想不起來,那所謂的地獄繪圖,又是在哪裡看的。
被我踩到的殘缺屍體,還會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很奇怪。
他應該已經死了。
人類變成兩半,不可能還活着。
那麼他究竟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
聽到了詭異的笑聲。
像是個瘋子。
“到此為止了,外來者。”
感知之中的存在,終於主動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它們的身上燃燒着白色的火焰,看起來也都是灰白色的一片。
有着近四米的高度,讓我不太好看清它們的容貌。
但肯定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成……主……走……】
“閉嘴。”
它們的身上有着密集的紅色線體光芒。
就像是誘人的食物一般,吸引着我本能的渴望。
想要得到它們。
想要——
“…失去理智了?”
攻擊被擋了下來。
鼓動着的神心,明明已經在全力的提供源源不斷的暗物質了。
燃燒着的暗物質,也都完美的轉換為了我的力量。
還不夠。
到底是什麼不夠?
“停下來、人類!”
我避開了感知中的一記劈砍而來的巨大手掌,被其破壞而捲起的碎石有不少都朝着我閃避的方向飛了過來。
不過在那之前,我已經到來到了進行攻擊的異形身後。
毫無防備的背部。
要是這麼認為,我可能就會被第三隻的大腳踩成肉醬吧。
它們的力量,肯定可以摧毀我的身體。
我沒有選擇閃躲,而是接朝着它的腳心揮出了拳頭。
那裡存在着血色光芒的源頭。
它發出了痛苦的咆哮,可笑的倒在了地上。
進行追擊的槍刃,卻是再次被其他的存在擋下了。
我拉開了距離。
“很強啊…好像是叫完全體。”
我想起來了。
有人跟我提起過,它們分為成年體和發育體。
現在的這些怪物,按戰鬥力來算,全部都達到了普通黑級的水平。
但若是無法秒殺它們,就表示我還是太弱了。
我想起來了。
我真正的敵人,更加恐怖。
不毀滅他們,我就會徹底的失去一切。
我擋下了從後方而來的偷襲。
奇怪的能量體,但無法貫穿我的手掌。
不過有一絲刺痛。
“…你…是什麼怪物?”
其中最大的一體站了出來,似想表明自己沒有戰鬥的慾望,從它的語氣之中,我能感覺到。
雖然它看起來確實非常詭異,有着人類的大致輪廓,但無論面容還是構造,都扭曲且醜陋。
“在你們的眼中,我是怪物?”
我放下了長槍,朝着它們走了一步。
它們卻是隱隱的朝着後方退了一步。
真是奇怪啊。
我難道比它們還難看嗎。
“我們尊重真正的強者,現在也停止了侵略你們的種族,請離開…否則即使是您這樣的…這樣的強者,我們也會拼盡全力以死相拼!”
它的眼神中充滿了熾熱的戰意,似乎是在嚴肅的訴說著什麼。
大概是這樣吧。
“這個世界雖然冰冷,但卻也是孕育了我的世界…你們不是在抽取它的力量?這叫停止侵略,那我把你們殺了,說一聲對不起是不是也沒有問題。”
我舉起了長槍,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放過它們。
“哼…真是個愚昧的種族,雖然你的氣息比我們強大,但比起真正的強者還是如同螻蟻,我們也是為了活命才選擇了被奴役,沒有人喜歡侵略者,但你就不想知道,你們面對的真正敵人究竟有多恐怖嗎?”
被奴役的種族嗎?
我想起了更多事情。
也許人類按照現在的這樣發展下去,早晚也會步入它們的後塵吧。
任人宰割,生死全部掌握在那些存在的手中。
但那些跟我沒關係。
我只想和她們在一起。
最算最後是死,我也要這麼做。
人類的未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誰期望過我拯救世界了?
沒有任何人。
我的記憶只有冰冷的雨水,和漆黑的天空。
我能為這個孕育了我的世界,做的唯一的事情。
就是替她清理這些垃圾。
“我不負責拯救這個世界,也不管你們究竟有多悲慘,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在那一天就該預想到自己的死亡。”
燃燒着的銀色粒子,不斷的爆碎成為了我身上最為強烈的氣勢。
我能感受到它們燃燒自身,奔赴死亡的絕然。
“那…你就去死吧!!!”
它們一起發動了攻擊。
灰色的世界,變成了血紅色。
它們的動作看起來實在是太慢了。
力量和速度都不如我,又拿什麼跟我抗衡?
絕對的實力面前,確實做什麼都毫無意義。
悲慘的死亡。
我絕對不會變成這樣。
“我還是太弱了。”
若是教會少女,或者那個黑一。
肯定可以比我更快處理掉它們。
但我還是耗費了十多分鐘,甚至還被攻擊到了很多次。
我將貫穿了最後一體的長槍,從它的胸口之中抽了出來。
殘缺不堪的金屬色長槍,其槍刃也只剩一半還存在着了。
即使覆蓋了暗物質,但本身的強度太差,能讓我用到現在應該也已經是接近極限了吧。
我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
“只是這種程度…你也要不了多久就會跟我們在死亡國度相遇,不對…你們種族可是珍貴的藥草,說不定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連踏入死亡國度的資格都沒有…哈哈哈哈哈哈……”
以它的傷口為核心,燃燒起來的火焰是什麼顏色的,我無法分辨。
因為我的眼裡,只有灰與紅色。
“死亡國度,若是真的有那種世界,我也不介意去看看。”
“不用擔心…你這樣的存在,活不了多……久……”
它的氣息消失了。
紅色的光芒悉數湧入了我的左眼之中。
我的感覺依然很好。
我來到了它們守衛着的洞穴之中。
挖掘的手法很粗糙,看着就像是直接用爪子之類的東西強行掘出來的,地面也是坑坑窪窪,沒幾塊好走的地方。
很快,我便看到了一方池水。
也許不能算池水,因為那裡面涌動着的皆是我所熟悉的能量體。
我從手環中取出了水瓶,卻發現根本無法將其裝入其中。
雖然可以用眼睛看到,但卻並非實體的存在。
這麼說似乎也不對,因為用手仍然可以摸到。
很奇怪的現象,完全脫離了我了解的一切知識。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奇怪的吸引感。
非常微弱,似從我的體內而來。
那些散發著白霧的能量,也像是擁有了智慧一般,一點點的脫離了池子,朝着我流了過來。
我直接跳了進去。
身體變得熾熱了起來。
跟以前感受到的不同,它們似乎是在主動的融入我的血肉之中。
即使膨脹的身體,讓我有了可能會炸裂的錯覺,我也不會拒絕它們的動作。
因為我感受到了一絲無法理解的溫柔。
像是被誰擁在了懷中。
像是在安撫着什麼,在我的耳邊喃喃低語。
但我卻聽不清,它究竟說了什麼。
但這種溫暖的感覺。
我不討厭。
我似乎陷入了沉睡。
——溫暖的世界。
感受不到任何寒意,也聽不到冷冽的笑聲,和凄厲的悲鳴。
白骨血肉鋪成的道路,也看不到了。
存在着的只有溫暖。
似比太陽還要耀眼,但卻有着太陽沒有的溫柔。
好想永遠的待在這裡。
我似乎聽到了嚴厲的呵斥,但同時又感受到了有什麼存在輕柔的觸摸着我的身體。
——暫時,好好休息一下吧。
這次,我聽清了她的聲音。
既熟悉又陌生,像是在哪裡聽過,又像是從未聽過。
我只知道,我很想再聽她說幾句話。
可是我的願望,並沒能實現。
“哦,你終於肯醒來了。”
睜開了雙眼的瞬間,只能感覺到燈光異常的刺眼。
似覺察到了我的異常,她將淡藍色的帘子拉了上去。
“怎麼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失憶了?”
頭上有着一對雪白色毛絨雙耳的紅雪,血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散發著極度不悅的光芒。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褲,倒是挺合適的。
看起來很不錯。
“我們是在車上嗎?”
能感受到氣流被車身劃破,以及車輪和引擎運行着的聲音。
雖然很遠,但很清晰。
“何止是在車上,你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
我搖了搖頭。
從她不悅的表情,和隱隱含着一絲怒意的語氣來看,應該不會很短。
我還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是在泡澡。
不對,是在吸收星球本源。
也不太對。
準確來說,是‘它們’自己往我的血肉之中融合。
然後我應該就睡著了。
因為很溫暖。
好想回去。
“你怎麼又發獃了?不會是真的腦子出問題了吧?”
她的臉上似乎多了一絲緊張。
“我還有多少時間?”
“啊?”
“不…我換個說法,我睡多久了?”
“…你前面那個說法很有問題啊,你還認識我嗎?要是裝的我可能要給你的腦袋來個幾拳了。”
她握了握小巧的拳頭,不過從眼神來看,她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能感受到她現在的大致強弱,氣息上來說,只到了影級中階的程度。
大概我什麼都不做,她也沒辦法對我造成傷害。
“你是我的寵物紅雪啊。”
“啊?”
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額頭前的那一縷紅髮似也受到了刺激一般翹了起來。
就像是炸了毛的貓。
明明是狼才對。
“唉…算了,看來沒什麼事。”
她無力的嘆了口氣,似乎不打算繼續追究的樣子。
不過在下一瞬間,我則是抓住了她朝着我胸口刺擊而來的直拳。
“你個蠢貨!”
即使被我扯到了床上,她也依然沒有褪去氣勢洶洶的怒火。
“雙手全部都半粉碎性骨折,你以為靠能量維繫着就能永恆?要不是我們來的及時,你的手臂就廢了!”
我儘可能的保持着微笑,趁勢摸了摸她的耳朵。
手感還是這麼柔軟。
“還有肋骨也斷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還有不準摸大腿。”
“其實我是在判斷你的身體健康問題,這需要你的配合。”
“別開玩笑,你…”
眼神相對。
我的眼神自然是非常的認真。
她如紅寶石般的瞳孔之中,似散發出了奇異的光芒。
“變態。”
莫名被罵了。
總覺得不佔點便宜回來,會很吃虧。
不過她的眼神之中倒是有一絲緊張。
也許是不知道我會做點什麼吧。
“給你點東西,不用謝我。”
她奮力的用頭頂對我的胸口進行了一次撞擊。
沒有任何感覺。
我拍了拍她毛絨尾巴下方的部位。
“摸起來手感確實不錯。”
“我要殺了你!”
她的瞳孔中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阻擋了燈光的布條,被拉開了。
是穿着一身寬鬆白色軍大衣的教會少女。
她的眼神迅速的在我們的身上轉了一圈。
然後果斷的脫掉了自己的外套。
“加我一個。”
她裡面穿的是黑色的塑形保暖內衣,那貧瘠的身體也因此有了一絲美感。
“快來救我、這傢伙腦子不正常了!”
“我幫你按住這隻小貓咪。”
“你也腦子不正常了嗎?!”
要是我鬆開雙手,感覺紅雪可能會第一時間撲過去咬她。
“我是真的有東西給你,閉上眼睛。”
“……你能有什麼東西?”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
“自然是約好的東西。”
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明悟。
總算是安分下來了。
撓着背部的爪子雖然沒辦法劃破我的皮膚,但其實還是有點癢的。
“嘴巴張開。”
她點了點頭,同時也將櫻色的雙唇打開了。
我的體內還有不少無法融入血肉之中的能量在亂竄,不想辦法轉移出去可能會有什麼問題。
我試着把手指放了進去。
沒辦法轉移。
差點被咬了。
還好我收回來的速度非常快。
“…你在耍我?”
她睜開了雙眼。
倒是一旁的教會少女,臉帶着迷之紅暈,雙眼炯炯有神的注視着我們。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有沒有什麼辦法幫我弄出來?”
“……簡單。”
她抓住了我的脖子,強硬的將我扯了過去。
確實簡單。
這個動作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意義,不過就是嘴唇相碰罷了。
還記得最初和她相遇的時候,我就為逼迫她而強行作出了這樣的行為。
不過能夠得到能量,她肯定也不會在意那麼多。
她拍掉了我摸到她尾巴上的左手。
還是這麼一絲不苟。
“…你們感情真好。”
將多餘的能量全部轉移到了她的體內之後,她就像是喝醉了一樣癱軟的倒在了邊上。
至於教會少女,自然是全程都在邊上看着。
“我睡了多久?”
“十天,我們就快到達教會的主要城市了。”
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也許是真的被當成變態了吧。
“你喜歡小的,那看來當時說要收我確實不是開玩笑啊。”
她一臉頓悟之色,像是明白了什麼。
“你不也總是在跟我開玩笑,和諧一點總不是壞事。”
“我什麼時候開玩笑了?”
她的表情中出現了一絲茫然。
就像是真的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難道是我弄錯了?
“我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
“你之前還讓我隨便挑。”
“你要是真的挑,我肯定真的給啊,你長的又不差,還是黑級,做你的女人她們還是賺了呢。”
她說的確實不錯。
不過那樣也太麻煩了,女人並不是越多越好,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
“那你呢。”
她聳了聳肩膀。
“你好歹是說過的,我認真了,你想說是開玩笑的嗎?”
她的臉上掛着淡然的微笑,似乎無論我怎麼回答,她都不會介意。
我想這一定不屬於感情一類,只是單純的無所謂。
畢竟小愛曾經說過,她實際上只能活到二十多歲。
因為透支了潛力的緣故,她現在應該只有十五歲,但卻是我們這個世界的頂尖強者。
這份代價明顯過於昂貴了,要說她自身是不知道的,說實話我並不相信。
但她從未表現出來過任何悲觀之類的情緒。
“怎麼不說話了?我也沒強迫你,你當作開玩笑也行,我又不是那麼——”
我抓住了她的手。
“認真跟我打一次,你贏了可以對我提一個只要不違背我生存信念的要求,我贏了就當是沒事發生。”
她淡然的笑容,變成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好啊,不過我不需要佔你便宜,你贏了我答應你任何要求。”
似早預料到我會這麼說,她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就答應了我的請求。
“可不準反悔。”
也許我把條件提的太高了。
“…白痴。”
已經恢復了常態的紅雪,對我投來了冰冷的視線。
“一言為定。”
無法使用第二神跡的我,戰勝她的幾率幾乎為零。
但我還是想知道跟她究竟還差多少。
畢竟她是除了黑一之外,離我最近的頂尖強者。
不對。
我的左眼,為何又什麼都看不見了?